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凌王颔首应道,顿了一下,他微微偏过头看向季宴礼,压低声音道:“那你自己行事小心“
两人谈话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是三皇子带着一帮人往这边走来。
两人皆是一愣,季宴礼微微蹙眉,借着假山的掩护两人悄悄的将往后退了几步,将身子隐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大约过了半炷香左右的时间,季宴礼和凌王才缓缓落座,季宴礼坐在程十鸢的对面,程十鸢便是不想关注都难。
他今日穿着一身藏蓝色暗纹锦袍,袖口领口处镶嵌着白玉,头戴紫檀冠,面色淡漠如斯,整个人看上去清冷疏离,浑身透露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见季宴礼的目光扫来,程十鸢心虚似的立马移开了视线,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
没一会,皇上的銮驾便缓缓停在大殿门口。
“———皇上驾到———”
大太监尖锐刺耳的唱喏声响彻大殿每一个角落,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皇帝走到龙椅上坐下,他扫了一眼底下的朝臣和宗室们,朗声笑道:“诸卿免礼吧!快落座。”
众人应声而起,程十鸢也跟着起身,她低垂着脑袋,偷偷瞄了瞄皇帝。
皇帝虽然年过半百,可依旧精神矍铄,一袭明黄绣着龙纹的袍子显示着他尊贵的身份,虽然眼角有几条皱纹,但眉宇间英气勃发,让人不难想象他年轻时的风采。
此刻皇帝坐在龙椅上,一派雍容淡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程十鸢收回思绪,恭敬的坐在程母边上,一丝都不敢马虎。
“众爱卿今日不必拘谨,除了为庆祝今年战事大丰外,朕今日就想与你们一同守岁,共庆佳节。”
皇帝朗声笑道,语气温柔。
朝臣们连忙起身跪拜谢恩,然后又陆续找到位置坐下,各怀鬼胎地一起共度盛宴。
宴席开始后,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场面十分热闹
程十鸢一直乖巧的陪在程母身旁,偶尔还帮程母夹菜,这动作惹得程母频频侧目,眼里满含欣慰之色。
吃饱喝足后,宴会的第二个重头戏便要来了!
那就是——名门贵女们的才艺展示
当今陛下喜文爱乐,所以这才艺展示就成了举办宴席必须进行的活动。
按照惯例,一般是由未出嫁的小姐们上台比试,程十鸢抽到的是6号签,她随着宫婢来候场的地方,里面已经坐下了不少人,赵知棠坐在首位身边围满了人。
赵知棠本就生的美貌动人,再加上又是赵尚书唯一的嫡女,因此城中各家族都想与其交好,所以程十鸢对这一场景也见怪不怪了,于是找了一个偏清静的位置坐了下去,等候上场。
程十鸢刚刚进来的时候,赵知棠便瞧见她了,见她并没有向其他人一样上来巴结她,赵知棠眸光闪了闪,然后对着身边礼部尚书的女儿使了眼神。
礼部尚书家的千金会意,娇滴滴的站起身,朝着程十鸢走去。
“程十鸢,你不是成药罐子了吗?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了,就你这三脚猫的技术也不怕被人笑话”
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张氏讥讽道,看向程十鸢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时,眼里的嫉妒一闪而过。
张氏自诩美丽,可却远比不上程十鸢和赵知棠,赵知棠她没办法,朝上六大部门,吏部最大,毕竟自己父亲还得在她爹得手下做事,可程十鸢不过是一个武将之女,凭什么也能压她一头!
程十鸢抬眸瞥一眼眼前这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脸傲慢的女子,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真能找事!
这张二小姐从小就和她不对付,上一世她程家破落后,她还带着下人过来羞辱过她,如今她都没去找她的事,她倒是自己赶着送上门来!
于是她勾起红润润的唇,笑盈盈地答道:“身体就不劳烦张二小姐惦记了,至于这技术么等下比比就知道了,就怕有些人连我这三脚猫的功夫都比不过”说完还朝张氏眨眨眼睛。
张氏听完顿时恼怒,瞪着程十鸢恨不得撕碎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你什么意思!”
程十鸢无辜的摊摊手:“字面意思”
张氏听惯了阿谀奉承的场面话,听到程十鸢这阴阳怪气的口气,当即气急,余光撇见桌案上喝了一半的茶水,她灵机一动,端起茶杯就对着程十鸢泼去。
程十鸢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的这一异常举动,毕竟她也练了一个多月的武术,身体比从前灵敏了很多,一见情况不妙便立马起身躲开,只是衣角处还是被茶水沾湿了一片。
程十鸢这下心中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只是此时尚在宫中她不好发作,只冷冰冰盯着张她。
两人这动作引起了大厅中其他人的注意,张二小姐见众人的目光向自己看来,她脸色一变,化成了无尽的委屈。
“程小姐这是何意,前段时间听说你病重,我刚刚不过是关心的问了一句你的身体能否正常表演,你怎可出言嘲讽我技不如你。”
说完停顿了一下,继续委屈道:“还打翻了我给你沏的茶水!”
众人闻言,目光顿时转向程十鸢,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同情的,这张二小姐十个什么脾气,在做的大部分人都知道,要怪只能是怪程十鸢今日倒霉了。
“程小姐,我看张姐姐也是好心好意,你这么做确实欠妥”坐在赵知棠身边的另一位女子出声替张二小姐抱不平。
“对啊,张二小姐也是好心嘛”另一位女子附和道。
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仿佛是故意要将罪责扣在程十鸢头上。
程十鸢原本还有些火气,如今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拿起桌上的另外一个茶杯,将茶水倒满,递到张二小姐面前,微笑着开口道
“张二小姐怕是刚刚看花了眼吧,我何时扫落你递给我的茶水了呢,若真是我打的,我泼自己一身干什么?”
说着又将茶水往前推了一寸,继续道:“既然二小姐说是给我沏的茶,那不妨再来一边,这次你拿稳当些,我定能喝上。”
她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都是误会一样,可众人一听心里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立马清明了。
第18章 一曲扬名
张二小姐脸上青白交加,她狠狠瞪了程十鸢一眼,咬牙切齿正欲开口
赵知棠不知什么时候起身站在了她身旁,拉住她柔弱善良的开口:“张姐姐消消气,程小姐她性子直爽,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到我的面子上就别生气了。”
说完,又转身对着程十鸢道歉::“程小姐,张姐姐她也只是担心你身体,其实并没有恶意,冒犯你的地方我替她给你赔个罪“说完还屈膝福了福身。”
程十鸢嗤笑一声,看戏似的瞅着两人,这一边一个张姐姐,一边一个程小姐,亲疏关系立显。
明明是张婉清先上来挑衅她的,怎么到了这两人的嘴里就是她程十鸢性子直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刁蛮无理,先欺负了张二小姐呢。
而且最后她这一道歉直接落得一个通情达理,这台阶要是她不下倒像是她不识抬举了。
毕竟也是比他们多吃过几年饭的人,程十鸢不傻,她原本以为赵知棠是个真正知书达礼的人,虽然心中不喜,但对她也还算客客气气的。
今日这局一看就是赵知棠设的,摆明了要让她出丑!
程十鸢收敛起了眼底的寒芒,浅笑出声,对着赵知棠淡淡道:“既然赵小姐求情,那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
说罢,她看向一边一脸委屈的张二小姐微笑道:“不过下次还请张二小姐记得拿稳些,我身子弱可经不起你这一杯茶。”
张二小姐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她原本还想看着程十鸢出丑,按照程十鸢以往的脾性,若是她泼她一杯茶,她定会泼回来,到时候她便是长了五张嘴也说不清!谁知道最后反而弄巧成拙!
张二小姐愤愤地看了程十鸢一眼,转身离去。
程十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张婉清还是一如往常的蠢笨,这么低劣的手法,被人当炮灰了也不知道。
闹剧一过,候场处恢复如初,很快就轮到了程十鸢上场。
她今日身穿一袭鹅黄色衣裙,腰束丝带,衬出她纤细的腰肢更为纤细,裙摆层叠铺开,如一朵行走的鲜花,一颦一笑皆带着别样的风情,让不少年轻的男子频频偷瞄。
季宴礼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场中的她,她今日妆容精致,整个人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女一般,一举一动都带着往日不曾见过的优雅高贵之姿,他不由有些看呆了。
待到回神,他匆忙隐去眼中的惊艳,掩饰般的低头品茶,脑海中不禁浮现那广华寺一晚,想起那时怀里娇软的身躯,他的耳根有些泛红,心跳不自觉加速,一股难言的燥热席卷全身。
他这一瞬的失态模样恰好落入对面三皇子的眼中,三皇子眸中掠过一抹幽暗,转瞬即逝,旋即邪魅一笑。
程十鸢弹奏的是一曲比较高难度的《平沙调》,琴意大致就是将军为了保卫国家与爱人分分合合的最后国家平定爱人圆满的故事,倒也是非常符合他们程家。
她细长的手指灵活而又从容的跳跃在琴弦上,乐声如行云流水般从她的指尖倾泻而出,在战争部分快节奏的冲击下,在场之人的呼吸都忍不住跟着急促起来,如临幻境般,似梦似幻,亦真亦假。
在乐声的带领下,听众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生与死,爱与舍,交织到极致,将人的精神全部揪紧,几乎让人额头沁出冷汗!
全场寂静,每个人都屏息凝视,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惊了这琴意。
程十鸢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缓缓起身,对着周围的听众鞠躬谢幕。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好!果真是好琴技,今天朕算是大饱耳福了,有赏”主位上的明德帝抚掌声赞叹道!
程十鸢垂首谦逊回礼,然后慢悠悠的退下去。
她刚回到座位上,程十胥便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双桃花眼里透露出浓浓的欣慰和赞叹:“妹妹你这琴弹的真绝了,我没听过弹的比你更好的了”,然后转头扫视了宴会上的公子哥们一眼,一副酸溜溜的语气:“你瞧他们,刚刚恨不得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了。”
听着他酸溜溜的话,程十鸢不由抽搐了嘴角,她哥外表看起来成熟稳重,这内心怎么这么幼稚?
程十胥看她不搭腔,撇撇嘴嘟囔道:“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闷葫芦了,越长大越无聊了。”
程十鸢瞥他一眼,压低声音神神秘秘朝他说道:“广华寺的大师让我少说话,免得祸从口出。”
程十胥闻言愣了愣,顿时觉得这大师说的很有理,他这妹妹从前一张嘴得理不饶人,在城中没留下什么好名声,恍然大悟后连忙点头道: “大师果然是大师,有理。”
程十鸢: “……”
宴席过半,程十鸢突然肚子一阵剧痛,她捂着腹部额头冷汗涔涔,这症状估摸着是来月事了!怎么提前这么多天?她在心中哀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
和程夫人说了下情况后,程十鸢便找了个宫婢带她去净房。
三皇子远远的瞧见她这幅模样,眼神一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对身侧侍奉的太监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跟着过去。
太监立刻会意,放下酒壶,悄悄跟了出去。
程十鸢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只想赶紧去净房将那东西换上,今日宫宴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到时候程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跟着宫婢弯弯绕绕的穿过长廊和假山,终于到了净房附近,程十鸢吩咐宫婢在这里等着,自己则飞快地跑进隔壁的净房。
等她解决完当务之急出来后,原本指引她前来的宫婢却不见来了行踪,她原本站立的地方,一个内监背对着她站在那儿。
程十鸢一楞,随即疑惑的问道:“公公,刚刚那位领我过来的婢女呢?”
那公公听到动静,立马转身恭敬的朝她一揖,笑眯眯的说道:“程小姐,她宴会中有事特意找奴才来带您回去。”
闻言,程十鸢也没有多想,毕竟她也知道今日宴会比较大,婢女离不开的离开也属正常。
“劳烦公公了”她朝着内监一颔首,跟着他往前走去。
第19章 每次出现的都是你!
两人穿梭在御花园的小道上,走了一段路后,程十鸢才发现这和来时的路并不太一样,而且越往这走越荒凉,不由停住脚步警惕问道:“公公,这条路是去哪儿?我记得回宴席应该不是往这边走吧?”
那内监闻言,脸色微沉,但很快又堆上笑意道:“程小姐,这条是近路,稍微快一点。”
程十鸢皱眉打量着这个内监,总感觉他不太对劲,但具体哪里有问题她又说不上来,她抿唇思忖片刻后,决定还是原路返回走之前宫女带她来的那条路比较稳妥,至少路过的地方灯火通明,不像现在这般阴森恐怖。
于是假意跟着这内监走了几步后,突然捂住腹部装作痛苦万分的样子,“公公……劳烦你在这等等,我这肚子又痛的厉害,我得再去一次净房!”
内监闻言神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不过很快就消散无踪,见她脸上的惨白确实不像作假,他脸上的笑意未变,上前几步关切的问道:“程小姐可需要奴才搀着您近点的净房?”
程十鸢捂着肚子摆了摆手连忙拒绝:“不用了,刚刚那个就好”,然后不等他回答便转身快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看上去倒像是真的腹痛难忍。
内监见她坚持,环顾了下四周,也不好再阻拦,此地离宫宴还不算太远,若是闹大了怕是要给主子不必要惹来麻烦,只得跟在她身后向前走去。
程十鸢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见他不曾强硬阻拦,这才松了口气。
净房内,程十鸢猫在门口偷偷往外看了好几眼,发现这内监寸步不离,正暗叹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外面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在这?”
听见这道熟悉声音,程十鸢先是怔忡,继而侧身猛的向外看去,果然是季宴礼!
内监神色不变,微弯着腰恭敬的对着季宴礼解释:“程家小姐突然肚子疼,奴才怕她等下寻不到回去的路,所以特意在这等候着。”
程十鸢不知为何看到季宴礼后,顿时就觉得踏实了许多,于是也不藏着了,大步往外走去,对着内监道:“公公先回吧,我与季公子相识,等下我与季公子一道回去。”
内监心中无奈,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点了点头道:“奴才告退”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程十鸢这才松了口气。
冲着季宴礼扬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灿烂笑容,认真的看着他道:“季宴礼,你每次都出现的很及时。”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次,每当她遇到危险或者需要帮助时,这个男人总能恰巧的出现。
仿佛他一直在她身旁保护着她似的!
她决定了,反正她现在也知道了赵知棠不是什她的良配,这一世她要将他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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