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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黛青：“我昨天去看了你的新电影。”
《我和我青年时代的爱人》这部电影还没有正式上映。目前点映场也应该全部都结束了。但是孟黛青毕竟是星盛娱乐的最大股东,而这部电影本身又是星盛娱乐作为投资方投拍的。孟黛青当然随时随地都能看到这部影片的内容，如果她要求的话，她甚至能看到更多没有被剪入正片的画面。
慕洛凌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气泡水。
她用来润嗓子。
“您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慕洛凌在等待孟黛青的评价。现在她稍微有点儿真实的紧张感。她其实也希望能够从孟黛青这里听到肯定褒奖的话语，但是孟黛青说话做事一贯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除非是情况需要，否则她很少说违心话。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她不掺虚作假。
孟黛青：“还不错。”
那就是好看了。
慕洛凌微笑起来。
她到此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孟黛青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喜欢你在里面的表演。事实上，我看到快要结尾的时候，我都忘记了那个角色是由你出演的。敬若——这个角色首先在剧本层面就被塑造得很漂亮，然后你又演出了角色的内核，所以两者结合在一起，相辅相成，完成度很高。”
相当高的评价。
“我很高兴您能喜欢。”慕洛凌表达感谢。
孟黛青的眼神落在慕洛凌的脸上，她说：“我有在反思，我是不是五年前就不应该阻拦你走这条道路。”
慕洛凌听到这里，倒是怔住了。她没有意料到，这种话会从孟黛青的口中说出来。
“否则你会发展得更好，有机会接触到更好的剧本，更好的电影项目。你有天赋，你也足够有灵气，你会是很好的演员。”
孟黛青的话格外真挚，以至于慕洛凌的思维忽然向外发散，她在忧心孟黛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糟糕事情，所以到了开始复盘人生的时候，试图做一些整理和总结。
慕洛凌正要说话，孟黛青的视线倏忽间移向了旁边的透明落地窗。
她在看窗外的天空和云层。
“我想，如果你爸爸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支持你去做演员的，从一开始就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孟黛青提起了慕洛凌的父亲。
慕时应。
他是一个温润的学者，后来经商。
他也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一个体贴的丈夫。
但他短寿，不幸撒手人寰的时候，慕洛凌都还没有成年。
孟黛青后来很少提起慕时应，慕洛凌跟她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主动提起这个维系起慕洛凌和孟黛青之间关系纽带的男人，仿佛她与慕时应的婚姻一地鸡毛。
不过实情并非如此。
孟黛青与慕时应很恩爱，尽管他们看起来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性格不同，经历不同，背景不同。
很难想象，他们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正如同，当初孟黛青选择把慕洛凌留在她身边，由她亲自抚养的时候，她身边的社交圈子都不敢相信，孟黛青不仅和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结了婚，竟然还要在这个男人去世后，继续承担起抚养这个孩子的责任。
简直像是在做慈善。
唯一的解释是，孟黛青爱慕时应。
爱屋及乌。
孟黛青望着天空和云层，渐渐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于是她适时转回来，看着慕洛凌手边的筷子和汤匙。
她启唇：“洛凌，你知道吗，我向你爸爸求婚，就是在这里，金尚。我不记得是不是在这个包间了。好像那时候是秋天，外面可能还飘着雨。”
但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她明明就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她向慕时应求婚，就是在隔壁的包间。那是一个飘雨的秋天夜晚。她主动约他吃饭。她坐在东面，朝西。慕时应坐在西侧，朝东。她是在上甜点之前提出要结婚。他当时一下有些没回过神，怔住了，随即他就问她，这样安排是否太仓促了。
那时她和他只认识了两个月不到。
他的双手摆在桌面上，他温声说：“结婚的事情，应该由我先提出的。这样我会觉得是我太失礼了。”
孟黛青至今都能回忆起慕时应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
那就是她爱的模样。
孟黛青在遇到慕时应之间，有过两段婚姻，比慕时应还要多一段。他是丧偶。而她是连续的两段离异。
孟黛青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长情的人。
但慕时应去世得太早了。所以她至今仍然会怀念他，他在她的记忆里，永远都是保有新鲜感时候最美好的样子。
孟黛青突然在这时和慕洛凌说起慕时应，她其实是为了告诉慕洛凌，如果爱了，就不要瞻前顾后，要及时地把握住眼前的幸福，因为你也不知道它还会持续多久。慕洛凌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样，她们都足够优秀，所以有试错和任性的资本。如果错了，大不了就挥挥手重新再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会意外吗？是我向你的爸爸主动提的要结婚。”
慕洛凌闻言摇头。
她不会觉得意外。
这符合孟黛青的性格，也符合她父亲的处事作风。慕时应如果想要再婚，他早就遇到过无数个可以再组建家庭的机会，用不着一个人带着慕洛凌生活，从国内到国外，他始终都是鳏夫，一连十多年。
“我很感谢您，能和爸爸生活在一起。唯一的遗憾，就是爸爸没能在这个家庭里生活很久。”
孟黛青终于笑起来：“但如果在一起生活太久的话，我可能会厌烦，然后甩掉你爸爸，去找我的第四任丈夫。”
慕洛凌也笑。
“爸爸会感谢您的。您这么照顾我。我想不止是爸爸，还有我的妈妈，我的亲生母亲。她也会很高兴，有您抚养我，有您陪伴爸爸。”
孟黛青：“你们都是善良的人。所以我挑男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她渐渐进入到她想说的主题。
“我看你和骆晚洲的相处，很舒服的状态。你们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情吗？比如说让这段关系更进一步。有想过结婚吗？你会试图描绘跟骆晚洲结婚之后的生活吗？”
慕洛凌对这个问题没有迟疑。
她点头。
她是想过的，无论是在骆晚洲拿出那枚钻石戒指前，还是拿出戒指后，她都有想过，和骆晚洲生活在一起，以丈夫和妻子的身份，会是什么样子的。
但她不敢在真实生活里去碰触这种可能性。从本质上来说，她还是有些受到演员身份的影响。这个环境让她不愿意这么早地就去设想结婚这件事情。这不在她的计划上。
“骆晚洲呢？他也愿意结婚吗？”
当然。骆晚洲当然想结婚。所以慕洛凌开玩笑说他有点儿恋爱脑，事业心不强。
慕洛凌的表情给了孟黛青答案。
孟黛青抛出言论：“那为什么不干脆结婚呢？因为他还没有求婚吗？”
慕洛凌：“我会有顾虑，觉得是否太快，是否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孟黛青思考。
“对一些人来说，结婚是需要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认为，婚姻的基石有很多种——基于爱情，基于利益，基于报恩，基于需求……比如说，我和我的第一任丈夫，我们就是家族联姻，这是基于利益。”
“结婚，或者不结婚，有多种方面的因素会影响你的决策，正面的，负面的，一贯都是此消彼长。就像你说的，你会觉得，是不是进度太快了，是不是时机不对。这些都是合理的、成熟的考量。”
“当然，我并不是劝你要结婚或者不结婚。但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有一个人，给你一点儿参考信息，不然你会很容易迷茫，这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大家总是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对于我来说，我是一个直觉主义者。如果我觉得我准备好进入婚姻了，那么我就会进入。所以可能这是我经历了两次离婚的原因之一吧。”
“对于你，洛凌，你比较审慎。你会考虑多种因素。不妨详细地罗列出来，把那些你愿意结婚的理由，和你不愿意结婚的理由，都写下来，然后总结一下，看看你能不能得出一个比较全面的结论。”
孟黛青说了很多。
她现在是在以母亲的身份，引导慕洛凌面对情感中重要的阶段性决定。
慕洛凌点点头，她接受孟黛青的建议。
“我会试试看的。”
第59章
◎“我是在求婚喔。”◎
没有人知道,电影《我和我青年时代的爱人》首映式之前，慕洛凌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她的平板电脑，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地敲击着,谁都猜不到她在做什么事情。
她在平板电脑的备忘录里罗列结婚的理由，以及不能结婚的理由。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使用一张白纸和一支笔，用现实世界里的笔触来书写会显得更加郑重其事。但是当前的客观条件不允许。她不是在自己的公寓里。她必须保护自己的隐私——它们价值高昂。
所以,只能借助她自己的电子设备。
根据目前的进展来看,暂时是“不能结婚”更胜一筹。这一条栏目底下陈列出来的佐证理由更长。
所以，慕洛凌的迟疑和犹豫是情有可原的。实在是有太多的理由,不断地削弱着慕洛凌进入婚姻的主观意愿。
她还没有得出最终结论,正在努力尝试找出更多的理由和因素，用以支撑“结婚”这个选项。
不过,她暂时得先停一会儿了。助理敲门,通知她过去后台候场。
慕洛凌把平板电脑关闭，起身离开。
*
首映礼结束后,是剧组主创团队的聚餐。
进餐厅的时候,慕洛凌走在楚慈的后面。楚慈转过脸来跟她说话。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遇到什么事情了？”
慕洛凌听到他这么说，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侧脸。她很想问他，有这么明显吗？她难道是那种把心事都写在脸上的人吗？
但她最终没有问出口。
她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顺便借着锁定时黑色屏幕的反光检查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啊。
是楚慈夸大其词了吧。
“没什么。我很好啊。”她微笑了一下,很得体。
楚慈耸耸肩。
“好吧。”
慕洛凌跟着楚慈,还有别的几位演员,沿着餐厅里的走廊一直往里面走。制片人特意让餐厅预留了隐私性比较好的大包间,所以距离餐厅正门口稍微有点儿远。
骆晚洲没有提前告诉慕洛凌,他也会出席晚上的聚餐。
他并非刻意要瞒着慕洛凌。他其实本来也不打算过来的,毕竟他只是友情客串，戏份加起来拢共没多少，他实在不想喧宾夺主，抢了这部电影里那些主要演员的风头。实在是冯凯蓝导演的盛情难却。她一定要邀请骆晚洲到场，为此还特别拜托了骆楷城导演。
骆晚洲是在广告拍摄结束之后坐车从博亚大厦那边赶过来的。
他戴着口罩，往餐厅里面进来的时候，绕过了两个拐角口，忽然就看到了前面的一行人，正是《我和我青年时代的爱人》这部电影的主演团队。他第一眼就认出了慕洛凌。她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宽松衬衣，裤子是修身牛仔裤，衬衣下摆打了个结，显得她身材比例很好。
骆晚洲没有多想。
他径直走过去。
慕洛凌还没有发现他。
直到他走到离她半步远的位置上，低声说了一句：“嗨。”
慕洛凌愣了一下。他们两个最近待在一起独处的时间太多了，以至于慕洛凌抬头看到骆晚洲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握住他的手指。
这么做的话，显然过于亲密。
所以她手上的动作硬生生地在半空中停顿住了，再收回。
“骆老师，你好。”
她客气得像是他的学生。
骆晚洲的嘴唇被挡在口罩后面，因此他微乎其微地扬唇笑了一下，眸色很温暖。
“慕老师，好久不见了。”
他们差不多快要有一整天没有见过对方了。
的确是很久了。
楚慈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
饭局上，慕洛凌又和骆晚洲挨着坐。
不过这是冯凯蓝导演亲自安排的结果，所以没有人觉得奇怪。冯凯蓝导演在催促大家就座的时候，开玩笑说了一句，她希望敬若能够跟初恋坐在一起，弥补电影里的遗憾。所以，骆晚洲顺势就挨着慕洛凌坐下了。他为此甚至还有点儿感谢冯凯蓝导演。
慕洛凌婉拒了孔宓心递过来的红酒醒酒器。
她决定今晚不碰酒精。她希望能保持头脑的清醒。
骆晚洲也不喝酒。
所以当饭局将至尾声的时候，骆晚洲让他的助理把他的车停放在餐厅楼下的停车场里，他自己开车回去，不需要额外安排司机来接他。说罢，他又自然地看了慕洛凌一眼，他在等待她的答案，到时候要不要一起走。
慕洛凌接收到了骆晚洲的信号。她拿出手机给骆晚洲发了一条短信。哪怕他们就坐在相邻的两个位置上，但是由于秘密恋情的原因，所以不得不经由电子消息来传达话语。
她说她不跟他一起走，她会坐公司的保姆车回去。
但她今晚打算回的是骆晚洲的家。
她让他在家里等她。
骆晚洲不疑有他，只觉得是慕洛凌性格谨慎，为了避嫌。毕竟，如果她直接在餐厅楼下就坐上他的车子的话，总归容易被同剧组的人不慎撞见，到时候恐怕会被人云亦云地传播开，变成一个公开的秘密。
分头走也好。
反正路途也不长。
*
饭局结束后，慕洛凌坐保姆车走。
她没有直接让司机去裕墅，而是先给了一个附近商圈的地址。
“麻烦您，去这里，B2停车场C区。”
她给的地址详细到了停车场的楼层和区域。
保姆车开到那里，慕洛凌让司机找了一个空的车位停下。然后她发了一条短信出去。五分钟后，便有一位穿深蓝色公务套装裙的年轻女性出现在视线里，对方手里拎着一只纸袋，浑身上下透露着强烈的职场OL气质。
年轻女人来到保姆车旁边。
司机将后排的电动车门打开。
慕洛凌戴着墨镜，坐在位置上，向她打招呼：“庞助理。”
庞助理也回以温和的微笑：“慕小姐。”
她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慕洛凌：“按照您的要求购买的东西，票据都放在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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