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什么好呢。”苏钰自言自语说着。
她与关子烨乃是多年好友,只是派人道句恭喜显得太冷淡。
挑一份特别又格外贵重的礼物,才能显得亲厚,但要送什么,一时半会真想不起来送什么。
虽然是朋友,到底是男女有别,这份礼物不能太私密,会被误会。
若是金银器皿,又显得太俗气了,也显得关系不够亲厚。
“这有什么难的,让管事拿了库房单子来,姑娘挑件既贵重又不俗气的,岂不是两全其美。”绿川笑着说。
国公府库房里的好东西多着呢,看着单子选东西,总比坐着空想来的好。
“这个主意不错。”苏钰笑着说,“快去拿单子来。”
绿川连忙唤来屋里侍侯的婆子,吩咐一通,婆子自去寻管事。
苏钰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喝着热茶,道:“这位周三姑娘甚少出门,京城几乎没有她的消息。”
苏周两家乃是世交,祖辈们一起出征,又同时封的国公府。虽然这些年来往少了,但比一般世家还是亲密些。
她见过周三姑娘,称的上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堪配关子烨。
只是行事低调,不像关倩倩那般张扬。
“听说肃国公府家教甚严,不许女子抛头露面。”绿川笑着说,“细说起来,姑娘与周家还有另一重渊缘呢。”
“什么渊缘?”苏钰不禁问着。
绿川笑着道:“楚王府己经过世的前王妃,就是周家的姑奶奶。”
苏钰这才想起,笑着道:“还真是,我都忘了。”
周王妃是病故,与楚王爷生有一女。这些年来周家与楚王府的姻亲关系并没有断,平常四节八礼一直都有走动。
楚王爷又续弦慕容宁,虽然这种亲戚关系十分拐弯,也不好论,但要说有缘渊也没错。
“肃国公府的门第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了。”绿川笑着说。
肃国公府虽然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子孙都挺争气,没有出过败家子。
家教十分严格,族中不管男女皆恪守规矩,称的上京城世家的楷模。
也许不够出挑,但世家大族,不出错就很难得了。
“不然也不会被关楚河看上。”苏钰说着。
从时间上推算,品花事件后,关子烨就定婚了。
虽然是关家子弟,但关家子弟多了,要是个个去管,关楚河十二时辰不睡觉也管不完。
能为关子烨出头挡枪,这是关楚河格外看重。
既然看中了,以关楚河的个性,这亲事多半是他给关子烨寻的。
主仆俩说着闲话,绿川打发去的婆子回来,双手奉上单子,却开始告状,“我去寻管事时,遇上了三太太跟前的洪婆子,管事没说什么,她倒是说了一通。”
绿川训斥道:“你长着嘴是吃干饭的吗,她说你,你就不会说她。自己没本事挨了骂,却来主子面前告状。这点小事,难道还要姑娘给你撑腰,丢不丢人啊。”
婆子当即低下头,小声道:“我都记下了。”
“记下什么了?”绿川反问。
婆子道:“以后她再敢乱说话,我就先给她两个大嘴巴子,嘴都给她打烂了。”
“这样才像话,下去吧。”绿川说着。
苏钰向来懒得理会下人之间的撕逼掐架,要是连这些都管,她要累死了。
低头专心看着单子,库房里的好东西果然不少,挑了前朝名家的《烟雨图》送关子烨。
又想起了临流草堂的摆设,公主府肯定不缺摆设,多半是薛迟自己不收拾,就这么住样板房,她有些看不下去。
“这两件给薛大爷送去。”苏钰说着。
绿川看了看,一件金蔓草连弧水波纹灵蟾托灯,一件翡翠缠丝瓶子,心中十分疑惑,问:“姑娘送这两件东西是何意?”
东西是好东西,但也没有好到能让薛迟眼前一亮的地步。
莫名其妙的送两件陈设过去,完全不懂苏钰的用意。
“送他摆屋子。”苏钰说着,“你只管打发人送去就是了。”
“是。”绿川应着,想了想又说,“既要送礼,还是姑娘亲自写个贴吧。”
虽然有专门文书先生,但两个送礼对象都不是平常亲友,还是苏钰亲自写了贴子和礼物一起送去,这才显得亲密。
苏钰听得点点头,起身道:“那就现在写。”
绿川赶紧唤来小丫头,把西梢间的书桌收拾好。又亲自把纸张铺好,站在旁边给苏钰研磨。
给关子烨的贴子写的很快,根本就不用想,几笔就写好了。
写给薛迟的,苏钰却犹豫起来。明明都通过两年信了,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落笔。
或许这就是笔友奔现后,虚幻与真实交错产生的落差感。她总觉得信里的笔友与现实的薛迟差距很大。
“说起来薛大爷就要二十岁了。”绿川旁敲侧击说着。
“过了年就二十了吧,也不知道他生日是哪天。”苏钰顺口说着。
绿川继续道:“姑娘也要十九岁了,都快成老姑娘了。”
苏钰抬头看向绿川,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绿川笑着道:“姑娘与薛大爷年岁也不小了,婚事估摸着也快了。”
门当对户,两情相悦,年龄也都合适。
早日成亲,既能遂了苏钰的心意,又能避免闲言碎语。
“你说什么呢?”苏钰惊讶说着,“什么婚事快了,我还没想过呢。”
身边的真实案例告诉她,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为什么要成亲呢,慕容宁明明对她说过,不成亲也可以。
这个想法以后也许会改变,但目前为止,她并没有一定要成亲的想法,即使对象是薛迟。
“姑娘怎么能不想呢。”绿川惊诧说着。
苏钰并不想解释,笑着道:“好好研墨。”
绿川不敢再言语。
苏钰终于把给薛迟的贴子写好,因担心婆子弄错了,绿川亲自去库房取了东西,看着婆子把东西和贴子装好,这才拿给前头管事送去关家和晋阳公主府。
绿川忙完回来,己经是掌灯时分。苏钰屋里坐着,像是在发怔。
那天与薛迟品花楼见面后,她并没有再约见面时间。当时是想着,她就是不约,薛迟也会约她的。
结果这都十天了,薛迟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是她主动给薛迟送东西。
薛迟应该是喜欢她的吧?
不然早就拒绝,也不会亲自来国公府找他。
恋爱果然让人盲目,连这种不自信的想法竟然都冒出来了。
“姑娘……”绿川快步进到屋里,身上还沾着雪花。
“都送出去了吧。”苏钰说着,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都送出去了。”绿川说着,神情却是十分凝重,“我在二门上遇到杨家人了,说杨家三姑娘殁了。”
“什么?!”苏钰神情惊讶不己,几乎要惊呼出来,“谁殁了?”
绿川被苏钰的反应吓了一大跳,道:“杨三娘殁了,说是感染风寒,吃了药不见好转,今天上午咽的气。”
虽然冬天易染风寒,但杨三娘年龄不大,身体一直很好。杨家也没有穷到让姑娘操劳,生病吃不起药的地步。
年纪轻轻的小姐,就这么殁了,是挺让人惊讶的。
“竟然死了……”苏钰喃喃自语说着,神情凝重,“那杨二太太呢,她怎么样?”
品花楼的事情她并没有告知绿川,没有告知的必要。
那天之后,不管是京城还是杨家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品花楼的那出闹剧好像根本就没发生过。
当时苏钰就有些奇怪,杨二太太蠢毒到当面硬杠关楚河。怎么可能送回家后就悄无声息了。
出来接着闹,甚至在杨阁老葬礼上闹才符合杨二太太的行为逻辑。
没想到杨三娘竟然死了,这是巧合吗,能这么巧吗?
“来人没说,应该没什么大事。”绿川小心翼翼说着,“姑娘是想去杨家看看吗?”
年轻姑娘殁了,丧事不会大办。要不是谷夫人和苏天佑的母子关系,杨家根本就不会通知苏家。
“我去做什么,也去不着。”苏钰说着,“杨家马上就要有大丧事,年轻姑娘殁了,多半是随便操办,三太太打发个婆子过去也就够了。”
杨三娘这个时候死了,只能在庙里发丧停灵,棺材暂时寄放,等杨阁老的丧事办完,再一起抚灵回老家。
大周未出阁的姑娘可以葬回娘家祖坟,总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
“姑娘说的是。”绿川说着,“那我留意着杨家的消息?”
苏钰的反应让她觉得杨三娘的死好像另有蹊跷,但其中内情,她哪里敢过问。
苏钰轻轻叹口气,道:“也没什么好留意的了。”
人都死了,还能留意什么。再过些日子,杨阁老过世,杨家人离京,关于杨家的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十日后的傍晚,苏钰刚刚吃完晚饭,就有管事媳妇进门回报,杨阁老殁。
第41章
京城所有人都明白,杨家没有将来,也没有以后,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杨阁老葬礼的盛大。
关太后指派心腹大太监来杨家代祭,显庆皇帝派出三皇子来杨阁老灵前祭奠。紧接着皇亲国戚,世家大族,朝中百官,连带着京外五品以上官员皆来吊唁。
首七第三日,苏震岳亲自带队,苏天华,叶峰,苏邑骑马,叶氏和苏钰坐车。除了三房外,苏家人马一网打尽亲来杨家吊唁。
三房苏天佑乃是杨阁老的继子,属于半个主人家。苏天佑早就在杨家住下,关氏虽然没帮忙,也时常带着苏越过来。
“太太,大姑娘,前头路堵了,马车走不动,前头老太爷己经下马了。”跟车的婆子说着。
“那我们也下去吧。”叶氏对苏钰说着。
苏钰点点头,杨家房舍狭窄,门口面路也不是很宽敞。首七第三天又是宾客最多的时候,肯定是人山人海,别说马车了,只怕走路过去都要人挤人。
婆子打起帘子,叶氏和苏钰一前一后下车,只见前后皆是马车,路面己经堵死。
叶氏看看前路,道:“只怕要走三四里路才能到杨府。”
苏钰不禁感慨,道:“杨阁老,唉……”
本来按照朝廷惯例,官至三品之后都会有朝廷分配的官邸。只是官邸分配门道很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杨阁老一直没要。
为此儿孙没少抱怨,总觉得杨阁老不为他们考虑,只图自己的名声,不管儿孙的前途。
他们却不曾想过,在世家权贵盘根交错的京城官至阁老,想持中居正,就不能犯一丁点错处。
“我本以为老太爷不会来。”叶氏小声说着。
给前妻的现任上香,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在一边披麻戴孝,这场景不管怎么想都很尴尬。
“老太太就要搬回国公府了,总是要相见的。”苏钰说着。
给杨阁老上香是面子上的尴尬,接下来与谷夫人同住一府,才是心灵精神上的考验。
“三十年了,没想到转了个圈,又要同住一所府邸。”叶氏叹气说着,却是把声音压的更低,“你年龄小不知道,当年老太爷与老太太也曾十分恩爱过,让京城多少人羡慕不己,是老太爷突然发了疯。”
苏震岳与谷夫人也是婚前相识相恋,顺利成亲生子。本以为会这么幸福一辈子,不曾想苏震岳突然休妻,就这么离家去了边关。
虽然当时京城流言许多,但也有很多人认为,苏震岳也就是离家一阵子总会回来,只要谷夫人愿意等他,总是能等回他。
曾经那般恩爱的夫妻,怎么可能会这么突然分开。不曾想一年后谷夫人再嫁了,苏震岳虽然没再娶妻纳妾,但也没回来。
这对曾经恩爱的夫妻,如同过眼云烟,就这么散去了。
“十分恩爱过?”苏钰惊讶。
苏震岳与谷夫人婚前相识,苏震岳执意要娶,两人才能成亲,这是她知道的。
本以为两人会分开是因为性格不合,谷夫人性格外柔内刚,行事极有主见。与杨阁老这种情商高,温柔体贴的男人在一起才般配。
苏震岳几乎是杨阁老的对立面,武将,冲动,暴躁,不听人说话。
一见钟情靠颜,长久的婚姻却是靠性格。
谷夫人与苏震岳婚后闹翻太正常,性格不合是是婚姻大忌。虽然苏震岳做法太极端,但是分开这个结果却不意外。
哪里曾想,苏震岳与谷夫人竟然十分恩爱过,一直恩爱到苏天佑六岁,做了七、八年的恩爱夫妻。
那两人和离,到底为了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没耳朵,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叶氏觉得话题不妥,不该与未成婚的姑娘说这些,便连忙打住,“老太爷走到前头去了,我们快些跟上。”
“嗯。”苏钰点头应着,遥看一眼早就走在前头的苏震岳。
苏震岳是武将,行事素来自我,自然不会考虑旁人的脚程。
苏家其他人还好些,都是习武之人,唯独苦了叶氏,追起来不容易。
一路狂走,叶氏走的都有些喘了,终于到杨府门口,门口川流不息,却连个接引的下人都没有。
这倒不是杨家故意怠慢,杨家房屋狭窄,下人也少,兼之谷夫人病重无力打点,只凭杨家兄弟俩打理,越发显得凌乱不堪。
苏震岳并不理会,径自跨门进院,步子却慢了下来,似乎在打量杨府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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