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珠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最近认识了一位学长, 他给了我很多考研的参考资料。”夏珠故意说这种话激怒他, “他性格很像商曜, 热心肠。”
“是吗?”
“我知道,商曜临走时放在我书包里的电子烟花, 是送给我的, 但那张转赠的卡片是你写的。”
“是。”沈以柏承认了, 将一块牛腩肉夹到了夏珠的碗里, “觊觎别人的女朋友,能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你是在怪我吗?”
“没有,我怎么会怪你。”沈以柏仍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温柔地望着她,“珠珠,我永远不会怪你。”
“他离开之后,这三年, 我从来没有和他联系过,他也没有联系过我。”
“我知道。”沈以柏淡淡微笑,“对了,我最近在看毕业之后我们婚礼的场地, 选出了几个地方,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砰”的一声,夏珠将筷子拍在了桌上,猛地站起身——
“沈以柏,你从来不对我发脾气,所以你的脾气都用在捕风捉影和威胁其他人上面吗!你不想伤害我,就拼命伤害我身边的其他人!你觉得这是我想要的吗!”
“夏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男人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外人,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反而面目丑陋,乱发脾气,我不是这样的人。”
沈以柏静静地望着她,“你和我在一起,这就是最大的意义,我不会为任何事生气,因为那不值得。”
“周段然学长帮了我,你却害得他工作都没了!”
“他喜欢你,这才是他丢工作的原因。”
夏珠感觉无法呼吸了,眼前这个如此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她很难将他和曾经与她亲密无间、两小无猜的沈星星联系在一起。
“你真的让我觉得,很可怕。”
夏珠转身跑出了房间。
她离开之后,沈以柏看着满桌的饭菜。
他颤抖的手端起了碗,夹了菜,机械地喂进了嘴里,食不知味。
倏而,手里的碗被他狠狠掷了出去,砰的一声,砸裂了落地窗玻璃。
夏珠下楼之后才发现,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街上没有行人,无边无际的暗夜笼罩这个世界。
不想再折返回去了,她无法面对沈以柏,也不再想听他用平静的语气说他的那一番“道理”。
她冲进了大雨之中,疯狂奔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她只想逃离…
逃得远远的,不让他找到。
路面不平,夏珠摔了一跤,忍着刺疼和全身的冰冷,她扶着膝盖站起来的,却看到不远处的那栋大楼。
那是商曜的loft公寓。
她走进公寓大楼。
用以前的密码试了试,轻松地打开了房门。
家里的沙发桌椅全都崭新如初,甚至没落灰,应该是有定期让保洁阿姨来家里打扫。
夏珠记得商曜临走时对她说过,房间的密码不会变。
虽然她大概率不会过来,但万一呢,如果和沈以柏吵架了,需要找个地方独自待会儿,可以去loft,房子他会一直为她保留。
那时候,夏珠没当一回事,以为他随便说说。
他真的为她将这套公寓保留了整整三年。
她全身都湿透了,不想弄脏床单和沙发,一个人圈在角落里。
正对面就是小猫五颜六色的猫爬架树屋。
她和商曜一起为它安装的,后来他去英国,小馒头也被他带过去了,树屋太大带不走,留了下来。
好希望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小馒头能够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好想小馒头…
夏珠不敢再想下去。
以前商曜告诉她,他有喜欢的女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的那种喜欢。
可是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对她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不断重复,说他喜欢她,很喜欢她…每一次听到,夏珠都会有心如刀绞的感觉。
每一句言犹在耳的“喜欢”,都因为阴差阳错的误会,让她离他更远了。
她很难想象,百无禁忌、勇猛如他,也会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害怕说出来之后不可承受的失去…
“我会想办法让她看到我,如果她看不到,说明是我不够耀眼。”
“只要我足够优秀,就会吸引她来我的身边。”
这是他离开的原因。
忽然,强烈的情感如同潮涌,涌上心头。
酸涩,懊恼,愧疚…冲击着泪腺和鼻腔。
但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哭。
流淌出来的眼泪,都是背叛的证明。
夏珠咬着手臂,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深夜,困倦渐渐压上心头,夏珠趴在松软的羊绒地毯上睡着了。
梦里,她并没有如愿以偿看到商曜。
她看到的是与她朝夕相对、深情凝望的那双眼,是沈以柏清隽的面庞。
四年的点点滴滴,如同幻灯片在她脑海里回闪,是他对她千依百顺,无处不妥帖的照顾。
她还梦到当年沈以柏帮她缝补那个坏掉的洋娃娃。
他从来不做太多情绪的表达,只会专注地解决她眼前的问题和困境。
后来,商曜终于出现了。
那个A or B的选择,再度浮现在了她面前。
好在这时候,梦醒了。
夏珠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推她,她睁开眼,看到了黑暗中的熟悉面庞。
沈以柏轻抚她脸上的泪痕,柔声说:“找了你大半夜,总算找到了,我很担心。”
夏珠恍惚地望着他,没有推开。
他头发都湿透了,衣服也湿了,替她擦脸的手背皮肤,冷得像没有温度的尸体。
但他的眼神,却有种令人心碎的温柔。
“怕你遇到坏人的时候,我不在,你会有多害怕。”
“很后悔,没有马上追出去。”
沈以柏在她耳畔,有些失控地说,“我不是你以为的…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珠珠,我的心也会痛,会伤心,会害怕…”
“可你骗了我。”夏珠抬头,望着他。
“我不骗,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你是我骗来的,我很清楚这一点。”
“只有和我在一起了,你才会有爱上我的可能性,不是吗?”
他捧着夏珠湿漉漉的脸庞,忘情地吻着她,呼吸炽热,“你看,你的身体明明很爱我,这是大脑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只要你爱我,我就…死而无憾。”
夏珠的手紧紧合了拳,藏在身后。
她爱沈以柏,这是绝对无疑的事情,错过的…已经错过了。
“周段然学长好心帮我,你让他丢了工作。”夏珠嗓音压得很沉。
“你是我好不容易猜得到的珍宝,我不能让任何风险发生。”
他仍旧吻着她,她用力,血腥气息弥漫舌尖。
这刺激他吻得更深。
“夏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听话,跟我回家吧,不要再来这里了。”
“那个人已经走了,他背弃你了,不要爱他了好不好。”
“我是活生生的人,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
夏珠闭上了眼:“你让我安静呆一晚上。”
沈以柏看看周围,沉声说:“那也不要在这里,我带你去酒店。”
“沈以柏,我快不能呼吸了,你想让我窒息吗。”
沈以柏身形一滞,片刻后,他同意离开了:“我走,但你要答应我,明天会回家。”
“让我想想。”
沈以柏离开时,眷恋不舍地望了她许久。
…….
次日,夏珠从沙发上醒了过来,去浴室冲了个澡。
滚烫的热水冲击着她冰冷的皮肤。
手机响起来,考研搭子苏理理约她去图书馆看书学习——
Li:“小懒猪,今天居然我比你先到,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小珍珠:“就来了,记得帮我占位。”
Li:“已经占好了。”
夏珠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昨晚夜里她在雨里摔了一跤,沈以柏送她的表被摔坏了,玻璃面碎裂,表针也停止转动。
夏珠来到校外一间修表店,让店家帮忙修理。
修理台边,小哥用电笔拧开了表壳,仔细端详检查一番后对夏珠说:“里面都进水了,坏了,这可不好修,建议你换一个吧。”
“能修好吗?”
“说不准,只能试试看,但修理费不便宜。”
“拜托你,不管花多少钱,帮我把它修好。”
“试试看吧,你填一下手机号,到时候我联系你。”
夏珠留下了联系方式,再三叮嘱了店家,务必要将表修好。
晚上九点,苏理理收拾了桌上的书本,看到夏珠还在奋笔疾书地做政治问答题,她笑嘻嘻说:“以前都是你,来得早也去得早,怎么,今天和你家星星闹矛盾了?这么晚还不回去。”
“我把这道题做完,你先回去吧。”
“行,那你早点回去啊。”
“嗯。”
又过了一个小时,图书馆也要闭馆了,夏珠才收拾东西,磨磨蹭蹭地走出去。
她没想好要不要回去…
走出门,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图书馆大厅廊柱旁,手里拿着一柄黑伞。
身形偏瘦削,轮廓清隽。
光线很暗,看不清表情,一双黑沉的眸子藏在眼廓阴影下。
入秋了,他还是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衣。
斯文,精致,纽扣一丝不苟地紧缚着他修长的脖颈。
夏珠走过去,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沈以柏拉住了她的手。
“我已经联系公司那边,重新给姓周的学长发去了offer。”
他嗓音带一点沙哑。
也有哀求。
“我知道错了。”
第53章 窃听 我离开你的决心已定
夏珠永远没办法对沈以柏心硬。
回家之后, 沈以柏在浴缸里放好了热腾腾的水,水里用气泡球弄了许多白沫子,一件件脱掉她的衣服, 帮她沐浴。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之一, 在夏珠泡澡的时候, 陪在她身边。
他很少和她一起泡,哪怕订制的浴缸足够容纳两个人, 甚至三个人。
沈以柏只喜欢坐她身边, 用合适的力度和近乎专业的手法, 帮她按摩头部和肩颈, 让她最大程度地放松在他怀里。
毫无疑问,在性关系中, 沈以柏也属于奉献方。
奉献, 某种时候约等于掌控。
看她在他的掌中颤抖、融化的样子, 不需要其他任何外部刺激, 沈以柏都可以瞬间抵达。
洗完澡后,注意到她膝盖有轻微的红肿,他立刻皱了眉:“老婆,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立刻去柜子里取了两瓶云南白药,一瓶止痛,一瓶消肿,涂抹在了她的伤口处。
晚上, 沈以柏从后面抱着夏珠入睡。
她去洗手间,他就会醒过来,目光注视着她。
担心她会离开。
凌晨五点的时候,他们无声无息地做了一次, 夏珠迷糊间,甚至以为置身梦境之中。
早上,沈以柏和夏珠有过一番恳谈,他很虔诚地半跪在她面前,向她保证,再也不骗她,不伤害她身边的人。
四年的感情终究无法轻易割舍,夏珠原谅他了。
……
那天,在她复习的时候,接到了一通来自海外的号码。
看到那个号码,夏珠的心脏都跳空了,周围沙沙的翻书声远去,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考研自习室有人侧目望了过来。
身边,苏理理也好奇地凑过来,问道:“谁的电话啊?”
“不知道,有可能是诈骗电话。”
夏珠立刻拿起手机,小跑着走出了考研自习室。
看着她慌张的背影,苏理理皱了眉:“知道是诈骗电话,还接…?”
电话一直在掌心震动着,夏珠一口气跑到了图书馆两栋楼中间的青青草坪边,犹豫再三,终于接听了电话。
沙沙的电流声,背景音似乎有些喧嚣吵闹,好像有人在说英语。
她甚至听到了呼吸声,一声,又一声。
但对方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她也没有说话。
两人相对无言地沉默了十几秒之后,那边挂断了电话。
她紧绷的心弦,也被骤然切断了。
她想,商曜应该是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了。
下一通电话来自修理店小哥,说她的手表修好了,让她有时间过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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