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没有尊严的。”季疏缈留下这一句,和朗哥一起走了。
第124章 悲欢离合
“姨妈~~”
兄妹俩出了治疗室就看到走廊尽头的秦蕴,刚还邪魅狂狷、嚣张跋扈、阴暗狠辣的人,瞬间变成了投林归巢的小乳燕,哒哒哒往秦蕴怀里奔。
弄得季书朗一肚子教育她的话都找不到机会说出口,只得全咽下去。
算了,在外面横点就横点吧,总比被人欺负了来得好。
回到家,季书朗等没人的时候揪住缈缈的辫子拷问:“说,为什么要给那人付医药费?你不是给人付医药费上瘾了吧?”
这事季疏缈没法儿解释,她总不能说想把姓罗的拐回去当长工,顺便给周回添添堵吧?
季疏缈:“我不告诉你。把手撒开,不然我哭了!”
她一哭大人们就得过来教育朗哥。
朗哥呲了呲牙,还是选择放开了。
“姨妈~哥哥揪我头发~”季疏缈转脸就呜呜哭着跑去告状,“他把你给我编的辫子都扯乱了……”
季疏缈还是只会给自己扎马尾,但是姥姥、妈妈、姨妈还有爸爸,都喜欢给她扎繁复漂亮的小辫子,几乎每天早上都要给她的发型开个小型研讨会。
“季书朗!”秦蕴的怒喝声很快传来。
季书朗无力地仰躺沙发上,大声解释:“她假哭的!”
秦蕴:“是你扯的!多大的人了,还扯妹妹辫子!”
季疏缈在一旁捧哏:“幼稚!”
到底谁幼稚?
季书朗无语凝望天花板,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无声地宣布放弃抵抗。
要说罗星昀这个人,那才真是和周回天生八字不合的宿敌。
上一世两人先后发迹,都算是草根白手起家,罗星昀比周回还要草根,周回至少正儿八经地上过大学,还是名校高材生。而罗星昀学历不详,连编程都是自学的。
两人都是靠着游戏软件和开发微信小程序起家,公司业务基本一致,因此两家公司顺理成章地成了对家,经常抢生意看,你低价拦截我一个到嘴的合同,我转头就推出和你家同类型但是制作更精良的游戏,斗得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但这,还只是正常且合法的商战。真正让周回将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是——罗星昀有一张嘴,一张又欠又普信的贱嘴。但凡让他有机会和女士说话,他都得上去言语撩拨一番。他不动手,只限于言语撩拨,又不说些下流词汇,只拿些烂大街的陈年搭讪的套话去说,弄得女方计较就显得是自己太小气、假正经。
你要是正儿八经地拒绝他,他觉得你在欲擒故纵,下次见面仍然是那一副死样。偏偏有大把冲着他的钱而迎合讨好的女人,越发助长了罗星昀普信油腻的作风。
公司里所有和罗星昀打过照面的女孩子,统统没有幸免,包括季疏缈。当然季疏缈一点没吃亏就是,一顿狂轰乱炸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没有一个脏字,完了一甩秀发潇洒大步地走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油星子。
周回和罗星昀动手打架那一次,季疏缈也在。原本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商务晚宴,正式开宴前大家都在聊天拉资源。
罗星昀端着一杯香槟从她和周回身边路过,“碰巧”就崴了脚,“碰巧”一杯酒全洒在周回身上。
“哎呀,周总真不好意思。你看我这缺根手指,就是拿不稳东西,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可不能和我计较。”
但他刚刚拿香槟的明明是左手。
“没事,您不长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回瞥了一眼西服外套身上的酒渍,季疏缈很有眼力见地帮他脱了下来。
银灰色马甲和白色衬衫下蓬勃有力的胸肌和劲瘦细腰惹得在场的女士频频侧目。
周回这个人是个十分严谨的正装控,外套里衬衫外必须穿和搭配的马甲——季疏缈上辈子是这么总结的:周回穿西装不穿马甲,相当于女人出门不穿内衣,不是不行,就是过于隐私且羞耻。
罗星昀继续犯贱:“啧啧,周总真是好福气啊。不过你挑西装的眼光要是和挑秘书的眼光一样好,那就完美了。”
周回不搭话吧,不礼貌。这说自己挑西服眼光差吧,他忍不了。这说挑秘书眼光不好吧,季疏缈忍不了。
季疏缈把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笑得无比灿烂,适时解围道:“瞧罗总您说的,我们周总天生一副好皮囊,这再差的衣服穿在周总身上,那也是赏心悦目的。不像您……嗯,长得比较……悲欢离合。”
周回微笑着补充一箭:“沐猴而冠。”
一向没文化的罗星昀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但用脚指甲盖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眼见他憋不出好屁,季疏缈就去车上给周回拿备用衣服,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扭打在一起,毁了一座香槟塔,拆了两张桌子。
从最后两人身上创伤的丰富程度来看,是周回赢了。
事后季疏缈把自家老板领回家,用水煮鸡蛋给他热敷消肿,如此严刑拷打之下,周回愣是没说出他们打起来的原因。
罗星昀也默契地没对其他人说过起因,以至于这件事被大嘴巴的人透露给媒体后,外界的猜测五花八门,网络上造出“热血商战”、“高端的商战往往采取最朴素的决斗方式”、“拳王泰周”、“四指拳魔”等等热梗。
关于罗星昀的过去,没有媒体挖出来过,或许有,但被罗星昀自己压下去了。现在想来,那么大一个老板不愿意大家知道他杀马特青春时代,也能够理解了。
他只在公开场合回答过一次手指的问题。
他当时看着自己的右手,说的是:“我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然后我失去了我的大拇指,以及许多不必要的思想包袱。那是我人生的最低处,低谷之后,走的就都是上坡路。”
如同上一世一样,现在的罗凯失去了右手大拇指。
罗凯没有住院,做完截肢手术就走了,医生让他拿些抗生素消炎药回去,他也不听。
“伤口就这么一点,没必要。”
他把医生气得够呛。
罗凯轻轻抚了抚手上的纱布,低喃道:“没必要的。”
他没有钱了,他的伙伴们也没有钱了。
和穷病比起来,不要命的病,哪里还算是病。
第125章 赔偿金
罗凯暂住在藍脃忲陽(蓝色太阳)的出租房里,王瑞也在这里养伤。
藍脃忲陽(蓝色太阳)原名蓝向阳,今年十七岁,在一家鞋厂做切割鞋底的工作,他已经在那家工厂做了三年,收入还算稳定,才有些余钱能够住一间自建房顶楼的房间,厨房、厕所都是与人共用的。
蓝向阳为了省一点钱,租的是靠近厕所的单间。即便是半夜,也时不时会有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开灯关灯、开门关门、冲水的动静,以及若有似无的臭味透过门缝飘进来。
但也还好,大家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从小习惯了旱厕、用惯了尿桶的,都不是讲究人。
炎炎夏日,出租屋里跟蒸笼一样,唯一一台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滚烫的。
蓝向阳把木板床让给两位伤员,自己在地上铺了凉席打地铺。
木板床比水泥地好不了多少,但对于他们来说都差不多。
电风扇不能同时吹到床上和地下,蓝向阳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到王瑞整天在家里开着电风扇,想着以后的一段时间,他要承担包括自己在内三个人的伙食费,想到这个月的水电费,他就怎么也睡不着。
“哥,你什么时候租房子?我这里地方实在小,咱们仨挤着太委屈你了。”
尽管知道罗凯的兜里只剩下八块五,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黑暗中,王瑞极其嘲弄地嗤笑了一声,让蓝向阳心头火直冒,他坐起身骂道:“你他妈笑什么笑?你吃我的住我的,还笑话我?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现在还有厂子会要你吗?”
话一说出口,蓝向阳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想说的是王瑞,可这话却把凯哥一起骂了进来。
“凯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瑞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婊子又当又立。”
自从王瑞治了手回来,就变了一个人,平时话少沉默,偶尔开口都是尖酸刻薄、冷嘲热讽。大家都当他因为受伤心里不痛快,都没和他计较,竟让他越发过分了。
蓝向阳破口大骂:“你他妈死……”
“好了!”罗凯及时出声制止,“我们会搬出去的,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罗凯没说需要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蓝向阳不好意思再追根究底地问下去,王瑞自然也不会说。
三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地睡下了。
第二天,蓝向阳见两人都没有找房子的意思,私底下叫了家族里关系最亲近的家人,鼓动他们一起去工厂为族长罗凯讨回公道。
“医生说了,奈何族长是工伤!老板应该出医药费,而且要赔偿!家人们,你们忍心族长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吗?”
“不愿意!不愿意!”
这些人都没有受过系统教育,轻而易举地被蓝向阳三言两语鼓动,他们在不在乎族长受辱是其次,主要是因为昨天他们都出钱凑了医药费。虽然不多,但对他们来说每一分钱都是流着泪赚来的。
如果闹一闹,就能拿到赔偿金,那他们的钱不就也回来了吗?
但罗凯没有告诉他们,在他手受伤的第一时间,他就捂着血肉模糊的手去找了老板。
老板骂骂咧咧甩了五百块钱在他脸上:“你那点脏烂肉搅进机器里,弄坏了机器,老子不找你赔机器钱你就该烧香拜佛了。这钱拿给你买棺材,倒霉蛋玩意儿,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罗凯不是第一天打工了,当然知道弄坏机器的话是在吓唬他,刚想再说话,老板就让人把看门的蒙古獒犬放了出来。
那獒犬从小吃的生肉,养得油光水滑的,闻到鲜血味两眼放光,嘴里哈喇子直流,咽喉里发出兴奋的呜咽声。
要不是有人牵着狗绳,它早就扑了上来。
罗凯捡起地上的五百块钱,落荒而逃。
如果罗凯告诉了他们,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一大早,季疏缈就接到了亲亲母上的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A市,陆雍和让人送来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
豪横的陆大老板,一出手就是三十张门票,把季疏缈砸出兴奋的猴叫。
秦蓉听到她的动静也乐了:“乖乖这是返祖了?”
季疏缈和朗哥商量了一下服装厂和发泡陶瓷生产线的事,估算了一下说:“我们应该六号回去。”
7号准备一天,8号晚上开幕式,美美哒!
秦蓉:“好,妈妈都想我们家宝贝了。”
“宝贝也想妈妈了~”季疏缈隔着手机亲了亲她。
秦蓉笑道:“三十张门票看你决定怎么分配,应该能把你的小伙伴们都叫上。”
挂断电话,季疏缈掰着手指头数:家里八口人,加上翠岚姐,倾倾一家三口,还有玄哥、大柱,这就是14个人了。再让小胖、汐汐带上他们的爸爸妈妈,就是20个人。再加上……算上周回吧,反正有多的。然后乐辉兢兢业业这么久,得算上,给他三张吧……
其他的……
季疏缈打电话给泽川,让他来A市,她让廖达送他上飞机,他们在机场接他,等到月底她回楚陀县再跟她一起回去。
泽川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姥姥,起身去了外边回她:“姐姐,我不去了。姥姥最近有些糊涂,她不认识人,除了我谁也不认,彭舅妈也不行。”
彭舅妈是泽川家的邻居,隔着几辈的沾了亲的,平时泽川上学,都是这位舅妈在帮忙照顾秀英姥姥。
季疏缈皱起眉:“那你上学怎么办?”
“离开学还早,到时候再说吧。”
泽川话是这样讲,心里却早已决定休学在家陪伴姥姥。
他知道的,医生和他说过,姥姥的时限不多了。
泽川打起精神安慰她:“姐姐,多拍一些照片给我看啊!”
“好,我录视频给你。”季疏缈一口答应。
发泡陶瓷生产线今天送来安装了,季时谦忙得连晚饭都没回来吃。
兄妹俩去给他送饭,顺便看看生产线,这一去,意外地看到了一场霸凌。
尖叫声,狗叫声。
李武斌大笑着,点燃了那个蓝色太阳花的头发,那红色的火光,与夏日的残阳交相辉映……
第126章 知识诅咒
李武斌家与隔壁厂厂长本就亲戚,李武斌替父亲跑腿传话,正好撞见了蓝向阳等人闹事讨要工伤赔偿,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李武斌哪里肯简单算了,当即让人关上工厂的大门,放了那只蒙古獒犬出来。
在厂长的纵容下,保安们成了李武斌的帮手,他们抓住蓝向阳等人,任由李武斌戏弄玩闹。
李武斌拿出打火机,一一点燃了他们头上病毒式的头发,喷了大量定型喷雾的头发极易燃烧,被点燃头发的杀马特惊恐至极地尖叫着,疯狂地拍打着火苗,用头在水泥地上蹭着灭火……
丑态百出的模样,惹得李武斌等人哈哈大笑,肆意嘲弄着。
厂房内的工人听到刺耳的笑声,关紧了窗户,沉默地继续做着手中重复机械地劳动。
季疏缈兄妹俩坐在车里,透过车窗与围墙栅栏,围观了这一场霸凌。
季疏缈忍不住脊背发寒,眼见那只獒犬将彩色鸡冠头的小腿撕咬得一片血肉模糊,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比她更快的是季书朗。
门卫是个人精,认识两人的车,自然而然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当即放他们进去了。
“呦,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李武斌高兴道,“来得正好,看看这群人怎么自食其果的。”
“欺负这群人有什么意思,我跟你讲啊,我家弄到几张奥运会开幕式的门票……”季书朗笑着揽住他的肩膀往远处走,回头看了一眼季疏缈。
头发张扬的杀马特们,此时顶着烧焦的头发,颓废地蹲在水泥地上,被保安们围在中间。
季疏缈走上前问蓝向阳:“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蓝向阳朝她吐口水,翻了个白眼扭过脸拒绝回答。
季疏缈看着裙摆上的唾沫,嫌恶地皱起眉,立马有保安上前扬起了手中的电棍。
“啊——”季疏缈惊声尖叫,气急败坏地跺着脚道:“让他们滚!都滚!马上在我眼前消失!”
李武斌听到声音连忙跑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斌哥帮你……”
季疏缈仍然无理取闹地尖叫着,嘴里只喊着要他们全部都滚。
“好好好!”李武斌连忙答应着,准头凶神恶煞地和保安们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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