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梨在江家独来独往,不喜欢别人靠近。
而今,居然和一面之缘的男人做了亲密的事情。
虽然她是中了药迷熏熏神志不清,才与他欢好的。
清梨坐起来,发现小衣竟然已经换了,全身已经洗浴过。
只是身上痕迹仍在,可见昨晚激烈。
祝今宵挨了一巴掌,被打了也不生气。他随之坐起来,目光仍然粘在清梨身上,轻声:“我帮你上过药了,身体还疼不疼?”
“出去。”清梨冷声。
祝今宵仍然不放心地望她,欢愉时不觉得疼,事后就会觉得不舒服。
他还是固执拿起外衫帮她穿好衣服,出去前,他的手指拂过清梨鬓发:“有需要就喊我。”
等祝今宵合上门,清梨保持的冷面表情才猛然散掉,恢复成苦恼和茫然,她盘腿坐好,露出思索。
刚刚的人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无辜,不
过妖都是这样的,擅长伪装的,狡猾的。
昨晚的感受其实……其实很不错。
她又对着各种细节和时间线,仔仔细细盘算,药好像真不是他下的。
她猛然一想,他当时被自己打出去八百里,他哪有时间下药啊,倒真有可能是恰巧回来,被自己抓进屋的。
清梨掌心托着下巴,那岂不是自己强抢民男了吗?
第55章 55同行 你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客栈简易朴素的雕花木门外, 祝今宵守在门口,背靠房门, 双眼望地。
应清梨,你怎么能,怎么能忘了我呢。
他望着地面,小声:“你又忘了我。”
小时候枣树昙花前,两小无猜,她全部忘了。现在白雪山朝夕相处问情定情的一切, 她又全部忘了。
她已经忘了他两次了。
他又想,没关系,只要清梨活着就好,其他的一切慢慢来。
门吱呀作响, 清梨收拾妥当出来。
清梨披上衣服后,想到自己误会了祝今宵, 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但她立刻又想, 他是妖,妖就是原罪。于是她又抬起头,骄矜眯起秋水眸,大大方方盯着他瞧。
眼前人实在俊朗好看,五官精致,是她一眼就不会忘的长相。
只是马尾朝一边歪, 也不知道是不是扎得太匆忙。昨天脱衣服时她记得,他的左手手腕缠了几圈发带, 对那蓝色发带珍重得很。
清梨歪歪头, 就是总觉得,他太瘦了,要再养养才好看。
“咳。”清梨刻意清清嗓子, 示意他别挡道。
“你今天要去哪里?”祝今宵跟在她身旁下楼,问她任务。
客栈陈旧的木头阶梯发出空荡声响。
清梨斜瞧他一眼,有意挑衅:“除妖。”
她就要当着妖君的面,强调自己斩妖除魔。
“去寒月山,杀熊妖。”她仰起脖子,“怎么?妖君要帮我杀妖吗?”
祝今宵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不是回江家。
这江家他是如论如何都不会让清梨回去的。
去除妖好,他可以在路上尽可能拖延,再找出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
记忆、情丝、白雪山,这些都会全部找回来。
“我有事要去寒月山,可以和你一起。”祝今宵知道清梨是挑衅他,但是他不在意,正好还当个台阶接住话。
他看着清梨仰起的脖子和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黑色圆环,他皱起眉,轻声道:“我帮你把咒枷取下,好吗?”
咒枷极其狠毒,且难以除去。咒法如纹身贴着肌肤,它们压制法力修为,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圆环下如有无数小针刺痛。
恰巧,龙鳞可以驱除。
刚拔下的龙鳞和咒语正好是驱除咒枷的利器。
祝今宵没有犹豫,当着清梨的面,拔下一枚银蓝色鳞片。
鳞片拔下时还带着血,他悄悄而快速用了清洁咒,让鳞片干干净净,别被清梨嫌弃。
清梨瞧见他的一切动作,她并不言语也不拒绝,只闻言伸出右手,手腕的黑色圆环呈现。
她醒来时身上就有三道咒枷,自己无法取下。这三道咒枷,困住她不离开江家。虽然上了咒枷他们也打不过她,但是每次施法都很痛。
她不知道眼前人的目的,但反正此刻试试也不亏。
而今的妖君是天地间唯一一条真龙,她是最讨厌蛇啊蛟啊龙啊的,她应当皱眉远离。
但是看着这片干净龙鳞,她竟然感到自己内心,好像不是那么排斥厌恶。
祝今宵修长手指捏住龙鳞,小心翼翼施法,把黑色咒印一点一点驱除。
银蓝色气息拂动,如同云朵在擦去皓白手腕上的墨痕。
祝今宵的呼吸离她很近,拂过手背,像是蝴蝶展翅拂过花丛。
清梨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陌生场景,那是一片春色花丛中,有人蘸着豆蔻花汁,拿着毛笔帮她一点一点涂花汁染指甲。
他认真谨慎,眼里只有这指甲一方花汁颜色,像是不可出错的工笔画。
她好似能看到那人纤长眼睫,看到蝴蝶在花丛中展翅时的轻颤。
“好了。”祝今宵语调轻松许多。
他的手中,龙鳞已经磨灭消失,清梨双手的圆环已然被消除。
她的双手白皙干净,没有任何饰物。从前每天不重样的各色珍贵手串都没戴一只。
祝今宵有点寂寞地想,他从前送清梨的定情手镯也不见了,可能她已经连人带物全忘掉全丢弃。
清梨脖子上的环难除些,目前渐渐变浅色,要再过一阵子会好。
清梨收回手,温度从祝今宵手心消散。下一刻,清梨握拳再松开,感受回来的力量。
她轻蔑望向身边人:“你帮我解咒,我可以迟一点杀你。你知道,我是逢妖必杀的。”
她等了一会,想看他落荒而逃。
可眼前男人居然没走,也没有露出害怕。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垂下,神情像小狗般有点受伤。
清梨索性不再理他,看看天色,立即往寒月山奔去。
天色阴沉,不知何时会落下雨。
清梨在前方疾驰,她有意加快速度,可是身边人居然能不紧不慢始终跟在她身旁。
终于有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清梨撑起伞。
咒枷刚刚除去,手腕还有几分残留的酸痛。
“我帮你撑伞。”身边人出声。
清梨挑眉瞧他,冷哼:“你知道红月伞是神武吗?”
红月伞下,斩杀的妖魔难以数清。
“你是一只妖,也配拿红月伞?”
祝今宵沉默不语。
寒月山大雪覆盖,白雪皑皑。清梨要对付的是一只熊妖,它吃了不少人,毁灭村庄房屋。
她本以为身旁这位妖君会阻拦,没想到祝今宵居然还给她报出熊妖的弱点,让她杀起来事半功倍。
他好像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冷不冷。
“我帮你杀不好吗?”祝今宵点点手指,银蓝色的法阵传递过来,如祥云般遮在她上空。
保护罩下春风化雨,温度适宜,抵抗寒霜。
“才不。”清梨旋转伞柄,伞面割断风雪,割破熊妖皮肉。
“谁知道你会不会做手脚。”
祝今宵有些无奈,只好等在一旁,加固保护罩。
杀了熊妖,清梨拎着战利品转身,却只是在雪地里走几步路,便无端感到霜雪刺骨。
拔情丝入深渊戴咒枷,在江家的几重折磨下,她的身体难免有内伤顽疾。
清梨轻微晃晃,幅度尚且不及风吹雪花飘摇,祝今宵已经立即冲上来。
他牵着清梨的手,不断输送暖意和灵力。
清梨没抽手,只是收好战利品,瞥他一眼后冷哼:“你这样浪费妖力,只会让你比我更快力竭,方便我找到机会杀你。”
祝今宵充耳不闻。
下雪山的路坎坷易滑,祝今宵背着她走。
清梨跳上他的背,故意双臂把他勒得紧。从雪山往下的一段路,在被保护罩隔开的风雪下,她贴着他的背,嗅到橘子香气,暖洋洋而清新。
她手贴紧他脖颈肌肤,下意识往里面塞,汲取暖意。
“你怎么还是这么冷?”
祝今宵脖子感受到寒意,却没有退缩,又走几步,走到山石搭建的亭子里,他把清梨放下,把她衣领合好,又从乾坤袋里取出绒毛斗篷,给她仔细系好。
“这有什么要紧的。”清梨不在意这样的冷,她又往前凑凑,离橘子香气更近。
“我不放心。”
清梨便抬起头打量,男人眉头蹙起来,连带着那好看的银红交错莲花印都黯淡。
这个男人在切身关心她。
江家也担心她。但那是对一把刀一把剑的关心。
鬼使神差,清梨伸手,去触碰他额头的莲花印。
银红交错,火焰莲花。属于真龙的本该妖气冲天的印记,居然意外让她感觉,带着平和温柔。
这个男人长得漂亮,额头的印记居然也精致华美。
指腹的冰凉贴合额头。祝今宵问:“你不喜欢它,对吗?”
伴生印记无法消除,他苦恼思索,试图用障眼法,又或者再将刘海养长放下来。
他在找发带,手腕处缠绕缠紧发带,那是清梨送他的第一条发带,一直被他珍惜地贴身携带。
他准备系上时,却被一只手捏住手腕。
他抬头,清梨目光上移,盯住他的印记。
“不用遮。”她道。
风变得轻柔,带着几片六角雪花吹远。
她顿顿,又加一句。
“倒也挺好看。”
她很轻开口,话语却如此熟悉,好像梦里伴着浮动的轻纱说过。五十年前的那句话在记忆中突兀响起。
“很特别的痕迹。师兄,是很特别的人。”
祝今宵的手不可控一颤。
清梨第一次送他发带时,在客栈洒下的阳光下,说起这句话。
那时他胆颤心惊,害怕被发现妖族身份,可是清梨带着她的战利品,在他发束上认真系好。
她对镜瞧着他的额头疤痕,却不知道他是妖身。她一手抓住发带在后面的结扣,一手抬手触碰他额间,指尖带着印记发烫。
她说,师兄是特别的人。
他记得清梨的每一句话。
可清梨你忘了特别的人。
那些萤火虫,那些走过的路,那些白雪山的日日夜夜,都成了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事。
风雪又来,得快点赶回客栈。
祝今宵的保护罩始终没有撤去,为清梨遮挡风雪。
哪怕清梨有意加速,他也能从容跟上。
清梨变换几次身法,发现他还是在身旁,没有敌意,但也看不出目的。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清梨回头,在满天大雪里质疑。
她而今不杀祝今宵,有几个原因。
一是她不确定药有没有彻底解掉,会不会有再需要他的地方。毕竟,目前她见到的人里,只有他长得尚且符合她的审美,不招人讨厌。可惜他是妖。
二是,她对江家给她的记忆不大相信,总觉得另有隐情,可是找不到突破口。祝今宵解了咒枷,似乎与她是旧相识。
只是不知道是旧友还是旧仇。妖卑劣无耻,说谎骗人是惯用手段。
“我与你有前缘?”
祝今宵眸光亮起一瞬,连忙点点头。
“那好,”清梨假意将语气放柔,温和带笑,哄骗,“你说给我听听。”
“我不记得的,你可以慢慢讲给我听。”
祝今宵观察她的神情,就真的一件一件地讲。
从小时候,他帮着清梨躲避养父的鞭子,给清梨送桂花糖,摘许愿花瓣,一起看昙花。再到白雪山,丹炉前重逢,清梨一剑霜花封谷救他,四方会试一起夺冠进秘境……
他有点羞涩:“你……你说你喜欢我,你带着我。”
清梨心中掂量,只觉得他的故事全是破绽,漏洞百出。
比如一条龙怎么可能舍得送人护心鳞?
比如她怎么可能没辨认出一只妖?
清梨表面听着,却并不信他。
祝今宵一路走一路讲,快到客栈。
清梨突然出其不意出剑,碎火剑的红色剑尖就抵在他的胸前。
她拿剑抵在胸口,要挖他的心,要取他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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