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楚格能不能出京,得看四爷能不能顺利登基。兄长当皇帝自然不如亲爹当皇帝那么亲近,但皇兄嘛,只要当弟弟的懂事听话,一些小事就不好计较了。
真要是康熙在位子上,尼楚格想都不要想出京的事,就自己现在让她管着绣坊和庄子,听说宫里还有娘娘们不满意。
觉得自己这个十福晋,就是仗着自己的出身和头上没婆婆管,想要在京城再教出来个大格格来。这种事在她们眼里那叫没规矩。
只有等新皇帝登基,眼下这些妃嫔们都成了太妃了,自己连带孩子们头顶上才能再少一层天压着,自家这姑娘想去看看天下大好河山,才有可能成真。
府里外送内紧一切照旧,当天晚上除了胤俄之外,还有直郡王、四爷、七爷和老八也被宣进宫里去,这几个人都进去了代表了什么信号,大家心里都有数。
没能进宫的王爷贝勒们,都不冒头了,就老实搁府里带着,停了朝会也没人问为什么,整个京城都被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下。
每个人都在焦灼的等待,有人真的希望皇上转危为安,肯定也有人盼着改天换地,新朝新气象。但不管心里琢磨什么,大家伙此刻都很老实。
一连大半个月,胤俄都没回府。派人送去衙门的东西他倒是用了,期间忠喜忠顺几人抽空回来了两趟,什么话都不敢多说,只说王爷在宫里衙门一切都好,让福晋在府里也好好的。
好不好也就这样,时间拖得越长众人心里就越发焦灼。直到腊月初二一清早,刚起床还坐在床沿旁醒神的禾嘉,就听见紫禁城方向传来的丧钟,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地。
报丧的人来得很快,几个孩子被丫鬟嬷嬷们伺候着赶紧洗漱换孝服,今儿就得进宫哭灵守丧去。这是皇帝驾崩,可真是一点错都不敢出。
穿戴整齐,随便吃了点馒头素包子热粥垫巴,就得往宫里去。
还没出府门就碰上胤俄回来接人,夫妻二人四目相对,确定没出什么幺蛾子就不在这个时候多问什么,赶紧的先进宫再说。
禾嘉往马车上爬的时候有点儿腿软,幸好有胤俄在背后托了她一把,才没让她在马车外面摔着。
“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觉得这事太突然了。之前中秋节进宫的时候,皇上不还好好的。”
尼楚格带着弘晙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禾嘉怀里抱着刚过完生日没多久,虚岁才三岁的傻小子,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定。
“额娘,上个月大舅爷病了,我听他们府里的人说已经给大舅爷把寿材准备好了。”
弘晙说的大舅爷是戴鹏的阿玛,这些年因为有戴鹏做维系,法喀这一支跟府里的关系一直不错。
今年秋里连下了两场雨,变天变得特别突然,法喀也跟着病了。刚开始说是小风寒,谁知断断续续一直没好,前些日子听戴鹏的媳妇说,怕是今年冬天都难熬过去。
法喀是康熙三年生人,比康熙小了十来岁。一场病一来说倒就倒,更何况康熙这个年纪的人。
弘晙年纪小说不清这么复杂的道理,但他没有禾嘉前世既定记忆的影响,所以在他看来已经年纪很大的皇玛法驾崩,并不是一件特别难以接受的事。
禾嘉这才恍然,此方世界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多不同走向,那再多一个康熙又有多出奇。
这早已不是后世记载在历史长河里的几句话,这是自己切身经历每一个日夜认真渡过的人生,自己早已经与这个世界再分不开了。
禾嘉扭头去看坐在一旁神色难掩憔悴的胤俄,伸手牵住他微凉的手掌,“别担心,咱们一家子都在呢,这世上再没什么大事了。”
第159章 正文完结
确实没什么大事,前两年刚办完太后的丧仪,礼部和内务府的人个个都有经验,现在把规制和等级往上抬一抬,好些事办起来顺手极了。
“这可真是,怎么这么突然,叫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倒是入宫奔丧的这些王爷福晋们脸上的仓皇和无措不是假的,三福晋董鄂氏更是一见几个弟妹眼泪就先下来了,靠着老爷子这颗大树的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
“听说是病得突然,太后走后皇上的身体就一直没恢复过来,今年冬天又冷得邪乎,这不头一天晚上在乾清宫里着了些凉,原想着不是什么大事,谁知……”
在乾清宫里还能着凉?禾嘉听着乌拉那拉氏低声这么说着,眸色不禁暗了暗。
宫里近几年多了好些汉人出身的常在答应,都不是走选秀的路子进的宫。全是底下的官员先把人送去畅春园,康熙在畅春园宠幸过觉得喜欢的,再带回宫里来。
这些年轻常在答应们,康熙几乎天天晚上都得翻牌子,有时候一个有时候两个,总而言之是真算得上老当益壮,老而弥坚。
那些小妃嫔们什么年纪,康熙又是什么年纪,天天忙完了朝政还要忙着跟她们玩儿,时间一长不病才奇了怪了。
只是这种事好说不好听,乌拉那拉氏自然也是点到即止。康熙这一场病来得太突然,不说清楚怕旁人生疑。
这种时候求的就是个稳字,决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来。要不即便事后清算,这种事都难免给新帝留下污点。皇位继承最要紧的便是名正言顺!
老四继位登基,这是连八福晋郭络罗氏都已经认命了的事。这会儿听着日后的皇后还腾出空来跟这些妯娌们好话好说的解释,本来到了嘴边下意识想要抬杠的话,到底还是给咽了回去。
近两年廉亲王府上终于低调平和下来,八爷守着内务府这么多年,终于肯沉下心来琢磨内务府里的事,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底下的人怎么乱怎么斗通通不管,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就行。
内务府名如其实,管的就是皇家的对内的所有事务。衣食住行红白喜事礼仪祭祀无所不包,有那眼皮子浅的觉得这就是皇家的奴才,但其实用好了内务府,还真就能翻天。
但胤禩也就来不及了,四爷新帝登基,前两年或是还腾不开手整治内务府,可只要等这阎王爷有时间了,想起来查乱了贪了这么多年的内务府,就擎等着倒霉吧。
胤禩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趁着老四还来不及,自己主动把内务府整治一番,起码到时候交出去的时候能看得过眼,老四也不至于真拿自己开刀立威。
顺道再借用内务府散在外边的皇商做跳板,把自己的买卖生意给张罗起来,到时候从内务府出来,甭管还能不能有实权的差事,府里的日子总要往下过。
这两年他们夫妻两个为了要个孩子,可算是下了狠劲儿了。
两月个之前府里的格格张氏被诊出怀上了,别说胤禩松了口气,就连郭络罗氏也如同卸下了心头重担一般,这两个月到处往寺庙里还愿,整个人看着都没之前那么拧巴了。
或许是真的去寺庙里多了,郭络罗氏好似也明白了人争不过命,看着未来的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心里那点儿不忿更多都是下意识的生理反应,等过了那股劲儿就彻底老实了。
给先帝守灵,比前两年给太后守灵规矩还要更大。又因着康熙驾崩得突然,从生病到去世拢共也就一个来月,好些老臣没来得及安排,哭灵的时候就难免有忠臣老人们哭得背过气去。
幸好胤祐早就想到了这一茬,太医院里原本不怎么能出头的年轻大夫们,都被七爷给拉了过来。
倒一个就往早就准备好的偏殿里拖一个,守在偏殿的太医最大的不过四十几岁,小的才二三十。
平时在太医院不是煎药的就是抓药的,现在被七爷提溜过来自己看诊,一个个又兴奋又小心的,都当做难得的机会。
只要这一次撑下来了,以后不说宫里光是宫外宗室官员府上往太医院请大夫,就能想到咱了啊。还是比不过那些老先生老大夫,可看个伤风咳嗽总行的吧,大夫也得吃饭养家呢。
即便处处都安排妥当了,一场丧事办完还是倒了三个官员两个老王爷,都是抬回家没几天就咽了气。大家伙都说这是先帝爷命格太大太重,把这些人一起给带走了。
这种话原本听听就算了,可谁让四爷信佛信这个呢。再加上他这辈子的皇位来得确实没要了他半条命,就更想要在先帝哀荣这方面做得尽善尽美了。
先帝灵柩在乾清宫停了二十七天,之后移去景山的皇殿,本应该搬进乾清宫的四爷,却下了旨意要在养心殿里给先帝守孝二十七个月。
这话说出来,就不是以日代月那么简单了,人家是要结结实实守孝三年。
旨意发出来众人都有些惊讶,要知道新朝新气象,别说心里惦记不惦记先帝,日子总是要往下过的。
先帝驾崩的时间有些微妙,停灵二十七天过后紧跟着就是过年。过完年开了春新帝登基按道理就可以开恩科、选秀充盈后宫了。
现在您说要守孝三年,好些已经谋算着送女儿进宫的人家都傻了。这要是三年不选秀,自家姑娘的年纪就大了,再送进宫去即便留牌子,皇上喜欢不喜欢都不好说了。
好在守孝不耽误恩科,四爷很快就把恩科的事给定了下来。这一年考上的进士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上,新帝登基处处都是要用人的地方,必须慎之又慎。
为此,胤祐和胤俄是见天的被叫到宫里去,他俩一个在礼部负责恩科具体事宜,一个管着京城内外安全,这考试期间的护卫防卫自然也包括在里头,甚至查作弊也是其中一样。
幸好今年过年宫里没有大操大办,各府上也消停得很,年三十晚上一家子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热乎乎的素饺子,就算是把年过了。
但即便是这样,府里三个孩子都特别高兴。
以往过年都是一大早就要进宫去,随大流这里祭祀那里磕头的,一整天下来裤衩子都被风给吹得透透的。
孩子们对先帝这个皇玛法本来印象也就那么深,除了过年过节进宫磕头,连单独说话好像都没有过。
今年哪儿都不用去,自然就谈不上多难过。
一人吃了一大碗素饺子之后赖在禾嘉跟胤俄屋子里不肯走,晚上尼楚格睡在两人外间的暖阁里,有碧纱橱隔开里外,谁也吵不着谁。
弘暄照旧带着弘晙睡在西暖阁那边,老大一个王府一家子就非得挤在正院正屋这几间屋子里,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都特高兴。
在府里过得高兴,被他皇帝四哥抓了壮丁也不觉得多难过,整个春天都忙忙叨叨这件事。
等殿试考完张榜,天气已经彻底暖和起来,因为先帝驾崩而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郁气,也基本散得差不多了。
雍正元年秋,废太子上奏折自请出宫搬去已经建好的郑家庄王府,四爷答应了,出宫前两日送了圣旨去毓庆宫,册封胤礽为理亲王。
圣旨下来,心绪最复杂的莫过于直郡王。胤禔是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般必死的局面还能得到今天这样的结果。
本以为这辈子都会忿忿不平,但其实这还刚活了半辈子,那些所谓的不平也只有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会偶尔想起。
更多的时候琢磨的,都是这几年该怎么开源节流,给弘昱和底下几个孩子攒家业和嫁妆。
自己至今还是个郡王,看样子老四给了自己出府的自由就不会给亲王的爵位。想要当亲王,恐怕要等到死后哀荣了。
胤礽想的没他大哥那么多,郑家庄前前后后修了几年,他现在就想搬过去过几天什么都不操心什么都惦记的好日子。这幅身子病病歪歪的谁知道还能活几年,可别王府没住够人先死了。
至于朝廷天下社稷这些事,哟,那都多少年没想起来了,以后也不必再想起来。
理亲王很快就从毓庆宫搬去了郑家庄,连带弘皙和弘晋也跟着过去了。说是天气热了要给阿玛侍疾,其实就是躲一躲风头,把废太子出宫这事给避过去。
随后过了两天,皇后就请这些妯娌们进宫,说是四爷跟她商量等三年孝期满了,各府就能把后宫里的娘娘们接出宫去住。
如今乌拉那拉氏是跟着四爷一起住在养心殿后殿的体顺堂里,也就五间房的大小。
一来是方便夫妻两个一起给先帝守孝,二来也是两人这些年习惯了住在一起,非要给乌拉那拉氏暂时挑个离养心殿太远的宫殿去住,两人都不怎么乐意。
就这么先凑合着,等孝守完了让这些兄弟们把宫里的太妃都接出宫去,没儿子的全挪到慈宁宫宁寿宫去住,到时候皇后就能搬到养心殿后头的永寿宫里去。
四爷都已经给乌拉那拉氏规划好了,等搬去了永寿宫,到时候再把永寿宫旁边的启祥宫打通,到时候皇后理事可以在启祥宫,起居在永寿宫。
帝后两个就这么前后挨着,想要找对方说什么事情,或是晚上四爷想要从养心殿出来往后宫去皇后那儿,都极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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