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苏天华”身上。
显庆皇帝身边的侍卫们个个神色紧张,手迅速搭在剑上,一步跨出,站在显庆皇帝面前,将他牢牢护住。
警惕地看向“苏天华”,眼神犀利,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立刻拔剑相向。
“苏天华”神色如旧,淡定从容之态波澜不惊。
他微微抬眸,看向显庆皇帝,语调平缓,“臣苏天翊拜见皇上。”
苏天翊三个字好像一枚核弹,因为威力过大,瞬间抹平了一切,反而让现场一片死寂。
还是显庆皇帝最先反应过来,眼中闪过惊喜之色,高兴说着,“苏爱卿回朝,喜事,大喜事。”
占卜时,他就算出有大吉星突然出现,当时他还想着这吉星从何而来。
苏天翊就出现了,他肯定就是这个吉星。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知道占卜之事,连忙附和道:“皇上洪福齐天,苏大人归来,实乃我朝之幸。”
北齐使者脸如酱色,心中懊恼不已。
苏天翊不在时,他嘴上骂得欢快,仿佛自己天下无敌。
可如今苏天翊站在他面前了,他真不敢骂了。
背着苏天翊的骂可以过嘴瘾,但当着面骂他,很有可能人头落地。
不自觉得别开眼,不敢与苏天翊对视,心中暗自盘算着,眼下情况要如何应对。
大周的臣子们也是面面相觑,关太后中毒躺床上,政变一触即发时,苏天翊回来了。
这能是巧合?这怎么可能是巧合。
苏钰嫁给了薛迟,薛迟是晋阳长公主的儿子,薛驸马是显庆皇帝的心腹。
帝后之争,苏天翊这是站队了皇帝。
怪不得显庆皇帝这么开心的开宴会,这把稳了。
“父亲……”
苏钰站起身来,走到苏天翊跟前,声音微微颤抖,压抑不住的激动神情溢于言表,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她直盯着苏天翊,十年了,整整十年。
她终于再次看到自己的父亲。
苏天翊朝她笑着,与十年前一样,笑容清雅淡然,神情中带着欣慰,“我的钰儿,都长这么大了。”
苏钰又是哭又是笑,心知此处不是叙旧的时候,速速擦了眼泪。
苏震岳也是一脸震惊,随后化为喜悦,大声笑着,“老大,你可算是回来了。”
慕容宁双手握拳,指甲几乎扎进肉里,紧紧盯着苏天翊。
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惊喜,痛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出现的一瞬间,她就认出了他。明明与苏天华一模一样的眉眼,她却能一眼看出区别。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即使十年不见,她一点都没有忘记。
“王妃。”楚王爷嚅嚅的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
他与慕容宁的婚姻,始于苏天翊的离开。
苏天翊回来,他不知道这段婚姻,还能不能继续。
“赐坐。”显庆皇帝高兴说着。
吉星归于,大事定然能成。
“谢皇上。”苏天翊嘴上说着,却没有落座,目光看向罗星。
罗星面具下的神情凝重,直视着苏天翊,警告意味十足。
“请皇上恕罪,臣想借此机会,处理一件家事。”苏天翊缓缓说着,声音沉稳有力。
显庆皇帝既意外又好奇,看着苏天翊说,“苏爱卿到底是什么家事,需要在这里处理?”
“京城人尽皆知,苏家丢过一个姑娘。”苏天翊目光看向罗星,“现在终于找到了。”
此言一出,别说大周的臣子们,就连显庆皇帝都愣了一下。
唯有罗星,目光深邃,直盯着苏天翊。
苏家二姑娘丢了,本来十几年前的往事,很多人都不记得了。
众人会记得,是因为丢了的二姑娘进了勾栏,当过外室,据说还生过孩子。
苏家依然大张旗鼓的把她迎了回来,还办了宴席。
幼时走丢,落得如此境遇虽然可怜。但这样不堪的过往,苏家依然迎回来,完全不藏着掖着,完全不在意自家脸面,也是十分罕见。
也因为太罕见了,苏家这位二姑娘,让人不知道都难。
只是苏二姑娘早己找回来,苏天翊却说现在才找回,难道前面找回来的是假的,现在找回真的了?
就是找回真的了,也没必要在这种场合说。
“当年苏辰并不是走丢,而是被拐走的。”苏天翊说着,看向慕容弦,“是不是啊,慕容大人。”
慕容弦脸色难堪至极,却是站起身来,深吸口气说着,“我是拐过苏二姑娘,却没有加害她,而是把她和奶妈放到国公府的后巷。”
发现抓错人后,面对一个四岁稚子,慕容弦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加害于她。
他虽然记恨大周人,但慕容宁嫁给苏天翊,被苏家庇护,才能在大周京城过上安稳的生活。
要不是迫不得己,他不会跟苏家翻脸。
只是公然把人送回去又会显得太奇怪,索性把奶妈和苏辰打晕,送到国公府后巷。
后巷紧挨着国公府外院,是下人们的住所,人来人往,只要有人出门,就能看到。
这样的安排,在慕容弦看来很安全了,结果苏辰还是丢了。
他承认他拐过苏辰,但把这个锅全扣到他头上,他会觉得自己挺冤。
慕容弦讲完,在场众人皆惊。
连北齐使团都傻住了。实在没想到,来趟大周,还能吃到这么大的瓜。
当年苏天翊坚持与慕容宁和离,甚至一言不发离京。其中原由众说纷纭,但多是指责苏天翊的。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那苏天翊没说,真是厚道人。
不管什么原因,慕容弦试图拐苏家孩子,这亲家肯定做不了了。
“我知道把她带走人不是你。”苏天翊说着,看着慕容弦继续说着,“你不好奇吗,你向南魏求医,南魏为什么给出你那样的药方?”
慕容弦愣了一下,南魏给出的治疗方案确实很离谱。但南魏的神学,能给正出正常的药方,那就不正常了。
苏天翊继续往下说,目光却看向罗星。
众所周知,南魏国师府的传承方法,十分特别和古怪。
一般人收徒弟,要么是亲友,要么是有缘人,再不然就是重视根骨天资,花数年遴选徒弟。
而南魏国师找徒弟,与所有的派别都不同。
大概就是,某天国师突然做了一个梦,接收到了上天的旨意。梦境不是给出体的指示,而是给出一些奇怪的符号。
破解符号后,根据符号的提示,抽丝剥,有时候甚至要花几年时间才能找到徒弟。
至于这个徒弟是男是女,年龄几许,根骨如何,是否原意当这个徒弟,全部不重要。
总之,找到了,就是她了。
理论依据,科学道理是全然没有的。
但南魏国师府却是靠这套收徒方案,传承下来。
“南魏国师府的传闻,我自是知晓。”慕容弦疑惑,甚是不解的看向苏天翊,“这与南魏给我的药方有什么关系?”
这么多年了,苏辰走丢这事,他也回想过,但从来没往南魏的方向想过。
求助南魏神学的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方更多。血祭什么的,在别国觉得诡异,在南魏就是常规操作。
“南魏国师接到了神喻,根据神喻找到了传人。”苏天翊说着,目光转向罗星,直直看着她,“正是我的侄女,苏家二姑娘苏辰。”
一枚重型炮弹落下,众人懵逼之后,乍然清醒过来。
南魏国师的传人不就正在眼前吗,这位就是真正的苏二姑娘?
慕容弦这才如梦方醒,原来从一开始,南魏国师就算计了他。
按照神喻找到了徒弟,但苏辰身份特殊,国公府不是那么好闯的,苏天翊更不是好惹的。
冒然去偷,打草惊蛇只怕再无机会。
忽悠他去拐人,不管是拐对了还是拐错,抓到的是苏钰或者是别人,南魏只要跟着混水摸鱼抓走苏辰即可。
就是抓到的是苏辰,直接从他手里抢人,也比直接从国公府手里拐人容易。
“呵!”一声冷笑,罗星站起身来。
话说到这份上,虽然心情翻腾起伏,但逃避不是她的性格,索性摘下面具。
一张与苏邑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皆知,苏邑与苏辰是双胞胎,这样的一张脸,做实了苏天翊所说。
顿时议论声更大了,本来只是悄悄说,现在都是忍不住指指点点。
唯独没有反应的,竟然是南魏使团。
虽然也有惊讶,也有不可思议,但罗星是国师弟子,能决定她身份只有国师本人。
她就是苏家人,也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苏先生说的都没错,但既然说了,何不全部说完。”罗星冰冷的眸子看着苏天翊,“比如,慕容大人为何会拐我,或者说,他真正想拐的是我吗?”
第187章
“他真正想拐的是我吗?”
一语出口,众人又是一懵。
仔细想来,慕容弦会拐罗星本身就很奇怪,拐完还放人家后门上,更显得没道理。
罗星眼中含怒,下巴微扬,直视着苏天翊,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苏天翊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了她的底,也是绝她的退路。
大周的满朝文武,慕容氏,南魏和北齐使团,这真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
让世人皆知,南魏国师府唯一传人不但是大周人,还是领兵与南魏打了这么久的苏家人。
这对南魏是一个重大打击,她就是回南魏,老头子能接受她,她也不好呆下去。
想想北齐,被苏天翊搞死了继承人,诛心了现任皇帝,连打仗都无力了。
对统治者用攻心计,确实是歹毒又无解。
慕容弦神情紧绷着,眼中透着复杂之色,有慌乱,有愧疚,双手微微颤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罗星冷笑一声,厉声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慕容弦深吸口气,话己经说到这了,无路可退,他看一眼苏钰,随即别开脸,“是因为南魏国师给我的药方,需要……需要血亲血祭。”
随即又大声说着,“此事是我的主意,与我阿姐无关。”
“血祭?”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只觉得脑子都要不够用的。
南魏的神学,搞血祭是常事,并不意外。
但与慕容氏有关系的血祭人选,那肯定不是苏辰,而是……
苏钰呆立当场,满脸的不可置信。
前面的内容,她是知道的。
但血祭……
慕容弦把苏辰送回去,是因为抓错了。那慕容弦想抓的,应该是她,也只能是她。
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她的亲舅舅,不止不喜欢,还曾想要她的命?
苏钰目光不自觉得,从慕容弦转向慕容宁,直直盯着她,好像要盯出一个洞来。
甚至有冲动想去质问她,“你真的不知道?”
就是当时不知道,后来肯定是知道的。
在明知慕容弦的所作所为后,慕容宁依然原谅了,继续与慕容弦做好兄妹。
十九年母女之情,仿佛瞬间倾塌。
慕容宁身为质子,一直想回家,对她这个女儿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她虽然接受的有点痛苦,事后想想,也觉得可以理解。
而现在……
她做为一个女儿,到底要怎么理解自己的母亲。
慕容宁默然坐着,微微闭眼,没有看向任何人。尤其是苏钰的方向,更不敢看去。
事情真相就是如此,任何解释都是无力的。
纸包不住火,所有真相都会被知晓,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苏天翊会这个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把事情说开。
楚王爷突然站起身来,鼓起勇气说道:“王妃疼爱女儿之心,我是知道的,她是真的不知情。”
向来懦弱,任何公开场合都不敢说话的楚王爷,竟然公然为慕容宁辩解。
大周的官员惊讶之余,觉得此话可信。
南魏血祭很常见,但舍得拿亲骨肉血祭的还是少数。
苏震岳早就傻眼了,在得知罗星就是苏辰时,整个人就怔住了。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转头看着苏钰,心中满是心疼。
他想要安慰孙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伸手拍拍她的肩。
苏家的女儿,自有苏家人疼,其他人想什么做什么,不用在意。
“我没事,祖父不用为我担心。”
苏钰感受到苏震岳的安慰,苍白着脸,却是对苏震岳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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