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着说的断断续续,夺嫡之争,是生死之争。
薛迟己经是皇太子,未婚妻是苏天翊的女儿,这种局面,关家无力回天。
留后路的主意,是关老太爷的意思,总不至于家财抄尽。
“就是这回的事,也是老太太点头的。”关大太太哭泣说着。
关老太太主动提起两个孙女的婚事,两个婆家都不怎么牢靠,不如赶紧退了亲,送出京城,哪怕是寻个商贾之家,只求不被连累。
关大太太深知,这种情况下把女儿匆匆嫁出京城,也是拿命赌。
她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亲戚朋友里面,靠谱的,又不会被关家连累的,也只有苏家,苏越也尚未娶亲。
贤良淑德了这么多年,这是生平第一次叛道经离。
关大太太踹踹不安的先与关秀秀说,没想到关秀秀沉默一会后,不但马上答应了,态度甚至比她还要坚决。
连告知关老太太,也是关秀秀的主意。想的就是,要是关氏这里求不通,指望着关老太太卖个老脸。
前因后果,全盘托出后,关大太太哭泣着给关氏磕头,“妹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下辈子结草衔环报答你的大恩。”
关氏早就听傻了,身体不自觉得软了下来,要不是张婆子扶着,只怕要跌坐在地板上。
关家完了,关家真的要完了……
“舅太太,这事由不得太太做主。”张婆子见关氏说不出话来,索性自己把话说了。
当初关氏跟苏天佑的矛盾之一,就是关氏给苏越定了关家女。
要是以前,苏越和关秀秀出了这事,苏家也许还能捏着鼻子认下。
现在的情况,苏家是不在乎与关家撕破脸的,想认下亲事就更难了。
关大太太听着也有点愣神,没想到关氏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张婆子继续说着,“刚才老爷说了,这事要等明天老太太定夺。”
茫然中的关氏也回过神来,眼泪止不住的往掉,想到关家百年荣耀,想到父母兄弟之情。
看向关大太太时,想到嫂子这些年的骄傲,到这种地步,确实是没办法了。
“越哥儿的婚事,我确定做不了主。”关氏哭泣着,对着关大太太也跪了下来,姑嫂对着下跪。
“至于秀姐儿,我答应嫂子,会尽我所能的周全。”
话己至此,关大太太知道这是关氏能承诺的极限,重重的向关氏磕个头,“一切都托给妹妹了。”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
张婆子送走关大太太,回到屋里,只见关氏依然哭泣着。
“关家真的要完了吗?”关氏忍不住对张婆子说着。
能让自己的亲嫂子,那样骄傲尊贵的人放下自尊面子,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来,只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求一条活路。
张婆子哪里敢接话,只是说着,“明天还要早起,太太还是早些歇着吧。”
***
连续这些天的疲惫,让谷夫人起的有些晚。
早饭和中饭几乎是一起吃的,等谷夫人吃完饭,刘顺家的才缓缓把事情说了。
谷夫人听完,不禁叹口气,并不意外。
在皇陵时,她就注意到关老太太跟关氏一直说不停,在这里等着呢。
刘顺家的见她面露疲惫之色,不禁说着,“老太太若是乏了,让老太爷处置也是一样的。”
谷夫人摇摇头,“自己的亲孙子,累了也得管。”
苏震岳是武将,要是家里有人犯了错,打板子处罚他是会的。
但事关男女名誉,后宅之事,他是管不了的。
“把老三夫妻,越哥儿唤来。”谷夫人说着,想了想又说,“把大姑娘也叫来。”
“是。”刘顺家的应着,赶紧去了。
片刻后,苏天佑,关氏,苏越一起来了,苏钰稍慢一步,也紧跟着进屋。
看到屋里的三口,苏钰有些意外,本以为家里人都在,没想到只有她一个外人。
“都坐吧。”谷夫人说着,脸上的疲态尽显。
三人坐下来,唯有苏越,直接跪了下来,低头说着,“孙儿向祖母请罪。”
谷夫人没理会他,先是看向苏天佑,“你怎么看?”
苏天佑起身道:“儿子教子无方,惹下大祸,全赁母亲处置。”
谷夫人又看向关氏,“你是越哥儿的母亲,又是关姑娘的姑妈,你怎么办?”
关氏一晚上没睡,此时眼还是肿的,想到关大太太,心里难受至极,“秀秀是我娘家侄女,我自然是想着能她当我儿媳妇。但儿女婚事,本就牵扯甚多,又做出这等丑事来,实在无颜开口,全赁老太太处置,绝无怨言。”
她想了一晚上,苏越的婚事,她做不了主。
要是谷夫人不同意婚事,她会给关秀秀另寻婆家,将来就是关家出了事,自己这个姑妈也会尽可能顾全她,不会让婆家虐待她。
谷夫人听得点点头,关氏到莲花庵住了一阵子,确实是想明白了很多事。
“钰姐儿,你觉得呢?”谷夫人看向苏钰。
苏钰顿时明白,谷夫人喊她过来的目的。
关家出事后,关家女会如何处置,全赁皇帝一念之间。
虽然有律法条文,罪不及出嫁女,但出嫁女因娘家而被连累的从不在少数。
更有甚者,不明白说出来,只是向婆家施压,逼着婆家杀了媳妇。
苏钰做为未来的皇后,要是同意苏越娶关秀秀,也就是答应,将来关家出事,绝不会累及关秀秀。
她要是不想答应,这门婚事就完全不考虑。
也没办考虑,娶一枚炸弹回家,万一再生下孩子,后续麻烦太多了。
苏钰想了想,却是看向苏越,“越哥儿,你可愿意娶关秀秀?”
苏越被问的怔了一下,好一会才说,“我与表妹自幼相识,并无男女之情。只是既出了这样的事,我该承担起责任。”
被人算计,他也生很气。
但是想到关秀秀,他要是不娶她,她要怎么办。
苏钰轻叹口气,苏越对关秀秀确实没有爱,但多年情义,却有责任心。
这反而是最麻烦的,要是苏越对关秀秀是真爱,也算是成全了,将来夫妻和美,至少不会生怨怼。
因为承担责任而开始的婚姻,弄不好就是苏天佑婚姻的翻版。
幸运的是,苏越没有真爱,也没人逼他非得娶。
只希望他将来也不会遇到真爱。
“既然小四也想娶,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谷夫人说着。
关氏顿时大喜,就想起身给谷夫人下跪。
“只是国葬之中,一年内不能嫁娶。”谷夫人说着,“定亲也不合时宜。”
关氏愣了愣,有点没明白过来。
苏钰却明白了,谷夫人是要跟关家对赌。
放到以前,儿女婚事因为国孝拖一年没什么。现在京城局势变幻莫测,关家在这一年内出事的概率很高。
国孝期间,有爵位的人家要爵守制,虽然不能成亲,让官媒婆写婚书,下聘礼是可以的。按礼法上,女方收了聘礼就算是男方的人了。
现在连定亲都没有,要是这一年里关家出事,苏家就是想认下亲事也没认。
关大太太整这一出,就是希望女儿靠出嫁躲祸,更能嫁个好人家。
要是嫁不出去,那一切的算盘都将落空。未出阁的女儿,罪就重了。
这一年之期,现在就看关大太太愿不愿意赌了。
什么代价都不付,就靠着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不但保命还要保富贵,没那么便宜的事。
第195章
第二天中午,关家就送来消息,愿意一年后成亲。
“关大太太十分犹豫,还想着让关老太太出面,把婚事马上定下来了,关秀秀却一口答应了。”胡婆子说着。
苏钰有些意外,“这位关姑娘,倒是很有主意。”
就是母亲的吩咐,年轻小姑娘能执行,用迷情香生扑相熟的表哥,这也需要勇气。
“千金小姐,不想未来生活在泥泞里,愿意赌一把也是有的。”胡婆子说着。
知道要出事了,为了保女儿性命仓促嫁女的,敢娶能是什么人家可想而知。
既想保性命,又要继续富贵,那就要赌命了。
结果即出,苏钰也不再过问。
连着这些天辛苦,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一年国孝,高门大户都得按爵守制,连宴会都没有,清静了。苏邑和程采蓝原定的婚期,都被迫推迟一年。
皇宫却不在此列,毕竟天下间最不守规矩的就是皇帝。皇家守孝,是以日代年,二十七天过去就该干嘛干嘛了。
尤其像显庆皇帝这样的,出殡当天都敢设宴,更是百无禁忌。
苏钰做为准太子妃,正常情况下,待嫁就好了,现在宫中是非常正常情况。
别人能因为国孝能闲着,她得随着准备着,有得休息就赶紧休息。
琉璃十分有眼色,看出苏钰想午睡,上前侍侯着苏钰更衣。
绿川进到屋里,走到苏钰跟前说着,“姑娘,夏老板恢复的很好,己经能下床走路,他想进府给姑娘道谢。”
“能恢复就好,也不枉他受的这番罪。”苏钰高兴说着,“刚能下床,还要多养着,等彻底好了再来见我。”
“是。”绿川应着,回想当时医治的情景,不禁说着,“夏老板也是能忍,有好几次起了高热,那样的伤,大夫都担心他撑不过去。”
苏钰并不意外,“他心里有一口气,这口气能撑着他。”
血海深仇还没报,再多的苦难,他都能撑下去。
说话间,苏钰己经躺到床上,绿川不敢再言,退到一旁守着。
苏钰这一觉睡的很香,睁开眼时己是夕阳夕下,琉璃一直守在床边,看到苏钰醒了,连忙唤小丫头进来侍侯。
“这一觉睡的倒是舒服。”苏钰不禁说着。
琉璃笑着说,“姑娘这些日子太累,是该多歇歇。”
苏钰也觉得是很累,幸好一直以来身体康健。
“姑娘睡着的时候,宫里来人了,传话说,明天上午宫里派人接您进宫。”琉璃笑着说。
按理说宫里来人传话,当事人只要在家,肯定要亲自见的。
没想到宫里的太监不止过份客气,都可以用态度谄媚来形容。
得知苏钰在午睡,哪里敢喊她起来,只说话带到即可,连胡婆子塞的红包都不敢收。
“让嬷嬷准备好。”苏钰说着。
不是第一次进宫,但做为准太子妃,还在太后孝中进宫,要注意的事项就多了。
“是。”琉璃应着,又说着,“今年的冬衣发下来了,姑娘要看看吗?”
因为国孝中,从主子到下人,衣服都偏素色,甚少有鲜艳的。
连首饰都是,多是珍珠银饰翡翠,连件有颜色的都没有。
“不看了,以后这些琐事,你们处理即可。”苏钰说着。
以前得了新衣服新首饰,总会看看挑一挑,若是家里做的不喜欢,就拿银子外头做。
混吃等死嘛,享受人生。
现在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睡觉都要睁着眼,哪里还有时间看衣服首饰。
及至次日,苏钰早早起床开始收拾,传旨太监只说有人来接,并没有说具体时间。
准太子妃可以让来人等一会,但不能等太久,该收拾准备的,还是得准备好。
考虑到国孝中,嬷嬷给苏钰挑的衣服清简许多,又不能太素净,免得显庆皇帝不喜。
梳头更衣,两个丫头正侍侯着穿外衣,就听外头传来婆子的惊呼声,“大老爷来了……”
苏钰呆了呆,“父亲……”
这些天来,苏天翊就没回过家,苏略偶尔回来,要么是跟苏震岳议事,要么是跟苏天华议事,饭都没吃过。
除了那天宴席上,她就再没见过苏天翊。
十年不见,父亲是真的很忙。
丫头打起帘子,苏天翊进到屋里。
苏钰顾不得衣衫,心中涌起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她走到苏天翊跟前,眼泪落了下来,“父亲。”
苏天翊看着她,向来内敛的心绪翻滚着。
对这个女儿,他是有愧的。在她很小的时候,他大部分精力都在教导苏略。
直到后来苏钰读书启蒙,他刚教完苏钰握笔,就要领兵出征。
当时他只想着,自己的孩子,总有时间教。
结果,他就离开了十年,错过了女儿的所有成长期。
苏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擦着眼泪,请苏天翊坐下,又亲自奉茶,“父亲离家多年,女儿未能膝下承欢,是女儿不孝。”
记得好几年前,她还想过,要跟苏略一样,跟随在苏天翊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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