“师尊,你有思路吗?”
虞知聆道:“风霜斩绝不能用,能有这般强大爆发力的剑招,似乎便只有一个撼星辰、卷寒霜、蛮杀刃。”
墨烛默了瞬,忽然开口:“撼星辰的杀招范围太小,不足以劈开这百里宽敞的河,卷寒霜同样如此,适合近战,蛮杀刃杀伤范围
太大,若是用出,这些修为不太高的弟子或许会受到影响。”
他很认真在分析这些杀招能不能劈开这条宽敞幽深的河流,能不能为弟子们撑起一条平稳的水路。
他说的这些,也是虞知聆最担心的,濯玉会的招式不少,但似乎没有能确保一击成功的招式。
不仅要劈开不忘河,还得用灵力撑起两侧的河水,为弟子们开出一条河道,等他们都过了之后,她自己也得想办法过去。
游水是绝对不行的,这条河的河水中有魔气,长时间浸泡其中伤身伤根,容易被魔气植入身子,她这种本就有心魔的便更不能尝试了。
“不,还有一个。”虞知聆忽然道:“流云断水。”
她指着宽敞的河面:“流云断水这一招连绵不断,适合远战,我直接劈到对面的岸上,会用灵力在两侧支起来两道屏障,你们就沿着我劈开的路过去。”
墨烛问:“那我们都过去后呢?”
虞知聆柳眉微拧,淡声道:“河道需要用我的灵力维持,等你们都过去后,我会用出卷寒霜暂时冻结不忘河,虽然最多半刻钟,但应当能撑到过河,没事的。”
她将一切都安排好,似乎这便是最好的法子了。
身后有修士围上来,低声附和。
“是,濯玉仙尊都说了可行,那必然是可行的。”
“渡劫境修士呢,定是可以做到这些。”
“小道友别担心了,没事的。”
他们都觉得虞知聆可以做到,好像她任何事情都能做到。
墨烛压下心里的不安,见虞知聆已经拔出剑要劈河,默默往她身后站了站。
弟子们退后,渡劫修士的杀招余压太过强大,寻常修士难以承受,最好的法子便是保持距离。
虞知聆放下手里提着的照明灯,腰间的鲛珠在越暗的时候便越是亮堂,她抬剑引灵力灌注其上,威压带动衣衫猎猎,青丝在身后狂舞,杀意如冬风过境,肃然凛冽。
她右手横剑,脚步退了一寸,灵力凝聚成卷云罡风倾注在剑身之上,即使看不见神情也能想象出,那张冠绝中州的面上会是怎样的肃重。
威压让人心口巨疼,邬照檐见身后的弟子们面色发白,抬手为他们布下一道灵力屏障,他一个大乘境修士不会被虞知聆影响,但这些弟子却是万万受不住的。
而离虞知聆最近的墨烛岿然不动,即使虞知聆周身的威压在压迫他,他依旧守在她身旁不远处。
看着她,仰慕她,见她挥出这招——
流云断水。
剑光聚成卷云,扶摇直上,决绝不留情面,一剑劈开平静的河面,霎时间波涛汹涌澎湃,荡起的浪花足有几十丈高。
而那道剑光破开河面后一路向前,所过之处披靡无阻,河道渐渐被开阔出来,两侧的河水被掀开,正要落下却又被无形的灵力托起,像是两堵水墙般停顿在两侧。
再一次目睹他们之间的差距,墨烛抿了抿唇,知道他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能追上她。
虞知聆沉声道:“快过去!”
邬照檐急忙招呼身后的弟子们:“快过去,速度快些!”
弟子们来不及应声,云家和邬家的人飞快沿着虞知聆开出的河道朝另一侧河岸瞬移。
邬照檐紧随其后,路过虞知聆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可她并未看他。
虞知聆只是皱着眉,脸色微微苍白,劈开一道不知道具体多宽的河道,为弟子们撑起一条水路需要消耗不少灵力,她的灵力似泄洪般往外涌。
邬照檐收回目光,眨眼消失在河面。
虞知聆回头看墨烛:“过去!”
墨烛也不拖延时间,紧跟邬照檐的身后。
这条河道很长很宽,长到便是瞬移也用了一刻钟,约莫得有几百里,远比他以为的要宽阔。
两侧带有魔气的河水被牢牢托起,并未沾染到弟子身上。
墨烛到了另一侧,刚落地便转身盯着河面。
幽暗河面从对岸被寸寸冰封,那条水路两侧的河水也被冻结,他便知晓虞知聆已经在往这边赶来。
墨烛心跳很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盯着水路尽头,希望能早些看到她的身影。
她的灵力消耗太多,又动用灵力冰封两侧水面,此刻定是虚弱。
冰封的河面隐隐有解冻的倾向,墨烛急忙动用灵力加注在河面上,可元婴满境的修为便是全部用上,也不足以撑住十息。
邬照檐上前,抬手结印,灵力倾泄而出将隐隐解封的水路再次冰封。
“都给我撑住,等濯玉过来!”
弟子们回应:“是!”
普通的冰冻阵大多弟子都会用,只是不忘河面积太大,河水里有数不尽的魔气,本就会吞噬灵力,原先能用上的十成灵力,被魔气吞噬大半后,也只能发挥出五成。
足足成了一刻钟,墨烛还未看到路的尽头有人走来。
邬照檐面色已经发白,低声呢喃:“她怎么还没来,以她的速度和修为,一刻钟定是可以——墨烛!”
话还没说完,原先撑阵的黑衣少年已经消失,飞快跳下河道朝对岸奔去。
“墨烛,你疯了!”
邬照檐下意识想去追,刚一松手便听见坚冰碎裂的声音,冰阵没办法离开他,便只能止住脚步。
墨烛瞬移奔去,没有时间思考两侧的河水何时会落下,河底的阵法快要再次打开了,她一刻钟都没赶过来,定然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这个想法刚出来,对岸飞快奔来一道身影,青衣翩跹,冷面玉容,瞧见他后瞳仁骤缩,一把拽住墨烛的手腕。
“快走!谁让你过来的!”
墨烛尚未反应过来,被她带着瞬移了一段路,回头朝她跑来的方向看去。
千万个黑影在身后追逐,瞧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瞧见扭曲人身和血红的眼。
她方才便是被这东西绊住手脚,才未曾在第一时间赶到?
虞知聆沉着脸,面色阴沉,过度消耗灵力和恶战一场,她此刻累到几乎抬不起脚。
扣着墨烛手腕的手被人挣开,在下一瞬,墨烛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朝对侧瞬移。
虞知聆被他拽着不费什么力气,她愣了瞬,很快反应过来,握紧他的手将自己交给他,终于有功夫回身看去。
那些追逐他们的东西,是魔魑,像这种魔气浓厚的地方最容易养出这种血腥玩意儿,以食人血肉为主。
不忘河底下竟然有大量的魔魑,一直安静沉睡在东南角,方才墨烛下去后并未察觉到,他是妖身,魔魑对妖不感兴趣。
若是邬照檐下去,怕是当即便会被逐渐苏醒的魔魑堵个正着。
当河面上过了几十个人族修士,浓厚的活人气息便足以唤醒那些沉睡的魔魑,虞知聆刚跑了没几步便被从四面八方破冰而出的魔魑堵住了去路。
恶战废了一番功夫,这些东西不砍头便死不了,数量庞大到让人难以估量,她一路杀了出来。
两侧的坚冰上爬满了裂缝,隐隐有河水沿着裂缝灌入,墨烛撑起防护盾替虞知聆挡住,并未让她沾染到河水,身后的万千魔魑嘶吼追逐。
直到他们看到光。
不忘河里侧便是灵幽道,没有黑夜,只有白昼。
尽头的邬照檐瞧见两道身影奔来。
“虞小五!”
墨烛带着虞知聆一跃上了岸。
在他们刚落地的刹那,冰墙瓦解,河水倒灌下来,带有魔气的不忘河淹没了追来的万千魔魑。
弟子们瞧见河水里浮沉的魔魑,一双双暗红的眼盯着岸上的他们,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这是魔族魔魑?”
“他们为何不上来?这……这是为何?”
“魔魑怕光,不敢暴露在光下,会灰飞烟灭的。”
就和魔族喜暗一般,由魔族养出来的魔魑同样如此。
虞知聆松了口气,双腿一阵疲软,活像是跑了一百个八百米般,脸色白得骇人。
邬照檐蹙眉,想要上前将肩膀借给她靠会儿,还未动作便看到虞知聆颇为自觉靠在墨烛怀里。
“给我靠会儿,你站好。”
还是那副理不直但气壮的小霸王模样,命令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墨烛却点头道:“好。”
他站稳身子,揽住她的肩膀,让她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两
人之间的相处实在太过默契,虞知聆一个眼神,似乎墨烛便知道她要做什么。
邬照檐清楚意识到,虞知聆没有在原地等任何人。
感情之间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他因为面子懦弱犹豫了一步。
但总有人捷足先登。
第54章 都过去了,墨烛
墨烛下颌抵在虞知聆的额头上,感受到她冰冷的体温,喉结滚了滚,心下酸涩难受,只能抱紧她,庆幸她并未发现他的不对劲。
虞知聆只是看着不忘河里的魔魑。
那一双双血红的眼,好熟悉。
光是看着,她的心跳便快到难以控制,好像冥冥之中,她在哪里见过魔魑一般。
魔族的东西,她为何会见到?
她无意识揪紧墨烛腰后的衣裳,腰间传来的束缚感让墨烛意识到,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她现在正在积蓄体力,身后的那些邬家和云家弟子也得原地修整一段时间,方才所有人为了维持阵法耗了大量的灵力。
墨烛轻声问:“坐下歇会儿?”
虞知聆点点头:“嗯。”
墨烛席地坐下,将衣摆摊开,拉过虞知聆坐在他的衣摆上。
“师尊,吃点养神丹。”
他说的养神丹其实是中州出了名贵的回春丹,像虞知聆这种地位,便是再过稀奇的丹药,只要她想要便有人送上门来。
虞知聆吞下一颗丹药当成糖果嚼吧嚼吧,又到了一颗塞墨烛唇边。
“吃吧,还挺甜的。”
墨烛:“……”
墨烛推脱:“师尊,这丹药是给你带的,数量不多,师尊留着吃吧。”
虞知聆熟练挠挠他的下颌,趁他唇瓣翕动的时候,迅速将丹药塞进他的唇间,一把捂住他的嘴。
“塞给你了就给我吃了,敢吐出来打你。”
墨烛眼眸弯弯笑起来,将灵丹吞下,见她捂着他的嘴,趁人不注意啄了啄她的掌心。
掌心传来一阵酥麻,蜿蜒到手腕间,虞知聆整条胳膊似乎都卸了力道,忙红着脸收回手。
她左右看看,邬照檐似乎受了刺激,背对着他们。
云家和邬家的弟子也默契背对,不敢正视濯玉仙尊,过去几十年濯玉在中州的形象是出了名的冷漠。
虞知聆骂了声:“干什么啊,你,你能不能正经搞事业啊!”
墨烛握住她的手腕,笑着说道:“成家立业也可以一起进行嘛。”
虞知聆远离他:“强词夺理!”
墨烛将人拽了回来,让她坐在身侧:“再歇息会儿,那些弟子方才耗费灵力也得休养调整。”
虞知聆哼哼两声,实在是有些累,灵力过度消耗后疲乏是难免的。
她看着不忘河里的魔魑,与那些嗜血紧盯她的红眸对上,心跳空了几瞬,仿佛呼吸也因此缓慢下来。
墨烛时刻关心她,她的任何一点变化在墨烛眼里都能发现。
“师尊,害怕吗?”
虞知聆摇头:“不是,不害怕。”
不是害怕,是觉得好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濯玉如今还未两百岁,魔族在六百年前便被关进了魔渊,此后中州用了那么多年肃清魔族,若是魔魑这种东西存在于中州,早该被拂春那一代的大能们斩杀了。
只有灵幽道这种无人敢来的地方,魔魑藏在不忘河的最底层,这些年沉睡,也并未被发现,或许当初的拂春也没发觉,否则拂春早该带人来清理了。
那她为何会觉得熟悉?
虞知聆的异样落在墨烛眼里,他并未说话,平淡的目光落在不忘河里的魔魑。
这东西看起来是骇人,生活在阴暗之处的嗜血玩意儿,但虞知聆似乎并不害怕,她连更加恐怖强大的三瞳蟒都能平静斩杀。
那便是在哪里见过。
墨烛蹭蹭她的额头:“师尊,别去想,灵幽道里险峻,进去后勿要离开我,弟子不放心。”
虞知聆仰起头,蹙眉问:“你在不忘河底下看到了什么?”
她很聪明,这般了解墨烛,自然知道他不对劲。
“应该不是阵法吓到你了,你胆子没那么小。”虞知聆思索了瞬,目光在墨烛腰间的无回上看了一圈,又仰起头来问:“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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