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担政务太过劳累,她才八岁,不想日日都这般劳累。
原来一国之君一点儿也不好当。
她不想当。
知女莫若母,澜意一眼就看穿初晓的心思。
她耐心开导初晓,“你现在还小,母亲不会让你像父亲一样,去处理繁杂的政务。”说到这,她忽然噗呲一笑,“毕竟你也看不懂。”
初晓感觉自己被鄙夷了,忙从贵妃榻上站起来。
“我看得懂!”初晓嘴硬,“不就是处理政务嘛,父亲能处理,我作为他的女儿,我当然也能处理!”
这是澜意喜闻乐见的场面。
“好呀。”澜意十分爽快答应,“那你就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初晓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但她已经夸下海口,不能再更改。
所以,初晓跟着慕琛和澜意微服私访,走遍全大荣所有的州府,只为了解大荣民情。
在这一路上,初晓看到了民间百姓生活的困难,愈发觉得自己在宫内过的日子是神仙般的时日。
她可怜全天下的百姓,想让所有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尤其是全天下的女孩子。
很多女孩跟她一样大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却因为父亲贪财好色或是酗酒赌博,日子过得十分凄惨。她们大多被心狠手辣的爹给卖了,有的卖入青楼,成为风尘女子,有的卖入大户人家,成为侍女。
……初晓越看越多,眼角边的眼泪倾泻而下。
她问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为什么她们都不能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过着饭都吃不饱衣服穿不好的生活?”
慕琛从小跟养父母生活,在他看来,养父母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所以,当他正式掌权时,他就将祁家父母都接到京城,赐给他们大宅院和奴仆,让二老安度晚年。
这个问题,慕琛仔细思考,暂时回答不了。
澜意作为一个女子,同初晓一样,心疼那些女孩子的经历。
她以此为契机,来激励初晓。
“木已成舟,她们从前的经历是无法改变的过去,但我们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她们日后的生活,你想知道吗?”澜意问。
初晓两眼放光,“我想知道。”
澜意说出她想说的话,“母亲的办法就是,希望我们日后的君主能够重视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颁布一系列律法来保护她们。这样,她们就会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初晓明白了澜意的意思。
“好的母亲,我一定会做好这个皇太女的。”初晓来了斗志。
澜意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
慕琛在旁笑道:“初晓,你先看父亲是如何做的,日后你再慢慢从父亲身上学。”
“好呀!”初晓爽快答应。
她在街道上左顾右盼,看到前方有商人在开仓放粮,提议道:“父亲母亲,等回了家里,我也要带着人开仓放粮!”
澜意与慕琛相视一笑。
初晓言行一致。
每年她都会到各地
去帮助天下百姓。
十五岁那年,苏州府地动,她身为皇太女,义无反顾去苏州府赈灾。
她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地动之后还有余震,她在施粥之时,附近的房屋再次坍塌,侍卫们快步前来保护她,就在这时,在她面前领粥的一位粗布麻衣的男子见状,连忙以身相护。
几块破碎的砖头砸到了这名男子的身上。
而初晓被他保护得极好,没有受半点伤痕。
初晓吓得两眼发愣,心有余悸,迟迟无法反应过来。
那名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连忙拱手致歉:“在下莫听风,今日冒犯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初晓知道他说的是男女大防。
此次赈灾,她是以皇太女的身份来到苏州,但从未在人前表明过自己的身份,有任何大事,她都会让来到苏州府的官员代表她发言,不抢别人风头,也不把功劳让给了比她更需要的人。
莫听风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在世人眼里,金尊玉贵的皇太女是不会自降身份,与官吏同吃同住,事事亲为,从不假手于人,更不会在人群拥挤的街道施粥。
“无妨无妨。”初晓摆手,“若没有公子,我此刻恐怕已经身受重伤。”
她关心地看向莫听风,“公子可有恙?”
莫听风后退几步,再向初晓行了一礼。
“在下并无大恙。”莫听风的声音非常清亮,像春日里潺潺的溪水,缓缓流至心间,让人心中一暖。
初晓颔首,“公子无恙便好。”
周围的宫婢内侍正在收拾,给了初晓和莫听风说话的机会。
莫听风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上面全是破烂不堪的补丁。他余光瞥见初晓身上的绸缎华服,不由得想――仙女和繁荣的穿着终归是不同的。
他内心生了一种自卑之感,也不等宫婢内侍们收拾好粥棚,行完礼便匆匆离去:“姑娘,在下先行告退。”
初晓嘴唇翕动,刚想张口劝莫听风留下,却只见得莫听风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情不自禁想,莫听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初晓想到这,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头,喃喃道:“不过一面之缘,想那么多作甚?”
可她后面竟然越想越多,想得彻夜难眠。
所以,皇太女做了一个决定,打算去寻莫听风,当面问个清楚。
毕竟她只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别无他想。
后来的皇太女只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她三番五次溜出宫,就想找机会去寻莫听风。
唯一令人气愤的,就是她当时不争气,没有仔细打听这么一个人,以至于最后的大海捞沙。
那日来到蓉吉家中被澜意发现后,初晓回宫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
她趴在车窗旁,看着晃动的车帘,以及街上川流不息的百姓。
宫婢劝她:“太女,您就别想着莫公子了。”
“我问你,我是什么身份?”初晓问。
“太女啊……”宫婢茫茫然。
“这就对了。”初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是皇太女,就该心系天下百姓。莫听风就是天下百姓中的一人,我心系他理所应当。”
宫婢赔笑道:“太女说得极是。”
初晓还是不太高兴,再次趴在车窗边上,眼神在街上行人身上打转。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她在街上看到了一个踌躇不前的身影。
那人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颜色不是很亮堂,但没有一个补丁。他眼神飘忽不定,有忐忑不安,也有期待。
初晓发愣,回过神来忙叫住车夫,提着裙子下了车,直奔那人。
她身为皇太女,心系天下百姓是她的使命,她知道。
所以,她有个心悦的男子,应该不过分吧!
第122章 番外一:爱恨难分后来的她逃了出去。……
蓉吉生于西域乌兰国,是乌兰国最美艳的女子,自小长于乌兰王宫内,独得乌兰王后喜爱。
东边的大荣国国力强盛,颇有成为天下霸主的趋势,乌兰国主害怕大荣有朝一日吞并乌兰,主动和亲示好,送上贡女前去大荣。
公主?
乌兰国主可从来都舍不得他自己的女儿。
他让蓉吉长于乌兰王宫,只是为了培养她,好让她日后为乌兰效力。
乌兰国主野心极大,想取而代之。
所以……他册封蓉吉为公主,亲自送其去大荣和亲,以结两国百年之好。
蓉吉带着这个任务,踏上和亲之途,此去千里,故国难寻。
窈真是蓉吉此生的挚友,怕蓉吉在千里迢迢的异乡孤立无援,特意追随蓉吉来到了大荣,贴身照顾蓉吉。
她知道蓉吉的任务,在路上轻声叮嘱蓉吉:“蓉吉,若无法我们接近大荣皇帝,便退而求其次保护自己。”
蓉吉性格执拗,一旦认定的事,几头牛的拉不回来。
窈真深知其性格,双手按住蓉吉的肩膀,头上的发饰随之晃动,她紧紧盯着蓉吉,说:“记住,你永远是你自己,你要以你自己的需求为重。”
她害怕蓉吉刺杀不成,就此殒命。
也害怕蓉吉坠入爱河,难以自拔。
蓉吉温和一笑,“窈真,我心里有把握,你放心吧。”
作为乌兰国最美艳的女子,蓉吉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她透过车帘晃动时的空隙,望了望不远处湛蓝的天空,仰着头说:“我会让他成为我的裙下之臣,心甘情愿为我奉献出生命。”
窈真不似蓉吉般自信,她的心里多了好几层顾虑。
帝王心难测,更何况是这种幼时经历过战乱的皇帝,从小就比一般的孩童懂事得早,心思更为深沉。
即便心里这般想,她也不会打击蓉吉。
“嗯!”窈真清脆应了,望着眼前笑容和煦的蓉吉。
十多岁的姑娘,脸颊红润得可以掐出水来,眼角眉梢间尽是笑意。
她眼底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后来蓉吉如愿以偿见到了隆化帝。
那一年是隆化二年,隆化帝才登基没多久,正值整改律法的时刻。
隆化帝因为政治上的事情,日日心烦意乱,有事没事就想在御花园里溜达,借此机会来散心,想把脑中那几个老头子的身影全部赶去。
不少嫔妃知晓此事,皆壮着胆子来御花园,想法设法偶遇隆化帝,盼能够被隆化帝看中,从而生下皇嗣,母凭子贵成为高位嫔妃。
隆化帝何尝不知嫔妃们的心思?
当他遇到第一回 时,他就厉声制止这个不懂事的年轻妃子,并让她禁足半年。
半年不能侍寝,对于年轻妃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这比杀了她们还难受。
蓉吉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但见隆化帝如此狠厉,怕触怒隆化帝,便去与李贵妃打好关系。
当时的宠妃是李贵妃,她年轻貌美,家父又是礼部侍郎,年迈的礼部尚书即将卸任,她很快便是尚书之女。
李贵妃颇得圣宠,闲来无事便拿着一把银剪修剪花枝,见蓉吉在旁用手指轻轻戳着花蕊,笑着问:“蓉嫔,你为何喜欢触碰花蕊啊?”
大荣后妃有九个等级,分别是贵妃、妃、嫔、昭仪、婕妤、美人、才人、选侍,蓉吉一入宫便被册封为第三个等级的嫔,与皇四子生母陈如嫔等级相同,引起了后宫多位嫔妃的不满。
唯有李贵妃待她极为和善,她也喜欢与李贵妃相处。
“这是花吸收日月精华之处,是最美丽的。”
蓉吉解释道。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拍手声,“此话说得不错。”
宫婢内侍齐刷刷跪了一块儿。
李贵妃嗔怪一声:“万岁爷真是的,来了妾的宫殿都不让宫人通传一声,等会儿您又要怪妾礼数不周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隆化帝见礼,隆化帝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她,还伸手去搀扶她起身,和煦一笑:“爱妃免礼,朕知错了,下回一定让宫人事先通传,免得让贵妃失了礼数。”
隆化帝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人站起身。
自隆化帝进殿后,蓉吉一直半低着头,就连行礼问安也跟着宫婢内侍一起,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听到隆化帝的这一番话,内心倍感悲凉。
好似在他们这样的人眼中,她们从来都不配有姓名。
李贵妃名李愉,若她没有用心去打听过,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李贵妃的名讳。
李贵妃还在跟隆化帝嬉笑打趣,还不忘向隆化帝提起站在一旁的蓉吉。
“万岁爷,这是蓉嫔妹妹,于上月从乌兰到大荣,不知您还记不记得蓉嫔妹妹?”李贵妃往蓉吉身上看去。
隆化帝坐在贵妃榻上,由上至下打量蓉吉,最后偏过头去,淡声道:“不过尔尔。”
李贵妃的笑容瞬间僵硬,她没有让隆化帝评价蓉吉的相貌啊?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蓉吉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蓉吉听不懂太复杂的中原话,只能含笑应声是。
“你倒是谦卑。”隆化帝嗤笑,“怎么一直低着头,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蓉吉缓缓抬头,露出一双如水般清澈明亮的杏眼,嘴边还带着一抹甜甜的笑容。
隆化帝身子微微偏了偏,换了一种姿势,再次由上打量蓉吉。
这一回,他没有说出任何的评价之语,而是问:“蓉嫔,你是自幼学习中原话吗?”
蓉吉不明白隆化帝为何问这种问题,她如实回道:“回陛下,非也,妾是因为深爱中原话,才学过五年,以至于到现在勉强能说出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隆化帝颔首,目光转向别处,眼底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既对我自称妾,何不称呼我为万岁爷?”隆化帝纠正蓉吉对他的称呼,“朕的后妃都这般叫朕。叫陛下,太过正式和生分。”
只要是隆化帝的贴身之人,哪怕是宫婢内侍,都会当面称呼隆化帝为万岁爷。
蓉吉非常困惑。
她在乌兰学到的中原话里,只知道大荣人当面称呼皇帝为陛下,不知道还有万岁爷这个称呼。
不过她的适应能力极强,想到自己最重要的任务,换了一种俏皮活泼的表情,问:“陛下,妾有一个疑虑,未侍寝的后妃,还算是陛下的后妃吗?”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一向温和端庄的李贵妃,听了这话瞳孔猛然睁大,下意识观察隆化帝的神色,又面带关切地看向蓉吉,生怕蓉吉触怒隆化帝,在异国他乡被隆化帝处置了。
屋内氛围凝滞了一瞬,随侍的宫婢内侍皆屏气凝神,担心自己脖子上的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隆化帝忽然大笑一声,缓解了殿内尴尬的氛围。
“你这女子倒是有趣!”隆化帝笑得合不拢嘴,“今日朕便让你成为朕真正的后妃,可以堂堂正正叫朕万岁爷。”
蓉吉见目标达成,抑制不住心底的得意,十分激动地给隆化帝屈膝行礼。
“妾遵旨!”蓉吉站起身来走近几步,一双大大的水杏眼眨呀眨,带着甜美的声调,跟隆化帝说:“万岁爷可千万不要反悔,妾会一直在宫内等候您的。”
隆化帝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
“妾叫蓉吉,莲蓉的蓉,吉祥的吉。”蓉吉机灵,猜到隆化帝的意思,忙告知隆化帝自己的名讳。
“吉祥的吉,好名字!”隆化帝赞叹,“你日后定能遇难成祥!”
只可惜,上天比谁都清楚,知道一个不真诚的人说了违心的话,所以不会让他所言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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