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
深情啊。
那个曾经万人之上、生杀在握、性情淡漠到近乎没有一丝情感的清衍仙尊,居然会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个人。
难怪能困住许晚辞百年。
谢听白眼中闪过一丝晦暗,唇角的笑意慢慢放平:
他近乎凉薄的想:
只不过是上位者闲暇时的消遣罢了,用心又如何?
难道在那个人眼中,许晚辞还能重过大道?
百年来,又有谁知道过许晚辞的身份?
他微微侧头,看向坐在竹桌旁的身影:
一个逝去百年的人,一个未曾在众人面前承认过她身份的人——
真的值得她倾尽一切,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看向许晚辞的,不只是谢听白,还有楚青川。
楚青川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在听到许晚辞的那句话后,化成了茫然:
千丹变,原来是仙尊为她所创。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日是他用千丹变,重创了许晚辞。
想起她纵身跃入漫天的千寂焰中的那一幕,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一瞬,她在想什么?
是悲伤于那个人为她所创的千丹变最终成为了伤她的利器,
还是欣然于能被与那个人有关系的功法所伤?
没有人清楚。
可是,他不后悔。
楚青川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
修行之路,从来都是不进则退。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一争大道。
再来一次,他仍然会用尽全力,赢了许晚辞。
这是他的道。
他看着许晚辞纤瘦病弱的模样,强行忽略胸口的闷痛,目光带着一丝坚决:
作为补偿。
以后,他一定会好好护住她。
清竹林中,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的宁孟澜忽然想起了另外的来意,咳嗽了一声道:
“晚辞,七日后是太清宗无妄秘境开启之日,宗门大比前三,都有进入秘境的资格。”
“无妄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都需要耗费三位渡劫尊者半身灵力,你若想进入秘境,便只有七日后这次机会。”
“秘境中有着太清宗几千年来累积的仙植至宝,只要进入秘境,便能……”
他看着许晚辞没有分毫反应的模样,声音蓦然停了下来。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如今你重伤初愈还需休养,若是不想去也无妨。”
许晚辞听着宁孟澜的话,面色未变,心中却微微一动:
无妄秘境。
原著中,也是宗门大比之后一月,无妄秘境开启。
正如宁孟澜所说,秘境中虽然危机重重,但却机缘甚多。
其中有一株玉魄铃兰,恰好成熟。
这是服之便能成功结婴的顶级灵植。
若仅有如此功效确实难得,却也算不得稀奇。
稀奇的是,这株玉魄铃兰虽然看似与其他玉魄铃兰无异,但却有着同类三倍的药效。
楚青川在得到玉魄铃兰后,不仅无视千丹变的限制,成功结婴,还在结婴时,引发了天地异象。
这次的天地异象,也让他气运之子的身份,更加深入人心。
想到这里,许晚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修仙界中从来都是以强为尊,她想要活着,想要好好活着,不可能永远只依赖于她编造出来的仙尊挚爱的身份。
最重要的,永远是她自己的实力。
如今她已是金丹后期,距离结婴只有一步之遥。
结婴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自然是越早越好。
可这段时间,为了让所有人相信她的谎言,她受了太多太重的伤。
即使在无数灵植丹药之下,她的伤势已经修复,但依旧会对修炼产生一定影响。
退一万步而言。
即使她不依靠外物就能结婴,她仍需要玉魄铃兰,需要它结婴时,产生的天地异象。
百年前,清衍仙尊以身祭天。
所以她结婴时产生的动静愈大、看起来越受天地眷顾,她仙尊挚爱的身份,便会坐的愈实。
言语或许有假的可能,可是天地异象却不会作假。
五长老不久之后就会出关。
她没有办法阻止他卜算与她有关的事情,她能做的,只有不断提高自己身上的筹码,让五长老不敢为她卜卦。
所以,不能仅仅只是三叶莲、千丹变、千回丹这种用其他方式,或许也能得知的事情。
她需要的是能直接作用于她身上,让无数人亲眼见证的异象。
到那时,即使五长老出关,即使他依旧对她与仙尊的关系有些许的怀疑——
他真的敢为她卜卦么?
与清衍仙尊相关的至宝无数,为什么从未有一位卦师敢动这个心思?
因为没有任何卦师能付得起这个代价。
五长老自然也不会例外。
所以。
无妄秘境,她必须去。
可她如今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万念俱灰、对任何事物都无动于衷的模样。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忽然对一个秘境产生兴趣?
除非……
就在宁孟澜等人已经默认许晚辞不会去秘境之时,她终于移开了看着三叶莲的视线。
她定定地看向宁孟澜,声音带着许久未曾开口的干涩:
“无妄……秘境。”
“我去。”
听到她的回答,所有人眼中都是相似的诧异。
宁孟澜微皱着眉头看向许晚辞,刚想开口询问,便看清了她眼中的怅然若失。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蓦然停住了口,叹息着移开了视线。
许晚辞一月前捡起修炼时,所有人都以为她终于放下了仙尊,他更是为此欣慰不已。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
如今,即使她表现出了对无妄秘境的兴趣,也没有人以为是与修炼有关。
恐怕又是因为仙尊。
想到这里,宁孟澜眉头皱的愈紧:
可……
无妄秘境到底与仙尊有何关联?
以仙尊之名,区区无妄秘境,根本不值得他在意分毫。
不管心中如何疑惑,宁孟澜都没有问出口。
他只是威严不失亲近道:
“那晚辞好好休养。”
“七日后出发。”
等到宁孟澜带着楚青川离去之后,许晚辞好像终于回过了神。
她站起身,目光不再是前几日的空洞死寂,而是重新恢复了平静与疏远。
她右手紧紧地握着三叶莲,声音依旧带着浅浅的沙哑:
“这几日打扰七长老了。”
谢听白声音温和:
“清竹峰向来只有我一人,平日里孤寂的很。”
“倒是我应该谢谢晚辞这么多日来的陪伴。”
许晚辞声音清冷:
“长老说笑了。”
“如今我伤势已经痊愈,便不打扰七长老清修了。”
听到她的话,谢听白眸光微动,随即轻笑道:
“那我送你。”
许晚辞与他擦肩而过,声音带着清浅的疲惫:
“不劳烦七长老了。”
谢听白感受着与她擦肩时她身上浅浅的药香,指尖微微一动。
良久之后,他转过身,看着空空如也的竹林,面色不明。
几息后,他右手一挥,一道灵符悄然飞往归元峰。
归元峰山,宁孟澜看着谢听白传来的消息,略显诧异地扬了扬眉:
“真是稀奇。”
“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的七长老,居然也要一同去无妄秘境。”
*
三日后。
归元殿中,一位云鬓高挽,面若芙蓉的身影静静地坐在一侧。
她生着一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艳丽,让人不敢直视。
主位上,宁孟澜面色复杂地看向这位高贵冷艳、睥睨八方的太清宗三长老——顾云绮。
感受着她身上隔着数米依旧分外明显的海腥气息,宁孟澜欲言又止,最终实在没有忍住,面色纠结地问道:
“三长老……真的去静寂之海了?”
前段时间,他曾经听到过一些流言,说静寂之海有一条羽落之鲤,得之能修为大增,甚至能顿悟功法。
“为了那条……”
还没等他说完,顾云绮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宁孟澜一脸麻木,觉得这是顾云绮能做出来的事情,只是……
“不管什么鲤鱼……怎么可能在海中出现?”
这种消息,难道不是一听就能知道真假么?
顾云绮头都没有抬,她啃着手中灵果,一脸理所当然道:
“就是因为足够难得,所以本尊才要去见一见。”
她吃完最后一口灵果,淡淡道:
“若是假的,不过耗费些时间罢了,可若是真的……”
她身旁的大长老一针见血地问道:
“所以是真的么?”
顾云绮沉默了一瞬:
“假的。”
听到这里的宁孟澜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不过他看着顾云绮如今的模样,咳嗽了一声关心道:
“若是假的,三长老为何现在才回宗,又为何……”
“身上海水气息如此充足?”
身为渡劫尊者,为什么看起来一副被海鲜腌入味的落魄模样?
顾云绮拿灵果的动作一顿,她面无表情地啃了一口灵果:
“当地人说羽落之鲤极擅伪装,能伪装的与普通海鱼无异,若想知晓真假,需得剖开其腹。”
听到她的话,宁孟澜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那三长老你……”
顾云绮的回答简洁的让人心疼:
“都买了。”
“剖完了。”
“没找到。”
宁孟澜看着顾云绮专注的啃果子的模样,愣是没有敢问她还剩下多少灵石。
顾云绮又啃完一个灵果,终于抬起了头,挑眉问道:
“最近宗内除了宗门大比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么?”
“为什么我听许多人都在谈论一个叫许晚辞的弟子?”
听到她的问题,殿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最终,二长老叹了一口气,为她倒了一杯灵茶,说出了这段时间内,有关许晚辞的一切。
听着她的声音,顾云绮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越来越亮。
最终,还没等二长老说完,她就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目光灼灼道:
“机缘,这是百年难得的机缘!”
她根本没有关注事情真假,也没有关注许晚辞情深不悔的痴情。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此事对修炼一途的助益之上:
“这是吾等了结与仙尊因果的唯一途径,这是天道赐予我太清宗的机缘!”
看着顾云绮慷慨激昂的模样,殿内所有人都是一副习惯了的表情。
整个修仙界中无人不知,太清宗三长老醉心修炼,寻找机缘已经到了着魔的境地。
一处地方若是灵石欠缺,最好的办法就是如同静寂之海的修士一般,编造一个有关机缘的流言。
不久后,三长老定会出现。
二长老从容的把自己面前的灵果用灵力送到顾云绮桌上,声音温和:
“师妹稍安勿躁。”
“机缘一事,不能急于一时。”
宁孟澜叹息着补充道:
“许晚辞多次重伤,于修为有碍。”
“况且她如今毫无求生之意,虽说我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数防御法器,但毕竟都是外物。”
“若是她自己不愿活着,谁也救不了她。”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让她重拾生志。”
只有她活着,才有了结因果的可能。
听着他的话,顾云绮柳眉一皱,随即舒展开来。
毫无求生之意么?
她站起身,一挥衣袖道:
“此事便交给我吧。”
宁孟澜听到她的话,忽然想起了曾经顾云绮的光荣事迹。
他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声音颤抖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
“此事便不劳烦三长老……”
不等他说完,三长老就一脸从容自信地摆了摆手:
“宗主不必担忧。”
“我自有办法。”
第28章 太清宗三长老顾云绮,极擅幻阵
刘强瞥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储物袋,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斜眼看向身后的小弟,米粒大小的眼中盛满了疑惑:
“你说段子惟怎么就忽然……不爱撒灵石了呢?”
以前段子惟开心了也好,生气了也好,都喜欢拿灵石砸人,有的时候运气好,砸过来的还有许多法器丹药。
这几年,他硬是把自己练成了看见段子惟的背影,就能判断他心情好坏还是平静的本事。
可这段时间——
别说灵石了,他嘴皮子都快说肿了,段子惟硬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几天他更是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喝西北风了。
他身后的小弟往前小跑了两步,来到他身侧,一脸神秘兮兮道:
“我听闻段子惟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
“你疯了?”刘强斜睨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天,“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呢?”
那个不学无术的段子惟?修炼?
信这个,还不如信他是元婴道君呢!
“真的!”小弟看他不信,一脸认真地继续道,“我听五行峰弟子说,那日段子惟从清竹峰上归来后,就一直勤于修炼,日夜不休!”
听到这里的刘强停下了脚步,眼神狐疑:
“真的?”
看到小弟点头后,他捏着下巴道:
“段子惟应该是在清竹峰上受什么刺激了。”
“咱们让着他,可长老峰主们可没咱们这好脾性。”
说到这里,他啧了一声:
“不过话说那日清竹峰上的丹霞……也不知七长老炼制了什么丹药,居然有那样的异象。”
他身侧的小弟摇着头回道:
“我偷偷问了各峰弟子,没有一人清楚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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