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白来一趟,空手而归。
反正长这么大,他现下所拥有的,都是他努力争取来的。
那么在这里,他冒死也要争上一争!
再说了,如今他可不是孤家寡人,姑且也算有几个不那么靠谱的朋友,应该记得清明节给他烧点纸钱用用。
就这样,沈鹤风费了一番功夫,才成功以灵识遁入冥道,然后,立马被劈得外焦里嫩。
玄天镜前,看着突然间变得焦焦的道士,众人:“…………”
……
“我#¥%……¥&*……”冥道之中,被劈得灵识黯淡的沈鹤风还不忘骂天骂地骂天雷。
说起来,这感觉他熟啊。
星月谷里,他就是这么被劈的,一样的风味,且在这里更为浓郁。
到底是被劈过,有经验的沈鹤风立马就逃。
边逃边想对策。
一想对策,他就想起当初星月谷比试结束后,饭桌上他和队友们闲聊的情景。
“沈兄,你最近在忙什么?”陆嘉垚好奇,“天天在房间待着,也不去算命了。”
他恶狠狠道:“老夫在报仇!”
陆嘉垚:“啊?”
“他在冥道找那差点把他劈死的天雷。”温霜白抢走谢子殷筷子上的螃蟹,头也不回地说,“我说沈老二你也别找了,依我看,那天雷应该是有人特意放在星月谷冥道中,作为试炼考验我们的。”
谢子殷任凭螃蟹被抢,接过话头,讲话很难听:“他就是知道找不到才找,要真有天雷,你看他敢进?”
温霜白恍然大悟,认同道:“谢狗,你说得对。”
那狗男女缠缠绵绵对骂间,李灼华突然间重重一拍桌,问大家:“若你们遇到天雷,你们会如何与之抗衡?!”
陆嘉垚抓耳挠腮,诚实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不会被雷劈……”
沈鹤风当时一筷子就敲过去了,两人扭打在一起。
旁边的银玄迅速护着食碗飘远,并有气无力传来一句:“我,等死。”
“我会苟着,找到它的老巢,然后把它占为己有,收入囊中。”温霜白一脸财迷地搓着手畅想,“天雷应该也算天材地宝吧?”
谢子殷嗯了声,在旁边幽幽来了句:“所以谁是狗?”
之后又是一场混乱的大骂战。
后来,沈鹤风一直没在冥道中遇见天雷,此事不了了之。
但现下,沈鹤风决定采取一下温二白的馊主意。
……
看着玄天镜中头上一直在冒烟,但始终还有口气在的沈鹤风,许静书忽而轻轻咦了声。
她坐直,掐指一算,有恍然之色。
许静书莞尔,真心实意为这个命格不太好的弟子高兴:“也许,不被选择,于鹤风而言,就是最大的机缘。望他把握住。”
听完许阁主的话,曹兴稍微放心了些,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后一个倒霉蛋,银玄身上。
很幸运,此次银玄有了机缘。
很不幸,他所走之路是最远,最绕,最曲折,最长,考验内容最杂的。
好不容易
过了一关,长发男子双目呆滞,拄着银剑,往身后的墙一靠。
他不懂。
先前的杀妖除魔,除魔杀妖就算了。
为什么剑修传承,要他穿针引线织一千件衣裳?
好吧,幸好他还真的会。
小时候,两个师妹的衣裳,都是他缝补的……。
银玄想靠一下,休息一会儿。
但他一靠下去,眼前天旋地转,转眼间,他便到了一座剑山之下。
银玄望着插满山丘的一把把上好法剑。
每一把剑,都比从小陪在他身边的银剑要好,但他一点都不动心,他只觉得好累啊。
好累。
怎么还要爬山。
银玄认命上剑山,苦着脸将最高处的宝剑拔出,然后丢下,再把自己的银剑插上去。
他始终认为,剑修的实力,不在于手中握着何剑。
因为银玄不贪,所以满山的幻剑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至此,剑山崩塌,银玄历经漫长一路,终于,来到了属于他的传承之殿。
第125章 他不姓银
每位大能留下的传承之殿,都有各自的风格,不尽相同。
如叶清溶,她将传承藏在虚无的幻镜之海,不被外人所知,隐秘而又磅礴。
如那位青灵山的音修大长老,传承之殿便是一座和青灵山音阁一模一样的高楼,坦坦荡荡呈现于世人前,毫不遮掩。
而银玄推开面前的传承之殿,见到的,是一派悠闲自得的田园风光。
人间三月的时节,层层叠叠的田垄上开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
沿着乡间小道拾级而上,尽头处有一间茅草屋。
屋前一颗桃树开得正好,粉嫩的花瓣迎风招摇。
屋里,木门半开,能隐隐约约见到一个正在忙碌的身影。
银玄望着这一幕出神。
圣塔是有点神奇的。
眼前这一幕,是他内心的理想之地。
银玄这辈子没什么大志气,他所愿就是把两个小师妹拉扯长大,然后寻个安静漂亮的地方,终日无所事事地吃了睡,睡了吃。
无聊了,就去看看两个小师妹,拜访一下小陆小沈小李他们,蹭几顿饭吃。
银玄呆了片刻,没感知到危险,便收起剑,朝茅草屋走去。
玄天镜前,大家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看向这里。
他们实在太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连许静书都放下了手里的话本,下意识坐直。
可,就在此刻,刺啦一声,眼前的玄天镜突然黑屏!
“??”青灵院的长老们探着头,第一时间便质问曹兴,“小曹,咋回事,玄天镜坏了啊?”
“不是我说,你们执事堂是真抠,这玄天镜都用了几十年了还在用!”有长老骂骂咧咧掏出自己的,结果打开一看也是黑的,“不得了,我看是圣塔坏了!紫炎界那帮人干什么吃的?!”
差不多的对话发生在整个玄天大陆各地。
“张三兄,你那看得到吗?我正在看银玄拿传承,正看得尽兴,眼前就是一黑,现在还没白回去!”
“四啊,我这也看不见!我看灼华师姐打大妖呢!她就快赢了啊啊啊啊!”
“我也看不见,不止我们青灵山,神衍寺和玉犀谷那边也黑了。”
“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看来是圣塔的投影出问题了!能不能修好啊,快点修好啊啊啊啊我要看最后的夺旗大战啊啊啊啊……”
“…………”
外头一片鬼哭狼嚎。
但圣塔内,弟子们皆不知发生了何事。
银玄走到茅草屋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柔声问道:“您好,晚辈能进来坐坐吗?”
顿了顿,里头传来个古怪的老头声音:“不能。”
“好~”银玄点点头,也不强求,视线在门前一扫,高高的个子跟没骨头似地一瘫,人就顺势坐在了门口。
春日午后,阳光晒得他暖暖的,困意席卷上来,他打了个哈欠。
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是来比试的,因此强撑着睡意,直言道:“晚辈银玄,已过了前辈设下的考验,敢问前辈何时传晚辈剑法呢?”
怪老头在屋里剥豆角,头也不回地道:“等我剥完。”
银玄出声询问:“可要晚辈帮忙?”
“不用,你睡一觉。”怪老头说到这,抬起头,露出一张遍布皱纹的脸,凹陷的眼窝深深看向银玄,意味深长地一笑,意有所指地问,“小子,你敢睡吗?”
银玄:“?”
睡觉还有敢不敢么?
于是,银玄头一歪,如愿以偿地睡着了。
“…………”怪老头看着秒睡的年轻人,在剥豆的魂体都无语地抽了三下。
-
银玄已坠入梦乡。
他的梦里,一如既往的温暖而舒适。
直到,他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脸:“醒醒,懒小子,醒醒。”
银玄觉得痛苦,双目紧闭,依旧不愿醒来。
那人便去扒拉他的眼皮,硬生生把他唤醒。
银玄头痛至极,挣扎着起身,努力睁开眼看去,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醒。
或者说,他是在自己的梦中醒来了。
难怪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梦乡温暖而舒适,原来,在梦里,他一直被很好地安置在柔软的云层间。
那剥豆的怪老头皱着眉打量这片云层梦境,拍打着手心,自言自语:“难怪啊难怪,我总觉得你小子身上有秘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银玄还有些晃神,闻言有些疑惑:“秘密?”
“嗯。”怪老头在银玄的梦境中走了一圈,末了走回来,对银玄道,“小子,你从没发现你的嗜睡有问题吗?”
银玄犹豫着说:“我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兴许是和这有关?”
怪老头:“什么记忆?”
“我小时候被魔族屠了满门,师父路过救了我。”银玄说,“但我忘记了这段记忆。师父说,是我受激所致,并不是大问题,对我反而是好事,不然易生心魔。”
师父既如此说,银玄也没怀疑。
而且他要照顾两个小师妹,要撑起一个师门,忙着赚灵石,自然也顾不上自己。
此事便不了了之。
怪老头冷笑:“你那什么垃圾师父。”
银玄:“…………”
怪老头看着面前这小子,面上阴晴不定。
一来,这小子的资质他是满意的,天赋很好,虽然所学很杂,一看就不是正统剑修出身,但反而很适合他的剑道。
毕竟怪老头自己也不是正统剑修出身,他是四百年前的散修,也是吃百家饭踏入剑修一道的,后来隐居于乡间,自创剑道。
剑道成后,他单枪匹马闯七大门派,与七大掌门战之。一战成名后,他又悄然离去,消失于世间,埋骨于圣塔。
世人不知他真名,不知他相貌,称其为无名剑圣。
但是,他对这小子的师父不满意。
怪老头语气很不好地问:“你能杀了你的垃圾师父吗?”
“…………”银玄摇摇头,欲言又止,“……我师父已经不在了。”
“哦?死了?”见银玄点头,怪老头笑道,“不错不错,死得好啊!”
银玄:“。。。”
“听着小子,我可以把我的剑道传给你。”怪老头道,“但我所创之道,非一朝一夕可以学成,需要你一生去参悟。我会给你的灵识中留下传承烙印。”
“但,我的传承烙印势必会破坏你灵识中的云梦烙印,到时候你会恢复所有记忆。”怪老头玩味地问道,“小子,你如何选?”
云梦烙印吗?
银玄望着面前白而软的云层。
他记得这是一种记忆封锁烙印。
它会封住当事人特定的一段记忆,且很难被人察觉。
所以,原来他小时候失去的那段记忆,是被人有意封锁的。
为何?又是谁?
银玄很少有追根问底的时候,很多事他都得过且过,主打一个难得糊涂。
但涉及到小时候的记忆,银玄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他说:“前辈,拜托了。”
-
灵识似被切割成一道一道,梦中层层叠叠的云朵被无名剑意粉碎成灰烬。
云雾散尽,记忆渐渐变得清晰。
然后银玄才知道,银不是他的姓,他不是银家人。
他是贺兰家人。
那个在玄天上臭名昭著,全族皆魔的贺兰家人。
因为他出生时,头发便是淡淡的银色,于是爹娘为他取名——
贺兰银。
银玄恢复的是他一岁到三岁缺失的部分最重要的记忆。
记忆里,他家经常换地
方住,且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人在家,有个聋哑老嬷嬷照顾他。
他爹娘都很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成日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带着一身伤回来。
三岁那年的某天晚上,银玄在睡觉。
爹娘忽而破门而入,带上他就跑。
小小的银玄睡眼惺忪地坐在父亲伟岸的肩头,看着飞快掠过的树影,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给父亲擦脸上的血,嗓音稚嫩地道:“爹,您,疼、疼不疼?”
“爹不疼。”父亲一直死死抓着儿子的双脚,身上一直在流血,但他不管不顾,一边在荒郊野岭奔逃,一边严肃地道,“小银,你记性一直很好。今夜,爹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好不好?”
旁边,娘亲哭着阻拦:“贺兰!我们不是说好了,此事就到我们这一代,就到我们这一代……”
“对不起,我做不到。这是我们贺兰家的使命。”父亲语速飞快,他也不管儿子能不能听懂,但他知道孩子天赋极佳,记性很好,因此只挑重要的说,“小银,我们贺兰家在五百年前,受圣塔塔主叶清溶前辈所托,私底下一直在查琢光城城主府一事。五百年前,我们贺兰大家族一共三百二十六口人,如今五百年过去,我们只剩下三人。但今夜过后,也许只剩下你。”
“但不负所托,在我们贺兰家全族入魔当卧底后,我们查到了,此事与帝家有关。”父亲强调,“你记住,是帝家。琢光城之后是帝家,如今的魔族后头也是帝家,这一切都是帝家所为。帝,是皇帝的帝,是紫炎界掌门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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