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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晴可能看出她有话说，“妈妈，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宋檀点点她小鼻子，“小初怎么这么聪明。”
“嘻嘻。”妈妈每次跟她讲道理都一脸严肃，像开会时的莱德，她早知道啦！
不想女儿带着难过或疑惑过夜，宋檀打算跟她聊聊爸爸，温柔开口：“今天别的小朋友是不是问宝宝爸爸的事了？”
“啊！”糟糕，妈妈知道了。
宋初晴躲进她怀里，小声诚实说：“今天李可可问我爸爸是不是明星，我说不是，然后她又问爸爸是不是死了，我就说爸爸和妈妈分开了，然后李可可说爸爸妈妈是离婚，她小姨和小姨夫也一样。”
宋檀一阵心疼，摸着她后脑勺，“对不起宝宝。”
宋初晴丢掉小熊猫，柔若无骨一双小手捧着她的脸，像个小大人一样反过来安慰人：“没关系哒妈妈，小初有妈妈就可以了，不需要爸爸。”
宋檀眼眶瞬间红透。
她低声解释：“小初，你有爸爸，只是现在爸爸和妈妈因为一些原因不能一起照顾你，就跟陈奶奶一样，她离我们很远，所以不能一起生活。”
“嗯！我知道！”
太过懂事的孩子让人心疼，宋檀宁愿她跟自己吵闹、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但是她没有，甚至没问一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宋檀把女儿抱进房间哄她睡觉，等小姑娘睡熟后离开。
她到客厅倒了半杯威士忌，抿下一口，冰凉辛辣液体顺着喉咙蔓延至身体各处。
不喜欢喝酒，可有些时候能短暂麻痹大脑的酒精于她而言是个好东西。
清醒两分，宋檀找到刚加不久的微信，发送消息：【你明天有空吗？见一面，我有事跟你说。】
父母离婚，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人再爱她，十多年后，意外又幸运地，她生了一个女儿，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宋初晴，她多了一个血脉至亲，而她，会永远无条件地爱自己。
女儿的一切都是她底线。
要变强大，有钱或有势，成为宋初晴的靠山。
但这远远不够。
……
第二天周末，她们要搬家。
宋初晴问为什么，宋檀耐心跟她说：“宝宝，妈妈现在在做的工作有很多人关注，也有很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喜欢妈妈，想见妈妈，但是这些人里面有坏人，会伤害到我们，会擅自找到我们家，所以我们要保护自己，小初能明白吗？”
宋初晴半懵半解，点点头，“知道了妈妈。”
“以后除了歌云阿姨和晨晨姐姐，小初不可以相信任何人。”
“嗯！”
花了些钱，网上照片不再传播，有也是打过码的，也给圈里几个大V发红包，一方面是要找出爆料始作俑者，一方面是为将来打招呼。
爆料账号很快找到，是名小娱记，宋檀回国后一直跟着，进不来小区，在小区门口用相机拍的照片。
宋檀按照法律程序报警，后面工作交给律师。
东西不多，下午三点多收拾好，赵歌云和钟晨来帮她们搬家。
新家在富人别墅区，治安严格，一般外人不能进，相对来说安全一些。
简单安顿好，赵歌云把人拉到一边，“查出来了，小娱记在你进组前就拍了照片，选择昨天发是收到授意。”
“谁？薛婉婉？”
“薛婉婉哪有这个能耐，是《大梦》的对家，恒一娱乐，他们国庆档也有部大制作要上。”
宋檀对这个结果没觉得有什么意外，世界不只有光明，黑暗里拿不出手的事太多。
“方导那边也知道了。”赵歌云还担心：“恒一小动作特别多，我看《大梦》没上映前他们还可能动手动脚，要不要给小初找个保镖？”
“暂时先不用。”
赵歌云：“真不用？不然我住下来，反正离幼儿园放假也就半个月时间。”
宋檀低头看一眼表，五点半。
她说：“歌云，我要出去一趟，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
转身去拿包和钥匙，还有一个文件夹。
赵歌云疑惑：“你去哪？”
去找保镖。
……
约在以前常去的私人茶室。
首都很大，却很少有地方能容下一个当红女明星，媒体记者们恨不得24小时监控她。
刚坐下没多久，纪复西如约而至。
质地优良的定制西装，袖口一枚黑曜石袖扣熠熠生辉，低调奢华，如同他本人，轻易不显山露水。
走动间挺阔西裤隐约可见腿环束缚痕迹，束缚意味着禁欲，暗流涌动。
宋檀缓缓收回视线，垂下眸。
可能体验过于良好，记忆深埋脑海，如今提取出来轻而易举。
一夜情不外乎见色起意，她记不清他的脸，却记得男人紧实得像石头的身体，耳边回荡的克制低喘，以及滴在她身上灼热烫人的汗。
宋檀脸微红，停止回忆那些十八禁画面，伸手给他斟茶。
她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焚香品茗这种高雅事素来与她不搭，可后来娱乐圈待久，怎么洗茶泡茶分茶也都略知一二。
不管真豪门还是新豪门，沾点琴棋书画才称得上上流社会。
宋檀推过去一盏，随后自己端起茶杯一抿。
上好的君山银针，汤黄澄高，味道甘醇清爽，比国外那些要好太多。
纪复西落座，并未动这一盏茶，眸光聚焦在对面打扮低调的女人身上。
昨晚睡前她发来消息，他再次看见那个头像，许是无聊又或者好奇，点开，放大。
女孩像她居多，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表情灵动可爱。
返回时轮廓一闪，他微微愣住，惊诧居然从这张照片看见自己影子。
他安静了两分钟，上网搜索关于她的消息。
先搜到的是昨晚被爆出未打码照片的新闻，顿时明白她当时异常。
再然后……父不祥，她说孩子爸爸是圈外人……
某个念头又一次闪过，他停滞片刻，随后发消息让去查一查。
结果未出，纪复西此刻坐在这里，再次觉得自己想法荒诞。
一次，做了措施，中间五年的空白，怎么可能。
他气息平稳，不疾不徐开口，“什么事？”
宋檀没应，又抿一口茶，再轻轻放下杯子，亲自确认已知晓的信息：“纪总，你没结婚吧？”
言语冷静，她直视那双黑得纯粹的深眸。
作为孩子父母，他们地位平等，是合作关系。
“没有。”
“有没有女朋友？”宋檀一想，补充：“还是有什么商业联姻的打算？”
纪复西不解，眉心拧了拧，“你想问什么？”
“你先回答。”
“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商业联姻。”
对面女人像是松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压在桌面上推过来。
文件开头几个大字映入眼帘：【抚养协议】
纪复西撩起眼皮，更加不解，“这是？”
宋檀神色严肃，像是在谈工作，“关于小初的抚养协议，我认为你应当承担起你的责任和义务。”
男人眼见地顿了下，眉头挤得越深，三四秒，声线低沉：“小初？”
“对，小初，你的女儿。”
第8章 抚养协议
他当然震惊。
谁无痛当爹不震惊？
谁平白无故多一个四岁女儿不震惊？
宋檀给他一分钟消化，再冷静开口，“小初十一月生日，庆功宴是二月，我例假向来不准，六月才发现怀孕，那时候小初已经四个多月，胎心强健，也超过了当地法律允许的堕胎时限。”
“我全部计划因为小初的到来而停摆，刚过去时人生地不熟，生活过得很困难，我不得不先找一个阿姨照顾我们，那时候不懂，被当地家政中介骗了保证金，一个阿姨偷了我放在房间的所有现金。”
宋檀声音低低，表情动容，一件一件说着：“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孕晚期时小初很闹人，不仅让我睡不着吃不好，她自己也一度有胎停的迹象，那段时间我只能待在屋子里，每天小心照顾。”
“生产花了十七个小时，无痛针一点用都没有，那时候我疼得想不如死了算了，这个孩子谁爱生谁生，可当听见小初哭声那一瞬间，我又觉得这几个月的折磨都很值得。”
“你知道她为什么叫初晴吗？因为连续下了两个月雨的伦敦，在小初来到那一天放晴了，我觉得我的人生也重新放晴。”
“刚刚出生的小初特别漂亮，眼睛鼻子嘴巴都像我。”她看向对面沉默不语的男人，似乎在认真观察，然后得出结论，“一点都不像你。”
“哺乳期也不好过，每天晚上要喂两次奶，白天得时时刻刻照顾着，什么都要学，学抱她，学换尿布，学拍嗝……在她两岁以前我从没睡过一个好觉。”
“睡不好觉是其次，她要是生个病，我一颗心都提起来，有一次反反复复发烧，小姑娘烧得脸通红，我整整三天没睡，生怕她没了。”
“本来以为长大后会好一点，但是今年秋天上幼儿园，她不适应幼儿园环境，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本来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女孩每天回家都闷闷不乐，完全变了样。”
说这些的本意是想让他愧疚自责不跟自己争抚养权，她知道赌资本家的善良无异于捞水中月，但万一呢。
可一股脑说完，每多说一句心情就沉重一分。
她很少回顾过去这五年，因为她觉得值得，并感谢曾经的自己没有放弃小初，让她来到她身边。
纪复西始终未言一语。
他无法回应，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怀孕、生产、哺乳，这些字眼离他那样遥远。
他看着人，想要从她脸上看出欺骗说谎的痕迹，她是演员，表演是她的专业。
但没有。
茶凉，自动热水器开始工作，水声咕噜咕噜，如同萦绕在俩人之间的气氛，沉闷压抑。
“这件事我也有错，我该早些告诉你。”宋檀再次推了推那份文件，“你看看。”
《抚养协议》四字刺眼夺目，安静几瞬，纪复西翻开第一页。
花了不少时间拟的协议，内容很多，宋檀趁着他翻阅简单总结，尽量说得平和：“第一，关于小初的抚养权，我知道你们家家大业大，也知道我们差距过大，但是我是小初母亲，你们无权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所以，你自愿放弃小初抚养权。”
“第二，小初的抚养费，我按照她的生活习惯和十八岁以前预计花费测算，大头是学费，一年二十多万，接着是衣食住行的费用，还有不可预知的其他花费，一年七七八八下来也得五六十万，所以你一年给我一百万，可以年付或者一次性结清，十八年，一共是一千八百万。”
说完这一条，宋檀看着对面男人八方不动的镇定姿态有些后悔了，一千多万，不过人家轻轻松松一套房子，早知道多要点，资本主义的毛多拔一根是一根。
“第三，作为小初爸爸，你有义务保护她健康安全长大，要是网上有不好的新闻你要负责处理，如果因为舆论出现安全问题你要派人24小时监护。”
“第四，我希望你能承担起父亲这个角色应当承担的责任，我协议里拟得很详细，每个月要去接孩子、陪她吃饭、哄她睡觉各六次，出去游玩两次，每个月送她礼物，哦，还有，幼儿园如果有需要你参加的活动我希望你也能积极参与。”
比起虚幻的父爱，宋初晴更需要他的抚养费，他的权力保护，当然，如果他能做到这些，是锦上添花，如果做不到，或者品行有问题，那她不会让宋初晴见他。
“这一条我保留解释权。”
纪复西没应，顿了一会，继续往下看。
“第五，如果可以，我需要一段形式婚姻，不过你也可以拒绝，没关系。”
这一条是昨晚临时加上，本来没想到这一层，但她害怕未来“私生女”这样名头加在宋初晴头上，她不该遭受那些眼光。
宋檀停了下，继续：“两年，我们不用住一起，婚前协议拟明除了抚养费我不会要你一分钱，我们只是作为孩子父母共同抚养她长大。”
“就这么多，你可以提出你的疑议，我们一起商量。”
一口气说完，宋檀有点
恶心想吐，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抑制身体不适。
这份协议如果站在他那一方完完全全是霸王条框，天降女儿巨额抚养费，还要“嫁入豪门”，要是被报道出去，她势必被打上妄想嫁入豪门上位的心机捞女标签，为人不齿。
她跟他不熟，传闻中纪复西并不好相处，几次见面下来她认同这一点，阶层、势力、金钱、豪门、戏子，这些世俗认知横梗在他们中间。
他有一百种手段拒绝她。
认不认宋初晴，接不接受这份协议，全凭良心。
包厢内再一次陷入静默，宋檀没再出声。
两分钟后他终于开口：“我需要考虑。”
“可以。”
宋檀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袋子，再推过去，“这是小初的头发。”
……
纪复西直接回了市中心酒店的套房。
纪家房产无数，别墅平层，狡兔也有三窟，他却只爱来这。
落地窗对面换上新广告，纪家开发的高端楼盘即将开盘，宣传造势，地广铺满全首都。
纪复西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没有焦点。
五年前，这个广告位只属于那位红极一时的女星，颈间代言珠宝璀璨，却不及红唇夺目，那双眼尤其，盈盈流转，说一句勾魂摄魄并不为过。
他每次站在窗前都会想，如果他是珠宝商绝不会选她代言。
漂亮得喧宾夺主了。
房间内暖气似乎开得过高，燥热闷沉，纪复西单手松开领带。
手机来消息，庄诚发来第一波调查结果。
时间仓促，只能找到些监控截出的照片，她怀着孕，她抱着孩子，她推婴儿车，她独自出门，孩子会走路……几年浓缩成十几张照片，模糊不清。
纪复西默念一遍她的名字：小初，宋初晴。
心脏仿佛被扎上一针，酥酥麻麻，伴着一瞬间的刺痛。
他不喜欢孩子。
纪江碟来纪家时一岁多，纪中和说那是他妹妹，他知道的，五岁的纪复西已经接受过两年教育，知道妹妹是怎么来的，也亲眼见到以为他睡着的父亲和另一个女人苟合。
这个妹妹是他和他妈的噩梦。
他厌恶孩子的哭声，厌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一句话，厌恶被弄乱的房间，厌恶被弄脏的书和衣服，厌恶他们的一切。
年龄小不是作恶的保护壳，没有任何人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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