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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程将军和程十胥依旧没醒，宫中依旧派了御医过来给他们诊治，御医检查了两人的脉象后眉头终于略微舒展了一些，朝着程十鸢和程夫人拱了拱手道：
“从脉相上看，程将军和大公子的病情已经过了危急期，至于何时醒过来就看他们造化了。”
程夫人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松了下来，连声答谢，又塞了些赏钱给御医，这才让人送御医出去。
另一边，季宴礼坐书房内，右手食指敲击着桌面，似在思索些什么。
片刻后，他突然抬头朝着身侧侍立的长风道：“你说今日陛下封了郑将军为北征主帅？”
长风恭敬道：“是，属下特意打听了，巳时左右郑将军就已经领了圣旨进宫去了。”
季宴礼眯起眼，缓缓道：“这程十鸢真是有点让人出乎意料啊。”
长风疑惑，不解的看向季宴礼：“公子，这和程家小姐有什么联系……？”
季宴礼摇摇头，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你可知程将军父子为何突然身体抱恙？”
长风怔愣片刻，脑海中灵光一现，猛然反应过来：“难道……！”
季宴礼淡淡颔首，眼中划过一丝幽暗之色：“不错，那九叶金莲药效也正是如此。”
长风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
季宴挑了挑眉，眸色渐深，他对程十鸢的兴趣真是越来越浓了。
在那个奇怪的梦中，今日原本的主帅人选应该是程将军，而不是郑将军。程十鸢这一招苦肉计是和他一样事先知道点什么？还是纯粹巧合？
两日后，程将军和程十胥终于转醒，程夫人欣喜若狂，赶紧吩咐厨房做了一顿清淡的粥食，端到两人的床前。
程十胥睁开眼看到自己母亲和妹妹，忍不住虚弱的喊了一句：“母亲，妹妹”
程夫人眼眶湿润的握住他的手哽咽道：“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娘了。”
程十胥看着程夫人满脸的泪痕，强撑着精神安慰道：安慰道：“娘，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程夫人抽噎了几声，点了点头，一旁的程将军虽然虚弱，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握着妻女的手给予无声的宽慰。
程十鸢看到父兄两人醒了，半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踏实下来，就这样两人又躺了三日，身体才勉强恢复了大半。
处理完了北征的事情，程十鸢也稍微闲了下来。她整日呆在府中，不是陪母亲说说话，就是去看看父兄练武，顺便还借着做噩梦的由头给他们提点了下内奸的事情。
可惜，她什么拿得出的证据也没有，父亲对这件事讳忌莫深，并不愿多谈，程十鸢也不敢逼迫太狠。
就这样日子难得的平静了一个多月，直到十一月初一，程夫人突然带着家中掌事嬷嬷搬了一箱又一箱的东西到棠园，程十鸢突然想起，再过十日好像便是自己的及笄礼了。
这段时间，因为担忧父兄，所以一直忘记了自己的及笈礼，这下想起来了，程十鸢心中竟隐隐泛酸，上一世的这时候，她刚听闻父兄遇害，心绪悲痛欲绝，更别说什么及笄礼……
程十鸢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千。
第9章 及笄礼
程十鸢的及笄礼办的隆重且盛大，毕竟是镇北将军的嫡女，京城中各大权贵纷纷登门祝贺，程府上下热闹非凡。
“小姐，这件是夫人送来的新裙，让您今日穿呢。”玹儿捧着一条桃色的长裙兴冲冲地跑进来说道。
程十鸢看了眼那条裙子，桃色……似乎有些太娇嫩了，于是摆了摆手让玹儿将那条新裙子放下，起身从衣柜里挑选了一条鹅黄色长裙，淡雅清新却又不失端庄华美，将她递给玹儿说道：“就它吧。”
程十鸢换好了衣服后便在铜镜前照了几次，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满意的起身离开房间。
………………
“小姐，要我说你今日就该选那套桃色仙子流苏裙的！”看着从门口进来，各个打扮的鲜艳靓丽的名贵女们，玹儿努着嘴，感觉自家小姐的风头今日都被抢完了。
程十鸢听到这孩子气的话忍不住失笑，若没有经历过重生一事，按照自己以往的脾性，像今日这般隆重的场合，定是怎么抢眼怎么穿。
可如今她对这些虚浮的外观倒没有这么在意了，对着玹儿无奈道：“好啦，你就少操点心吧。\\\"
玹儿见自家小姐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刚想再说点什么，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热闹喧哗声。
程十鸢抬眸望去，眼皮忍不住一跳，只见两抹熟悉的身影并肩往她所在的花厅方向走来，两人应该是刚好门口遇上了。
季宴礼今日身穿一袭玄紫色华袍，举止潇洒，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引得众贵女频频投去爱慕的目光。赵知棠站在他身侧气场一点不输，乌黑的秀发梳成双云鬓，眉目如画，宛若春花初绽放，男俊女靓，美的仿佛一幅画。
程十鸢突然有些恍惚，如果上一世不是她的“横插一脚”，他们本也该这样出双入对的……
果然缘分真的很神奇，哪怕重来一世，该在一起的人会有机会遇见的，埋起心底的那抹酸涩，程十鸢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朝着二人道了声欢迎，随即差人将两人分别带往男厅和女厅。
季宴礼看着程十鸢脸上的笑容，不动声色的微皱了下眉，这几日，程十鸢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浑身总透着一股冷漠疏离之感，尤其刚刚的笑容，让他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程十鸢率先收回目光，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一旁的程夫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今日的及笄礼本来就是给女儿寻找合适夫家的，刚刚看了这么多家的公子，看来看去也没有特别合衬她心意的。
唯有阿宴，从小知根知底，自己与她母亲又关系亲近，若是两家能结成亲家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说，事情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乐观，看来还得她多出出手才行。
程夫人敛了敛心绪，继续招呼着女厅中的各位贵夫人和贵千金们，只是脚步不由的往季夫人的位置越靠越近……
程十鸢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杯盏里的茶水，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却看见程夫人已经凑到季夫人身边，两人低低私语，似乎在讨论什么似得，她微蹙了蹙柳叶眉，心头顿觉有点不妙。
季夫人似乎也感觉到程十鸢的目光，抬头望了过来，冲着程十鸢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一眨眼鸢鸢都是大姑娘了”随即看了眼左右的宾客，压低声音问道：“鸢鸢，你可有比较中意的人选？”
程十鸢心头咯噔一下，忙摆摆手，干笑道：“劳夫人费心，鸢鸢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季夫人只当她是面子薄，不好意思直说，毕竟这元城谁不知道程大将军幺女爱慕自己的儿子，抿嘴一笑：“你年纪尚小没有也好，对了，你爹和哥哥这次受伤颇为凶险，过几日我正好要去广华寺礼佛，鸢鸢不妨跟着我一起去给她们求一卦平安签？”
广华寺是元城中颇有盛名的一座庙宇，里面高僧众多香火鼎盛，最绝的是那寺中的签是十分灵验，程十鸢闻言倒还真有几分心动。
她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但经历了此次重生，她现在对于这些倒是非常信了！听了季夫人的建议，立马也来了兴致，于是点点头应承下来。
季夫人见程十鸢答应的爽快，也是松了口气，又闲聊了几句便转移话题与其他夫人闲聊去了。
宴会过半，程十鸢看着难得热闹一番的程府，眼眶中不自觉的涌起阵阵酸意，脑海中又浮现出上辈子那凄凉的景象来，她轻抚了下胸口，缓解了下翻腾的气血，才让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还好还好这辈子她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筵席结束后，宾客陆续离开，程十鸢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房间，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休息，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海中反复出现季宴礼和赵知棠的身影。
今日及笄礼上季夫人话语中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在元城，女子的及笄礼其实就是变相的选亲宴会，季夫人自小待她就好。上一世虽然程家衰败，可嫁过去后，季相和季夫人也是待她极好的，唯一的败笔就是季宴礼不爱她。
想起这一切，程十鸢心口一阵闷疼，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了，可如今真的看到他与其他人出双入对，心里还是闷的难受。
眼眶不自觉的渐渐湿润起来，她咬唇，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强迫自己将思绪抽离。就这样来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深夜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程十鸢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小姐，刚刚季夫人送来请柬，邀您明日一起去广华寺呢。”玹儿端着热水盆进来，笑眯眯的说道。
程十鸢赤着脚下床，拿起桌上的请柬看了一眼，唇畔含着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就去广华寺逛一逛吧”。
第10章 广华寺之行
第二日一大早，程十鸢用过早膳，简单的打扮了一下，便乘车去了季府。
季府的门房看到程十鸢，恭敬的领她进了院内，重回故地，程十鸢思绪繁多，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思绪。
季宴礼正在院子里练剑，看到程十鸢过来，微微惊讶了一瞬，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漠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是我将鸢儿约来的”程十鸢刚想说话，季夫人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看到程十鸢时，脸上笑容更绚烂了几分。
然后朝着季宴礼的方向说道“我们俩一介女流出去也不安全，索性你今日将你手头的事情放放，陪我们走一趟。”
季宴礼眉头轻拧，却也没有拒绝。
季夫人满意的笑了笑，一行人朝着广华寺的方向而去。
广华寺在元城西郊，距离季府有些路程。
季宴礼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着程十鸢随着季夫人上了马车，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丝丝怪异之感，总觉得这样场景有些熟悉。
马车缓缓驶出季府，穿梭在街市中。
季夫人拉着程十鸢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广华寺的香火一贯灵验，你阿爹和兄长此次如此凶险，等一会儿你定要好好地拜拜菩萨。”
程十鸢闻言眼皮一跳，乖巧地点头应下后，心中却暗自腹诽，这次父兄如此凶险，这凶手还是自己呢！总不能找菩萨来惩罚自己吧，莫名有点心虚。
就这样马车又晃晃悠悠的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直到外面响起了敲钟的声音，季夫人掀起帘子看了眼外面，转头对着程十鸢道：“前面就是广华寺了”。
季十鸢顺势探身看了一眼，果然前方不远处，便矗立着一座古庙，透着股庄严肃穆之感。
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季宴礼率先下了马，接着扶了季夫人下车。
程十鸢掀开轿帘便看到了站在马车前朝着自己伸手的季宴礼，晨曦的微光倾泻下来，笼罩着他英俊挺拔的身躯，让人不自觉的心动。
程十鸢怔了下，慢吞吞的伸出手搭在季宴礼掌心，他的手很冰，像一块冰似的，程十鸢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季宴礼察觉到她细微的动静，握紧她的手指微微收紧，牵着她下了马车。
程十鸢的脸颊腾的烧了起来，一下车便连忙甩开季宴礼的手，低垂着头跟在季夫人身后往寺内走去。
季宴礼感受着手间残留的余温和那柔软的触感，神色微动。
寺里的僧人认识季夫人，一看到她，立刻跑了上来，殷勤的将他们往寺内迎。
“阿宴，等下你就带鸢儿四处逛逛，今日明远大师有个讲法，我等会要去听的，你们年轻人估计也没有什么兴趣。”
季夫人对着儿子说完后又拉着程十鸢的手叮嘱道：“记得不要乱跑，等下累了便让小师傅带你们去客厢歇息。”
程十鸢乖巧点头
季夫人离开后，两人相顾无言，程十鸢正想着怎么找借口一个人逛逛时，季宴礼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最近在躲我？”
听到这种直白的问话，程十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讪讪道：“没……没有啊！”
“是吗？”季宴礼盯着她的目光锐利逼人，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戳穿似的，随即嘴角一勾：“我以为你躲我躲得很辛苦呢。”
程十鸢知道是自己这几日性情大变惹得他生疑了，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脸色一变，开始演起了戏
“我躲你干嘛，城中谁人不知我程十鸢喜欢你，我也知你心中没我，不想凭空添堵罢了。”越说到后面，程十鸢声音越小，仿若蚊鸣。
季宴礼看着眼前一脸委屈的女子，这拙劣的演技也不知道是想骗谁……，可明明知道对方说的是假话，他的心底还是泛起一阵奇怪的波澜，仿佛有一根羽毛轻轻地划过心湖。
“扯谎你果然还是很擅长”收起思绪，季宴礼淡淡道
“我才没有瞎说！”
程十鸢听到对方那略带嘲讽的语气，心里突然窝了起来一股火！忍不住嘟起嘴，朝着他气呼呼的说道。
她为什么要躲着他？还不是怕自己这辈子也深陷其中，总不能自己孤零零的看着他与别的女子恩爱到老吧，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哦？原来程小姐是这般的坦荡，我倒是看错你了。”季宴礼挑了挑眉。
见对方居高临下睨着自己，程十鸢鼓起腮帮子瞪着他：“我本来就这般坦荡。”
看她微微恼怒的模样，季宴礼突然觉得很是有趣，思索一番后，弯了弯嘴角：“嗯，确实坦荡，你父兄怕是到现在也没查出谁害的他们鬼门关里走一圈吧。”
说完这句话后，季宴礼停顿了下，看到对面少女脸色骤变后，继续漫不经心盯着她的道：“我若是去告诉他们这下毒之人是”话还没说完，一只白皙柔软的手突然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你别乱说！”程十元压着嗓子警告道，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一定是那日在千金阁前被他看出来了！早知道当时走路就该小心些才是！现在好了，她的秘密被他抓住了，也不知他今日挑破了目的是什么！
看到眼前少女眼睛里闪烁着的慌张，季宴礼眼底升起了一抹愉悦。
他拿掉程十鸢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挑了挑眉，随即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有没有乱说，程妹妹怕是比我清楚。”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酥酥痒痒的让程十鸢忍不住浑身打了个颤，连忙后退半步和他拉开距离。
努力平复了下心跳，程十鸢咽了咽口水，知道他这是将她查探的一清二楚了，再反驳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自己不懂药理，误信游方庸医之言，以为“九叶金莲”是补药，想要给阿爹和兄长好好补一补，结果阴差阳错让他们遭此一遭。
但往大了说，阿爹身为镇北将军，难免听到些风吹草动，提前知道朝廷要派人去北边支援，贪生怕死，联合家人给皇上演了一出戏，那这情况就严重了，程家九族怕是都逃不过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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