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里恨得滴血,但眼下又没有法子跟皇帝硬碰硬,只能先去紫竹庵躲避风头,她总会再回来的。
“姑母。”楚攸宁知晓姑母今日要去紫竹庵,特意从楚国公府赶了过来,她一脸的担忧,如泣如诉的看着自己的姑母,眼眶都红了。
一见到楚攸宁,太后一肚子的不满就有地方发泄了,她目带怜惜的看着楚攸宁,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心里还念着姑母,也不枉费哀家拿你当亲生女儿疼,你看看你,这么将哀家放在心上,哪像皇帝,完全是被那谢姝给迷昏了头,哀家只不过是对谢姝这个儿媳不太满意,他就又是将哀家打发到西苑,又是将哀家送到紫竹庵,哀家若是早知自己生了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儿子,哀家宁愿不生。”
楚攸宁听得心一突,她猜到姑母很生气,但她没有想到姑母会堂而皇之的说这话,这话若是被皇帝表哥那边知道了,那姑母更没机会留在皇宫了。于是楚攸宁稳着心神,尽力宽慰姑母:“姑母别这样想,皇帝表哥待姑母一直是孝心有加,此番可能是受人蒙骗才会如此,还请姑母不要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攸宁会去跟皇帝表哥向姑母求情。”
张嬷嬷此刻是一言不发,以前张嬷嬷还觉得楚姑娘养在皇宫,是极为聪慧的,现下张嬷嬷已经不这么觉得了,她若真聪慧,也不会与太后娘娘这样说,陛下与皇后娘娘是夫妻,皇后娘娘又没有将刀架在陛下脖子上,让陛下将太后娘娘迁到紫竹庵,何以就成了陛下受皇后娘娘蒙骗,如今天下锦绣笙歌,陛下励精图治,深得百姓敬服,皇后娘娘温婉端庄,这江山只会更加繁华,怎么就成了江山要毁到皇后娘娘手里,更不用说楚姑娘去替太后娘娘求情,楚姑娘说的话要真这么有分量,太后娘娘当初也不用总是去找盛华公主帮忙了。
好歹,盛华公主跟陛下是一父所生,盛华公主的母妃对陛下有恩。
张嬷嬷感到深深的无力,太后娘娘跟楚姑娘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还不悔改。
“有攸宁这句话,哀家这心里也宽慰不少,不管怎么说,哀家都是皇帝的生母,哀家相信自己肯定能再回来。”太后对楚攸宁的话很是认可,她几乎是在咬牙切齿的说完后一句话:“攸宁就安心的嫁到兵部尚书府去吧,皇帝现在被谢姝迷得团团转,也看不到你的好。”
楚攸宁何尝不盼着姑母能早些回来,这样她也有所依靠。
楚攸宁将头枕在太后的膝上,脸上扯出一抹极其难看的笑容:“攸宁知道了,攸宁等姑母再次回到皇宫,皇帝表哥肯定也是一时生气,等后面祖父跟父亲他们为姑母求情,皇帝表哥肯定会顾念与姑母的母子情分,迎姑母回慈宁宫。”
太后娘娘搬去紫竹庵,乾清宫也派侍卫告知了谢姝,因为昨晚帝王闹得有些凶,谢姝白日有些精神不济,连打了几个哈欠。
梅儿劝她去歇息一会儿,就在这时,外头守着的侍女走进来:“皇后娘娘,楚姑娘求见。”
楚姑娘这个时候来坤宁宫,肯定是有目的。
楚攸宁刚刚在西苑是将一切的罪过怪在谢姝身上,这会儿到了坤宁宫,楚攸宁马上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向谢姝行一礼:“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楚姑娘免礼。”
“赐座。”
楚攸宁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坐下,见谢姝一副娇娇懒懒、柔弱无力的模样,便能猜到昨晚她与皇帝表哥做了什么事,楚攸宁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谢姝看了楚攸宁一眼,嗓音柔和但客气:“楚姑娘有任何话,不妨直言。”
好端端的,楚攸宁来找她,肯定是有事相求,总不能是有事要与她寒暄,她们关系又不熟。
见她已经开始摆起了高高在上的皇后架子,楚攸宁心里更加不痛快,明明在她入宫之前,她们两个可是平起平坐,甚至于她有太后侄女这一重身份,地位比她还要更高一些,以前谢姝在她面前也不能拿乔,现在因为她谢姝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她楚攸宁还就比不上她了,楚攸宁心里是抓心挠腮的难受。
她不是能憋的住情绪的人,几乎是将自己的不满给表露出来了,谢姝见她迟迟未开口,加上人又困,便不打算与她虚以委蛇:“楚姑娘要是没话说,那本宫也乏了,楚姑娘可以先回去。”
楚攸宁这时候才回过神,她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拿手帕开始拭泪:“臣女刚刚去西苑送姑母了,姑母她好歹也是皇帝表哥的生母,如今却被皇帝表哥送到紫竹庵,想来天下人也会议论吧。”
崔女官皱了皱眉,梅儿也是一脸的惊诧,楚姑娘这是在指责陛下。
旁人不懂,谢姝还有哪里不懂的,她这话分明是在趁机指责她,谢姝浅浅啜了口茶,假装听不懂楚攸宁的言外之意:“楚姑娘这是在指责陛下太过冷血无情,陛下的决定,本宫无权干涉,楚姑娘若是对陛下的旨意有所不满,可以去乾清宫与陛下争论。”
谢姝这个贱人……
三两句话就将所有的错推到她身上,她哪里是在指责皇帝表哥的不满,皇帝表哥之所以会对姑母这样,还不是因为谢姝是始作俑者。
楚攸宁面色僵了下,紧接着开口:“臣女并没有对皇帝表哥的旨意有所不满,而是在想,皇后娘娘入宫之前,皇帝表哥与姑母明面上相处还是融洽,可是皇后娘娘一入宫,皇帝表哥先是将姑母送到西苑颐养天年,现在上元灯节一过,皇帝表哥又要将姑母送去紫竹庵,难道皇后娘娘就没有责任吗?”
崔女官眸色一冷,楚姑娘不会是疯了吧,还是被太后娘娘惯得分不清尊贵有序:“楚姑娘慎言,您这话是在指责太后娘娘之所以被陛下送到紫竹庵,是因为我们皇后娘娘?”
崔女官方才一直未开口,是想着楚姑娘是楚国公府的小姐,以前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应该知道分寸,没想到她说话竟然这般没有分寸,尊卑有别,她一个臣子之女还敢指责起皇后娘娘来了,何况这旨意是陛下亲自下的,她不敢与陛下对峙,便来找皇后娘娘。
崔女官以前在太后身边伺候,楚攸宁在她面前还是有几分犯怵,她嗓音小了几分,开口道:“臣女知道这不是皇后娘娘的错,但是太后娘娘之前只是有一点不喜欢皇后娘娘,皇帝表哥肯定是因为这个才将姑母送去紫竹庵修养。”
“所以楚姑娘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因本宫而起?”
谢姝没有生气,她面色淡然,抬眼问。
楚攸宁非常硬气的没有啃声,谢姝也不打算与她争论,浅声道:“梅儿,你去请陛下过来。”
第57章 虐渣==
金碧辉煌的养心殿,梁恒跟当今帝王禀报完事情,正要告辞,陛下忽然开口:“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1],梁爱卿若是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可以与朕说,朕替你们赐婚。”
梁恒苦笑一声,陛下这是还在担心他对皇后娘娘有意,所以在提防他。
不过陛下越介怀,肯定也是因为他很喜欢皇后娘娘,很在乎皇后娘娘,梁恒心里跟明镜似的。
正因为明白,梁恒朝帝王拱了拱手:“多谢陛下,微臣若是有了心上人,定会请陛下为微臣赐婚。”
他与皇后娘娘之间清清白白,也不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连累了皇后娘娘。
闻言,帝王眉目向上扬了一下,神色可谓是春风得意,他微微颔首。
正在这时,李公公从殿外走了进来,也没顾忌梁大人在场,李公公道:“陛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请他过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请他过去,帝王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心口涌出一股子暖意来,眸间也有几分炙热,这应该也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
年轻帝王瞥了一旁候着的梁恒一眼,神色更加春风得意了,他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道:“朕这就过去。”
“李常海,你送梁爱卿出宫。”
“是,陛下。”李公公一脸恭敬的答应,对梁恒道:“梁大人,您这边请。”
梁恒对李公公客气的笑了笑,跟着李公公一起出去,见陛下跟皇后娘娘这般恩爱,梁恒心里当然为皇后娘娘高兴,也很欣慰。
见谢姝直接派人请皇帝表哥过来,楚攸宁心口下意识的一慌,她担心皇帝表哥真来替谢姝做主,但另外一方面,她又为谢姝的行为感到不耻,光靠男人来为她做主算什么本事,不过她也知道皇帝表哥是个什么性子,皇帝表哥最不喜欢的应该就是女子之间争风吃醋,说不定谢姝只是吓唬她,皇帝表哥最后不一定能来,楚攸宁心里七上八下的,恰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拉长的声音——
“陛下驾到。”
楚攸宁拳头下意识的握紧,皇帝表哥竟然真来了。
因为是刚下朝,帝王着一袭墨色金纹龙袍,头戴冠冕,身姿修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他大步走了进来。
谢姝被梅儿扶着,温婉清雅的向帝王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不必多礼。”帝王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施力将她扶了起来,看到殿中还有其他人,秦煜已然猜到她为何请自己过来了,帝王很配合的在上首坐下,语气不怒自威:“崔女官,你来说。”
他知道以她的性情,可能别人欺负她,她也会将委屈埋在心里,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性情太软了些,不过让帝王欣慰的是,她知道派人请他过来,这天塌下来了,他都能帮她顶着。
他都不会欺负她,更不可能让别人欺负她。
崔女官也是在宫里伺候这么多年了,她还第一次看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崔女官走上前,语气平静的将楚攸宁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什么瞒着不说。
“所以楚姑娘是入宫来替太后抱屈了?”秦煜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去,他嗓音冷淡,不紧不慢道。
楚攸宁见皇帝表哥连“母后”都不喊,一口一个“太后”,心都凉了,她知道那些话她不该说,但她还是说了,要怪就怪谢姝害她,若不是因为谢姝这个贱人请皇帝表哥过来,她也不至于在皇帝表哥面前抬不起头来。
楚攸宁心里恨谢姝恨得滴血,面上却装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俯身一拜:“臣女没有这个意思,臣女只是心疼姑母。”
只可惜帝王视线落都没落到她身上,更别说怜惜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楚姑娘若是这般心疼,不若明日就去紫竹庵陪太后,有楚姑娘陪伴在太后身边,朕也很放心。”
她去紫竹庵陪姑母……
楚攸宁面色一下子煞白,将头叩了下去,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臣女知错。”
她要是真去了紫竹庵,那楚国公府跟京城的荣华富贵就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了,皇帝表哥态度这般坚决,楚攸宁甚至担心将来姑母不一定能回来,楚攸宁心都要凉了。
她隐隐有些后悔,或许她今日不该来找谢姝,她要是不来找谢姝,兴许就没那么多事了,楚攸宁之前是没把谢姝放在眼里的,毕竟对方的家世远远不如她,可没想到害她最狠的就是谢姝,她还真是仗着皇帝表哥的宠爱就为所欲为了。
帝王手掌抚在谢姝细腻的手背上,目光就没从身旁的女子身上移开过,男人冷笑一声:“楚姑娘刚刚还不是言之凿凿,觉得朕不念及母子情分,让太后搬去紫竹庵?”
帝王威压,非一般人能够承受,楚攸宁咬了下唇,摇头道:“臣女并无此意。”
她知道这不是皇帝表哥的错,皇帝表哥这也是受人挑唆,要不是因为谢姝,皇帝表哥跟姑母之间关系也不会这般僵硬。
但帝王是何许人也,他哪里看不出别人的心思,帝王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神情已经非常淡漠,不带情绪的开口:“传朕口谕,楚国公府姑娘楚攸宁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罚闭门思过三月,非有诏不得再入宫。”
时至今日,帝王不可能让人有机会欺负他的姑娘。
闻言,楚攸宁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这道旨意一下,她在京城一众贵女中还有什么身份跟地位可言,到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慌了,皇帝表哥他心里眼里就只有谢姝一个,她目光带着幽怨,哭得那叫一个杏花带雨:“皇帝表哥,攸宁只是一时口无遮拦,并非故意对皇后娘娘不敬,还请皇帝表哥明察。”
崔女官为皇后娘娘奉上一盏茶,她心里想的是,楚姑娘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方才还言之凿凿,认为陛下是被皇后娘娘所迷惑,才会将太后娘娘送到西苑,如今却又改口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帝王神色淡漠,朝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公公立马走上前:“楚姑娘,您请吧。”
楚攸宁一步三回头,盼望着皇帝表哥能念及表兄妹的份上放过自己,但帝王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侧的女子身上,不知道在与她说什么,眉目很是温和,这副温和的姿态,楚攸宁之前从未见过,楚攸宁险些要咬碎后牙根。
楚攸宁很快就被送回了楚国公府,而帝王的口谕也被传达到了楚国公府,正堂之中,楚老国公看着面前这个最受自己疼爱的孙女,很不解:“攸宁,你到底做了什么?陛下为何突然下有这么一道口谕?”
这个孙女从小就被太后养在宫里,在京中也是盛名在外,端庄大方,因为她是楚国公府最有可能为楚国公府增添荣华的姑娘,楚老国公对她一向宠爱,甚至以她为骄傲,唯一遗憾的是她不得陛下的喜欢,但就算攸宁不得陛下的喜欢,攸宁也是陛下的表妹不是,陛下怎么无端端的就不让攸宁再入宫了。
说起来陛下登基之初,对他们楚国公府还算倚重,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陛下就对他们楚国公府多有防备,不仅在朝中没有将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他们,而且对太后娘娘这位生母也没有以往的敬重,因为当年西域静太妃的事情,陛下跟太后娘娘母子情分就很淡薄,但是之前陛下跟太后娘娘明面上还过得去,现在却是连明面上都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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