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寻慢慢勾起了嘴角:“好,那我就说了,你可得听清楚。我要的这件法宝,既能伤人,又能护己,既能大若须弥,又能小如芥子,其表象为天地山川河流中一常见之物,又要暗合太乙六六壬五行之道。并且得是一件女子常用又喜欢的物什。你若是找不到这样一件法宝,反而拿出些不入流的下等货色,那你定是在糊弄我,我不但要把冰阵拆了,还要把整个五行阵都拆了。”
“我?”兔子被那一长串稀奇古怪的词汇弄得头昏脑涨,一听白寻说它糊弄吧她就更受刺激了,但它这时候偏偏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对策,只能先暂时拖住白寻,一咬牙,兔子说道:“你等着,我待会再给你答复。”
说完,原地一蹦,不见了踪影。
虽然兔子不说,但白寻其实也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既然冰阵中有护阵之人,那别的阵中说不定也有,兔子一定是去找人商量了。
白寻越发感觉胜券在握,兔子大概是找不到这样一件法宝的,到时她便再勉为其难地提出用多件法宝来换取一件,兔子也不得不同意。
计划简直完美。
不只是白寻这样想,兔子也是这么想的,它一定要堵住白寻的嘴,但难的是,它也不清楚,五行阵内是否有这样的一件法宝。
兔子噼里啪啦地将事情说完,火鸦思维敏捷,当下便想到了一件法宝:“土阵阵眼中放着的大良之印,不就很符合吗?能大能小,又合五行,模样也能随意变化,伤人护己都不成问题。”
陆行龟很有意见,兔子惹的祸,凭什么要他出力:“那可是土阵中最古老的一件法宝。”兔子较真了:“上次一起玩色子,你少说也欠了我几千件法宝,况且大良印你根本用不着,你说这是你最鸡肋的一件法宝。”
陆行龟一时无话可说,嘟囔着把脸转开了,哪来的几千件法宝,他也就是说着玩的,根本不打算兑现。
金狼捏了捏拳头:“没有必要,还给什么法宝,我们一起上,让她有来无回。”
兔子抬起头,他的红色眼珠里闪着光,流露出期盼、向往之情,嗫嚅着说:“她真是很善良,又温柔、聪颖的一位仙子,还长得十分美丽,伤害她,我于心不忍呀!”
护阵神兽们见它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一个个忍不住把兔子围在中央,狠狠地唾弃了一番。
兔子红着脸坚持道:“我都答应了人家了,神兽就不要面子的吗?”
“呸,兔子,你就是见色起意。”凤尾兰说道。
“舔兔。”火鸦笑了起来。
“肤浅。”这话是金狼说的。
陆行龟道:“禽兽。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参谋参谋,你先带我去看看,我再决定是否要将法宝借予你。”
兔子只好带陆行龟去了,怕被白寻发现,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彼时白寻正歪在椅子上假寐,虽然闭着双目,但那五官勾勒出的绝美风姿已让人过目不忘,漆黑修长的秀发伴着纤细的脖颈,蜿蜒到肩膀处,搭在一截皓腕上,仿佛月光下浸在冷水中的一段竹管。
白寻的美是向来带着三分冷意的,是疏离的,冷艳之中带了几分异色,让人觉得不好接近。尤其在她不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发挥到了极致,但当她开口时,便会令人发现,她的模样与性格是如此大相径庭,但偏偏又说不出违和感。
陆行龟看直了眼睛,口水流到了嘴角,不住地跟兔子说:“这样的美人,真是白送一件法宝也值了。”
兔子觉得白寻还算不上是雅俗共赏的那一类大美人,却是仙气很足,弥补了五官的不足,别有一番风姿,但他更欣赏的是白寻的聪慧与悲悯。
“大良印给我吧!”“再把人留一会儿吧!”陆行龟恋恋不舍地从龟壳里拿出法宝给兔子,倒不是舍不得法宝,而是他知道她一拿到法宝便会离开。
“何必误了人家的时间。”兔子当即一扬手,将大良印掷了出去。
白寻正闭目修养,忽觉不对,睁眼一看,头上一座小山似的庞然大物直直地朝她压了下来。
白寻略皱眉,抬指虚虚一点,法力倾泻而去,将那座小山包围在内,控制它不再下坠。她隐隐发现了不对,再一掐诀,将那座小山强行收拢,小山一下便缩到手掌大小,稳稳地落在白寻手中,仿佛是一座土块造成的小小山峰。
白寻再一看,山峰上刻着三个篆体的小字,她将这三个字念出来,小山便一缩再缩,化作一枚黄色水晶雕琢的指环,套在白寻左手中指之上。
第67章 南海遇仙白方圆
兔子从空中显形,说道:“这枚大良印,是取一整座山峰炼制的法宝,可以用来砸人,也可以用来护身,其中含有戊土之精,一旦损坏,只要接触到地面,便能无限修复,只要你的法力足够,便能使它无限增大,还能改变表象,化成一枚戒指,即便是神仙也难以发觉。这样的法宝,你满意了吗?”
“挺满意的。”白寻垂了垂眼皮,她的要求兔子的确全部达到了,但有一句话她不知该不该讲,迟疑了一下,白寻说道:“这枚戒指不叫‘大良印’,应当是叫‘太艮印’。”艮在八卦之中正好是山的意思,太则为高大之意。太艮,比大良听起来似乎要更合理一些。
兔子臊得满脸通红,那个狗头龟一直就是这么喊的:“好了,我的承诺已然兑现,请你速速离开此地。”
白寻冲它点了点头:“多谢。”
“快走,快走。”兔子的脸更红了,一挥爪子打开阵法,将白寻送了出去。
回到山洞之内,石壁之前,白寻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指环,脸上微微带了笑意,那只兔子实在可爱,她又得到了这么一件强大的法宝。简直是时来运转。
只是,孟静仙那里?白寻暗道不好,一个瞬移回到家中,孟静仙正着急地走出来,看见白寻回来,先是一喜,转眼又把脸一板:“我让你不要去,你非要去,还用了这么久才回来,没什么事吧?”
白寻只好陪着一张笑脸,拉着孟静仙往回走:“没事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孟静仙叹了口气,白寻的事,她是有些有心无力了,确实不该再多插手,但血浓于水,母亲的天性总是难以控制。“对了,我们家的东西也收的差不多了,你父亲跟城隍爷说,我们家要去访亲,你先跟着我们去你舅舅那看看,再去找你表叔吧,也好认认路。”
“好,我听母亲的安排。”白寻笑着赞同了母亲的话。
鱼龙潜跃水成文
舅舅家在深山老林中,出入不便,索性白寻一家人都有修为在身,这也算不上什么困难,
白寻在舅舅家住了三四天,孟静仙催着她上路,白寻拖着个包袱皮,装了些陆上打发时间的干粮零嘴,晃晃悠悠地沿着小溪走出了竹林。
山路坎坷难行,白寻走过地势平坦风景秀丽的一段路,便自发地用了一个腾云术法,花了半盏茶时间走出了巍峨的群山。
远远地看到了一条大河,白寻要用的术法需得活水相助,因此她便按下云头,走到河边。
伸手自河中捞起一串水珠,每一粒水珠都在阳光下绽放出夺目的神采,白寻掐住诀,古怪的咒语自她口中传出,水珠上的光芒仿佛定住了一般,任由白寻的元神闪过,在上面刻下烙印。片刻后,又纷纷坠入河底,和其他的水融在了一起,化作水流继续向前奔涌而去。
鱼龙潜跃水成文。这是水族特有的传信方式,只能你能找到活水,便足以将手上的信息传到任何一处能见到活水的水族的手里。
如果说弊端的话,那边是这种传信的方式其实还是慢了一些,白寻已经刻意放慢了步伐,但还是在到了海边附近时,才等到了那位表叔的回信,上面写明了她要去的地方,让她到时提前传信,到时堂兄便会出来迎接于她。
白寻没有多想,到达约定的地方之后,当即写了第二份信过去,然后便在原地等候。
她从前到过东海和西海,还没来过南海,如今落脚的地方是南海边缘的一个小渔村。海岸线蜿蜒,此处的视线也不算太过开阔,岸边绿树成荫,海水将礁石冲击得千疮百孔,白寻撑着伞站在一块凸出的礁石上。
时至正午,烈日暴晒,三三两两的渔民扛着渔网和虾笼往回走。强烈的阳光将他们晒得皮肤黝黑,海中风浪无情,然而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百姓们也不得不去向海龙王讨这一份口粮。
虽说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深山居猛虎,海底养蛟龙,人类的生活也确实太难了一些。
白寻正这么想着,忽见村庄中走出两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人,互相搀扶着,抹着眼泪,手里提着竹篮,不知往哪里走去。
白寻眼尖,瞥见篮子放的是香烛果品,这定然是要拜神去了,但不知她们要拜的是哪路神仙。兴许和自己有关?她这么想着,干脆现身出来,拉住路过的一位老大娘,问了几句。
老大娘也是唏嘘不已,前几日,她们两家的丈夫和十几岁大的孩子一起出海打鱼,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估计是没了。家里的女人能不着急吗?便搭个伴儿一起去庙里上香。
“是什么庙,供的又是哪位神仙?”
老大娘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姑娘看着挺讲究的,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南海还能是哪位神仙,我等供奉的自然是大慈大悲的观音大士。”
白寻当即一个激灵,浑身巨震,几乎难以克制自己的激动,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南海普陀山是观世音菩萨的道场。
这位菩萨在佛门之中地位尊崇,是如来佛祖的辅弼,佛经中说,观世音菩萨是过去的正法明如来所化,他在无量国土中,以菩萨之身到处寻声救苦。
众生如果在受苦之时诚心念诵观世音菩萨的名号,观音菩萨就能即刻显现,令其得到解脱。此之所谓闻声救苦。
她怎么早没想到观世音呢?如果她早能想到,是不是便不会遭受这么多的苦楚了。心念一动,白寻也没跟老大娘告别,失魂落魄、神思不属地走到了观音庙前。然而在最后踏入之前,白寻却又犹豫了,她所面临的重重问题当真是走进庙中,一头拜倒便能解决的吗?
不不不,她所面临的一切并非是哪位大神仙一展神通便能解决的,除了她自己,谁也帮不了她,她也不该去依靠任何人、妖、神。
她不是善男信女,更不会信奉佛门。观世音菩萨纵然是一位救苦济世的大菩萨、大救星,也不会是她的救星,她有自己信奉的东西,如果她愿意改变自己,便不必求助于观音,也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苦恼。
可她就是不愿意改变,哪怕是螳臂挡车,哪怕是自取灭亡。
最终白寻还是走进观音庙里上了一炷香,这样的大圣人,哪怕不是她的信仰,也是值得尊敬的。
不多时,白寻等待的堂兄到了约定的海滩上。
他们小时也曾在一起玩闹,但却不是单纯的青梅竹马关系,白方圆长她一百多岁,当年在一群孩童中无疑是首领般的角色,而白寻不过是一个小喽啰,两人地位差距甚大。
白寻回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海滩上那位玉树临风的仙人。她颇为热情地打了声招呼:“方圆哥”,后者转过来时,却让白寻大吃一惊。
那是怎样的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文质彬彬,与当年那个和白寻一起在河里的玩泥巴的倒霉孩子完全不一般了好吗?
白方圆冲着白寻微微一笑,单掌竖在胸前,同他的头一起低了下去,口中轻声道:“阿寻妹妹,好久不见。”
白寻浑身一僵,立刻回过神来,回了一个稽首礼:“方圆哥哥,好久不见。”白方圆又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好似慈祥的神情,配上他一丝不苟挺着的端正脖颈和挺拔的肩膀,真正是玉树临风,气度不凡。
令白寻有些微的不自在,但好在她外形条件过得去,只要不开口,也是仙姿挺拔、冰清玉洁的白仙子。
白方圆的心头也正微微讶异,白寻的事他知道一两件,本以为这个小妹妹境遇可怜,修为大约也不会高,心性也差一些,不想她如今脱胎换骨,修为好似还隐隐盖过了自己一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两人一路并肩而行,白方圆问道:“近些年,不知寻妹在哪里修行?”
白寻也无心隐瞒,便坦言相告:“在碧波潭修行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去了极北之地修行,也算是颇有进益,但比起兄长扎实的根基,也不值一提了。”
“寻妹去到碧波潭的事情我倒也知道几分,只是来不及援手,不过看来,对于心性坚毅、神志通明之辈而言,无论在何处修炼,得到的进益都必然不少。”
白寻抬起双目看着白方圆,对他的关切颇有几分动容:“是,如今看来,也是一段值得回忆的经历。不过,还是要多谢兄长的关怀。”
白方圆点了点头:“那极北之地?看来碧波潭的修行并不是太过顺利,否则,也不会辗转到了极北之地。”
白方圆确实猜对了,白寻看向他,既无奈又坦诚:“是啊,确实不怎么顺利。”
她一开口,白方圆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妹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不过好似是个活泼的性子,和小时候一点没差,仔细一想,那样的苦寒也不是谁都能熬过来的,白寻必是好好磨砺过一番,性格有所改变也不稀奇。
他又问道:“那你想要一个怎样的师父?”他之前倒是寻访了几位地仙,不过以如今白寻的修为看来,那些地仙要做她的师父是有些勉强。
其次,现在也不是入了哪位仙家的门,便能立即得到教导的,先做上几十年的小厮、使唤丫鬟,耳濡目染地学上一点,偶然得到一些仙草、仙药的赏赐,虽能长生不死,但大多心性极差,道行浅薄,除了法力在身,几与凡夫俗子无异。
以白寻的修为,拜这些人为师确实没什么必要。
“兄长可有什么想法吗”白寻只想找一位名师指点修行,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弯弯绕绕,白方圆似有所指,白寻倒是听出来了。
白方圆踌躇了好久,目光一变再变,最后点了点头,:“你于此道上甚有天赋,若是拜了一位明师,必然如虎添翼,飞升也不成问题,若只拜得一位庸人为师,或者比自己钻研还要更差一些。”
白寻立马摇头:“自行钻研我是学不好的。”
“我也是如此想的,读万卷书不如名师指路。并且此处恰好也有一个机缘,你应当知道南海普陀山是观音大士的道场,大士常停留在此,不时也会为紫竹林与莲池中的生灵讲经说法。若是你能留在莲池,岂非是好过再寻一位散仙吗?”
“我?”白寻呼吸一滞,慌忙进了一步,抓住白方圆的袖子,喜悦的泪水涌到了眼眶,她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问:“兄长是认真的,不是在同我顽笑?我真有留在莲池的机缘?”
白方圆轻轻摇了摇头,将白寻拽住的袖子拉出来:“机缘常有,但这确实是你的本心吗?你已经决定放下一切凡尘俗事,斩断七情六欲,从此遁入佛门吗?”
“遁入佛门?”白寻仔细一想,便又百般纠结起来:“兄长,我其实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斩断尘缘,只是如此机缘,我不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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