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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七十二）
“你杀了我，沈醉也会死，”沈蔓青吐字困难，却没有惶恐，“失去我的妖藤，他活不了。”
“不用你提醒我，”沈渡缓缓地放开了手，“阿成魂魄离开后，你留下的妖气虽然浅淡，但我也察觉到了沈醉与常人不同，不是你的手段高，是我之前太在意阿成对沈醉的影响了，”沈渡如闲话家常般地对沈蔓青说，“你知道吗，阿成的魂魄越完整，对容器的影响就越大，上一个容器小时就承受不住，险些疯了，我也是耗费了不少修为，才保他平安终老的。”
沈蔓青没想到沈渡会说这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沈渡却没等她，继续说，“你的宏图大业现在已经败落，警察也在通缉你，沈醉身上的妖藤已与他融合，你也拿不回去了，今日来，只是来嘲讽我中了你的计，看上了你送我的洋娃娃吗？”
“我是来求你帮忙，”吕蔓青终于说出了目的，沈醉的一切，是她给自己保命的最后一步棋。
“你是大妖，难道还会没用到被抓住吗？”沈渡终于疑惑。
“我不怕，可我的财产怕，李世雄被你杀的太突然，我匆忙调动资金时被警察抓住了马脚，如今我的账户，几乎都被冻结了，包括国外的。”吕蔓青苦笑。
“还想在人间逍遥？”沈渡问。
“想啊，酒池肉林，我乐在其中，早已抛弃不下。”吕蔓青露出了恳求的语气，“我的妖力不够，可你却能神鬼不觉地保我富贵。”
沈渡沉吟了片刻，抬头说：“你说方案吧。”
吕蔓青真是，入世太久。
随后两人一同离去，沈醉也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他眼神空洞，吕蔓青说他是私人定制的洋娃娃，而小渡，刚刚也承认了他是洋娃娃。他是……洋娃娃啊。
答应吕蔓青的事情办好后，沈渡像模像样的与她告别，吕蔓青目的达成，不由地有些得意，“没想到沈醉真能让你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沈渡擅用妖力保她富贵，怕也是要折寿的，虽然吕蔓青不知她到底活了多久，还能活多久。“看来你果真爱上了可爱的洋娃娃。”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沈渡阴冷地说，“也不要妄图再影响沈醉，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杀了我？”吕蔓青轻笑道。
“只要你不死，沈醉就不会有事，而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你猜我知不知道？”
沈蔓青眼神突变，她忽然觉得自己大意到了愚蠢的地步，妖怪之间的实力差距是永生难以逾越的鸿沟，她竟不知死活地妄图摆布沈渡。沈蔓青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你知道当初李世雄是怎么死的吗？”沈渡冷笑，“当时我除去了黎丽，他为了警告我，找人欺负了沈醉，我一气之下要了他的命，断了你们的财路，你有今天，也是拜沈醉所赐。你和李世雄，多么相似。”
吕蔓青怔住了，她原以为，李世雄的死，是因肖婷婷而起，大妖性格乖戾，眼里揉不得沙子。却没想到沈渡曾经是想过放过李世雄的。而沈醉，竟才是她今天结局的起因？
她再次觉得，自己自以为是的揣测沈渡的心思，真是，愚蠢至极。什么洋娃娃保命，真是，愚蠢至极啊。
“滚吧。”沈渡和她告别。
吕蔓青没有再看她，即时闪身离开了，终于有了亡命徒的姿态。
沈渡缓慢地向家里走，她是内心懊恼的，因为她确实中了吕蔓青的计，即使她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吕蔓青的开诚布公激怒。吕蔓青精心调教了一个沈醉，而她，竟真的义无反顾的爱上了他。这……算什么呢？如今真相大白，她以后还能继续爱他吗？而沈醉呢，他也知道了这一切，他是否会怀疑爱上自己也是吕蔓青教导的结果之一呢？他是否会憎恨从小就失去了拥有独立人格的机会，成为了……洋娃娃？
沈渡想过，东海的房子租约到期后，就搬到沈醉那边住，如果吕蔓青不来，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沈醉一起生活下去。可吕蔓青来了，她又觉得，什么都不该再瞒下去。为什么呢？彼此的……尊严吗？
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不会杀死吕蔓青，不仅因为她和沈醉的命绑在一起，更因她间接的真的救了沈醉。在她的影响下，沈醉前半生没有被阿成的魂魄所累，后半生只要他想，依旧可以好好地活。
她回到家时，沈醉已经出去了，并没有带走行李衣物，客厅里摆着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的、没有开封的圣诞树和整箱的挂件。
沈渡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沈醉麻木不仁地坐在飞机上，无知无觉地想，啊，我以为自己是个有独立意识的容器，原来我只是个洋娃娃。法海不懂爱，洋娃娃又怎么会懂。
第73章 （七十三）
吕蔓青畏罪潜逃，不知所踪，作为辉藤的当家艺人，沈醉的工作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演出合约纷纷中止，各项代言到期后也几乎没有续约。沈醉本人似乎也无意挣扎，此后长达五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出现在媒体面前，偶尔有粉丝拍到了似是而非的背影或侧脸，也都因没有回应而不了了之。
即便两家大型娱乐帝国倒台掀起过惊天巨浪，也并没有影响新人层出不穷，观众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优质偶像、明日巨星，沈醉的辉煌写进了娱乐圈的历史，也成为了历史。
直到一部关于环境保护的小成本电影横空出世，屡屡斩获国内外大奖时，他的名字才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在影片中他朴素到几乎落魄，与之前的荧幕形象大相径庭，如果不是那张怎么折腾也丑不到哪里去的脸，连他的粉丝也无法想象这部电影的主角是曾经的站在那里就仿佛会发光的沈醉。导演在代替他领最佳男主角奖项时说：“沈醉的确暗淡了，但他也真正发了光。”
沈醉没有参与这部电影的任何后续宣传，影片的宣发组也依约未将他作为影片卖点，可互联网并非没有记忆，沉寂的粉丝再次沸腾，生生把沈醉的过往重新推上热搜，沈醉几乎一夜翻红了。
但这终究只是粉丝单方面的狂欢，沈醉方面，依旧没有回应。一个巴掌拍不响，粉丝闹腾了一阵，也没声音了，毕竟五年过去，他们已不再年轻，他们有了工作、家庭，还能留给回忆的时间，实在不多。
沈醉本人，正在自己投资的小酒吧里独自买醉，他占据了一个角落，如今不戴帽子口罩，昏暗灯光下，也很少会有人发现他，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大概是气质变了吧。
他不常来，每次来喝的也不多，实在没什么存在感。他想，今晚他不该来的。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东海市虽然鲜少下雪，但是绵绵不绝的冬雨更为可怕，潮湿阴冷，冻到了骨子里。自从之前被捅过刀子，冬天就十分难捱了。今天的雨从傍晚就开始了，本来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没有问题，可偏偏酒瘾犯了，还是跑了过来。想到一会儿要经受的冷风冷雨，他觉得自己本就酸痛的身体，更加难受了。
他有酒瘾。虽然他现在已经能够控制自己，但是偶尔发作时，他还是要喝上一点。李姐仍旧管着他，每每来东海都要去他那里搜查一番，看到有酒精就会不由分说的倒掉，不管他有多心痛。他不是会藏东西的人，所以索性家里就不放酒了。
李姐因为间接参与了部分金钱交易，也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她自由后，本来是去还沈醉钥匙，之前沈醉图方便，就把京市家里的钥匙扔给了她一把。可却在沈醉家里，发现了一个烂酒鬼，一个头发不洗、胡子不刮，抱着酒瓶子浑身散发着诡异的味道、见到她还会傻笑的烂酒鬼。李姐愤怒了，哪有什么凭空消失的沈醉，他不过是躲在家里，只是没人来找他、他也不愿意见人了而已。李姐如同沈醉亲姐一样爆揍了了沈醉一顿，他不躲，也不反抗，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李姐问他，沈渡呢？
他不回答，把自己随意摊在一个地方，酒喝太多了，他的行动力有限。
沈醉少小离家，父母离婚后都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加之前几年沈醉的收入极高，亲人们习惯了，开口大多是关于钱，以至于如今沈醉没落，亲人想到的更多是由奢入俭难，却很少有人真正关心他，父母偶尔关心，感情也是有限。李姐早知道吕蔓青不是好东西，对沈醉好必有所图，可她没想到，沈渡也离开了他。所以他的身边，难道只剩下自己这个原本后妈一样的经纪人了吗？想到这里，李姐也哭了。
于是李姐时不时地来“管教”他，沈醉消沉了一阵子，自己也精神了一点，他被李姐限制了酒，甚至李姐帮他请的保姆也敢肆无忌惮的抢他手里的酒瓶子，于是他搬到东海市，还投资了一间酒吧。李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可以偶尔去酒吧喝酒，却要走了他东海市新家的钥匙，并又给他找了一个保姆，自己时不时也来查岗，他的生活大同小异。
两年前，李姐扔给了他一个剧本，说是本子不错，又是一个穷酸剧组，他愿意去，就可以做男一号。他本来懒得去的，可还是去了，他跟着剧组，看到了被污染的山水和被迫害的生灵，莫名想到，妖怪们的家，也被污染了吧。他的心静了下来，踏踏实实地拍完了整部戏。剧组实在是穷，最后他工钱也没要，反而还做了投资人。
电影磕磕绊绊今年才上映，李姐电话里告诉他，竟然赚了不少，他说，“我那份帮我捐了为环保做贡献吧。”
李姐回答他，“我会把我去看你的交通费扣掉的。”李姐定居京市，对他窝在东海市始终不满，沈醉苦笑，李姐不愧是李姐。
第74章 （七十四）有删减
沈醉终于还是站在了冬雨中的街边，酒吧离住所不远，下雨天打车没有走路快，他裹紧了衣服，低头往家走。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停下脚步走进去买了两瓶高度洋酒。
好久没有这样买酒了，他多少有些心虚，于是不小心撞到对面走过的人时，他头都没抬，说完对不起就想继续走，反正没撞倒，应该也没撞坏。
委委屈屈的声音传来，“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醉站住了，他怎么会不认识，无数次酒醉后会听到她的声音，酒醒后却无法面对。
沈渡再次走到了他的面前，沈醉发现她比之前瘦了一些，也似乎年轻了一些，脸没有变，却精致了很多。穿着齐了球的羊绒大衣，天黑看不清楚裤子，总归是有些落魄的模样。
沈醉想，她这几年可能过的不太好。
“真的不认识了？”沈渡见沈醉不理她，就又凑近了一点。
“小渡，”沈醉叫了个名字，又不说话了，他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沈渡诚心诚意的问。
“没有。”沈醉回答。
“那你有老婆了吗？”沈渡再度诚意满满。
沈醉没有回答她，抬腿就走。人高腿长，几步就把沈渡甩在后面，他想回家喝酒。
沈渡似乎是铁了心戏弄他，在他身后喊，“到底有没有老婆？”
“没有！”沈醉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声，什么老婆，老婆早就不要他了。当年沈渡亲口跟吕蔓青确认了他的“洋娃娃”身份，她会嫁给一个木偶做老婆？
背后安静了，沈醉加快了脚步，他很快走进了小区。却听到门卫在背后说：“小姐，你要找谁？请户主和我确认一下。”
“我和前面的人一起的。”是沈渡的声音。
“是吗？”门卫觉得不像，“那您请他帮你刷一下卡吧。”
“老公，老公！不要生气了，快回来帮我刷下卡。”是沈渡的声音。
沈醉用余光看了看左右没人，任命地走回去再次刷了卡，他对门卫说了声不好意思，把沈渡放进了小区。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门卫小声嘀咕，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可不能把她扔在外面。
“沈渡，你不要耍我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沈醉看着要跟他进门的沈渡，十分无奈。
“我没钱，无家可归，还被男朋友抛弃了。”沈渡眼中泛泪。
“男朋友？”沈醉重复了一遍。五年没见了，她有了新的爱人，闹矛盾了，碰到了自己。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嗯，确认关系没几天就睡了我，后来离家出走了，不要我了。”沈醉边说，边给自己找拖鞋，还真的被她翻出一双女士拖鞋，只是有点大，不太合脚。
“这双鞋是谁的？”她问。
“李姐来看我的时候会穿。”沈醉不自觉的回答了，他还沉浸在她前面的一句话里，内心酸涩无比。
“哦。”沈渡大摇大摆坐在了沙发上。
沈醉提着装着酒的便利袋，直接走到沈渡面前。
“小渡，你今晚的目的是什么？完整地说，不要我问一句你说一句。”沈醉尽量语气温和。
“我说了，我被男朋友抛弃了，无家可归，”沈渡认认真真地说，“我去你京市的房子找过你，你不在，我打你电话，换了号码，在你家门口等到了来做保洁的阿姨，说你搬到了东海市，我又来了东海，你的气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找了好久，刚刚才在便利店找到了你。”
沈醉感觉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他蹲了下来，和沈渡平视，温柔地说，“你……男朋友，应该只是一时闹脾气，消了气就会来找你了，我把我的银行卡给你，你想住哪里，我帮你订酒店，好吗？”
沈渡看着沈醉的眼睛，问：“那你，什么时候消气？”
沈醉的脊背僵住了，“没几天就睡了我”、“离家出走”……这些话，她真说得出口……他低头闭上了眼睛，许久后睁开，抬头，沈渡还在看着他。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我……”沈醉话没说完，沈渡就凑过来吻住了他，沈醉不肯妥协，他推开了沈渡。
可还没等他站起来，沈渡的嘴唇再次吻了过来，这次她吻偏了，亲到了他的下巴。
沈渡想，我怎么开始就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
沈醉向后挪了一步，才站起身，他眼眶泛红，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爱是发自真心，还是被吕蔓青教育的必须爱你，这样的爱，你愿意要吗？小渡，我只是一个被填进所有你喜欢的元素的人偶，你真的会爱，一个人偶吗？”
说完，他捡起地上装着酒瓶的袋子，把沈渡扔在了客厅。
沈渡重新坐回了沙发，她觉得，沈醉真的是有点犟，五年了，她都主动送上了门，他还不肯屈服一下。他当她，真的没在意过吗？
总有一个人要走第一步，沈渡心中恶狠狠地决定，她要霸王硬上弓了。
当沈渡做好心理建设，破坏掉沈醉的卧室门锁时，她哭笑不得看到，沈醉已经睡着了，或者说是醉倒了，因为地上还有两个空洋酒瓶子做证据。
于是她无奈地回到了客厅，抽出放在沙发边的毯子，她只能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了。
临睡前她想，五年了，起码沈醉没有变心。
天还没亮，沈醉就醒了，天气湿冷，他全身都痛，洋酒的后劲上来，他头昏恶心，只想再喝几瓶彻底把自己放倒，他没有意识到，他酗酒的毛病犯了。随便裹了大衣，他就冲出去买酒，沈渡在他出门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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