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往南州多是流放的官员,十个有九个都是感染瘴气而亡,许译之死可能难有证据。”
文昔雀听后心一沉,她问道:“钟大人的意思是许县令被派往南州是阳谋,他去了是基本活不成了,他的死算不到靖安侯头上?”
她已是急了,钟玉铉不由心疼,靖安侯府这样的高门大户费尽心思来对付一个弱女子,她如何是对手?
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遭遇了多少为难。
他温声安抚她说:“那也未必,许县令乃兴京县令,是六品官,南州为下州,南州刺史是正五品官,他调任南州,看似升迁其实是贬黜,偏远的州刺史怎么也比不了六品京官,许译此次调任有很大的问题,顺着这个追查下去,未必不能抓住靖安侯府的马脚。”
钟玉铉这些天是查到了不少的端倪,本来他的进展能更快的,但暗地里有一股势力在阻碍他,他也不清楚是不是靖安侯府发现了他的暗中调查,文姑娘在侯府本身就不安稳,他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以免她担心。
跟许县令有关的进展是快不了了,文昔雀便问起另一人来,“吴贵身亡有了物证,等人证也寻着之后,我们能不能先告靖安侯府?毕竟上了公堂,凭靖安侯府的名头,事情不会小,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调查他们?”
要是能把大理寺和御史台一起惊动了,许县令那事也好查多了,也不至于将所有一切都压在大人头上。
文昔雀是担心的,钟大人揽了所有的事,同时也意味着他要面临所有的风险,若有别的官员介入,他的风险就能减少一些。
钟玉铉当下就否决了她的这个建议:“不行,一个地痞无赖的死是掀不起风浪的,靖安侯府了不起把李管家推出来认罪,绝不会容忍我们将事情闹大,如此不仅动摇不了靖安侯府半分,还会打草惊蛇。”
文昔雀闻言,眉宇间忧愁更甚,她把一件棘手又危险的事情托付给了她最欣赏的官员,将他拖入这浑水里。
“让我也做点什么吧,不能全让大人您一人操劳。”
钟玉铉摇头,她的境遇已经够糟糕的了,这种事情本也不应该她来忧心,“文姑娘不必如此,请放心交给我,这是我分内之事,不是姑娘的错,让姑娘遭遇这一切,反而是御史台失职之过,若文姑娘的曾祖父在世,他老人家也会和我做一样的事情。”
文昔雀感念他的仁与义,钦佩他的勇和善,也正因为他和曾祖父的理念想合,她越发不愿意他遇到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说:“一旦察觉到有危险,请大人立即放弃调查,吴贵和许县令本也不是好人,以大人的品行和能力,将来能为更多的人伸张正义,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赔上前途和安危,我还有别的退路,并非要死磕到底。”
她起了退缩之意,靖安侯府行事其实很谨慎,百年世家自有他们规避风险的办法,她输过一回,那一回,她输了她的凌郎,这一次,她不想重蹈覆辙,再将钟大人给输了。
钟玉铉起了身,他来到文昔雀跟前,负手而立,神情严肃地说:“文姑娘,有些东西,一旦放弃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永远失去,这件事我管定了,不单为了姑娘你,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坚守的道义。”
“钟大人……”
文昔雀怔怔地望着他,他好似散发着光芒,她在他身上看到了文家那些束之高阁的风骨。
她要相信他,也要保护他。
“真相就托付给大人了。”
文昔雀起身,朝他深深作了一揖。
商谈妥善之后,文昔雀从钟府的角门出来,直往兰熙酒楼赶。
她一来到酒楼楼下,就被好几个穿着青衣、身材高大的男人给围住来了。
她心道不妙,抬头望去,果不其然,张耘和一脸歉意的夏晴莹从二楼走了下来。
包围她的人分开一道口子,张耘缓步走来,他先是朝她行了一礼,接着低声询问她道:“文夫人去哪了?”
“我没必要跟你交代。”文昔雀不甘示弱地说。
张耘面无表情,举止看似很恭敬,言语却有几分威胁之意,“还请文夫人如实相告,属下按文夫人所说的地方查清楚了,这事也就过去了,若是文夫人不愿意配合或者查不清楚,将军那儿只怕是过不去了。”
这事不好收场,文昔雀的心一点点下沉了。
第42章 恩怨难解
“文夫人, 请不要为难我等,连累我等一同受罚。”张耘再三追问。
文昔雀依旧不肯交代她的行踪,“很抱歉, 我不能告诉你们, 你们忠于将军,我忠于我自己, 你们无法背叛, 我亦是。”
糊弄是没有用的, 她要是随便说一个地方, 他们会派人去调查, 隐瞒加说谎, 过错就更大了。
张耘问不出结果来, 又不敢对她做什么, 只好先把人带回侯府,其余的等他们将军来定夺。
回程途中, 马车上的夏晴莹一脸局促,紧张地跟文昔雀说:“文姐姐, 真的很对不起, 没想到护卫们太谨慎,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晴莹有负姐姐所托。”
文昔雀还是那身丫鬟打扮, 她安抚性地笑了笑说:“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你不要心存愧疚, 他们看得这样紧, 被发现也是正常的。”
事情这么一闹,也不知道凌昱珩会不会迁怒,她才是应该感到抱歉的那个。
夏晴莹拉着她的手, 又说:“现在怎么办,大表哥会不会生气,要不推脱到我身上来,说是我和姐姐打赌,文姐姐输了,被我捉弄才换了身打扮,替我外出跑腿去了?”
“他不会信,也会详查的,这事本与你无关,你莫要再牵扯进来了。”
凌昱珩不是个讲理的,文昔雀心里也没底,事情怎么收场,她也没了主意,能少牵连些人就不错了。
文昔雀忐忑不安的同时,也对张耘来得过于迅速感到疑惑,莫非是她一离开就被护卫察觉到不对了?
可她出雅间门的时候,两名护卫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她想不通,又见夏晴莹很是自责,也没好多问,要不是夏晴莹,她从护卫眼皮子底下溜走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东院后,她半天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加上之前的教训,她撒一个明显会被戳穿的谎,凌昱珩会更加生气。
她很担心他收回让她初一、十五出门的话,她不想成为一点自由都没有的笼中鸟。
天蒙蒙黑,凌昱珩从定远大营回来了,从他面如冰霜、黑眸凌厉的模样,文昔雀已然知晓,事情已经被张耘告知了他。
他大步跨入屋内,径直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紧握着椅子的额扶手,手背青筋分明,怒瞪着她道:“解释,去哪了?”
文昔雀低着头,呐呐地回答:“我不能说。”
“你不说,你以为我猜不到吗?城西那一块地方,你不能光明正大见得人还能有谁?”
凌昱珩怒极反而十分冷静了,“你背着我私会情郎,你说我该用什么手段杀了他,用锏,用刀,还是赤手空拳?”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他一只手足以捏死他。
文昔雀有很多道理能和他理论,也有很多犀利的言辞能驳斥他,可涉及了钟玉铉的安危,她不敢说,也不敢辩,她不能刺激他,不能让他伤了钟玉铉。
“我跟他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关系,是你不肯信我,我要证明当年我没有背叛你,以我的能力根本做不到,所以我求他帮忙,天底下的官,只有他肯帮我,一切的起源都是你,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还要污蔑我的清白。”
重遇凌昱珩之后,她的眼泪多了,委屈也多了,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脆弱的人,他成了她绕不开的魔怔,逃不掉的梦魇。
她眼中含泪,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要落不落,凌
昱珩越发烦躁了。
又哭?她尽对着他哭,却吝啬对他笑。
她一个嫁了人的女子私见外男,是她自己做错了,怎么搞得好像是他故意欺负了她一样。
哭起来的样子不好看,凌昱珩不想看她哭,他语气平静了不少,问她:“你真的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没有。”她干脆利落地回道。
凌昱珩“啧”了一声,半信半疑,“你的话,有几分真?”
他一而再地怀疑,文昔雀实在难受,他究竟是把她看得多低,她哪有他说的、想的那样可恶。
她解释道:“如果我跟他有不一般的关系,当初我父亲病重,要请太医要千年灵芝,我为什么不找他帮忙,而是要跟你签什么屈辱的卖身契?如果我早跟他有来往,还轮得着你去威胁陶举人吗?我实在想不明白,将军怎会有这种误会。”
钟大人是真人君子,而凌昱珩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凌昱珩若能以平等的地位对待她,以理智的思维来揣度她,他就不会有这些荒谬的猜测。
凌昱珩被她的理由说动了几分,也是,真要有什么,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他可是离开了四年。
然而,他并没有完全放心,因为就算她没有什么想法,钟玉铉也不一定,钟玉铉在用什么眼神看她,他再清楚不过了,那个男人的心思根本不单纯,而她对钟玉铉有说有笑有欣赏,她将来会有什么心思也说不准。
如此看来,文昔雀和钟玉铉算不得完全清白。
“没有就没有,本侯信你一回,可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是你自己瓜田李下,你看看别家的夫人,有谁瞒着自己的夫君见外男的?又有谁一天到晚想着往外跑的”
文昔雀在这个问题上,半步不让,说:“你不听,不信,难不成还不许我证明清白吗?我是在为我自己讨一个说法。”
她不能白受这份罪。
凌昱珩犹豫了一会,再怎么样,他是不能放任她念着钟玉铉了,于是,他说:“如果我不追究四年前的旧怨了,你是不是就没理由再见钟玉铉了?”
文昔雀眼神一亮,期许地问他:“不追究了,你是不是就肯撕掉卖身契,放我离开了?”
“休想!”
凌昱珩猛地起了身,他来到她跟前,咬牙切齿地说:“文昔雀,你别忘了,你嫁给本侯,不是本侯对你的报复,而是本侯救了你爹,这是恩情,不是仇恨,得了本侯的好处,想一走了之?做梦!”
四年前,他人财两空,四年后,他不会重蹈覆辙。
文昔雀仰头看着他,地位不对等难不成就不能好好交流了吗?
她难掩失落,哑声道:“你我之间放下旧怨后,你还会跟我计较恩情?”
她从来没有奢望她和他的感情能回到过去,可她多少以为解开误会,他不怨她了之后,他和她之间至少还留有情谊,在为难之时,彼此还会不求回报地出手相助。
是她想的太好了,恩怨情仇,原是会一并消失的,没了怨,情也没了,所以没有地位、没有价值的她还是要用她的命来偿还她父亲的命。
凌昱珩不满她一天到晚想着离开,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他得阻止她怀揣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冷哼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本侯应该白白任你差遣,被你用完就丢?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她是他的,现在是,将来也是,他不会让她有第二次的机会来放弃他。
好不容易窥探到对方一部分真心实意的谈话,再次不欢而散了。
开诚布公起有了些作用,但也只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文昔雀想要的自由,仍旧看不到什么曙光。
他还是不在乎她的境遇,不在乎她的想法。
记忆里本就破碎的凌郎开始崩塌,文昔雀也已经开始混淆过去和现在,她很担心,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怨,怨现在的凌昱珩,怨过去的凌郎,怨过去的自己。
她害怕自己会怨天尤人,害怕自己成为真正的笼中鸟,害怕将来连振翅试飞都不敢。
她今年落泪的次数比往年加起来都多,她变弱了好多,她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当着侯府众人的面,信誓旦旦地说要跟凌郎一辈子在一起,在侯府众人仇视的目光中,昂首挺胸拉着凌郎离开靖安侯府的文昔雀了。
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怕,不怕权势,不怕暴力,不怕人多势众,而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会怕了。
她急切地想离开侯府,离开这个把她变得脆弱不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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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侯夫人知道了东院的动静,把夏晴莹叫了来。
“听说你最近跟文昔雀处得不错?”
侯夫人端坐在佛像之下,手里拨弄的却不是佛珠,而是她的珍珠手串,龙眼大小的珍珠,晶莹圆润,富贵雍容。
夏晴莹脸上笑意未减,“是,她那边很顺利,只是大表哥防备心重,尚需时日去亲近他,夫人请放心,大表哥和文昔雀之间矛盾不少,我多与文昔雀相处,取信大表哥的机会也越多。”
不管是儿时的戏语,还是再次相见时,故意提出的合作,凌昱珩始终不愿让她靠近,夏晴莹就已明白,先从凌昱珩下手并非良策。
她是侯夫人请来的客人,凌昱珩和侯府裂痕很深,对她是没有半点好感,要接近他,得用迂回的法子,她要先从他在乎的文昔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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