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敷衍地应了应,“是是是,都是他的错,你没错。”
结果徐瑾容哭得更大声了,以为祁宥才是最懂他的人,想伸出双手抱住祁宥,被祁宥果断推开。
他不在意,只想着哭诉。
“我动手打人是不对,但是,你们就不心疼心疼我吗?她下手那样的重,给我眼睛都打肿了,我不过是用拳头碰了她的嘴角一下,她就对准我的眼睛邦邦来了两拳!”徐瑾容哭天喊地,“六郎啊,我的痛,又有谁看得见!”
“好好好,你很痛,你很痛,我看见了。”祁宥再次敷衍。
本来错的就是徐瑾容。
身为男子,可不能对女子说些污言秽语,惹得她不高兴。看吧,惹了一个有脾性的,被打了几拳。
要是不还手,那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偏徐瑾容太激动,祁宥想劝都劝不住,只能示意澜诚的婢女琉璃前去通报。
“呜呜呜……”徐瑾容呜咽着,想靠近祁宥,再次被祁宥避开。
无奈之下,祁宥只能将头偏向车帘边。
就在他满脑子都是徐瑾容的哭声时,他透过车帘,看到了一亭亭玉立的身影,正站在一个小铺前挑选东西。
他霎时间两眼有了光泽,也满含笑意,迫不及待地让车夫停车,对徐瑾容说:“你先回去,我有要事。”
“什么事?”徐瑾容止住哭泣,冷冷问。
“至关重要。”祁宥只告诉他这四个字,飞快下了马车。
若他再晚一瞬,澜意便转身走进一个小巷,他就看不到她了。
祁宥无视身后徐瑾容的喊叫,焦急地往前跑去,正好追上了澜意主仆三人。
他放慢脚步喘气,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用衣袖擦干额头上的汗珠,确认无误后才跟澜意打招呼,“李四姑娘,真巧啊,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澜意听到声音,正准备回头,祁宥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今日出门是有要事要办,好不容易打探到蔡奎外室的居所,她正要借机上门查探,可不能在祁宥这里浪费时间。
澜意客套几句,态度也不是特别热情,只道:“是挺巧的,祁公子住这里吗?”
若祁宥住这里,她也不用大费周折亲自上门了,可以问问祁宥。
祁宥摇头,“我不住这里。”
澜意神情淡然,“那好吧。”她迈着步伐往前走,语气略带歉意,道:“我今日有要事,恕不能奉陪。”
祁宥心上一急,直接把澜意的名字喊了出来,“澜意――”
澜意目光一顿,停下脚步回头。
“你怎么知道我的闺名?”她警惕地问了一句。
前世的她,告诉了他自己的名讳,但他没有告诉她,直说自己无名无姓,她愿意叫他什么,那他的名字便是什么。可这一世,她没有把名讳告诉祁宥。
祁宥又是如何知道的?
难道……他也重生了?
第17章 花安。
祁宥目光呆滞了不少,他怎么能一时情急,把澜意的名字喊出来了呢!
他顿时感觉天翻地覆,暗道糟了。
澜意该不会以为他是轻浮浪荡的男子吧?
他默默用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肉,让自己时刻保持着清醒,先是向澜意道歉:“对不住,那日无意间看到姑娘腰间玉佩上的小字,所以知晓了姑娘的闺名。”
澜意伸手将腰间玉佩取下,目光紧紧盯着那蚂蚁般大小的字看。
“祁公子好眼力,这都能看得清楚。”澜意随口一道,转过身去接着走。
祁宥耳边一红,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暗暗咬着牙,他怎么就用了这么拙劣的借口呢?她肯定以为自己是个登徒浪荡子。
他结结巴巴的说:“习……习武之人,自是……是……是要耳聪目明。”
澜意不怒反笑,“没事没事,都是小事。”
“你……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轻浮的男子吧?”祁宥小心翼翼问。
澜意摇头,“一个名字而已,又能代表什么呢?况且公子不是说,自己耳聪目明,所以能看清我玉佩上的字。”
祁宥觉得自己越描越黑,干脆不往这一方面去说了,转移话题,问:“姑娘为何要来这里?”
澜意没打算隐瞒他,转过身去,边走边道:“我去找一个人。”
“找谁呀?”祁宥好奇地跟上。
“一个女人。”澜意顿了顿,迎上祁宥不解的目光,解释道:“我三姐夫蔡奎的外室。”
“原来是这样。”祁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澜意目视前方,直言道:“没有。”
拒霜听到这里,悄悄捂嘴笑了笑,想去看暮云的脸色,暮云却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祁宥愣住。
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吧?
澜意也察觉到自己语气的疏远,只是,她更疏远的话还没说呢。
看着眼前的男子笑容逐渐凝固,她也颇为不好意思的,遂道:“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那……那好吧。”祁宥难掩眼底的失落,“我可以陪你去吗?”
澜意渐渐没了耐性,碍于祁宥没有招惹她,前世也耐心安慰过她,她勉强能用比较好的态度面对他,道:“这件事情,人越少越好。”
她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屈膝行礼道:“今日事忙,我先走了。”
暮云和拒霜一齐行礼,跟在澜意身后。
望着澜意离去的背影,祁宥叹口气。
看来还需努力再行。
“她似乎,对男人有意见。”祁宥喃喃,联想到澜意在折梨村的那句“男人就是贱”,又摇了摇头,“我能……能走得离她近一些吗?”
前面的澜意可没发觉祁宥的表情变化,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会伤心。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她的亲人,别人暂且放至一边。
她既没这个时间去管,也没这个心思去在乎。
澜意深吸一口气,从暮云手中拿过一个小木盒子,里面装着方才买的饰品。
她看了这个盒子一眼,径直往前走,绕了许多远路,这才走到了沉水巷。
沉水巷的最里处,有一户二进的宅院,时不时传来一个孩童的欢声笑语。
澜意很清楚,自己该恨的是谁,并未对这个孩子的声音感到不满。
如果蓄谋害澜舒的是蔡奎,这个外室没有插手,她便不会针对这个外室。
她走至这个宅院门前,看着门匾上的“蔡宅”二字,默默攥紧了拳头。
拒霜低声道:“好一个蔡宅,怎么不挂上南康侯府四个大字呢。”
澜意给暮云一个眼神,暮云连忙上前拿动门上的门环,轻轻拍了几下。
内里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扬声道:“谁呀?”说着便打开门,一脸的不耐烦,上下打量澜意三人,“你们这是?”
那老妇人头发花白,身穿棕色的布衣,一脸凶相。
“婆婆,我们想问一下,安姑娘是住在这里吗?我们捡到了安姑娘的一个首饰,打听到她居住在这里,便想着登门将此物归还给她。”暮云解释道,还将木匣子打开,露出一对八宝簇珠玉钗。
老妇人看到这对玉钗两眼放光,刚想回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妩媚动听的女声,娇嗔道:“齐嬷嬷,外面是什么人?”
齐嬷嬷回头道:“回娘子,她们捡到了一对玉钗,想登门归还此物。”
“是吗?”女子走近门边,身着淡粉色绣花马面裙,一手拿着团扇,轻笑道:“给我看看。”
她说着,还抚摸了头顶的翡翠步摇,澜意一眼就看到她手中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眼神暗了暗。
这个手镯,是当初澜舒出阁前,她给送澜舒添妆的,眼下竟到了这名女子手上。
蔡奎,真是她的好姐夫。
拒霜是个直肠子的人,她怕她一旦开口,就会忍不住说出一些不雅的话,一直咬着牙,强忍着不出声。
重活一世,澜意知道忍耐才能换来最后的成功,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也变得柔和许多,问:“请问你是安姑娘吗?我们方才打听到,这对玉钗是这户人家的,特意前来归还。”
她知道眼前之人的具体情况,前些日子白蔻已经都告诉她了。
眼前的女人姓花,单名一个安字,为人比较势利眼,也贪小便宜。
就从花安的穿着打扮来看,粉衣绿裙,头顶上满是朱钗步摇,都要把发髻撑散了,仿佛要告诉别人,自己家财万贯,什么钗环首饰都有。
她特意在小铺选了个成色尚可的假货,借着还朱钗的理由,亲自上门看一看她那好姐夫买的宅子。
花安看不出真货假货,只一昧贪财,想着自己名字里也有一个“安”字,转动眼珠,笑着握住澜意的手,道:“好妹妹,这就是我丢了的玉钗,方才在院子里找了许久,所幸被你找到了,不然要我找到什么时候去?我名花安,附近的街坊邻居都叫我安娘,想必你是听岔了,以为是‘安姑娘’吧!”
“姐姐说得是。”澜意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将那对玉钗放好,递给花安,“那我就归还给花姐姐了。”
“来都来了,快进来坐。”花安轻捏绣帕笑着收下,轻挥挥手,带来一阵清香。
澜意给了暮云和拒霜一个眼神,便跟着花安进了小院,问到香味,笑着问:“花姐姐身上熏得什么香,怎么如此芬芳四溢?”
“哎呀。”花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都是我男人给我的,我也不知是什么香,只觉得闻起来特别香,便留下来用了。”
“男人?”澜意一边走一边环视四周,这个小院的陈设十分简单,入目即是前厅,左右两边分别是厨房和柴房,经过厨房边上的月洞门,便到了花安的居所。
这时从左边厢房里跑出一个小男孩和一个侍女,正焦急地说:“春哥儿,别跑,等等我!”
花安见状笑得极为慈爱,“看妹妹的穿着打扮,想必是身处内宅的闺阁千金,没有听过此等糙话吧?我与我丈夫成婚五年,育有一子,今年都要满三岁了。”
她再低头抚摸自己的小腹,红着半边脸道:“我肚子里这个也已经过了头三个月,还不知是男是女。”
成婚五年,儿子三岁,肚子里还有一个。
澜舒嫁到南康侯府尚不足四年,蔡奎的外室就已经有三岁的儿子了。
难怪蔡奎这般容不下澜舒的孩子,如若澜舒有孩子,将来花安的儿子如何承袭爵位?
澜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恨得直滴血,想必前世澜舒的死因,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那个名叫“春哥儿”的男孩。
“姐姐看着真不像有孩子的女人。”澜意一忍再忍,接话道。
拒霜冲动,想上前质问花安,被眼疾手快的暮云拦住,暮云冲她摇了摇头。
花安用绣帕虚掩唇角,发出娇媚的笑声来。
“妹妹真会说笑,我呀,只不过是有我家那位拿补品养着。”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否则我就该生皱纹了,到时候可多难看啊。”
“花姐姐谦虚。”澜意应付她,问起自己最好奇的事,“姐姐这般貌美,是如何与你夫君相识的?”
春哥儿这时冲到花安怀里,险些给花安撞得摔倒,花安身体强健站得稳,又被齐嬷嬷及时扶住,这才没有出事。
她脸上的笑意浑然不见,“你这般横冲直撞地做什么,想撞死老娘和你弟弟吗?”
春哥儿说到底只是个小孩子,依赖母亲是他的天性,他低下头,一脸的委屈,“娘亲――”
侍女藤蔓连忙上前抱住春哥儿,给花安赔罪,“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看好春哥儿。”
“你自然是有错。”花安小心翼翼地摸着肚子,“若是我的孩子有什么好歹,我非得告诉我男人,让他将你乱棍打死!”
藤蔓惊得直接跪下来,“娘子,奴婢会小心照顾春哥儿的,奴婢再也不敢了,请娘子饶恕奴婢。”
澜意看着藤蔓的反应,就知花安平日里经常动辄打骂藤蔓,她们李家那样的书香世家,可没有随意殴打奴仆的,若是被御史知道,李家主人殴打奴仆,迟早参李家一本。
奴仆也是人,即便是犯了错,也该上报官府,让官府处置,主人家不能滥用私刑。
澜意一时没忍住,替藤蔓求了情。
“藤蔓也是无心之失,花姐姐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澜意道。
花安看在白得一对玉钗的份上,心里极为高兴,道:“既然妹妹开口了,我就给妹妹这个面子吧。藤蔓,快去给这位姑娘沏茶。”
藤蔓如蒙大赦,“多谢娘子,奴婢这就去。”
正屋边上站着的侍女掀开帘子,花安便含笑说:“进去坐会儿吧,招待不周了。”
澜意想问的话也未问到,便跟着花安走了进去。
“方才妹妹问我,是如何与我丈夫相识的,我便告诉妹妹吧。”二人一齐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花安满眼笑意回忆往事,“我本是一个养花女,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下了我的丈夫――”
这时门上侍女的通报声打断了花安的话,“娘子,大爷回来了。”
第18章 曜纾公子。
花安笑得合不拢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因她太过喜悦,根本没注意到澜意等人的神色。
澜意恨不得当场撕破脸皮,跟蔡奎拼个你死我活。
可理智告诉她,她如今不是孑然一身的人,不能一时冲动破罐子破摔,扰乱了自己的计划。
她看向不远处的屏风,“花姐姐,既然你夫君回来了,那我就先躲在屏风后面吧。”
花安知道女子不能轻易见外男,况且澜意如此美貌,又比她年轻,还
是大家闺秀出身,她很怕蔡奎看上了澜意,从而冷落她。
于是她点点头,“是该如此,妹妹在屏风后面稍待片刻,我过会儿跟他上街去,也好让妹妹脱身。”
“那就多谢花姐姐了。”澜意笑道,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多了几分恨意。
蔡奎走进屋内时,澜意主仆三人已经躲在了屏风后面。
花安上前整理蔡奎的衣襟,话还未说出口,一双手就被蔡奎紧紧握住。
花安娇嗔一声,“你我日日相见,怎么跟长久不见似的,上来就动手动脚,这可是青天白日呀。”
蔡奎听到这声音,心都变得酥软了,本来令他很生气的事,现在似乎不值得他动怒。
“安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蔡奎想低头亲吻花安,却被花安制止住了,花安低声道:“青天白日的,你害不害臊啊。”
她指了指肚子,“还要给他和春哥儿一个交代呢。”
蔡奎嗤笑,“若我害臊,这两个孩子如何来的。”
这话说得花安含羞带怯低头,用手轻轻推了推蔡奎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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