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灼华:“不知道,我管她想做什么,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温霜白望向坐在床尾侧靠着墙正在翻看医书的谢子殷,视线在他若有所思的脸上转悠片刻。
这个男人今夜话很少,但很多时候,温霜白都有注意到他在观察,观察着薛青青的一举一动,偶尔敛目思索。
他看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进屋就很有目的性地翻书。
思及此,温霜白走过去,一边在他后边的墙上贴符纸,一边问他:“你呢,你怎么看?”
闻言,谢子殷抬眸,脸上露出一个沉思的表情。
温霜白见状,耐心等他的回答。
谢子殷打量着她的神情,寻思着说:“用眼睛看?”
温霜白:“……”
温霜白面无表情,手中的符纸换了个方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谢子殷身上贴去。
看他个头啊看!
谢子殷反应也快,头一侧,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双眼微弯,莞尔道:“我也没说错……”
都没等他说完,温霜白另一只手便握拳出击:“谢子殷,你真的很烦!”
谢子殷忙往墙后靠去,笑着任凭她的拳头砸在他肩头,末了疼地嘶了声:“提醒你,我是医修,不经揍。”
“嗤。”温霜白看着他就烦,松开手,拉远两人的距离,站在床边居高临下问他,“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嗯。”谢子殷半收笑意,将手中的医书翻到一处递给她,“你看看。”
因为要培育食人花,谢子殷这些日子翻阅过大量书籍,他总觉得发生在小木屋的事情,和他先前看过的某段书中内容有些相似之处。
温霜白快速扫过,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你是说,梦境?”
谢子殷点头:“是,这本书是我在琢光城的祁府上拿的。”
自从圣塔出世,将污秽之地封在圣塔之中后,世间天下太平,很多五百年前诞生的邪物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在五百年前,世间邪物妖魅不少,有像食人花那样吃人的灵植,也有能入梦杀人的邪物。
谢子殷给温霜白看的医书上,说的便是书籍的撰写人,曾经接诊过一名病患。
那病患自述曾经误入某地,大梦一场,差点醒不过来,庆幸身边有好友在,想办法唤醒了他,可那之后他经常失魂落魄,很难集中心神,修为大减,因此才找医修医治。
医修将这名病患治好后,将丹方和此事都记录在了自己的医书中,供其他医修参考。
温霜白看完后,将医书递给走过来的沈鹤风和李灼华,和谢子殷说:“你是觉得,那薛青青让我们进入木屋,甚至想给我们喝茶,都是为了让我们尽快入睡,进入梦境,她才能从梦境中狙杀我们?”
“有这种可能。”谢子殷望着她,认真道,“但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如今的我们已经在梦境中了。”
围着他的三人:“……”
与此同时,门外。
陆嘉垚正在监视薛青青的一举一动。
他看着她倒完水,打理好篝火,起身朝她自己的房间走去,转身关门时,白衣女子忽而抬起脸,目光隔着门缝,径直对上陆嘉垚的双目,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吓得陆嘉垚当即一个后仰,一屁股摔在房间地面上。
吓死他了!!!
本就因为谢子殷的猜测而有些毛骨悚然的三人被陆嘉垚这一惊一乍吓得差点跳脚。
沈鹤风汗毛都竖起来了,阴森森道:“陆三土,你是想吓死我们,好独吞我们的彩缘楼吗?”
“沈兄你别乱说!”陆嘉垚小心脏还在怦怦跳,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我只是被薛青青吓到了,她、她突然间对我笑哎!”
“那你也对她笑,把她吓死啊。”沈鹤风又转头骂那对毒夫妇,“还有你们两个,拜你们所赐,老夫今夜是睡不安稳了。”
温霜白无语:“你今夜还想睡?沈老二,你长点心吧,今夜大家都给我装睡,真睡着了必定出事。”
闻言,李灼华把医书还给温霜白,指指床上睡得一脸安详的某位银发男子,再戳戳温霜白:“可是师妹,你大师兄已经睡着很久了。”
众人:“……”
-
片刻后,五人围着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银玄,在交头接耳。
陆嘉垚趴在床边,很担心地看着:“银师兄不会有事吧?”
李灼华抱剑:“不会吧?他看起来睡得好香,不像有事。”
沈鹤风一手摸着银玄格外柔顺的银色长发,一手摸着他自己枯燥的黑发,嘀咕道:“银兄的头发长得真好,莫不是因他睡得多?”
温霜白双手环胸,仔细端详片刻,觉得她大师兄看起来确实不像有事,但这个情况睡着也未必是好事,于是三下五除二把人叫醒了。
银玄茫然睁眼,看着五双盯着他的眼睛,慢慢起身,问道:“我刚刚睡着了吗?”
几人点点头,异口同声:“对啊。”
银玄喃喃:“奇怪……”
温霜白察觉到自家大师兄的异样,问道:“大师兄,怎么了?”
“按理我不会睡着的。”只有在家在无尽屋里,他才会安心入睡。出门在外,更何况在圣塔比试中,他很多时候之所以闭着眼睛,只是因为他懒得睁眼加上偶尔可以借此迷惑对手罢了,并不代表他真的睡了。
事情发展到当下,确实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谢子殷替银玄检查了一下身体,没发现异
样,询问道:“你有梦见什么?”
银玄摇摇头:“没有呢,我很少做梦。”
温霜白和谢子殷对视一眼。
“总之,今夜大家都别睡。”温霜白想了想道,“我们得时刻保持警戒,见机行事。”
其他人没有异议,六人吃下谢子殷给的醒神丹,沿着床沿席地而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以求平安度过这个小木屋的夜。
聊着聊着,陆嘉垚突然间道:“我想回我们青州了,我好想我爹和我娘啊。”
沈鹤风:“你都多大了,还想家啊。”
李灼华却道:“我也想我娘了。”
“你们两个行行好。”沈鹤风瘪瘪嘴,“我们四个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考虑考虑我们吧。”
据他所知,银兄从小被魔族灭了满门,谢子殷也是爹娘皆死,温霜白有那爹还不如没爹。
他们六个人,也就陆嘉垚和李灼华有家。
银玄温柔地道:“不必考虑我,我没关系的。”
“说起来——”温霜白看向沈鹤风,“沈老二,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家里的事?”
书里,沈鹤风只是个前期反派,死了也就死了,自然不会过多交代他身世。
后来虽然是队友,但温霜白也不会刻意去打听这些。
沈鹤风陷入沉默。
温霜白:“你不想说就不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娃娃脸道士抱着双膝,“我出生商贾之家,家里还算有点小钱吧,但我五岁的时候,我爹娘出门经商,很倒霉地掉入江里死翘翘了。我爷爷奶奶带着我去庙里上香,结果有个和尚说是我克死我爹娘,以后还会克死他们,我爷爷奶奶害怕,回去告诉我叔叔他们,他们就合伙把我扔了,然后我当了几年乞丐,和摆摊的道士学了点卦术,才发现自己是个卦修天才!”沈鹤风说到这,分外嘚瑟,“小爷我便去青灵山学艺,这不,一到青灵山,许阁主见我简直惊为天人,说什么都不让我走,断言我是下一任问天阁阁主,未来的第一神算子,立马将老夫收入了青灵山!”
本还在为沈鹤风难过,想着该怎么安慰他的五人:“…………”
无人说话,场面一时陷入尴尬,陆嘉垚受不了,出来打圆场说:“等回到青州,你们可以去我家吃饭啊,以后我爹娘就是你们爹娘!”
可惜,他的队友们都不领情。
谢子殷无情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但不必了。”
温霜白:“加一。”
沈鹤风:“加二。”
李灼华:“我自己有娘。”
银玄却道:“不过吃饭是可以的呢。”
“对,饭还是可以吃的。”温霜白同意,“陆三土,记得安排一下。”
李灼华:“我要吃烤鸡!”
沈鹤风:“老夫要求不高,就来个满汉全席吧。”
陆嘉垚:“…………”
温霜白笑着听队友们插科打诨,没有再说话,托腮望向前方。
她不会想这个世界的爹娘,但她有点想现代的爸爸妈妈。
想到现代的事,温霜白偏头,看向身侧的谢子殷。
结果,谢子殷居然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着被她用拳头捶到的肩。
温霜白翻了个白眼,哼道:“……你有必要吗,我又没用力。”
谢子殷回过神,歪头看她,轻声:“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疼?”
温霜白微怔,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绕过这个话题,很轻声地问他:“喂,谢子殷,你会想,你以前的爹娘吗?”
现代的爸妈吗?
谢子殷摇头:“不会。”
“嗯?”温霜白张张嘴,想问为什么,但他不想爸妈定然有原因。怕提起他的伤心事,温霜白把话咽了回去,点点头,“这样子。”
谢子殷看着微鼓着腮帮子的女子,顿了顿。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家事和朋友说的人,但如果是她的话。
“不过。”谢子殷的声音轻得只供温霜白一人听见,“我偶尔会想起我外婆。”
第107章 我家
雪屋的夜晚,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一旁,好友们在嬉嬉闹闹。
闻言,温霜白偏头看向他。
朦朦胧胧的黑夜中,看不清谢子殷脸上的神情,可他五官的轮廓却清晰而深刻。
谢子殷忽而问她:“你想知道吗?”
温霜白微愣:“什么?”
“关于我的事。”谢子殷重复,“你想听吗?”
温霜白眨了眨眼睛,犹豫片刻,选择忠于本心:“嗯。”
她不否认,她确实很好奇他的事。
谢子殷笑了笑,微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言简意赅道:“我从小父母离异,跟着外婆长大。高三暑假,外婆得了脑癌没撑过去,我后来从医,也有这个原因。”
温霜白听完人都傻了:“不、不会吧……”
谢子殷:“?”
温霜白一把抓着他的小臂,语气带着些许震惊:“我,我好像知道你是谁!”
现代的时候,她爸爸得了脑瘤住院时,有个同病房的老奶奶一直对她很好,每次她去医院看爸爸妈妈,老奶奶都会给她很多好吃的。
那时,老奶奶有个上高三的外孙,也是父母离异,因为临近高考,很忙,都是晚上很晚才来医院陪外婆。
因此,温霜白从没在医院遇见过对方。
但她经常听爸爸妈妈说,说那小伙子长得可高可帅了,成绩也很好啊之类的,还说每回老奶奶给她的吃的,其实都是对方带来给外婆的。
可好景不长,就在那年暑假刚开始没多久,老奶奶与世长辞。
温霜白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那天中午,她和妈妈带饭来医院时,隔壁病床上的床位已经空了,有护士在铺新床单。
妈妈放下餐盒,叹着气:“前几日不是说情况还不错,怎么突然间就……”
“是啊。”护士也唏嘘道,“太可惜了,她外孙成绩刚出,省理科状元!可惜老人家都没听到就没了。”
“那孩子也可怜。”一直看着那张空床,沉默不语的爸爸开口道,“我刚刚看那孩子状态很不好。”
“霜白。”想起什么,爸爸突然间喊她。
温霜白回过神,走上前,停在病床前:“怎么啦?”
爸爸看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没什么。”
妈妈看看丈夫,看看女儿,拿起个空热水瓶递给温霜白:“霜白,你去打点水。”
“好哦!”彼时的她,还在读初中,还不懂父母此刻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拿着热水瓶便出去接水了。
她不知道,没几天,爸爸就不顾医生反对办理了出院手续,没熬过一月便在家中去世。
在这之后,妈妈身体也时好时坏,但一直隐瞒她,强撑着不去医院,没多久便也走了。
这一切,都是源于‘钱’一字。
因为没钱治病,看不到希望,所以不愿意再治,不想拖累还活着的亲人,不想再拖累她这个女儿。
没钱真的很难。
从那以后,温霜白一夜长大,很努力的生活,很努力的赚钱。
她总是想,如果爸妈生病的时候,她已经长大,身上有足够的钱,那该多好。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人总是要往前走,往前看。
温霜白接完水,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热水瓶,转身回病房。
走着走着,倏然间,她猛地停住脚步。
温霜白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身板,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热水瓶。
热水瓶的触感如此真实,连周遭传来的嘈杂动静,都和记忆中的医院一模一样。
好像,她真的回到了初中那年暑假……
草!
她这是入梦了?!
千防万防,甚至打算彻夜不睡的她,结果只是回忆了一下往事也入梦了??
92/119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