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人情,不,是恩情,她会记得。
苏钰只是笑,对关氏说着,“从这里到老太爷那里,走着挺累的,正好坐您的车去。”
苏天佑自小疼她,关氏也很好,知道记人情。
与苏玫虽然说不上姐妹情深,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
怀孕流产这一遭下来,苏玫也是吃尽了苦头。终于明白过来,还是爹娘最亲。
这是好事,先缓和了家庭关系,亲父女这么下去也不是事。
“好,我们坐车去。”关氏高兴说着。
丫头扶着关氏,苏钰,苏玫上车,贺英步行紧跟其后,贺家管事跟在后面发红包。
管事,婆子,丫头,小厮,只要今天遇上的,全部都有份。
许多下人听到消息,都赶紧凑了过来。
一行人到知春堂时,苏震岳己经收到消息。
“祖父。”
苏玫在院子里就给苏震岳跪下了。
至于贺英,知道苏震岳的脾气,连院门都没敢进,只在院门口跪下了。
“我知道错了,祖父,我真的知道错了。”苏玫痛哭流涕。
要是有后悔药,她愿意用一切去换。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这么走下去。
苏震岳见状,十分气顿时消了八分,“地上那么冷,起来吧。”
关氏虽然心疼女儿,却道:“她也得长长记性了。”
“人嘛,总有想歪的时候。”苏震岳说着。
错不错的,人生哪有所谓的对错。
只有时候一步踏偏了,就只能顺着偏的了道走下去,再也回不去。
“妹妹,起来吧。”
苏钰上前去扶苏玫,刚才拉着苏玫手时,她就感觉到了。
苏枚是真瘦,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有兜底的娘家,可以让她有更多的选择,却没有办法重新来过。
苏钰扶起苏玫,众人进到苏震岳正房。
苏震岳活的粗糙,地龙都懒得烧,更不用说碳火盆。乍一进去,如冰窑一般,不比外头暖和多少。
苏震岳不怎么讲规矩,众人各自寻寻了坐位落座。
至于上茶,更不用想了。
“去看过你祖母了吗?”苏震岳首先问着。
哪怕分开了这么多年,凡事他头一个想到的都是谷夫人。
苏玫摇摇头,小声说着,“听母亲说,祖母还病着。若是再因我生气,添了病气,我岂不是更添了一重罪。”
虽然是亲祖母,但苏玫与谷夫人见面的次数都有限,如何敢冒然过去。
“小孩子家犯了错,你去找她,她只会高兴不会生气。”苏震岳说着,“一会去看看她,也让她高兴高兴。”
“是。”苏玫应着,只要谷夫人能接受她,她一定去的勤。
“以后好好过日子,想回家就回家,你那个爹,我来管。”苏震岳又道,“还有,你那个夫婿,我看不上,少让他在我面前晃。”
“是,我都记下了。”苏玫小声说着。
苏震岳又看向苏钰,夸赞着,“你的心胸像你爹,是个能成事的。”
苏钰听得笑了,“老太爷难得夸我一回,我可得好好高兴高兴。”
苏震岳常骂人,夸人的时候少。
又说了几句,苏震岳不想听女子话家常,便摆手道:“去看看你们祖母。”
说着径自起身。
她们去,他当然也得一起去。
第59章
众人到乐道堂不久,苏天佑就回来了。
事情全过程,他己经听管事说了。官服都没换,就直奔乐道堂。
贺英在知春堂门口跪完,紧跟着到了乐道堂。
谷夫人倒是没让他跪,贺英极其有眼色,进屋后也不坐,猫到角落里,存在却没有存在感。
“孽障!”
苏天佑怒吼着冲进来,连苏震岳和谷夫人都没顾上见礼,冲着苏玫就来了,“故意在门口闹这么一出,嘴上说着改过,真改过是你这样改的!”
除苏震岳和谷夫人,其他人连忙起身。
原本猫在角落里的贺英,却是冲到苏玫面前,“岳父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给我滚开!”
苏天佑根本就不想搭理贺英,又看贺英碍眼,一脚踢了过去。
他对苏玫生气,是因为他对苏玫还有爱。
贺英这种女婿,因为没有丝毫感情,完全不想看到,看到了顺手砍死也行。
贺英虽没有功夫,但年轻人挨一脚本没什么,但也是踢的巧了,苏天佑这一脚正好踢到脸上。
头倒是没破,鼻血却开始流了。
“三叔……”苏钰上前劝着,“打死贺英也没什么,只是别气到自己了。”
正捂着鼻子的贺英,下意识抬头看一眼苏钰。
这,还不至于吧。
他一直觉得,他跟苏钰关系挺好的,与男女之情无关,只是交情。
苏震岳皱眉,“你母亲在呢,哪能动手见血,要打也要出去打。”
贺英连看都不敢看苏震岳,索性顺势老实跪好,一言不发。
“唉……”谷夫人叹气,对旁边刘顺家的说,“带他去里间上药,止止血。”
“是。”
刘顺家的带贺英到梢间处理伤口,苏玫哭着朝苏天佑跪了下来,“爹爹,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你不能不要我。”
说到这里,苏玫失声痛哭,心里难过极了。
她从出生就是苏家的三姑娘,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一切,从来不知道父母的爱护有多重要。
直到现在,她失去了,也明白了。
苏玫说的真切,又这么一哭,苏天佑心里顿时百感交集,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人这一辈子哪有不犯错的,只要以后好好的,就是好孩子。”谷夫人说着,对关氏使了眼色。
关氏这才上前,把苏玫扶起来。
苏玫哭泣着,站到苏天佑面前,哽咽着,“爹爹……”
苏天佑长叹口气,“孽障就孽障吧,谁让我是你爹呢。”
苏震岳冷哼着,“还孽障,你自己不也是。”
儿女皆是父母的债,一辈接一辈,都得还。
谷夫人看一眼苏震岳,苏震岳不再言语。
“今天如此高兴,晚上都在我这里吃饭。”谷夫人说着,看向关氏,“怎么不见越哥儿?”
“他去读书了,我己让人去寻他,一会就回来。”关氏说着。
苏越依然不想读书,读书苦,谁想吃苦呢。
但书不读不行,按着头也得读。
刘顺家的早吩咐了厨房,乐道堂摆了两桌,连止了血的贺英也跟着上了桌。
贺英十分乖觉,知道苏震岳和苏天佑皆不喜欢他,他就老实当个倒酒的小僮,一口不吃,专心侍侯。
虽然同住一府,但难得齐聚,尤其是三房竟然三代人都齐了,更是第一次。
吃吃喝喝到晚上,散了席,谷夫人也乏了,各吩咐自回去。
苏震岳最后走的,他要看着谷夫人吃了药才走。
苏钰跟着小酌了两杯,出了屋子,冷风一吹,竟然有几分寒意。
车驾己经停在乐道堂门口,苏钰正欲上车时,关氏带着苏玫走了过来,认真行礼道,“多谢大姑娘成全。”
苏钰连忙躲开,笑着说,“三太太这是折煞我了。”
“是我们娘俩欠了你的。”关氏说着,“但凡我能做到的,大姑娘尽管开口。”
苏天佑和苏玫父女大和解,苏玫以后也能常家里,她这颗心也放下了。
苏玫也跟着道:“大姑娘的大恩,来日我必将报答。”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苏钰说着看向苏玫,意味深长,“姐妹总是姐妹。”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族众人的命运本就是绑一起的。
苏家家庭成员简单,没有庶出这一条,就抹掉了七成以上的家族矛盾。
团结一心就算了,人嘛,都有自己的心思。
内斗就没必要了,尤其是没有重大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没什么好斗的。
苏钰希望苏玫能明白这一点,她从来没想过嫁贺英,抢婚什么的,就此翻篇。
以后苏玫当安心当贺家媳妇,至于她想怎么当,都是她自己的事。
只要她还当自己是苏家女儿,大家拥有共同的利益,互相之间不要内斗,能相互帮扶就更好了。
关氏听得心中叹服,“大姑娘果然有胸襟。”
“刚才老太爷才夸过我。”苏钰笑着说,伸手拉了拉大氅,“外头太冷了,三太太和妹妹快回屋吧。”
苏玫道:“等闲了,我去找姐姐说话。”
因为太晚了,苏玫和贺英也没回贺家。
苏玫跟着关氏回了玉粹堂,至于贺英,随便找间书房凑和一晚,没让他睡马棚都是苏天佑心情好。
苏钰回到听雨轩,疲惫涌了上来。
这一天过的,可真是充实。
什么都不想了,唤来小丫头打水洗脸,就要更衣睡觉。
“姑娘……”绿川走过来,小心翼翼说着,“刚才婆子来说,下午薛大爷派婆子来送东西,管事见的,东西没要,都客气的退回去了,说是老太太的意思。”
苏钰沉默,好一会才道:“退了也好,以后都不收了。”
绿川不敢多言,侍侯着苏钰更衣睡觉。
***
婆子提着东西回到晋阳长公主府,犹豫了好一会才敢进临流草堂。
“没见到姑娘,是管事来接待的。”婆子低着头,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
退回的食盒礼物,全部放到桌子上。
东西在这里,话也就不用说了。
薛迟并不意外,神色还是黯了下来,问,“现在国公府是谁主事?”
能被薛迟使唤的婆子,个顶个的精明,虽然主子没有事先吩咐,该打听的都打听了。
“是杨家的那位老太太。”婆子说着,“特意吩咐了管事,但凡公主府的送来的,都不收了。”
薛迟听出问题,“谢无衣也往苏家送过东西?”
但凡公主府送的,就表示送的不止他一个。
另一个是谁,不言而喻。
“送过一次。”婆子小心翼翼说着,“是姑娘房里的绿川姑娘接的。”
往苏家送东西一直都是她去,管事却说,来过一个小子,听描述应该是墨砚。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薛迟说着。
婆子大松口气,刚要见礼退下,就听薛迟又道,“东西都拿走。”
“是。”
婆子哪里敢问要怎么处理,拿起东西赶紧离开。
等婆子出了门,薛迟平了平气,回到书桌旁,继续看卷宗。
他己经收到宫里的消息,关太后说要指婚,都被慕容宁拒绝了。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做样子,苏钰也不会再收礼物。
短期之面,见面只怕都不能了。
心里早有预期,薛迟并不生气,只觉得有些沮丧。
早知道这样,前些日子他就不该忙于公务,应该多与苏钰见面。
“大人……”
陈平进屋,上前见礼,说话却不像以前那般痛快,显得十分犹豫。
“下官打听到一些,苏姑娘与谢大人是监察寮认识,长公主大寿那天,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不管是苏钰还是谢无衣,行踪都很好查。
两人的交集非常少,只看表像很像是谢无衣在单相思。
“还有呢。”薛迟说着,目光凝重。
陈平犹豫起来,“苏姑娘经营过一家书店,叫文墨局,后因经营不善转手给了掌柜夏书和。”
“据店里的伙计说,苏姑娘写过不少话本,卖的也很好。经常有读者会写信送到书局,苏姑娘会捡着回信。”
薛迟有些意外,“她竟然还写过话本。”
话本不像诗词,在文人面前是不入流的。
苏钰一个国公府千金,写话本,若是被人知晓,定会被议论。
“化名所写,京城所知之人甚少。”陈平赶紧说着。
薛迟只是意外,并不会觉得写话本不入流,“这与谢无衣有何关系?”
“谢大人也曾往文墨局递过信。”陈平说着。
信件收发查起来十分费劲,尤其调查对象是谢无衣,准确度就更低了。
建章营骑,天子近侍,谢无衣看着懒散,该干的活一点都不少。
他的行踪一直有所隐瞒,身边使唤的人也绝对忠心。暗探查到他身上,不等出结果就要先出人命。
再者,往书局送信这种事。谢无衣若是不想让人知道,随便找个下人,都不用说谁送的,送过去即可。
书局每天收到那么多书信,除非知道专门的联络暗号,想找出来宛如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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