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这个时候才初初转凉…”
引泉在一旁接了句:“今年似乎格外冷了些。”
两人商量着一会儿再端盆炭火进来, 以防夜间突然下雪。
宋引鹤舀着粥慢慢喝着, 安静听着两人的交谈。
用完饭后, 他回了内室睡了一会儿。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 窗外的天已经有些黯淡。
墨雨绕过屏风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公子,太女殿下送来的信。”
他小声说道。
“太女?”
宋引鹤本还有些困乏,一听这话瞬间清醒过来。
直接坐起了身。
他微微蹙眉,伸手接过。
信里的内容大致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不外乎解释今日事情的缘由。还有邀约他去岂雪之巅赏梅的事。
“何时送来的?”
宋引鹤收起信, 轻声问了句。
墨雨:“方才, 是殿下身边的护卫送来的。”
“他们才回来?”
“出了些事…”
墨雨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说陈公子和柳公子被野兽咬到了腿, 太女殿下急匆匆的将他们送回了行宫。闹出不小的动静。”
他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还好公子听十七的话早早回来了。没想到那梅林中真有野兽。”
“这下子,这陈公子和柳公子接下来几日就只能待在房中养伤了。”墨雨唏嘘一声。
“只有他们二人受伤?”宋引鹤有些讶异。
“是啊。”
墨雨也觉得稀奇,“那野兽像是认准了两人一般。听说当时他们一群人, 那野兽突然冲了出来,直奔两人而去。像是有什么仇怨一般。”
“现在,底下的仆侍们都在传,说是这两位公子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会惊扰到这岂雪山上的神兽。”
宋引鹤没想到他离开后,竟还有这么一出戏上演。
他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这两人更像是惹到什么人,被人给整了。
不过这背后之人倒是替他出了口气。
“那林中的野兽如何了?可抓获?”
墨雨摇了摇头,“那野兽出现的突然,咬过人后便立刻冲进了梅林中,太女殿下命侍卫搜寻了两圈也没找到。只能不了了之。”
要不说陈风扬和柳青衣倒霉呢。
“是吗?”
宋引鹤点了点头。
他穿上衣物下了床榻,在窗下的小塌上坐了下来。
“那还真是倒霉。”
墨雨拿起披风走到他身后为他穿上。
随后朝外走去,“奴去吩咐厨房的人做晚膳。”
等他出去之后。
宋引鹤想了想,支开窗户,朝外喊了声。
“十七――”
“公子…”
辛夷立马出现,一身黑衣完美隐匿在夜色中。
宋引鹤没想到她这么快,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他看着她问道:“今日的事你听说了吗?陈风扬和柳青衣被野兽给咬了。”
辛夷垂下眼眸,摇头:“属下不知。”
“是吗?”
宋引鹤上下打量她几眼,“这件事我怎么想都觉得怪,这野兽像是与我心意相通一般。你不觉得怪吗?”
“公子想多了。”
辛夷嗓音平静:“这山间野物嗅觉灵敏,许是那两位公子身上带了什么东西,这才招来野物的攻击。”
她这话有几分道理。
倒是打消了宋引鹤心中的怀疑。
宋引鹤也没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突然问了一句:“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啊,十七…”
辛夷身体滞了一瞬,“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引鹤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今日我一喊你,你便出现。莫不是你的殿下又吩咐了你其他事?”
他微微眯起眼睛。
辛夷身体放松下来,“公子想多了,属下和平时并无二样。公子既然没有其他事,那属下便告退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被宋引鹤又给喊住。
她停住脚步,刚转过身。
一件黑色大氅兜头扔了过来。
宋引鹤迅速说了句:“今晚说不定要下雪,你要是因为守着我而生病,我岂不是罪过?这件大氅不值钱,给你了。”
话落,窗扇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周围静寂下来。
辛夷掀开头上的大氅,看了眼已经关上的木窗。
随后,将大氅披在了身上。
瞬间,一股暖意便包裹住了自己。
她站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开,漆黑的眸底明明灭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辛夷从怀中掏出一张有些皱巴的信来。
缓缓在眼前展开。
上边只有一行比较潦草的字。
――人已找到,速归!
落笔处写着:姜壬。
辛夷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许久,最后将信重新叠起塞入怀中。
身形一闪,彻底消失在黑夜中。
*
翌日清晨
宋引鹤刚醒来,便唤起墨雨。
“外边可是下雪了?”
他躺在床榻上总感觉有寒意泄进来。
墨雨摇了摇头,“并未。只是今日的风依旧很大,天也阴沉的厉害。公子今日定要穿的厚些才是。”
说完,他便去旁边拿衣物。
等到一切收整妥当,宋引鹤刚出来内室。
引泉便端着早膳走了进来。
他将饭菜放到桌上,伺候着宋引鹤坐下,“公子,喜竹哥哥刚才过来了,说是正夫寻您过去一趟。”
“好。”
宋引鹤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便领着两人去了祁正夫住的院子。
他一掀开帘子进去,祁正夫便从软榻上站起了身,“为父才听到昨日的事情,听说陈家公子和宣武将军家的公子都被野兽咬伤了,我儿没事吧?”
“父亲不必担心,儿子没事。”
宋引鹤拉着他重新坐下,笑着摇头:“儿子昨日先回来了,因此没撞见野兽。”
“那就好,那就好。”
祁正夫松了一口气,“那为父就放心了。不过还是要小心,如今天气冷了,野物都出来觅食了,最好是待在院子里不要出来。”
先前他还想着让宋引鹤趁机交两个朋友。
如今倒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宋引鹤从他这话中听出些别的东西,“父亲是要离开吗?”
祁正夫点了点头,“你舅舅马上要生了,咱们侯府的人总是要陪着的。你祖父年纪大了,也只有为父过去。”
“产夫不是说还要等七日吗?”
宋引鹤微微蹙眉。
“此事为父也不清楚。”
祁正夫同样疑惑,“只是侯府那边突然来信,说是凤君要生了。为父也只能先回去。”
他轻轻拍了下宋引鹤的手掌,“这几日你待在这行宫中,若是有什么事,就传信回侯府。”
“儿子晓得。”
宋引鹤点点头。
随后,父子二人又说了些其他事。
宋引鹤便将祁正夫送出了院子。
祁正夫离开后,宋引鹤领着墨雨和引泉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整日,他都待在院中没有出来。
午时一过,天黑沉的越发厉害。到了夜间,风更是像冷刀子般割人脸。
墨雨和引泉又在宋引鹤房中加了一盆炭火。
两人搓搓手,看着还坐在窗下的宋引鹤,说了句:“公子,今夜冷的厉害,您早些休息吧。”
“知道了。”
宋引鹤扭头看了眼两人,淡声应了句:“你们两个也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伺候。”
闻言,墨雨和引泉欠了欠身便退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宋引鹤一人。
他在窗边又坐了一会儿,想到明日还要去赴太女的约,便起身上了床榻。
一夜无梦。
等到宋引鹤再次醒来的时候,外边天光已经大亮。
他听到院子里断断续续传来的响动。
立马唤起墨雨和引泉。
“公子,您醒了?”
引泉推门走了进来,头上一片雪白:“外边下雪了!”
闻言,宋引鹤立马望向窗外,“何时下的?这雪竟还真的来了。”
“昨夜凌晨的时候,早上起来已经到了脚脖子,如今还下着呢。”
引泉拍了拍身上的雪,直到身上的寒意退散了些,才走到宋引鹤面前。
“也不知道这雪下到什么时候,奴看一时半刻应是停不下来。”
他拿来衣物伺候着宋引鹤穿上,小声问道:“公子要不送信告知太女殿下一声,今日便不去了吧。”
“去准备膳食吧。”
宋引鹤朝他吩咐了一声。
太女既然没让人传信过来,那便是执意要他赴约,他心里清楚的很。
见他主意已定。
引泉也不再劝说。
为他梳洗好后便退出了房间,去准备膳食。
房中,宋引鹤披上狐裘,打开了房门。
昨夜下的雪已经堆到了台阶上,仆侍还没来得及打扫。
他朝外望了望,视线所过之处皆是一片雪白。
宋引鹤迈出门槛,手掌伸到外面接住一片雪花,冰冰凉凉,又晶莹剔透。
他看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
却突然想到了辛夷。
那件大氅,她应该穿上了吧…
第37章 岂雪巅 等回去,将十七处理了
用过早膳之后, 外边的雪似乎更大了些。
墨雨和引泉伸着脖子朝外看了几次。
扭头看向宋引鹤,欲言又止:“…公子,您真的要去吗?这雪下的太大了, 您出去怕是不安全。”
“没事。”
宋引鹤放下碗筷,站起了身。
重新穿上狐裘抱起手炉。
他伸手戴上兜帽, 迈步朝外走去:“走吧, 莫要让殿下等急了。”
见他朝门外走去。
墨雨和引泉只能赶紧跟上。
刚踏出门槛,一道挺拔的身影矗立在台阶下,安静的等待着。
身上早已被白雪覆盖。
辛夷看到宋引鹤出来, 立马行礼:“公子――”
随着她动作, 覆盖在身上的白雪也簌簌抖落下来。
宋引鹤看到她, 脚步一顿:“你怎么……”
话未说完。
辛夷已经开口解释, “属下奉殿下之命, 护送公子。属下会送您到岂雪山山顶。”
闻言, 宋引鹤收住口中的话。
他一步步迈下台阶,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墨雨和引泉,“有十七跟着,你们便留下吧。雪大不安全。”
“公子…”墨雨和引泉张口想要说什么。
辛夷上前一步从两人手中接过纸伞,撑在了宋引鹤头顶。
两人一个站在伞内, 一个站在伞外, 步伐缓慢的朝前走去, 留下一串雪白的脚印又很快被新雪覆盖。
墨雨盯着两人的背影。
鬼使神差的朝身旁的引泉呢喃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十七和公子有些相配?”
话一出口, 他便反应过来, 有些懊悔。
引泉瞪大眼睛看着他,“胡说什么呢?公子可是侯府嫡公子,十七一个护卫如何配的上。你莫不是魔怔了?”
“怪我,怪我。”
墨雨连忙拍了两下嘴巴, “我胡说八道的。”
恰好此时一阵冷风吹来,两人抖了抖肩膀赶紧回了屋子。
这边,宋引鹤同辛夷一起出了院子,两人缓慢的朝前走去。
一路上,只有脚压白雪的吱嘎声。
出了行宫,他们朝岂雪山山顶走去。
宋引鹤瞥了眼身旁的人,嘴巴埋在狐裘内闷声说了句:“我给你的那件大氅为何不穿?”
辛夷握住伞柄的手滞了滞,随即应道:“太贵重了,属下的身份配不上它。而且,若是被殿下看到,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
宋引鹤揪住她话里的字眼,长睫轻颤:“你觉得和我掺上关系是麻烦?”
“是属下不配和公子掺上关系。”
辛夷说完,身体又朝外撤了一步。除了半只胳膊,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外边。
她动作虽轻。
站在她身旁的宋引鹤却轻而易举的捕捉到。
他隐藏在狐裘下的嘴巴抿了起来。
“别挪了,你若是不想给我撑伞,直接收起来便是,不必如此。”
说完。宋引鹤突然加快脚步,迈向了石阶。
谁知石阶上湿滑,他刚站上去,身体便朝前栽去!
宋引鹤口中的惊呼声还未喊出来――
辛夷一个闪身出现在他身边,反手拦住他的腰肢,稳稳的将他接住。
砰――
宋引鹤双手牢牢按在她结实的手臂上。
惊魂未定的站稳脚跟。
辛夷呼出一口热气,询问出声:“公子,您没事吧?”
见他站稳,这才撤回胳膊,依旧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宋引鹤揉了揉被她勒疼的肚子,抿着嘴唇不吭声。
因为方才的意外,他头上的兜帽已经滑落下来,一阵冷风吹过,将他小脸冻的红里透着白。
辛夷叹息一声,往他身边靠了靠。
见小儿郎站着不动也不吭声,就像是在和她对峙一般。
她终究是妥协,“公子,是属下的错,您别和属下一般见识。”
辛夷软了嗓音,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显的格外的温柔。
她伸手替他戴上兜帽,又拍去他肩上不小心沾到的飞雪。怕是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动作中没有丝毫的上下尊卑。不像是下属对待主子的恭谨,更像情人之间的亲昵。
宋引鹤总算有了反应。
他掀起眼眸看向她,“那我们一起撑伞。”
“…好。”
最终,辛夷还是应了下来。
*
越往山顶走,风雪越大,路也越难行。
宋引鹤一开始还走的轻松,到后来已经气喘吁吁,浑身又冷又热,难受的不行。
“公子再坚持会儿,马上就要到山顶了。”
辛夷伸出一只胳膊放到他面前,让他借力。
宋引鹤此时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轻晃了晃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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