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君!”叶依澜急得连忙叫住他,却惹得上座的叶晚鹰越发不快。她表现得越急切,越是在坐实王屏锦的指控。
叶依澜只好怏怏地住了嘴。可她不赞同地抓住王屏锦扶着她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叶晚鹰自然也觉得南羽白不是个好的,可叶昕目前对南羽白很感兴趣,她无意在明面上当坏人。
“小五的兴致来得快也去得快,”叶晚鹰盯着叶依澜的反应,忽的意有所指地开口,“等小五对那个南羽白失去兴趣后,他只会死在小五手上。”
叶依澜急道:“母皇,您也知道五皇妹是个残暴之人,可您怎么……?!”
叶晚鹰冷哼一声,避而不答:“你以后就知道了。”
叶依澜还要追问,却被王屏锦强拽着离开了。
为防意外,他决计亲自送叶依澜回府,生怕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
可在看到太女府前拉了一车盖着白布的死侍,还有瑟缩着站在一旁的南羽璃和一位陌生的女子时,他还是觉得事情的糟糕程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你派了人去杀五皇女?”王屏锦难以置信道。
叶依澜冷冷看着眼前的一车死/人,手心攥的死紧,面上却很是平静:“是。”
“你疯了?!”王屏锦瞪着她,叱责出声,“她深得你母皇的欢心,你不知道吗?你竟敢派人去杀她?!”
“我已经杀过她一次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叶依澜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语气平静得发冷,“只是可惜她没能死在战场上。她要是死了,我就什么威胁都没了。”
王屏锦闻言慌忙捂住她的嘴,“慎言!为父知道,你是气疯了,在胡说八道。”
他转头去瞪跟个木头人似的呆呆站着的南羽璃,迅速转移话题,“还不赶紧过来伺候太女,要你个废物有什么用!”
“是。”南羽璃被骂得胆战心惊,慌忙上前要扶叶依澜,可手刚碰到叶依澜的衣袖,就被对方躲避瘟神似的狠狠甩开。
南羽璃昨夜一晚没睡,早上又受了点寒气,一路上湘云送他回来也不过是把他扛在肩上扛回来的,他已是筋疲力尽,被叶依澜这么一甩,一下子有些站不稳,差点就要跌倒。
“啊!”他惊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踉跄之际,湘云迅速上前将他扶稳。
王屏锦本就攒了一肚子的怒火,对着自家女儿发火又不舍得,见状立刻找到了发泄口,怒道:“好你个水性杨花的淫夫,新婚头日就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的妻主?!”
“我没有!”南羽璃急声否认,他慌张地推开身边的湘云,跪了下去,脸色苍白如纸,“父君明察!妻主明察!”
任何一个男子被妻家冠上水性杨花的名声,就只剩下自/尽以证清白一条路可走了。
王屏锦瞥了叶依澜一眼,见自家女儿无动于衷,便没了顾忌,继续冲南羽璃发火:“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敢矢口否认,真是欠管教了!”
南羽璃哀哀地啜泣,颤着声告饶:“儿臣没有,真的没有!求父君与妻主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再也不敢擅自接触旁人了。”
“不要再说了,在府外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真是给太女丢脸,”王屏锦扶着叶依澜进门,冲着跪在地上的南羽璃冷声道,“太女仁慈,不忍责备于你,日后就由我这个做父君的好好教你礼数。”
父君要磋磨他这个刚过门的女婿,妻主冷眼旁观,南羽璃预感到自己的苦日子来了。他强忍住哭声,不敢再惹王屏锦生气。可还没等他回话,湘云忽的用力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南羽璃神色震惊而慌张,急忙想撇开湘云的手,却被湘云死死抓着手臂不放。
叶依澜瞬间冷下脸,“我知道你是叶昕的人。你还不滚,究竟想干什么?”
她的视线落到湘云抓着南羽璃的手,忽的道:“怎么,莫非你看上他了?好说,”她紧紧盯着湘云,一字一句道,“你想要他,就叫叶昕拿南羽白来换。”
湘云冷声道:“我不想要。”
她一板一眼地复述叶昕交代的话,“五殿下有令,南羽璃是殿下和殿君的弟弟,殿下和殿君见不得南羽璃受苦,若是太女您敢欺负他,五殿下会来打断您的腿,给他出气。”
话音刚落,叶依澜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她敢?!”强撑平静的神色瞬间变得分外狰狞,“她叶昕什么时候有本事给我下命令了?!你给我滚!”
湘云嗓音冰冷,“殿下的口令我已带到,太女自己掂量吧。”说完,她将南羽璃推了过去,飞身离开。
南羽璃瞬间头晕眼花,浑身冰凉,只觉得自己大限已至。他脚一软又跪了下去。
叶依澜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你真是好样的,处心积虑嫁给我,又帮着叶昕来对付我。”
“我没有,妻主,我没有!这都是五皇女诬陷我的!”南羽璃连声求饶,“五皇女跟您不对付,自然也跟我不对付,她是想害我啊!”
叶依澜冷笑道:“怎么,你拒绝她送你回府了?”
南羽璃一噎,又继续哭哭啼啼:“我拒绝了的。可她非要送我。”
“这么说,你的魅力还挺大。”叶依澜笑意不达眼底,“既然你的魅力这么大,那你怎么没拢住她的心,怎么没叫她娶了你,怎么没叫她把南羽白还给我?三心二意,欲拒还迎的狗/东西。”
南羽璃打小娇生惯养,头一次被人这么羞辱,而羞辱他的人还是他爱慕许久的女人,南羽璃只觉得一颗心冷了个彻底,他从来不知太女是如此凶狠的人,昔日太女对待南羽白时的温柔体贴仿佛从未存在,眼前的女人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他又惧又怕,只能战战兢兢地哭泣求饶,“求殿下饶恕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叶依澜骂道:“你还敢找我的死对头当靠山!真是不知死活!”她忽然从身旁的门卫身上抽刀而出,架在南羽璃脖子上,“夫违妻命,我今天就算杀了你,也是天经地义,你又能如何?!”
脖颈传来刺骨的凉意,伴随叶依澜的责骂声,南羽璃被吓得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半句求饶的话,倏地,他两眼一翻,竟然在府外活生生地被吓晕了过去。
叶依澜手腕一翻,竟是真的想直接刺死南羽璃,王屏锦连忙拦下她,“女儿不可!”
“他要是死了,你让你母皇怎么看你?前脚才保证不再肖想妹夫,后脚就宰了你妹夫的弟弟,你想让你母皇对你更加失望吗!”
“何况,叶昕那个疯子说他要是出事,就要打断你的腿,”王屏锦道,“以防万一……”
“她敢?!”叶依澜暴喝出声。
王屏锦露出了屈辱的神色,闭了闭眼,“……她敢。”
“所以,我的好女儿,你更要学会忍耐,别计较一时之气,”王屏锦连声劝解,“等将来你荣登大宝,到时你想怎么样,全由你说了算!”
“她叶昕不过是想将你拉到跟她一样低/贱的层次,再用她擅长的招式对付你。她擅长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就想把你也变成那样,让你变得同她一样野蛮,让你的母皇和支持你的众大臣失望。你千万不能中了她的计!”
叶依澜握紧了手中的剑,却再也刺不下去。
可她的眼中满是不甘,“可是叶昕她……她凭什么,凭什么……”
王屏锦握紧剑柄,防止她一时失手杀了南羽璃,一时无法分心去听叶依澜说话,“我儿,你说什么?”
叶依澜恨声道:“我说,叶昕她如此野蛮,凭什么还能得到母皇的宠爱!”她把剑往地上一扔,一时气血上涌,竟是踉跄着跪倒在地,又吐了一大口血,吓得王屏锦尖声喊人。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他赶紧把叶依澜抱在怀里,尖声叫道:“快来人啊!!!”
叶依澜没有挣开。她哽咽着,眼泪混着鲜血滴落在地,溅开淡色的血花。
她像在问别人,又像在问自己,“她究竟……凭什么……”
第47章 回门(一)
许是真的被折腾狠了,南羽白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近夕阳。
头脑晕乎地从床上起身,看到靠坐在榻上看书的叶昕时,他还莫名生出几分时光倒置的错觉来。
橘红的夕阳透过窗棂洒在榻上,映照在叶昕的侧脸,像是造物主的画笔,才能如此细致地描摹出这张勾人心魄的完美面容。
一如初见时令他动容。
南羽白怔怔地看了叶昕一会儿,看她头也不抬,闲适悠然地阅过一页书卷。
倒错的时光忽的就在这一刻停滞下来,叫他的心底生出了几分安定来,定在了叶昕身上。
“醒了?”
温柔的询问声,忽然打破了一室静谧。
南羽白倏然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就见叶昕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书卷,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榻侧,正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南羽白下意识点了点头。
“过来,”叶昕朝他伸出手,温着声哄人,“让妻主抱抱。”
南羽白闻言听话地下了床,朝叶昕走过去。甫一靠近,他便被叶昕勾住腰抱上了塌。
南羽白惊呼一声,还在发懵的脑袋立刻被吓得清醒了。
他本能地抓住叶昕胸前的衣襟,软着声喊她:“妻主,我胆子小,别吓我。”
“没吓你,”叶昕笑道,“是你睡太久,睡懵了。换做平日,你哪里会被吓到?”
“那妻主怎么不喊我起来?”南羽白一下子从她怀里起身,着急忙慌地问,“妻主吃午饭了吗?都怪我……”
“不怪你,”叶昕重新把他抱回怀里揉了揉,“我已经用饭了。跟顾知棠一块吃的。”
“顾将军?”
“嗯,”叶昕微微眯了眯眼,笑道,“是为妻专程请她到府上议事。顺便请她吃了顿饭。”
“原来如此,”南羽白道,“妻主议事,那我还是回避比较好。”
“对啊,”叶昕笑道,“所以你睡你的,不打紧。”
南羽白这才心安了些。
“对了,”叶昕轻轻抚摸着他后背,“明日你就进宫吧,去跟父君学学如何管理后院。礼物我已经帮你备好了,是云水阁的饰品。”
“云水阁的东西,每一件都是好的,没有哪件比哪件更好的说法。要是有喜欢的,你就拿去戴着玩儿,剩下的,再拿去给父君。”
“嗯,”南羽白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趴在叶昕胸口,忍不住仰头轻啄了一下她的下巴,又害羞地垂下脑袋,“谢谢妻主。”
叶昕纵容他的小动作,依然安抚着他的后背,叫南羽白害羞的情绪能够慢慢淡下来。
她继续温声嘱咐:“接下来的时日,你要跟父君好好相处,要好好地跟着他学。”
“从前府中事务都是周桐在管。我已经吩咐她要听从你的命令,你可以从她那里了解府中的安排,慢慢接手......”
“府内要是有不长眼的下人敢冲撞你,不需告诉我,要打要罚,你做主就好。”
“平时没事可以抽空去父君那儿住几天,那里安全,没人敢去打扰......”
“还有,无论何时,谨记你还有王夫这一层身份,你不需要看旁人脸色,该发火就发火,该立威就立威。”
“湘云,顾知棠,宁诗,王荔,还有父君,都是我的人,你都可以信任。除她们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
“还有……”
南羽白认真地听叶昕说话,可他越听越觉得有点奇怪,“妻主为何忽然同我讲这么多?”
叶昕被他打断,一时间顿住,可她很快又轻笑一声,嗓音带着些许慵懒,让人听了无意间也跟着一块松懈下来:“只是忽然想起来,就顺便同你讲一讲而已。”她捏了捏南羽白腰侧的软肉,转移他的注意力,“刚才我讲的,都记住了没有?”
南羽白一下子就红了脸,“记住了。妻主,别捏那儿……”
叶昕没放过他,“重复一遍,我听听。”
南羽白只好强忍着羞涩,将所剩不多的注意力集中到叶昕刚才说的话上面。
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拥有还算不错的记忆能力。那时同文馆的夫子夸他才情不输女子,他只觉得无趣。背得多记得多了,自然融会贯通,长此以往,记东西自然也会记得愈快,记得愈牢。
凭借这样好的记忆力,他也甚少被叶依澜请来的教事嬷嬷打掌心。
可过往无趣的种种,都比不过此刻。此刻的庆幸和羞赧,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一字不落地复述完的一瞬间,南羽白总算松了口气。
叶昕也满意地“嗯”了一声,“不错。”
南羽白被叶昕这么一夸,心里霎时雀跃起来,他忍不住说,“妻主再说些什么,我也都能记得住。”
叶昕好笑地垂眸看他:“这么不经夸?”她故作调戏,轻点了点他的腰窝,“某人的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南羽白小脸虽通红,却满是认真的神色,“妻主,我真的什么都记得住。不仅记得住,而且记得牢,很多年都不会忘。昔日夫子次次都会夸我,不信您可以去同文馆问夫子。”
“是吗?”叶昕尾音上扬,“可我觉得,不必去问旁人。”
她倏地翻身,眨眼间便颠倒了两人的位置,一手护着南羽白的脑袋,一手扶着他腰把人压到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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