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那家伙又来电话了——”
葒脃柰哬喬接起电话,藍脃忲陽告诉他,他们被诊所赶出来了,现在他们在彩的出租房里。
“❁莪倁檤๛孒,莪骉仩☠過唻。”(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葒脃柰哬喬挂断电话,再次清点手里的钱。
看上去很多,实际上都是五块、十块、二十块的零钱,加起来不到八千块。
一千多人的家族群,活跃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远远不够做手术的钱,但应该……够下乡找个赤脚医生把骨头捏拢了。
葒脃柰哬喬到出租屋和大家商量了一番,选择带橴脃箛魂(紫色孤魂)回他南河的家乡找老中医医治。
他们第二天乘坐最早班、最便宜的大巴车离开。
第122章 生存空间
长途大巴在高速公路上飞驰,橴脃箛魂(紫色孤魂)或者应该叫他王瑞,此刻靠在前排的座椅上,疼得两眼发直,浑身冷汗直冒。他一向张扬耸立的紫色头发已经两天没有打理了,黏糊糊的一片贴在脑门上。
后排颠簸,罗凯特意选了前排,自己扶着椅背站在过道,把有限的空间全让给他。
许是没有那么痛了,又或者是痛到麻木了,旅程过半时王瑞终于有了点精神:“ઈ蔟萇ઉ,¶埥賜莪①些泩掵ৡ羱葲。”(族长,请赐我一些生命源泉。)
“……这种时候,不用这么客气。”罗凯拿保温杯倒了一些温水喂他喝下去。
因为王瑞刚才的称呼,引来几道探寻的视线,罗凯全当空气。
王瑞挪了挪,让出一些位置给他,不等他开口说话,罗凯迅速坐下了,生怕他再冒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罗凯小声对他说道:“在外叫我哥就好,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我的贵族身份,太张扬。”
王瑞瞬间理解他的意思:“莪☠眀皛,蔟萇ބ汏亾。”(我明白,族长大人。)
看罗凯表情不对,王瑞马上改口:“凯哥。”
罗凯欣慰又满意地点点头。
王瑞垂下眼看的双臂,即便有夹板和绷带的固定,也能看出已经肿胀到可怕程度的肢体,已经发紫发黑。
罗凯安慰道:“放心吧,我认识的那个大夫医术很好的,我们那里的人骨折都找他,他几十年的正骨经验了,肯定能治好你的手。”
王瑞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哥,我想我爸了。”
罗凯不语,王瑞和他的网名一样,无父无母。
“要是我爸还在,他们怎么敢这么欺负我?”王瑞回想起前天晚上那一张张面孔,仇恨在胸腔中翻搅着。
“都怪我妈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拿着我爸的赔偿金跑了,我至于出来打工吗?”王瑞凶恶道,“想当初我爸死那么惨,死在压路机下,脑浆都出来了,我妈那贱人居然敢拿走他沾着血的钱。”
这话罗凯听他说了无数遍,劝也劝不听,干脆就不再说了。
王瑞眼一红,吸了吸鼻子道:“我想我爸。”
小时候,谁敢欺负他,他爸都要追到人家里去揍得那人鼻青脸肿。
罗凯轻轻叹了口气:“都忘了吧,万事朝前看。 ”
王瑞也是可怜,当初被同乡骗来H省打工,到了工业区那人扔下他就跑了,还拿走了王瑞身上所有的钱。
罗凯见他可怜,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带他进厂,让他加入【潮流家族】。
“哥,你前天晚上为什么怕他们?你可是一千多人的族长,还怕那几个粉头油面的东西?”王瑞越想越气,尤其是那个小丫头片子扇他的那几巴掌。
伤害值不高,侮辱性极强。
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要是在他们家乡……
罗凯无力地闭了闭眼:“你知道家族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你只看到他们空间里的照片,觉得很酷很时尚。但其实,他们都和我们一样,从农村出来在工厂谋生而已。”
王瑞愣了愣,嘴张了张:“他们……他们明明很厉害……”
“王瑞,我一直觉得有些真相很残忍,没必要太早让你知道。但现在你必须知道了。”
罗凯拿出烟盒想点一根烟,又想起车上不能抽烟,只能烦躁地捏着烟盒:“我们很多人,十几岁就辍学打工了,有的甚至出来时只有十二三岁。但凡家里有点底子的家庭,都不会让小孩这个年纪就出来工作。”
“从农村出来,我们许多人根本不懂城市的生存规则。以为一切都像电视里的那样美好,高楼汽车,商场餐厅,这些当然有,但是不属于我们。我们的生存空间只在工厂的流水线上。”
连上厕所都需要打报告、审批的流水线上,每天需要工作十四个小时的流水线上,永远拿不到全额工资的流水线上,不被劳动法保护的流水线上。
“我们的家族不过是这样的人抱团取暖而已,我们竖起头发就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了,我们把生存空间拓展到网络上,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家族。”罗凯捏烂了手里的烟盒,“那些贵族头衔只存在于网络上,和家族内部。在现实里,我们才是弱势群体,是阴沟里的老鼠。”
王瑞神色微妙,这和他让自己加入家族时的说辞完全不一样。
“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谁吗?”罗凯问。
王瑞不高兴地瞥开眼,不想回答他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罗凯也不生气,继续说道:“我也是昨天打听了才知道,那个人是谦华建材厂老板的儿子。”
“什么?!”王瑞错愕道。
工业区没有人不知道谦华建材厂,不仅是因为这个厂子规模最大还在不断扩建,更因为他们从来不拖欠工人工资,他们食堂每顿都有肉菜,他们的工人都有五险一金,受伤了不仅不会被辞退,还能拿到一笔保险金,养好伤还能再回岗位上……
与他们高福利对应的,是进厂的高要求——像他们这样没技术没学历的人,连拿一份招聘报名表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就连找临时工,也只要身材高大的青壮年。
王瑞哪里知道,那个小白脸看上去那么怂,连连和他说“对不起”,哪有大老板儿子像他那样的?
“现在知道慌了?我听蓝色说,那位少爷是不小心撞到你的,还第一时间扶你起来了,可你一站起来就对人拳脚相加。”罗凯压低嗓音道,“如果他们真追究起来,你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他们这样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人,就算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也不会人费心找他们的下落。
罗凯苦笑:“让人打断你手的那个人,是我隔壁加工厂厂长的儿子。他们家和警局有点关系,他去年弄瞎了一个工人的眼睛,也什么事都没有。”
那样的人,一晚上花的钱比他们一年赚的都多。
王瑞愤愤地咬着嘴唇,不吭声了。
——————
季书朗生平头一回享受到了帝王般的待遇,单人病房住着,整天漫画看着,小宫女儿随身伺候着,乐得他只想高歌一曲翻身农奴把歌唱。
只见缈缈小宫女剥了一颗薄皮大葡萄递到他嘴边,季书朗左手拿着漫画书,看也不看张嘴就吞,嚼吧嚼吧咽下果肉,努努嘴示意。
季疏缈紧紧攥住拳头,又很快松开了,拿了一张纸巾垫在手里去接他吐出来的葡萄籽。
朗哥心里美滋滋,翻了一页漫画书吩咐道:“继续剥,哎呀呀,今年的葡萄可真甜啊~”
季疏缈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声:“今年的枫叶还不够红呢,要不要赐你一丈红啊?”
“什么东西?”季书朗坐起身,“七月份哪来的枫叶,你脑子坏掉了?”
季疏缈抬头望望天花板,表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季书朗也不纠结,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矜贵地伸出完好的左手:“扶朕起来,朕要嘘嘘。”
季疏缈趁机把手上的葡萄汁全擦他衣袖上,惹得季书朗直骂“大逆不道”。
季疏缈早跑到门口做鬼脸:“略略略~你伤的又不是腿,别矫情个没完啊!”
“怎么了这是?”姥爷推门而入,问道。
他身后还跟着提着饭盒的姥姥和姨妈。
得知季书朗受伤的当天,姥姥、姥爷就从A市过来了。
季疏缈先声夺人:“姥爷,我哥要我伺候他上厕所!”
季书朗连忙解释:“她胡说,我是让她扶我起来!”
姥爷眼一瞪:“来!我伺候你上厕所!”
“不用,我自己可以。”季书朗的脊梁骨瞬间萎了下去,拿起一旁纱布系成的兜兜挂在脖子上,再小心翼翼地把打着石膏的右手放进兜兜里。
他手上的石膏画满了五彩斑斓的简笔画,全是季疏缈的杰作。
第123章 不识抬举
季书朗到底年轻底子好,在医院住了五天就回家了,一周后去复查骨头愈合情况,一切良好,甚至可以换成轻便一些的夹板了。
治疗室里,随着厚厚的石膏被拆除,季书朗爽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哇”出声。
这半个月没呼吸新鲜空气的胳膊,终于得到了短暂的松快。
今天是季疏缈和秦蕴陪他来的,两人怕妨碍到医生护士,都站在角落里等。
“医生!医生你救救我们大哥吧!”
浓重的方言口音制造的噪音如同惊雷炸响,只见一个彩色鸡冠头的男人和一个蓝色太阳花脑袋毛毛躁躁地扶着一个红色赛亚人进来在一旁坐下了。
兄妹俩都从发型认出那个蓝毛是那天晚上和紫毛一伙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吭声。
红色赛亚人低垂着头,额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落在瓷砖上炸开一朵水花,水花旁又很快砸开一朵朵血花——他右手鲜血淋漓,大拇指上包着一层又一层已经被浸透的卫生纸。
医生把季书朗交给护士,忙不迭上前查看红色赛亚人的手:“怎么搞的?”
红色赛亚人冷汗涔涔:“工厂……机器砸的。”
听口音,这赛亚人还是南河产的。
“大拇指粉碎性骨折,我给你止了血,你去拍个片再定手术方案。”医生皱紧眉头,“有职工医保吧?”
“没有。”罗凯哆嗦着咽下口水,“你直接给我截了吧。”
“胡闹!”医生怒道,拿起他的挂号单看了一眼,“罗凯是吧?才十九岁!你这么年轻,知不知道右手大拇指有多重要?!”
季疏缈瞬间不淡定了,姓罗,今年十九岁,南河人,还即将失去右手大拇指!
这人难道是……
“能有多重要?”罗凯咧开嘴笑,露出一嘴崎岖不平的牙齿,“我玩炫舞都用不上。”
“截了你就是六级伤残!”医生怒其不争,“你在工厂受的伤,这是工伤,你老板就该负责到底!”
没用的,他和工厂连劳动合同都没有,得罪了老板,他有的是办法让自己吃不来兜着走。
“为了找钱断手断脚,不是挺正常的吗?”罗凯痛到嘴唇泛白,颤抖道:“我……我有难处……”
医生叹息一声:“你自己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罗凯垂下头,一颗水珠从眼中滚落,砸在地板上。
季书朗轻咳一声:“妈,我想喝酸梅汤。”
“我去车上给你拿。”秦蕴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
他们的动静引起了蓝色太阳花的注意,惊恐地看向他们。
季书朗看着妹妹,朝几个彩毛的方向歪了歪头——意思是:上吧,进击的季缈缈。
“医生叔叔,他们是我朋友,我跟他们聊一聊。”季疏缈对着医生乖巧天真地笑道。
“那正好,你好好劝劝他。”
医生说完就被其他同事叫走了,给季书朗固定好夹板的护士也跟着出去了。
“你你你……你你们!”
唯一认出他们的蓝毛看着微笑着朝他们走近的季疏缈,连连后退。
季疏缈笑得十分恶趣味:“我我我我……我怎么了?”
蓝毛慌乱道:“族长,族长,他们就是那天晚上打断王瑞手臂的人。”
“断了?”季疏缈闻言惊喜不已,笑道,“断得好啊。”
季书朗皱了皱眉,瞬间明白是李武斌自作主张。
季疏缈:“要我说,砍了他两只手也不为过。”
一想到那人发狠往朗哥身上踹的模样,季疏缈就恨不得把那人碎尸万段,或者捅几个窟窿倒吊起来慢慢放干血。
“你……你小小年纪,还……还挺漂亮一个小女孩,怎么这么恶毒。”彩色鸡冠头小腿肚子止不住哆嗦。
季疏缈没理他,伸出手提起一束红色头发形成的三角形,罗凯吃痛扬起脸:“你要干什么?”
这一张嘴一股味,熏得季疏缈退避三舍,嫌恶道:“你多久没刷牙?”
罗凯脸一红,快……快半个月了……
季疏缈确定这个人就是罗总,罗星昀,周回上一世的死对头,两人曾在公共场合大打出手,成就了一段商界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名字可以改,一嘴烂牙可以换烤瓷牙,但眉眼却不会有太大变化,尤其是罗星昀引以为傲的眉中痣。
季疏缈背起双手:“我出你的医药费,你给我当十年包身工,如何?”
“居心不良!”蓝毛怒道,“老大,你别相信她!她一肚子坏水,指不定要让你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呢!”
季疏缈打了个响指:“不会让你违法乱纪,签劳动合同,有五险一金,包吃住月薪两千五,表现好可以涨到三千。怎么样?”
工资比周回的还高,不要不识抬举。
她的说辞,和黑心工厂的黑心中介大差不差。
“不怎么样。”罗凯冷着脸拒绝。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对!不怎么样!”彩色鸡冠头大声道,“我们族长受伤,都是因为你!”
季疏缈觉得莫名其妙:“跟我有什么关系?”
蓝毛补充道:“要不是你们打断了孤魂的手,族长也不会带他回乡治疗,也不会因为耽误了工时没日没夜地加班,就不会一不小心让机器砸断手指。”
季疏缈嗤笑一声:“那照你这么说,你没考上清大,是不是要怪你爸妈拜堂入洞房的时辰不对?”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罗凯梗着脖子道,“你们为富不仁的人都一样。”
季疏缈已经没耐心了:“施舍?你真看得起自己。我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你的手指?”
罗凯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止住血的手:“不要,比起手指,我更想要我的尊严。”
季疏缈大笑着,为他的中二发言鼓掌叫好:“好好好,你的尊严。穷人哪有尊严啊?”
“你们真有意思啊。”季疏缈满是嘲弄地笑道,“为了钱断手断脚,但是不肯为了钱和手脚,放下根本不存在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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