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还是上次的海东青小嫂子生的孩子,要是这小子以后学会了他额娘的技能,那岂不是带着这个小侄子打猎就天下无敌了?胤祯一边畅想,一边和大家谈笑喝酒。
胤禛几次都想让胤祯闭嘴,去旁边老实坐着,可十三阿哥胤祥劝道:“十四弟也是真心为你高兴,四哥何必打击他,来来来,喝酒!”
胤禛看了一眼红光满面的胤祯,想着这个弟弟确实缺心眼,才生生忍了下来,和十三一起默默坐在一旁。
九阿哥胤禟举着小酒盅,语气含酸的说:“老十四,你看看四哥,拉着十三坐一起,却把你推出来挡酒,啧。”
胤祯喝的有点多了,脑子感觉稍微晕乎,反应也慢了半拍,他无意识朝后看了一眼,呵呵笑道:“十三哥不行。”
胤禟本来是挑拨离间的,这老十四平时和他们装的那么亲热,现在四哥稍微出点风头,这小子就想叛变不成?他起个坏心思,非要挑唆十四和四哥顶嘴闹起来不,结果十四喝多了竟然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胤禛和胤祥也听到了他俩的对话,胤禛眯起了眼睛,凤眼一挑,迸射出一道寒光。胤祥见四哥明显是生气了,赶紧上去打圆场,他起身朝这边走来,哈哈大笑道:“老十四,你说谁不行?是爷们就来拼酒!”
老九本来还想继续说,不想居然被打断了,眼见插不上话,他往胤禛的位置看了一眼,一下子对上四哥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只好嗤笑一声走了。
好不容易捱过了两天,到了十七这天,畅春园里皇阿哥、宗亲、重臣等,终于可以各回各家了。胤禛打马回府,到了门口,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翻身下马,疾步朝落霞阁走去。
兴冲冲的进了院子,刚刚一脚踏进屋内,还没上楼呢,胤禛就听到小格格的惨叫声。
馨瑶那天生产完之后,整整睡了一天才被饿醒,狼吞虎咽的一口气吃了四个甜水荷包蛋,才觉得缓过来,有精神仔细看看自己的儿子乾小四。
乾小四现在还没睁开眼睛,只有小小的嘴巴在一张一张的,馨瑶的心底柔软成了一片,只觉得之前几个月受的苦都值得了,慈母心泛滥的……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送给他。
可是看着看着,馨瑶的思想就开始跑偏起来,她发现乾小四顶着一身红彤彤的皮肤,和一双肿眼泡,似乎脑壳的形状也有点奇怪。第一次直面新生儿的馨瑶有点慌,乾小四历史上不是长得挺秀气的么?不会因为她变丑了吧?
“嬷嬷……”馨瑶抱着孩子欲言又止:“小阿哥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王嬷嬷打量一下,感觉十分好笑,抿着嘴解释道:“刚出生的小孩子头骨都还是软的呢,慢慢就好了,这皮肤越红以后才越白净!”
“哦。”馨瑶懵懵懂懂的点头,蹙眉盯着怀里的婴儿,心想:你可得好好长脑壳啊!
馨瑶在床上一连躺了三天,到了正月十七,王嬷嬷让白鹭扶着馨瑶在屋里转了两圈,就开始给她按摩除恶露。
正赶上胤禛回来,听到她毫无形象的惨叫。
他三两步跨上了楼,发现二楼变了样。原来从楼梯拐上来直接是开阔的厅堂,摆着那张罗汉床,左右分别是卧室和书房,现在为了方便馨瑶坐月子,王嬷嬷让人在厅堂架起了一排厚实粗重的紫檀雕花屏风,把楼梯隔开,里面成了一个密闭的套间,是馨瑶未来一个月的活动场所。
胤禛绕过紫檀屏风,独自一人进了卧室,白鹭赶紧请安行礼。床帐里的馨瑶听到四爷来了,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停滞,心里闪过万千的复杂情绪——众所周知,产妇的心理比怀孕时还要敏感一些,她即便心里知道四爷的种种无奈,可生孩子丈夫没有陪在外面,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来安慰她……这种矫情的埋怨此刻都涌现出来了。
不过王嬷嬷没有给她机会,坐在脚踏上的嬷嬷维持着不变的姿势,朝最近的四爷欠身点头,然后下一刻又手下不停的动作起来。
馨瑶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随即又开始哀嚎起来。
胤禛实在听不得这个声音,轻轻皱起眉头,王嬷嬷一边大力按揉一边道:“四阿哥不必担心,这是为了格格好,这样恶露才能排的干净,不留病根。”
听说是为小格格好,胤禛只好僵硬的点点头,干脆躲到对面的书房去,等一刻钟后馨瑶这边都收拾停当了,他才又返回来。
馨瑶有气无力的歪在床头的大靠背软枕上,小嘴撅的老高,瞪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看着四爷。
胤禛抬手整理了一下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摩挲她丰腴圆润的脸颊,好半晌才道:“瑶瑶辛苦了。”
馨瑶本就盈盈的双眸又快速的蒙上一层水汽,她半咬着樱唇,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委屈。
——或许,这本来就是她庸人自扰吧!
她偏过头,微微张口,在四爷宽大的手掌边缘咬了一口,不是很用力,但是看着那两排小巧的牙印,她忽然觉得心里那股难过就没了。
她现在这样已经过的很好了,她想。
馨瑶展颜一笑,对着四爷露出两颗蜜糖的小梨涡,道:“爷知道就好。”
胤禛端详馨瑶的脸,确定她不是勉强,也就放了心,有些愧疚道:“今日本该是洗三礼,可年节刚过,没办法邀人办宴,爷已经让人去准备,晚上就在这里补办一个。等满月的时候,一定好好热闹一番。”
乾小四出生这个时间,是注定没办法像平常人一样办洗三的,因此她周围的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过,怕徒忍格格介怀,馨瑶自己也没想起来,现在听四爷这么说,她心里觉得暖乎乎的。到底,四爷还是很在乎她和孩子的。
馨瑶连忙让人把孩子抱过来给四爷看,小家伙刚刚喝了奶,正睡得香甜。红皱的皮肤渐渐褪了下去,显出那原本白嫩嫩胖嘟嘟的身体。
胤禛从来没抱过孩子,何况这么小更是不敢上手。奶娘把孩子放在床上,胤禛俯身过去细看,眼睛里都是笑意。
“这小子好福气,皇上已经赐名了。”
“嗯?这么快?”馨瑶惊讶不已,难道乾小四真的天生好命,一出生就让康熙给折服了?
胤禛想着那天瑰丽的朝霞,大概猜到皇上的想法,只是这种事不必与小格格说,白添担忧,因此直简单解释道:“苏培盛去报信时恰在宴会上,皇上听说后很高兴,就当场赐了名字:弘历。”
馨瑶抿嘴浅笑,用指尖轻点乾小四胖嘟嘟的脸颊,心里想:这就是命啊,老娘这辈子就指着你吃香喝辣的了,哈哈!
“谢皇上隆恩。”
胤禛看小格格这平静的反应,反而高看了一眼,他道:“孩子还小,再取一道乳名平日里叫着,可好?”
馨瑶知道,古代一般都要给孩子取个低贱俗气的小名,不然怕压不住寿数,可乾小四的小名该叫什么?铁柱?狗蛋?
“但凭爷做主。”馨瑶想想自己这两个备选项,还是把这事交给了四爷。
胤禛看着自己盼了很久的儿子,眼里却有一丝惆怅,他孩子本就不多,一半还都夭折了,因此道:“他是在上元节出生的,爷希望他能无病无灾的长大……就叫元寿吧。”
上元的元,永寿的寿。
馨瑶不知道乾小四历史上是不是真的有小名,但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寓意也好。转头去看儿子,发现这小家伙迷迷糊糊的醒了,她就高兴的叫了一声:“元寿小阿哥,你好啊。”
三天大的弘历现在只知道哭和吃奶,但是在听到这声呼叫后,竟然小嘴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小泡泡,还带着奶味的香甜。
显然是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乳母在一旁不住的夸口,胤禛很十分高兴,觉得这小子孺子可教。
…………
月子生活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悠闲的,因为馨瑶平时很宅,现在也没有觉得很无聊,只要挺过了每天的一刻钟按摩活动,她就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唯一让她感到怨念的事,就是王嬷嬷不允许她洗头洗澡!
每天都是白鹭她们,拿着用热水打湿的软巾子,给她浑身擦一遍,再换上新的纯棉里衣,这就算是清理好了。
至于头发……唉,以前馨瑶最多就让白鹭给她抹点桂花油,是为了把发髻梳的整齐些,不显得毛躁。现在做了月子才知道,居然还有干洗这一说?
王嬷嬷拿着个药方子,亲自去前院看着黄大夫配好药,回来用苏合油拌匀后研磨成细粉末,就做成了‘干洗粉’,王嬷嬷跟她解释道:“这是宫里妃嫔们用来养发的一个方子,叫香发散,听说是前朝传下来的,用了之后头发就跟洗过的一样,正适合格格坐月子用。”
王嬷嬷确实是个王者级别的选手,白鹭沾着这粉给她篦了一遍头发后,馨瑶果然觉得清爽了很多,头发也不油腻了。当时三天五天的可以,时间长了馨瑶还是怀念水洗啊!
馨瑶无神的盯着正在酣睡的弘历,努力思索了两天,终于想出来一个周全的计划。
她先让白鹭从她的小金库里收拾出一些用不上的料子和药材,然后给她额娘写了一封信,最后找来王嬷嬷,屏退了其他人,神秘兮兮的说:“按理,嬷嬷是四爷的乳母,也算是我的长辈,不该劳动您做这种事,只是……”
王嬷嬷心下警惕,脸上却依旧和蔼:“格格说这话实在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是一介包衣,如何当得起格格的长辈,四阿哥也是让老奴来服侍格格的,哪里敢不尽心。”
馨瑶赶紧狠狠的点头,略有些讨好道:“实不相瞒,我想让人带些赏赐回娘家,也算是给他们报个平安,按说不该找您,可我身边实在是没人……”
王嬷嬷松了一口气,这事倒是不难办。
格格生了小阿哥,甫一出生就得圣上赐名,确实是很大的荣耀,想让娘家沾沾喜气也是常理。一般这种事都是派身份越高的嬷嬷,越能显出重视,钮祜禄氏身边出了她再没其他嬷嬷,总不能派丫鬟去见外男。
“格格太客气了,这有什么打紧,老奴去一趟就是了。”
馨瑶见王嬷嬷一口答应下来,便把白鹭整理好的礼单拿出来,又从书案的暗抽屉里抽出一封信,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声道:“请嬷嬷务必把这封信亲自交给我额娘。”
其实她信上没写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为了让王嬷嬷愿意走这一趟,才装出有内情的神秘样子。只等王嬷嬷一走,她就找了最傻最听话的小红鲤来给她准备热水沐浴。
但是……王嬷嬷被她的一番表演给打动了。
馨瑶的信她不敢看,不过她出府要跟前院报备,听说小格格要派人回家,胤禛便找了王嬷嬷来问可是有什么事。
王嬷嬷想着馨瑶这两天经常盯着小弘历发呆,便忠实的跟四爷和盘托出,又加上了自己的猜测:“依老奴看,格格多半是知道这件事,想要找娘家母亲来商量呢。”
第70章 趁火打劫的臭流氓
胤禛听到王嬷嬷这话,愣了好半晌,既心疼小格格,又无可奈何。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圆润整齐的指甲一下下的碰触水墨大理石,发出清脆的响声。
“嬷嬷去了钮祜禄府上之后,请钮祜禄太太过几日来看看她吧。”
“是。”
王嬷嬷转身出了书房,登上马车。在车上她暗想,四阿哥倒真是对钮祜禄格格有情谊。侍妾不能私自招人进府,即使人娘家人,也要提前报备。格格想找自己额娘来,就是于理不合,可四阿哥竟然愿意把话说在明面上,替格格全了这个体面。
啧。
馨瑶娘家这一支,在镶白旗的地位远远比不上沙济富察氏,不过靠着这个显赫姓氏,平时里狐假虎威也算不错,宅邸位于东单牌楼大街的椿树胡同,往南隔着两条就是十三阿哥府所在的金鱼胡同。
钮祜禄家的人提前得了小太监的通报,早早就迎在了门口,但王嬷嬷很谦虚恭谨,在门口规矩的下了马车,从角门进府。
钮祜禄家早就得了馨瑶产下小阿哥的消息,院子里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红灯笼,贴着大红囍字,下人们也都喜气洋洋,走路都格外有精气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得了长孙呢!
王嬷嬷在心里撇撇嘴,跟着引路的丫鬟一路到了后院正屋,拜见钮祜禄的当家太太。
钮祜禄太太彭氏道面前的嬷嬷是四贝勒的乳母,便有点坐立不安,她的长媳富察氏站在她身边安抚的笑了一下,彭氏才赶紧让王嬷嬷起身。
双方客气的寒暄了一会儿,彭氏就一个劲儿的问起馨瑶的现状,慈母之心溢于言表,王嬷嬷就着这个台阶,说出了四爷的邀请。
“贝勒爷顾念格格生产不易,又是头胎生产,恐坐蓐难捱,便道若是太太得空,不妨去府里看看格格,也好让我们格格得一二劝慰。”
彭氏大喜过望,回头看了富察氏一眼。富察氏也很吃惊,她们半年前刚去过贝勒府,没想到现在还没再去,而且还是如此客气的说辞,看来这个大姑奶奶混的不是一般的好。
“嬷嬷太客气了,”彭氏笑的开怀,“能登贝勒府的门,是我们的荣幸,自然是看府上什么时候方便了。”
两下里敲定了时间,王嬷嬷便要告辞。彭氏打听到馨瑶怀孕一直就是这个嬷嬷伺候的,早就让富察氏找了好些颜色稳重、款式古朴的料子首饰,用来专门答谢。
这是常礼,王嬷嬷推辞两回就收下了。
送走了人,彭氏喜滋滋的摸着馨瑶给的衣料,都是上好的苏州织造出产,市面上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翻看了一会儿,彭氏拿出宝贝女儿的信,让识文断字的富察氏念给她听。
馨瑶本就为支开王嬷嬷才搞的这一出,写信的时候也想不出来别的,出了日常琐碎,只写了皇上给小阿哥赐名弘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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