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晴也该见好就收,不能抓着此事不放才对。
可那股集聚在胸口的浓郁的委屈怎么也遏制不住。
“赵大人,你会帮我的对吗?”林秋晴抬头望着赵穆,水雾氤氲的眼眸像是被春雨洗涤过,晶亮得晃人心神。
赵穆唇角含笑,与林秋晴眼神交汇,不闪不避,仍旧是那句话。
“不要怕,有我在。”
林秋晴点点头,咧嘴明艳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
“你要是不信,还可以问她们,她们也参与了。”有人撑腰,林秋晴立刻就有了底气,她叉着细腰,一手指着那边脸色有些白的宫女,狐假虎威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赵穆眼帘微掀,视线漫不经心地扫去,轻吐一字:“审。”
候在周围的番子立刻出列两人,将那两名宫女拖走。
“公主,救我!我是您的贴身婢女啊!”
“公主我不想死,公主您救救奴婢啊!”
这两名宫女方才还在林秋晴面前耀武扬威,强行给她喂毒,此刻如同死狗一般被人拖着向外走去,一路哭喊。
“赵穆,你怎敢如此?”平乐公主气愤地看向面前这个面冷心狠的男人,她就是再能忍,再喜欢这个人,也忍不了这般将她脸面直接放在地上踩的行为。
身为昭德盛宠至极的公主,若连跟随的下人都护不住,她还有何颜面在外行走?
“公主,臣是为您的安全考虑。”赵穆眼中不见波澜,抿唇浅笑,似是温和的语调,却险些没将公主气吐血,“如此妖言惑主的贱奴,既不知规劝主子,还帮着主子作恶。臣有义务将其押至东厂刑狱,好好教教她们何为规矩。”
“你!”见他油盐不进,平乐公主只能求助地看向太子,“太子哥哥,难道你就这样看着我被欺负?”
“闭嘴!”太子脸色一沉,陡然大喝一声,“赵掌印如此为你操劳,你还不赶紧谢过他?”
两个贱奴而已,与赵穆带来的价值相比,不值一提。
平乐公主被太子吼得一愣,见他眼里已染满不耐,只能违心地说:“多、多谢赵大人。”
“无妨。”赵穆扬唇一笑。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即将这样结束时,赵穆抬手一摆:“给我将那杯酒找出来。”
“是!”
注意到主子隐晦的手势,番子们立刻领会其意。
指尖微动,那便是以唬为主,找杯看似有毒的酒来吓吓人即可。
他们在殿内散开,浑然不顾此乃公主府,所过之处皆被翻得乱七八糟。
“赵穆,你又要做什么?”平乐公主愤声质问。
太子也不解地看向赵穆,当然,他真要想做什么,他也不会阻止就是了。
至少在没有登临皇位之前,他绝不会与之心生隔阂。
赵穆没理会这声质问,素来清冷的眸从欲要发狂的平乐公主身上移到掩唇偷笑的林秋晴身上,一瞬间就变柔和了。
既然是来帮她做主的,那区区两个贱奴怎么能够。
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心慈手软。
须臾,有番子捧着放置酒尊的托盘而来。
酒味刺鼻,色泽鲜艳,任谁一眼都能看出问题。
“公主请。”赵穆唇角笑意加深,眼底却愈发冷然,指尖轻轻托着酒樽,像是死神缓步逼近已有些颤抖的平乐公主,“林姑娘即为客,那我身为管理她的掌印,自该是礼尚往来。”
这一刻,平乐公主是真慌了。
她虽没看出异样,但那种他是真想杀了她的感觉令她如临大敌。
“公主?”赵穆轻唤一声,将酒樽又往前递了递,“为何不接酒?”
“接就接!”平乐公主咬了下牙,一把接过酒杯。
杯面晃荡,几滴艳丽的酒渍洒落在温热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凉得人心尖都跟着一颤。
呼,没事,我有解药,只要及时服用,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认为我给她下毒了?”
平乐公主镇定抬眸,与之相视,像是总算能够扳回一城。
“是,我是恨她,恨她能够如此轻易地得到你的心。”
“不似我,多年的痴缠,竟未能换来你半分的侧目。”
“我难道不该恨她吗?”
没等赵穆回应,她便抢先开口,语调尤为激昂,一脸激动。
“???”
林秋晴满头雾水。
心?什么心?得到谁的心?
她刚才不小心走了下神,错过了什么?
太子面色微变,极其隐晦的目光径直落在林秋晴身上。
宫内无人不知,掌印赵大人向来不恋美色,她究竟有何本事,竟能拿捏住他的心。
“公主,怎能平白辱人清白?”眼见林秋晴懵懂好奇的视线掠过来,赵穆敛住心神,连忙吐出一句,“我与她清清白白,并非是你认为的那样。”
小丫头迟早要进宫的,这件事必须得现在说开,若不然,待皇上知晓,不仅对他不利,小丫头很有可能也会遭到厌弃。
宫里的女人一旦失宠,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我误会?”平乐公主是真要气笑了,尖锐的指套如利剑般直直刺向缩在赵穆身边的林秋晴,字句皆带讽意,“赵大人为了区区卑贱的狐媚子,不惜喊来太子哥哥,硬闯我的公主府,做到这样的地步,事到如今,你竟然跟本公主说是误会,你觉得本公主会信吗?”
宫殿内,微光错落,众人阴影交织,氛围很是诡异。
平乐公主言词清晰,条理有据,很难令人反驳。
换成他人,要么就此退却,要么僵持在此。
但不管何时何地,规则都是由权力的掌控者制定的。
我说它是鸭头,那它就是鸭头。
至少在场众人之中,平乐公主的权势还没有达到令他人忌惮的地步。
她愤怒的样子,幼稚得有些像街头的杂耍,但足以引来驻足和围观。
“太子殿下。”赵穆径直躬身向太子行上一礼,“今日您在此,臣便想要您为此事做主,我与林姑娘之间清清白白,怎能容他人这般诬陷。”
“就是就是。”林秋晴缩在旁边,适时探出颗脑袋来,点头的时候,圆圆的脸蛋轻微抖动着,煞是可爱。
赵穆的颜虽然很戳她心巴子,那不是他还没表白嘛,怎么能稀里糊涂地就将她前世今生的第一次给交出去。
至少也得先告白才行。
无人察觉,在她附和时,赵穆低垂着头,眼底有些许黯然。
“太子哥哥!”平乐公主急唤一声。
“闭嘴!”太子瞪她一眼,而后礼贤下士般地亲自扶起赵穆,一脸和善,“赵大人莫慌,本宫既然得知此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你和这位林姑娘……”
说及此处,他扭头看向林秋晴,心下倏然一震。
这个似曾相识的长相,简直是……这也太戏剧性了。
没等多瞧几眼,眼前忽而袭来一片阴影。
是赵穆直起身来,径直挡住了视线。
太子神色一凛:“你和这位林姑娘的事,本宫已知晓,自是清白,赵卿不必多虑。”
“多谢太子殿下。”赵穆再行一礼。
有了他这话,任谁前来调查,也不可能拿此事来再做文章。
否则,便是与太子殿下为敌。
“太子哥哥,连你也欺负我!”眼见两人三言两语便瓦解她的谋划,平乐公主简直要疯了,本就尖锐的声音此刻更为刺耳,“你们都欺负我!”
“大不了本公主现在就带着这该死的狐媚子,去找父皇做主!”既然都想她死,那她宁愿死也要拉上一个。
“嗯?”林秋晴小脸一呆。
原以为在旁边扣六就行了,怎么突然就要贴脸对线了?
还是残血AD,面对满血刺客。
这要面见皇上,怕是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想到这些,林秋晴紧张地抓着赵穆的衣角,轻微的颤抖顺着单薄的布料直钻进男人心尖里。
异样的感觉袭来,赵穆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莫名的惶恐不安在心间震荡,他几乎想也没想,便吐出一句:“不必了,此事便就此作罢,臣不会再追究了。”
他有幸见过昭元贵妃的尊容,虽然林秋晴与她性格截然不同,但从长相上来看,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林秋晴作天作地,他也劳心劳神培养,坚持要将她送进宫里的原因。
若是面见圣上,只怕陛下当场便会封小丫头为妃,将她接入宫中。
他……他还没来得及将她培养好,怎么能现在就入宫。
她还有好多东西都没有学,应再多等些时日,再多等几日……
想到这些,赵穆脸色仍是那副淡然模样,但是跳动极快的心,却缓缓镇定了下来。
第20章 你未娶,我未嫁,不如我们凑合一下?
“那便如赵大人所言。”
局面利于自己,平乐公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真若面见圣上,她的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赵掌印放心,此事本宫定会好好教训她。”太子殿下看了场戏,自己不仅毫无损失,还给赵穆卖了不少人情,见事情已经解决,又出来充当好人了。
“臣,便就此退下。”
赵穆点点头,没再多说。
临走之前,他夺过平乐公主拿着的酒樽,将其一饮而尽之后,深深睨了她一眼,看得人心头发寒。
而后带着林秋晴以及东厂番子阔步向外走去:“公主殿下,礼尚往来。”
声音清浅,却令人难以洞悉其中的情绪。
显然,这事还不算完。
林秋晴跟赵穆离开了公主府,此刻并肩行走在繁华街道上。
人群喧闹,忽而掠过的马车掠起阵阵灰烟,热闹非凡。
这两个人却突然变得有些相对无言。
赵穆沉默地向前走着,微光映射着黑眸,情绪一时晦涩难明。
往日十分聒噪的林秋晴也出奇得安静,她跟在赵穆身侧,惊魂未定之余,更多的是诧异,这冷面阎王竟然没有趁着机会将她送进宫里献给皇上。
简直怪哉。
“怎么了?”炙热的视线频频袭来,赵穆想要忽视都难。
“你……”林秋晴翕动着唇,很想问问他怎么想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重要了。
“没事。”她摇头一笑。
她不想说,赵穆也就没再深究,转而问道:“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公主府?”
“你是不知道。”说起这个,林秋晴就来气,白嫩包子似的小脸登时鼓起,“那老登不讲武德,来骗来偷袭我这位小同志,我大意了没有闪。”
想到那佛面蛇心的嬷嬷,林秋晴就气得牙痒痒。
“现在说你蠢笨还有意见吗?”了解完事情经过,赵穆薄唇轻启,语气里蕴含着满满的“责之切”意味,眸色随之变得幽冷,“往后我会加强府中侍卫,今日的事定不会再发生,至于你那所谓的爹娘……我也会处理好,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来找你。”
“多谢大人。”林秋晴小鸡啄米般点头。
“大人!”马车早已等候多时,坐在车辕的车夫一见到两人,立刻搬出步梯,起身相迎。
“大人请!”林秋晴笑盈盈地站在车边,躬身抬手,想要扶赵穆上车。
这怪模怪样,赵穆竟觉得有几分可爱,但面色却不显,轻哼一声,径直踩着步梯走去:“少耍些小聪明,多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林秋晴:“……”
终究是她错付了。
正郁闷着,林秋晴余光突然瞥见一抹寒光疾驰袭来。
她脸色骤然一变,大脑还未来得及思考,身子就已经向正背对她站着的赵穆扑去。
“大人小心!”
一声闷响,周遭扬起阵阵灰尘。
事发突然,赵穆压根就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被林秋晴柔软的身子重重地压在身下,当即就从齿缝之中挤出一句:“林秋晴,你在干什么?”
“抓刺客,杀人了!”
“阉狗惑主,该杀!”
林秋晴还没回应,耳边便响起了金戈交鸣之音,夹杂着喊杀声,抬头看见自己的人和刺客战作一团,他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素来清冷的脸霎时就跟淬了冰一般,冷寒入骨。
自打他获得皇上的宠爱成为掌印,这样的刺杀就从未间断。
但还从来没有过哪次像今天这般险些危及他的生命。
若不是林秋晴……
他连忙翻身而起,看向林秋晴受伤的位置,手臂渗出了一大片血迹,向来粉嫩的脸蛋此刻疼得煞白一片,他感觉心脏正在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也疼得厉害。
“林秋晴,你怎么样?不要动,我这就给你上药,这就带你去医馆!”男人素来沉稳的音色此刻止不住地颤抖,略显无措的语调听得林秋晴都觉得他快要碎了。
很快,林秋晴被抬到了街边的医馆里,乌泱泱的人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在赵穆愈发不耐的注视之下,医馆的郎中几经检查后,总算得出一个结果:“大人,姑娘只是轻微擦伤,用点上好的金疮药即可。”
“轻微擦伤?”赵穆闻言一怔,旋即眉峰紧拢,语调显得令人难以置信,“若只是如此,她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好像下一刻就要魂归故里。
郎中:“……”
你要这样问,那我还真不好回答,谁知道这“嗷嗷”叫着,一脸“完了我铁定是不行了”的小姑娘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只是轻微擦伤?”听闻此言,林秋晴同样不可置信,表情和赵穆还有几分神似,“那怎么会这么痛?”
“……”
合着,你是因为痛啊?
几个郎中集体无语,忍了又忍,其中一位吐出一句:“姑娘,有没有可能被利器擦破血肉,就是这么痛呢?”
林秋晴:“……”
别骂了,脚趾开始抠别墅了。
“你们先退下吧。”看出林秋晴有些难为情,赵穆难得没有再对她毒舌,朝众人挥了挥手之后,打算跟他们一同离开,将空间单独留给林秋晴,让她先休息一下再回府。
倏而,一只宛如凝霜般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赵穆一怔,回头看见林秋晴低着头,胸口起伏的频率很不正常,心头突然升起剧烈的恐慌。
难道是还有什么伤没检查出来?
他正想开门,将那几位刚走的郎中喊回来,忽而,软绵的音色带着难以言喻的蛊惑意味,似春风般卷绕在耳边。
“别走,大人。”
没等赵穆反应过来,纤细的藕臂突然缠向他腰间,软嫩的娇躯贴来,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一片轻柔,他浑身的肌肉顿时都僵住了。
面色也十分不自然:“你在做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挣开她,而是语含轻颤地这么一问。
“我……”林秋晴语调一颤,隐隐显得有些挣扎,“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身体好热,有种……”
她艰难地喘.息一声,离开赵穆腰间的纤细玉指一顿,顺着他流畅的腹部线条便向上攀爬而去,妩媚的调调与话语香风直往人耳畔里钻:“有种想把你吃掉的冲动。”
“林秋晴!”
赵穆惊觉不对,内力轻转,缓缓挣脱开来,回头见她脸色潮红得不正常,圆润的杏眸溢满了迷离。
如此明显的症状,显然是中了情毒。
12/37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