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可能,年轻帝王眸子暗了暗,心里突然产生一抹慌乱。
因为他已经有了上一辈子的记忆,那她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其实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若说她也记起了前世的事情,那一切显然是说得通的,诚如静慧大师所说,她前世在宫里过得并不好,所以她不想入宫,那她为何突然要嫁给梁恒呢,她上辈子与梁恒都没什么交集,难道是因为她记起来了,所以她想嫁给梁恒。
越往后面想,帝王眉目皱得愈深,心里更是一阵慌乱,这是帝王一次尝到害怕的感觉,她若是什么都不记得,凭借他对她的心意跟宠爱,他相信她会喜欢上自己,他们今生一定会是夫妻和睦,鹣鲽情深,可她若是什么都记起来了……
直到李公公的声音传入耳畔——
“陛下,陛下。”
帝王深深提了口气,新婚燕尔的喜悦突然冲散了不少,他淡淡道:“朕知道了,搁着吧。”
帝王没有去尝那云片糕,而是端着桌上的玉盏尝了一口盏中的茶,他自做储君起,就已经学到了万事崩于前,岿然不动,现下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这世上糕点这么多,万一她送他云片糕只是个巧合,亦或者是御膳房今日刚做了云片糕,她就让人给他送了云片糕,在事情未弄清楚前,他还是不能“自乱阵脚”,不能先慌了神。
许是因为心里揣着事,尤其是这事还与女子有关,帝王连处理奏章都静不下心来,眉目轻蹙着。
他在思索她到底知不知道。
“陛下,周少将军来了。”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李公公笑眯眯的从殿外走进来,道。
帝王伸手揉了揉额头,嗓音低沉,缓不见底:“宣。”
“是,陛下。”李公公恭恭敬敬的请周子轩进去:“少将军,您请进。”
周子轩作为帝王的好友,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微臣参见陛下。”
“子轩请起。”
周子轩便笑眯眯的站起身,他今日入宫也是恭贺陛下跟皇后娘娘新婚大喜,不过等周子轩触及到帝王的神色,周子轩稍稍愣了愣,他怎么觉得陛下兴致不是太高,周子轩略带试探的问:“陛下与皇后娘娘这新婚燕尔的,微臣怎么觉得陛下兴致不是很高。”
陛下之前不就是想娶谢姑娘,现在陛下不是好不容易娶到,按理来说陛下都娶到了谢姑娘,昨日又与皇后娘娘春宵一夜,陛下今日应该很高兴才是。
“兴许是因为朝中的那些老东西总是让朕烦心吧。”帝王嗓音不疾不徐,淡淡道。
“该不会是楚国公府的人吧?”周子轩微微皱了皱眉,朝中有些大臣的确是让人烦心,尤其是楚国公府的那群人。
不过陛下以雷霆手段将太后娘娘迁居到了西苑,现下楚国公府也没有以前那般嚣张,周子轩一脸戏谑的问:“陛下让太后娘娘迁居到西苑是为了皇后娘娘吧?”
因为太后娘娘之前一心盼着自己侄女楚攸宁做皇后,谁知最后登上后位的是忠义侯府的三小姐谢姝,太后肯定会心存不满,若是太后还待在慈宁宫,肯定会以长辈的名义欺负皇后娘娘,所以周子轩一下子就能猜到帝王之所以让太后娘娘搬到西苑,为的就是保护皇后娘娘。
帝王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爱卿今日话太多了。”
“微臣今日来其实是为了恭贺陛下与皇后娘娘大喜,这一把箫跟一把琴是微臣为陛下跟娘娘准备的新婚贺礼。”周子轩指了指身后侍卫手中的锦盒,说罢,周子轩就朝帝王拱了拱手,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敢在这耽搁了帝后恩爱:“微臣先行告辞。”
帝王:“李常海,你送一下少将军。”
“是,陛下。”李公公笑眯眯的伸长手臂:“少将军,您这边请。”
李公公将周子轩送到御书房门口,周子轩笑说道:“李公公留步。”
李公公“诶”了一声。
“她在做什么?”等内侍将贺礼送到坤宁宫,帝王又接着处理奏章,但越处理他就越有些心烦意乱,因为有些想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忍了忍,帝王沉声问。
“回陛下,皇后娘娘今日身子好像有些不舒服,这会儿正在休息呢。”内侍态度恭敬的跟帝王解释。
“她哪里不舒服?”年轻帝王眉目一下子蹙了起来,站起身。
内侍小声道:“皇后娘娘好像肚子有些不舒服。”
难道昨夜她说的“身子不适”并不是借口,她是真的不舒服,帝王眉目轻皱,将手负在身后,缓步往殿外走:“请御医。”
见帝王要去坤宁宫,李公公连忙让人准备御驾,小太监大喝一声——
“陛下摆驾坤宁宫。”
而坤宁宫这边,梅儿回来与谢姝禀报,说她已经将云片糕交给了李公公,谢姝便轻轻点了点头,她早已猜到帝王是重生的,可除了他最开始请她见面,问她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他后来在她面前并没有表露他也有前世的记忆,但是他总是对她步步相逼,然后贼喊捉贼,这让谢姝有些受不住。
所以谢姝才会让梅儿去送那么一盘糕点,她想告诉帝王他也有前世的记忆,也想问他一句,他前世说对不住她,想弥补她还做不做得数。
谢姝想的非常入神,直到梅儿端着红枣桂圆姜茶过来,她才稍稍回过神,小腹的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让人有些难以招架,梅儿知道自家娘娘癸水一直不太规律,但每次来的时候,都很招罪,梅儿将手中的红枣桂圆茶端上去:“娘娘,这是御膳房准备的红枣桂圆姜茶,娘娘快尝一下,小心烫。”
谢姝不喜欢姜的味道,当即蹙了蹙眉,梅儿见状赶忙劝:“娘娘,这姜茶对娘娘身子有益,还可缓解娘娘腹中的疼痛,娘娘千万要喝下。
腹中疼痛一阵接着一阵,让谢姝疼得蹙起了眉,她轻轻点了点头,小口小口的喝着姜茶,热茶入腹,她面色红润不少,腹中的疼痛也得以缓解,等她将茶喝完,梅儿连忙收拾茶盏,
正要出去,迎面就碰到陛下,梅儿吓得惊慌失措,急忙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帝王随意的摆了摆手,带着崔御医走进去,恰好与女子盈盈如水的眸光对上,帝王面色缓和,不紧不慢道:“崔御医,你替皇后娘娘诊下脉。”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崔御医从药箱里拿出诊脉的手帕,然后仔细的开始替娘娘诊脉,谢姝没有想到帝王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人都有些懵了,崔御医隔着手帕仔细的替谢姝诊着脉,诊完脉,崔御医站了起来:“陛下,皇后娘娘这是体质阴寒,所以身子才会虚弱,请容下官下去为皇后娘娘开个方子,皇后娘娘连喝几贴药就会好。”
帝王朝李公公使了个眼色:“你带崔御医下去开药方。”
“以后崔御医每隔一日来给坤宁宫为皇后请下平安脉。”
“下官遵旨。”崔御医恭恭敬敬的跟帝王行了一礼,他能看得出来,陛下对皇后娘娘极其在意,他伺候的时候更要当心些。
崔御医很快就开好了药方,煎药的时候帝王就在内殿陪着谢姝,等到梅儿将汤药呈上来,
谢姝再次蹙了下眉,她是真喝不下了,帝王眸光本来就一直在她身上,见状帝王挑眉问:“皇后是打算等朕喂你喝?”
谢姝一听这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端起白玉盏,将里面的汤药一仰而尽,幸而这汤药拿过来的时间已经是温热的了,没有很烫,帝王见状眉梢一蹙,大掌抚摸着她的背:“慢些。”
他喂她喝个药就这么让她难受,她把药喝得这般急。
如果说帝王在收到云片糕的时候开始怀疑她是否也想起来了,那么在见到她对自己无意识的躲避,帝王已经有五分确认了,因为前世她入东宫那一年,她对自己可没有这么躲避,毕竟他又不能吃了她。
思及此,帝王滚了滚喉结,眸色再次沉了沉。
就在这时,谢姝冷不丁的开口问:“陛下方才可尝了臣妾让人准备的云片糕?”
帝王浅笑一声,表现出来的模样雍容淡定,极为从容:“尝过了,味道不怎么样,日后还是让御膳房多做些姑娘家爱吃的糕点。”
谢姝轻轻蹙了蹙眉,这怎么跟她所想的不一样,他上一世不是很吃云片糕,那他为何不问她为什么准备云片糕,还是他不想自己知道他也重生了。
但谢姝很快就没办法想这些事情了,因为帝王温热的指腹已经滑/进了她的亵衣里面,替她轻轻揉着小腹:“皇后可好一些了?”
与此同时,远在西苑的太后一直等着谢姝跟帝王来给自己请安,谁知道等到日头落山,也不见那二人来给自己请安:“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哀家到了西苑就不是他生母了,他与谢姝都不来给哀家请安是何意思?”
张嬷嬷笑着宽慰:“许是陛下跟皇后娘娘有事耽搁了,所以才没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他们能有什么事,下午不就是那些个大臣夫人来宫里觐见皇后娘娘,难道是那些大臣的夫人没有过来,她谢姝有时间见那些大臣的夫人,难道就没时间来给哀家请安了?”太后听的越发想冷笑,冷声问。
张嬷嬷就不说话了,太后娘娘虽然是长辈,但是如今掌管后宫、母仪天下的人是皇后娘娘,加上皇后娘娘有陛下撑腰,陛下没说什么,那谁还敢说什么。
要不是太后娘娘拎不清,为了楚姑娘一门心思的跟陛下作对,也不会迁居到西苑来颐养天年,有些事情太后娘娘还是看得不太明白。
见张嬷嬷不搭话,太后轻哼一声:“哀家就知道皇帝狠心,哀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冷血无情的儿子。”
这话张嬷嬷更不敢接了,只低着头,任由太后娘娘在那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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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来了癸水身子不舒服,谢姝在坤宁宫窝了几日,因为如今帝王后宫只有她一人,加之太后娘娘在西苑,所以无人能打扰到她。
冬月十五,窗外的月亮很圆,京城已经开始飘起了鹅毛小雪,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帝王仪仗在亥时一刻到了坤宁宫前。
帝王身姿挺拔清俊,外面披了一件墨色狐裘大氅,脸庞看起来极其俊美,见帝王进来,谢姝欲福身,帝王却是将大氅随意的放在一边的雕花木桁上,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皇后免礼。”
“谢陛下。”
帝王微微一笑,摆手让众人都退下,等到殿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帝王嗓音喑哑,低沉的问她:“皇后,今夜月色这么好,皇后是不是也不想辜负这春宵?”
哪怕她很有可能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一切,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第47章 掉马==
谢姝顺着帝王的眸光看向窗外,她那一双清眸,潋滟如水,今晚的月亮确实很圆,可是……
不知为何,谢姝一颗心紧了紧,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她遵循着身体的本能,抿唇开了口:“陛下。”
其实在她入宫那一刻,有些事肯定是避无可避了,只是她心里总有一根刺在,这根刺没有拔除,她心里就会有所排斥。
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年轻帝王这时候也走上前来,轻揽着她纤细的腰,声线极其温和:“怎么,皇后还有哪里不舒服?可以说与朕听听。”
他哪里看不出来她不愿意,只是想到她可能已经有了前世的记忆,帝王就不想再等了,有些东西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如果他们日后的每一日都能像现在这般恩爱,他可以一直挣扎,帝王狭长的凤眸暗了暗,如此想着。
楹窗前,身姿挺拔的帝王揽着怀里的女子,二人一起看窗外的明月,帝王就这么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圆圆的月亮,一边等着怀中女子的答案。
答案很显而易见,因为秦煜是一国之君,为帝王者,他说什么当然是什么,谁能想到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秦煜喉结滚了滚,忽然觉得今晚殿中的金丝炭烧得太旺了些。
谢姝模样清婉,清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那轮明月。
其实谢姝从小就跟家中哥哥一起受夫子教导,她容貌虽然柔和,性情却很坚定,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若是一直沉溺在前世所受的那些委屈在,那受苦的人只会是她,因为旁人根本不会在意,所以她才在新婚第二日让梅儿送了一盘糕点给御书房的帝王,因为她想问帝王他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她不想一直被动接受,也不想他每次都是那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态度,好像他给了她点宠爱,她就要感恩戴德,那她活得跟前世还有什么区别。
于是谢姝嗓音温柔的问:“陛下,臣妾想问你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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