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白方圆还以为他这个妹子一心修炼,对于外界的事情也毫不知情。脑海中很快又想起善财龙女和敖烈的关系,不禁点了点头,这件事白寻知道也不稀奇。
他正这么想,却见白寻小脸儿苍白,眼中不知藏匿着什么,只是那只纤细的手掌已捏得发白。
白方圆不明真相,轻唤了几声“妹子”
白寻挥了挥手:“没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白方圆不明情况,只往最坏的地方推断:“仇家?”
“一位故人。”白寻摇头,哪怕他们不能在一起,也不能将敖烈视作仇敌,顶多只是陌生人罢了。
白寻的心里分明藏着事,但她不开口,白方圆也无从知道:“你现在回南海还来得及。”
白寻还是摇头,该面对的东西,她是不会逃避的。
通天河比鹰愁涧还深得多,透过水面的阳光也没有多少。
白寻在河底一块大石上修炼了数日,不时抬头仰望稀薄的天光。到了夜间,无处不是漆黑一片,水府虽然不像四海龙宫一般豪奢,几颗照明的珠子毕竟还有。
更黑更沉的河底深处,鱼迹罕至,反倒不需照明。
不远处似乎有些“噗通”、“噗通”的声音。
白寻从修炼的状态中退了出来,打开元神轻轻一扫,发现数个妖族盘踞在一个水底洞穴之中,窥伺于她。
不知它们有何企图?白寻有意试探它们,便躺倒下去,在水草中一动不动,看似是睡着,实则闭眼假寐,等这几个水族露出马脚。
整整过了半天,那几个妖族还是没有动作,却也不曾离去。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河底的些许光亮也很快消失,那几个妖族忽然动了,一个脸平得好似被门拍扁的妖怪先走了上来,对着睡着的白寻点头哈腰:“仙姬,仙姬。天色晚了,您回府里睡去吧。”
白寻完全没有反应。
另一个圆乎矮肥的鱼妖也凑了上来,讲话含糊不清,声音却大:“仙姬,仙姬,大王叫您呢?”
白寻还是没有反应。
第二个妖怪凑上来,在白寻肩头上推了一把,白寻咕噜吐出一个水泡,翻身继续睡。
剩下几个妖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全都在那一瞬间凶恶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怪,修为高深,脑子却傻,敢在水府外面睡觉。”
“吃了她少说也能增长百十年的修为。”
“大王会不会怪罪我们?”
“吃都吃了,他也拿我们没办法。”
“吃了她,大王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
几个妖怪叽里呱啦议论一番,已是打定了主意,要乘着白寻熟睡分食她的血肉。他们这里也有五人,平均分下来一个妖怪能分得一条胳膊或是一条腿。
食人鱼妖看中了白寻的头,便走到她头部位置,伸手按住她头发,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白寻的脸咬了下去。
想象中鲜美的血肉滋味并未出现,白寻移形换影出现在众妖身后,抖开身上的绿色披肩,披肩扩大数倍,霎时将五妖包裹在内。
五妖这才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双眼珠子可以滚来滚去,东张西望。
一张口,才发现嘴巴也可以动:“那个女妖呢?”
“在背后呢?”
“怎么就到背后去了?”
“你蠢,她刚才根本没有睡,算计我们呢?”
“她打算怎么做?”
“你蠢,我们刚才要吃她,被她发现了,她一定会杀了我们。”
“她要杀早杀了,刚才不杀,待会也不会杀。”
“她为什么不杀我们?”
“女人心软。”
……
几个妖族交换了意见,默契地开口求饶:“仙姑,我们都是第一次吃人,还没吃成,我们以后不做坏事了,你放了我们吧。”
白寻扶着额头有些头疼,她刚才确实是一时心软,没下得了狠手,这时听得他们七嘴八舌地求饶,更是骑虎难下。
若要杀人,此处有五条性命,她着实不忍,若不杀,这五个妖怪日后作孽岂不是也有她一份?
白寻停了一下,再次仔细分辨五人身上的气息,既腥且臭,妖气混着血气,说他们身上没背着人命简直荒谬。
白寻一狠心,元神控制着绿绫狠狠一绞,将五妖的修为打散,五妖只剩下一口气,摊在地上化为原形。
白寻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处罚大概算是合适,真要让她杀了这五个妖怪,她也下不了手。
趁着她转身片刻,原本睡在底泥上的食人鱼从地上缓缓接近,然后一口咬上了白寻的小腿。
白寻半仙之体,又身怀冰骨,更有修为加持,这食人鱼不知是哪里的异种,一口之下竟然咬掉了白寻半块皮肉。
皮肤撕裂时,几滴鲜血滴出,同时伤口飞快地愈合起来,剩下几条奇形怪状的鱼儿涌上来,将那半块肉飞速地撕扯分食。
白寻气血上涌,伸手散出一团寒气,将那五只鱼儿笼住,五鱼瞬间便化为浮在水中的冰块,再一捏,冰块砰然碎裂,被水流一冲,消逝得无影无踪。这时,白寻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
匆忙赶来的白方圆将一切看在眼内,深深意识到了白寻的强悍所在,对白寻的实力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估摸者唐僧也快到了,白方圆特意叮嘱白寻:见到取经人时不要慌乱,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他们也不一定能拿你怎么样。
听他的语气,好像对自己的实力挺有信心,白寻也有了些把握。
白方圆:“他们一行人中只有孙悟空难缠,到时我把孙悟空引走,你悄悄把唐僧弄到水府中来。他们到时候必定会来救人,我们再与他们斗上几回合,等时机一到,将唐僧放回,我们便算是功德圆满。”
“有两点你务必谨记,第一,那唐僧这辈子只是个肉体凡胎的和尚,你莫伤着他。第二,那几个谪神实力不高不低,也有几招拿手的功夫,你千万谨慎,莫叫他们伤着。”
虽然换了模样,不知那人能否认出来。白寻下意识摸了摸脸,安慰自己:认不出来一定认不出来的。
白寻又问:“他们几人何时到?”
白方圆“哎呀”一声,原地绕了几步,叹了一口气:“我竟忘了在大道和水路上设置眼线,不过现在去做应该也不迟,你先守在水府之中,我现在就去安排。”
“兄长快去。”白寻说道。
作者有话说:
修为、法术、法力、元神、道行、神通六者辨析:
法术:顾名思义这是一种术(术:方法、轨迹,比如剑术、武术、算术等),使用的方法有咒语、手印、冥想等等,譬如孙大圣常使用的定身术,就是法术的一种,除此之外还有五行法术等等。
法力: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力(不,这不是一种力,类似于力的一种东西),使用法术必然要消耗的东西。力通过术作用于某种物体上,可以使物发生改变,法力用完了就不能再施展法术。
修为:法力的上限值。一般来说,对于妖族而言会随着存活年限的增加而增加。人的修为增长主要靠修炼,但修炼进度依据个人的天赋、功法、根基等有所不同。用知识来类别应该是比较妥当的,同样是修炼了九年的修士,但个人所获得的修为(知识)会不同,勤奋、聪明、掌握一定学习方法的人,获得知识(修为)的方法更快。
元神:凡人有三魂六魄,在这个基础之上,修士将魂魄修炼成元神,元神越练越强,可以感知的范围越广,从而达到可以脱离身体存在的境界。
道行:道行与修为类似,有深浅,没有大小,是一种衡量的单位。道行高的人可以窥探天机,感知天道的变化,从而推演过去与未来(我也没有这个东西,我不懂),比如常见的神话剧中常见的掐指一算的桥段。
神通:佛家讲通过入定等方法的修行,开发出人体本就具有的五种功能,亦是所谓的五神通。与法术不同的是神通是由内而外开发出来,犹如吃饭喝水,睁开眼睛看见实物一样简单,而法术则需要法力,以及其他媒介才能发挥作用。
那么问题来了,孙大圣的火眼金睛是神通还是法术呢?
第72章 西行不易又逢魔
真是百密一疏,不过头一次做这样的事难免会有疏漏,敖烈他们应该还没到。白寻慢慢坐下,一个念头忽然从她心头划过,要是人已经来了呢?
不如去陈家村中一探。她刚起身,又立刻想起白方圆让她留守水府,脚步抬起,旋即落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通天河的河面都有小妖巡视,若有发现,怎么会不向上禀报呢?
个把时辰后,白方圆回转。
白寻将自己的顾虑说出,白方圆也多了一层担忧。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通天河之前所居的鲶鱼精喜以人类幼童为食,勒令村民将家里的幼子献出供他享用,若不从便要伤人作恶。
如今又到了一年一度享受‘供奉’的时候,灵感大王早已作古,剩下他们两个冒牌货,那一对童男童女该如何处置?
吃定然是不能吃,养也没办法养。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白方圆定计:先将那童男童女带走,送到数里之外的村庄,等事情结束之后再把人带回来。
这已是一个相对稳妥的处理办法,白寻没有意见。
入夜之后。
白方圆、白寻去灵感大王庙见童男童女,白方圆唤来一朵大黑云、一阵阴风,声势浩大地出发了。
白寻还是有些不安,她唤来一朵不起眼的小云,悄悄缀在黑云身后,在半道上与白方圆分开,潜入了夜幕笼罩的陈家村。
村里的泥巴路垫上了青石板,修理得还算平整。白寻隐匿了身形,出于某种直觉沿着小径一直走,忽然听见一声马嘶,这小村庄里怎会有马?
她小心翼翼地扒在土墙上,伸出一个头往前看,三进大瓦房的屋后立着一个简陋的马棚,马棚中站立着一匹神骏无比的宝马,那匹马威武英伟,神采奕奕,难得通体雪白,从头到脚没有一丝杂色。
是他。
白寻在原地彳亍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唐僧师徒既然已经到了陈家村,那灵感大王庙里怎么可能只有那两个人类小孩?
——白方圆有危险。
兵贵神速,白寻二话不说往灵感大王走。
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白寻来到庙外,庙中烛光影影绰绰,不知是否还有人在。
她迟疑了一瞬,抬脚跨过了庙门,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钉耙带着呼呼劲风当头砸下,将青砖铺出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白寻的脚尖刚地,狠狠用力一蹬,借力往后跃去。
钉耙险之又险地从白寻面门前划过,差点刨下一块头皮,天蓬元帅的威猛名不虚传,白寻不敢硬接,运起轻身术,快速向后退去。
然而这短暂时间并不足以拉开距离,猪八戒一跃数丈,再次举耙朝白寻筑下,险险从白寻腰侧擦过,白寻再避,却见猪八戒这一式力还没用尽,他将白寻闪避的距离算计在内,拖动钉耙狠狠朝白寻停下的方向扫下去。
白寻一个旋身,从钉耙与地面之间的缝隙之间躲了出去。猪八戒连筑数下,白寻虽然躲得狼狈,好在并没有实质的损害,猪八戒却是精疲力尽,一手撑着钉耙,一手撑在腰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猪八戒法力虽强,修为也高,奈何眼前这个妖怪滑溜得如同泥鳅一般,他一时抓不住。“你这妖怪什么来历?有本事就别躲躲藏藏的,与俺老猪正面一战。”白寻也是心有余悸,她仗着身材纤细,身法灵巧才勉强躲了几下,其实完全不敢和猪八戒硬钢,但若是一味躲闪,猪八戒很快就会摸清她躲闪的方法,其实也十分不利。
两人隔着一丈距离互相对视,警惕对方的一举一动。忽然,白寻先动了,她一扭身就跑,竟然完全不顾后背空门。猪八戒立刻两眼放光,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飞身上前,一耙砸向白寻后心。
他估摸着白寻可能会使个回马枪,可他老猪皮糙肉厚,一般人也伤不了他。
猪八戒正这么想,果见白寻转头过来,手上还掐住一个手印,猪八戒心头一凛,提起法力布满周身,同时将面门掩在钉耙身后,防止蛇妖伤他眼睛。
再看白寻,她的面容冷肃,手上的动作并不复杂,但元神的运用并不轻松,也无暇去顾忌猪八戒做了什么。
但猪八戒是看清了白寻的动作的,她将左手在右手上轻轻一按,这个动作抽取了她大量的法力,因为他看到蛇妖的身体轻轻一震,一座数十丈的土山在二人头上凝聚,然后蛇妖伸出双手接住了那座山,朝着猪八戒狠狠拍下。
那可是一座山。
朱八戒不是不想走,而是那座山太大,二人的距离太紧,他拼命挪移闪躲,还是被山砸中,砸中他之后,土山的去势还未停,直直陷进了地面数尺,霎时间巨石泥土纷纷滚落,掀起漫天尘土,
白寻迟疑片刻,扭身便跑。
——天蓬元帅不会那么就死,但是刚才那么大动静,一定会引来唐僧的其他徒弟,她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白寻一口气狂奔数里,不时回头看一眼,并未发现有人追踪她,远远地她站在云头看见了通天河,顿时心里安定下来。
但随即,她看见另一条人影挡在她与通天河之间,白衣金边,身绣龙纹,头带明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快到让人有些发慌。
他一定是一直跟在身后,借机窥探她的巢穴所在,又见她身上水汽充足,逃跑的方向也朝着通天河,便笃定她的洞府就在通天河,这才现身出来,将人拦住。
白寻看着他头上红色的发带,一时间竟有些呆了,而这时敖烈也转过头来,用那双睿智的眸子看着白寻,叹了一口气:“你要是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见师父,我就不杀你。”
出口便是一个‘杀’字。
敖烈必是看见他的二师兄在她手上吃瘪,对白寻的实力有所估计,同时也有了拿下她的把握——若是不能生擒,就地诛杀也可。
反正这蛇妖满身妖气、血气,必是罪孽深重的恶妖。
三太子啊三太子,为何你总是这么,让我又爱又恨!
白寻脑海中数个念头闪过,眼神中露出几分纠结与痛苦。
几息过去后,白寻将一切念头放下,一言不发,拔下头上的阴沉木簪子握在手心,化为一把木剑,并且将剑尖指向了敖烈。
敖烈的眸光越发冷冽:“既然如此,请。”他抱了抱拳,将左手伸出朝着白寻一放,示意她先出手。
白寻左手比出剑指,右手缓缓拉开架势,脚步未动,身形已如清风般飘至敖烈面前,不等对方反应,举剑便刺。敖烈的反应远比白寻想象中的更快,而且更加从容,没有丝毫的仓促之感。
他的掌心也出现了一柄剑,侧身躲过白寻的剑刃时,他的剑动了。
白寻不知他要出什么招数,趁着近身的时机,将左手伸过去按住了敖烈的剑柄,两人的目光猛一交错,敖烈翻动手腕化解了白寻的攻势,同时剑尖再次抵了出去,白寻像是同他较真上了,手腕往上一抬,再次将敖烈的剑尖荡开。这时,敖烈的左手抬起,起手间蓄起法力,飞快地朝白寻肩上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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