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是了,我获得了朱峰的认可,哪怕没人在我身上施加什么压力,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不知道朱峰为何选择我,但我知道我既然接下了神山之命,我就应该为这个世间带来些什么。
但就是因为如此,我就越发惶恐,若我只一人,这天地一切我都是不怕的,可我的因果已经受神山加护,所思所行,皆会为此间世界带来巨变。
我竟生出了怯懦之心,我不敢去思考,我之神位背后的意义,若非是大圣拉我一把,与天庭兵将争斗之时必会酿成大祸,若不是阿姊你一直拉着我关心我,我总忘记这世上还有人爱我惦记我……”
白浮看着扎基无措又可怜,道:“我心中很乱,我有诸多想法,但却不能贸然实现。”
没有人不想当正义的伙伴,但是白浮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她还不曾将一切事情考虑清楚呢,贸然行动,终究是害人害己,她一直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忘了是小说还是漫画了,其中一个男主角,因为心中正义却走了偏,最后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扎基心中大痛,她一把将白浮抱紧怀里不断的安慰:“我可怜的朱蛛儿,你心中竟然这么苦,你怎么不和我说呢?我是你阿姊啊,你说出来,我才好帮你解决。”
“那蝎子精的死……”白浮所在扎基怀里,声音茫然:“我并不是对那个蝎子精产生了什么同情,毕竟我虽然喜欢她的脾气,但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还未到交心的地步。我难受的是,她竟然就这么死了。”
“阿姊你知道吗?她的死被描述为报应,因她蜇了如来一下,所以必须拿命去还。就如同那乌鸡国国王,将菩萨浸于河水泡了三天,如果不是遇到取经人得大圣相助,那他就当真死了,所以也算是要用命去还菩萨因果吗?这公平吗?
如果只是为还因果让那蝎子精去死,对蝎子精公平吗?如果那蝎子精的死,是为了让她在作恶害人后得道应有的报应,那么凭什么让她带着记忆与修为再入轮回,这种形式主义,对百姓公平吗?!”
白浮越说越激动,她浑身遏制不住的颤抖,双手冰冷,若非扎基不停的握着给她搓热,可能早就僵了。
“那轮回转世到底成了什么了?如果真如佛家所说的那般,今日作孽来世受苦,那个蝎子精算什么?
我后又想到,仙家认为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人死后身体归尘,而三魂六魄则分散,与其他分散的魂魄重新组合,也就是说再次投胎之后,那个人又只能是一个全新的魂魄。
那所谓的前世为善来世享福,岂不是再不成立?
因此,仙家称死后魂魄聚而不灭的人为“真人”。我又想到,修为最低等的真人与仙人,若是为了脱罪,只要神魂还能保全,哪怕身死,可再入轮回重新来过。
此番看来,那轮回之处真正受益的只有仙家佛陀!
不论如何受苦的只有百姓,我心里不是滋味,上一世不曾有转世轮回一说,因此生命的重量刻在每个生物的心中,我于争斗中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是为了求活,因此,若是犯了罪孽,以命相赔便是最有重量的谢罪方式。
可是这个地方的神仙只要是真人境界,不论犯了什么错,只要赴死,便都能解决了,只因他们能够入轮回,保真知。
阿姊,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但是我认为这是不对的!”
白浮紧张的看着扎基,素来少言的她今次说了这么多话,连她本人都不敢相信,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等待着一场审判。
当将自己心底的想法托盘而出的那一刻,白浮就做好了被扎基仇视甚至是疏离的准备。
扎基是灵山的女神,她的立场天然属于灵山,白浮不知道她对自己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会作何反应,但只要扎基与自己一天为姊妹,那么扎基便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之一,白浮也会用最真诚的态度去对她。
“朱蛛儿,你知道什么是慈悲为怀吗?”扎基看着白浮的眼神十分温和,甚至带着点怜幼的慈爱。
白浮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以爱天下苍生为己任,为百姓谋福祉,奉献自身!”
或许这听起来很假大空,但白浮内心就是认为神仙应该是这样的。
“错了。”扎基看着白浮轻斥一声,看着远处菩萨们聚会时,那繁华烂漫,金玉满堂的富丽之景,道:“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受人信仰,免人祸事。”
白浮一愣,她看着扎基,而扎基也还不避讳的回视她。扎基就是要告诉白浮,此方世界神仙大多都是这样想的。
“你可知瘟部神?”
“知……”
白浮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了,这世界不光有惩奸除恶祈福散善的正神,同时也有发布灾祸的瘟神。
“你可知你阿姊我的忿怒型所持有的瘟疫袋,也是每年向草原上人畜牛羊,散播瘟疫疾病的利器。”扎基长舒了口气,无奈道:“或许有些强词夺理,但,也因有了这些灾祸,凡人才会祭祀。
我得了祭祀,便显文静型将瘟疫收回。有所求,便有所应,这便是现如今普世之中的慈悲为怀。”
白浮眨了眨眼,道:“我知道阿姊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我太过天真而不知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更何况,阿姊你举的例子病不恰当,生老病死是这世间常态,阿姊你虽然散布瘟疫,但皆是按照时节规律散播,须知这世间既有瘟神存在,那便是福祸相依,存在便有道理。
瘟疫会给生灵带来痛苦,但却也是为了淘汰掉体弱者,让更强者活下来以得繁衍,这一切都符合自然规律,说我偏袒也好,自私也罢,我认为阿姊所做之事都是顺应天命。
我不喜的是拿着应该用来维持四时变化的法宝,肆意为祸的行为,就比如拿着那瘟疫袋,随意的向人间播散祸根,导致生灵涂炭。以及明明已经受众生敬仰,却私自纵容手下为祸世人的神仙!
那六道轮回之便,让太多神仙佛陀失了常心了,我认为这种弊端应该改变,且不明白,那地府酆都为何如此纵容?”
“因为后土娘娘沉睡千载,无她坐镇,阴间乱矣。”
扎基说着,失笑的摇了摇头,道:“你果然一直在介怀通天河鲤鱼精之事,真难为你能遇到那个南海的女仙,且两个人都是那么一副执拗的脾性,所以当日观音尊者才会自通天河中退出,毕竟谁会乐意跟两个愣头青计较呢。”
白浮闻言蹙眉,不赞同的喊了一声:“阿姊。”
扎基看着白浮挑眉,道:“我又没说错。好吧,是我错了。”
扎基伸出双手,掐着白浮的脸颊揉了揉,道:“其实那轮回之事,确实不妥。”
“不说那蝎子精,便是我本身,也觉不喜。” 扎基看着白浮道:“你可知我为何耽搁了这么久,才前来寻你?”
“……赤宗赞?”白浮小心翼翼的询问。
“呵!”扎基冷笑一声,神色凶狠之至,唬得白浮一缩脖子,害怕扎基迁怒自己。
“没错,说真的,从灵山下来再入轮回成为现在的身份,我真想抛弃前世种种重新开始,哪怕再无女神之能,也好过跟孽缘纠缠不休!轮回既是新生,而我却并未完全新生,为了天合,我虽然将赤宗赞赶到了拉萨河南,却还要每年在和对方再见一面。”
扎基心里是真怄得慌,也是她贪心不足,舍不得现如今在吐蕃美好的一切,如果真杀了赤宗赞,让他的神魂归为,不敢想会有多麻烦,现如今将人扔到拉萨河南,虽然一年得难过一天,但起码剩下的日子都是消停的。
“罢了,说来说去,你是我妹子,我于这世间最亲的人只有你,你想去做什么便去吧,好的坏的,终归是你的劫,你总是要过去的。”
扎基说着,一把将白浮楼在怀里,轻声叹道:“只一个,不许再如跟九天玄女斗法那样,不顾自身安危了,莫要忘了阿姊在家中等你。”
白浮拼命的眨眼,才将其中湿意逼退,她嗯了一声,后埋入扎基怀中。
第52章 罗刹女
白浮在扎基怀里腻歪了一会儿觉得心情好多了, 心绪平复的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她从扎基怀里退出来后捂着脸,只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失了常心,那么激动且情绪化, 简直太幼稚了, 都没脸见人了。
扎基看着特别容易害羞的白浮, 心中十分怜爱, 先前被赤宗赞搅得特别糟糕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治愈。啊~朱蛛儿真是可爱。
“走吧, 我见紧那罗菩萨与乾闼婆菩萨, 她们已经开始奏乐了, 我听度母说你最想要认识的就是那两位善于音律的菩萨,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她们两个。”
扎基没忍住摸了摸白浮的柔顺的头发, 那顺滑柔软的手感比得上天宫丝绸令人心醉,扎基带着白浮整理一番后到宴上落座, 共同欣赏那天人之乐。
乾闼婆善琴,而紧那罗善歌,这两位联合作曲,令台下人听得如痴如醉。
白浮小声对扎基道:“若是娜若也在就好了。”
两位善乐的菩萨, 再加上一位善舞的天女, 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得是多么的赏心悦目。
扎基点点头, 道:“是啊,我出发前, 曾问过娜若要不要一起,但可惜她比你还要内向, 表示不能咱们都走了没人看家, 便留下了。”
“如果她知道这次宴会有乾闼婆与紧那罗两位菩萨在,说不定她会后悔。”
白浮小声的和扎基说完这句便收了声, 开始沉浸在两位音律菩萨的天音之中,乾闼婆琴技高超,紧那罗歌声无可挑剔,却并未出现琴声压歌一头,歌抢琴音上风的情况,两个人配合反而能让彼此更上一层,和谐致极。
待一曲结束之后,还是扎基推了白浮一把,才令白浮回过神来。对上扎基调侃的眼神,白浮抿嘴一笑,承认:“我刚刚走神了。”
“两位菩萨乐曲确实令人陶醉其中。”扎基说着,拉起白浮,领着她向那二位菩萨走去。
乾闼婆与紧那罗见扎基来此,纷纷合掌行礼,口称佛母。
“六时吉祥。”扎基也向两位菩萨献上祝福,后将白浮引荐给两位菩萨。
乾闼婆与紧那罗对视一眼,皆摸不准这位佛母今次前来就究竟何意,但还是客气的与白浮见礼。
白浮对这两位菩萨十分尊敬,客气寒暄一阵后便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希望能得到两位菩萨的帮助,并且将早就准备好的玉牌和留影石拿出,送给两位菩萨。表示无论两位菩萨是否愿意帮忙,都想与二位交好。
“通讯玉牌?这到时候新奇的玩意儿。”
紧那罗十分感兴趣,尤其是在得到白浮递给她的实物之后,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赏玩。
乾闼婆亦是如此,她对着扎基点头道:“若真如此,便可足不出户,通达世事,此举乃是大善也。”
扎基一听便知道,这两位菩萨是答应帮助自己妹子一起研究玉牌的传声方法了。因此她笑着陪了不少好话,说了半天,却见朱蛛儿那个小没良心的早就脱了神,望向别处了。
扎基拍了白浮一下,没好气道:“正与两位菩萨说这话呢,你怎能这般失礼。”
白浮被扎基训斥后有些窘迫,她对着紧那罗与乾闼婆两位菩萨抱歉的笑了笑,后坦然的道歉:“实在对不住,我刚刚走神了。”
两位菩萨自然不会计较,且她们两个得了新鲜东西,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体验一番了,遂与扎基白浮二人寒暄一阵,便联袂而去。
她们两个得找地方好好研究一下这个玉牌,若是能帮极乐天女将传音之法融入其中,那以后便可不必找机会相约,也能随时用玉牌探讨乐理了。
扎基看着乐呵呵离去的两位菩萨,心中长舒了口气,她扭头,没好气的捏了捏白浮的脸,道:“你这丫头,幸亏紧那罗与乾闼婆不是小气的性子,否则她们肯定要记恨你。”
“抱歉,阿姊,我刚刚是在看那些罗刹女。”
“罗刹女?”
扎基讶异,心想着朱蛛儿怎的对罗刹女感兴趣了?这让她有些担忧,嘱咐道:“你可莫要觉得那些罗刹女形象独特,便起了猎奇之心,须知道她们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你误会了阿姊,我才不是那种人。”白浮说着,将自己的疑惑一一道出:“我之所以刚刚看的入神,是因为我想到了那十位罗刹女之中,有一位是昴日星官的母亲,昴日星官之前曾说过,他母亲曾与观音尊者偶遇寒暄,得知孙大圣他们有难,因而命他在毒敌山鸣啼。”
“你是觉得罗刹女与观音尊者关系甚笃?”
扎基看着白浮好笑的摇头,否定:“这你放心,那十位罗刹女各个都是不好相与的主,你说的那位昴日星官的母亲,便是二女毗蓝婆,她与其大姐蓝婆算是那十位罗刹女之中脾气最好的了,所以观音尊者才和她搭话。”
说到这里,扎基想了想,又道:“观音尊者因佛祖旨意为了西行取经之计可以说是殚精竭虑,近些年近乎有些疯魔,为了能成事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不过,罗刹女与观音尊者应该只是随意碰面的巧合,倒也不用担心罗刹女会被观音尊者撺掇与你为难。”
“嗯?”白浮不解的歪了歪头。
“你是不知道,自毗蓝婆菩萨三百年前也不去如来佛经会上听经,那些罗刹女便全与灵山断了联系,若非紧那罗脾性温婉,就连罗刹女们也乐得给面子,你今日还见不到她们呢。”
“究竟是为何?”
白浮也好奇起来,这十位罗刹女以恶鬼修得菩萨身,又怎么会与灵山断绝联系?
“可能与三百年前罗刹国的覆灭有关。”
扎基含糊不清的提了一句,便不肯多说,白浮也懂事的不去问,毕竟有些秘辛自己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好,以免惹火上身。
“罗刹国,罗刹国……怎么那么熟悉?”
“你自然熟悉了,那小牛的母亲不就来自罗刹国吗?而且还是罗刹国最后的公主遗孤。”
扎基笑了笑,道:“也幸亏那小牛有那样一位生身之母教导,即便小小年纪便被其父派出去自立门户,也只是顽劣点,并未为祸凡人。”
白浮听到这里,便知道自己这是遗漏了什么了。
“坏了,阿姊,我先前还说要带着红孩儿拜访令尊,告诉他们红孩儿被我带走了,但结果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我竟忘了这事。”
“这可如何是好。”
扎基一听对白浮弄出如此纰漏,也跟着着急,道:“现如今圣婴在武当山学道不易,不可能耽搁学业,带着他去见那公主与大力牛魔王,且那两位都不是好相与的性格,若是不解释清楚,定要结仇。”
“如此,我便只能前去武当山找圣婴要件信物,再去与公主和牛魔王解释了。”
白浮汗颜,这事是她做的不地道,将人家儿子带走了却不知会一声,实在是不该。
“佛母与天女究竟因何事在扰。”
前来搭话的,正是毗蓝婆,她是一位头戴金华冠,身披紫袍的美丽女子,可以看出她其实不常笑,平日是个严肃的性格,因此面部表情比较僵硬,但仍然尽力的维持友好。白浮对这位菩萨的到来心里十分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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