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终于移开了视线:
与他何干?
他面色淡漠地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查的溢散灵气隐隐飘过。
纵然是大乘修士都不一定能察觉出来一瞬间灵气的停滞,却偏偏让江泽停下了脚步。
他双唇紧抿,夜色茫茫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只能听到他寒意透骨的指点:
“三指为引,气定中枢。”
小院中,许晚辞听到耳边的传音,依言照做,手中的剑招霎时变得流畅起来。
一遍清风剑法之后,她收起灵剑,对着墨雨阁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礼:
“多谢墨泽少尊指点。”
听着许晚辞的话,江泽蓦的想起了她对那些人的称呼。
那些,与尊称不同的……
他指尖微动,好似不经意道:
“你若是想用其他称呼,本尊也不会在意。”
许晚辞面色不变,只是行了一礼道:
“礼不可废。”
江泽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分毫在意,他淡淡道:
“随你。”
只是在他开口的那一刻,整座墨雨阁的内壁上,都凝上了厚厚的冰霜。
*
十日后,楚青川终于炼化无极之火,续出了千丹变下册,成功结婴。
野火燎原一般的异象席卷了大半个太清宗。
和许晚辞春风化雨滋润万物的天地异象不同,楚青川的天地异象以火为显,热烈的仿佛能烤干周围人身上的灵力。
两位弟子结婴,且都产生了天地异象。
一时间,就连太清宗弟子身上都好像带着一股洋洋的喜气。
旭日初升,许晚辞终于从入定中醒来。
这几日的时间里,她一直白天练剑,晚上入定。
除却短暂的休整时间,一日内的十一个时辰,都未曾停止过修炼。
只是……
太慢了。
许晚辞闭着双眼,遮住了眼中隐隐的焦躁。
虽然她天赋极好,每日修炼也足够刻苦,只是这种超越寻常修士的修炼速度,于她而言远远不够。
接下来,她遇到的危机,绝不会比现在少。
她必须足够强才行。
还有,楚青川。
他提前百年续出千丹变下册后,如今的修炼速度,比原著中还要快上几分。
她早在说出无极之火所在时,便预料到了这一天。
可无妄秘境中,她别无办法。
原著中只详写了玉魄铃兰和无极之火所在的地方,而她要表现的对秘境足够熟悉,绝不能露出破绽。
所以,她只能让楚青川提前得到无极之火,这样她才没有丝毫疏漏的得到玉魄铃兰,成功结婴并且引发天地异象。
这样,才能让五长老不敢为她卜卦。
可若是楚青川修为速度提升的太快,原著中那些剧情,那些危机,大抵也会提前到来。
若是有什么灵宝能提升修炼速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许晚辞指尖微微一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过不了多久,须臾芥子便会出现。
须臾芥子是一方小秘境,其中一片虚无,只有近乎无边无际,足够支撑修士修炼到大乘期的灵气。
在其中修炼,是现实中修炼速度的五倍。
原著中楚青川结婴时闹出的异象太过惹眼,让天玄宗宗主察觉到了异常,派人来太清宗试探。
为了试探楚青川是不是传言中承天运而生的气运之子,他们在楚青川外出完成宗门任务时,从中作梗……
最终反倒是让楚青川阴差阳错得到了须臾芥子这个至宝。
想到这里,许晚辞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在无妄秘境前结婴的是她,引发天地异象的也是她。
而楚青川则是在太清宗结婴,天地异象也并未被其他宗门察觉。
所以……
这次天玄宗针对的那个人,会是她,还是楚青川?
天玄宗中。
天玄宗宗主李青林坐在殿内主位上,脸色冷得惊人。
想起前几日他看到的那股天地异象,他冷哼了一声:
“不过一个结婴弟子而已。”
“还专门来我天玄宗管辖之地结婴。”
“有什么好炫耀的,难道我宗门就没有元婴弟子么?”
他声音中酸气四溢:
“有天地异象又如何,修仙界危机重重,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下一刻陨落。”
“宁孟澜那个老匹夫,有本事就好好护住他这个弟子。”
曾经天玄宗也是修仙界十大宗门之一,可惜后来逐渐没落,如今已经成为了偏居一方,与无数宗门世家共享一个城池的中型宗门。
李青林毕生所愿,就是让天玄宗回到鼎盛之时。
听到这里,天玄宗客卿长老吕天云端着茶盏的手蓦然一顿。
他身形清瘦、发须半白,隐隐带着一股大限将至的腐朽之感。
他放下茶盏,声音带着一股阴冷之意:
“宗主,我听闻结婴者,并非是我们一直关注的楚青川,而是一位名为许晚辞的太清宗弟子。”
李青林猛地放下手中灵茶,目光惊异:
“不是楚青川?”
他不等吕天云回答,就面色不安地继续道:
“那样厚重惊人的天地异象,非气运非常者不可得。”
“难不成太清宗有两个气运之子?”
说完后,他赶紧摇头:
“绝无可能,几百年内,不可能有两个气运之子同时降生。”
“可我们已经观察了楚青川这么久,他身上气运之盛,你我都一清二楚。”
听着李青林惊疑不定的话,吕天云声音蓦然加重:
“宗主,既然气运之子只有一个,那您还担心什么?”
“我们的计划不会失败的。”
“天玄宗,一定能重现往日的辉煌。”
说到这里,吕天云站起身,对着李青林拱手行礼道:
“就让我为宗主前去试探一番,看看到底哪一位,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
李青林赶紧用灵气托起了他,一脸欣慰道:
“有吕长老,实乃我天玄宗之幸啊!”
“那就辛苦长老替本宗主走一趟了。”
*
午时,许晚辞已经修炼了整整一个上午。
沈问心自从知道她每日修炼的时间后,便时不时地会来万剑锋。
不是她不知礼数、不请自来,实在是许晚辞的修炼太过不顾惜身体,她前几日也尝试了一下她的修炼时间和方式,结果灵气因为运转太久变得躁动不安,她休息了一天方才好转。
可是又没有人能劝得动许晚辞,所以她只能在修炼空余,多来万剑锋看着一点。
哪怕能让许晚辞多休息一炷香也好。
只是落英弦,就足以她把许晚辞奉为恩人。
更何况,她很喜欢她的性格,每次在她身边,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心境都好似比之前开阔了些许。
只是不知为什么,在这里,她总会感觉到隐隐的悲伤。
想到这里,沈问心抬起头看着已经收起灵剑的人,刚想张口问些什么,忽然想起了师父的嘱托。
她的嘴张张合合,最后被她强行闭上。
算了,师父总不会害她。
她就按照师父的要求,少说话,多做事吧!
于是,她殷勤地走上前去,把手中的灵茶递到许晚辞身前:
“晚辞,你累了吧,先喝口茶,恢复一下灵力。”
许晚辞看着沈问心双眼亮晶晶地模样,微微垂眸接过了灵茶:
“多谢,下次我自己来便好。”
她并不排斥热闹,她只是……永远也无法融入热闹。
沈问心赶紧摆手: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不用谢。”
“再说了,你练剑时身边有个人为你随时续上灵茶多方便啊。”
“我可喜欢……”
干这活了。
许晚辞拿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周身的气息有一瞬间,悲伤的让人想要落泪。
一息间,她已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一切的悲伤与怀念都被她藏在了平静的面容之下。
她举着茶盏,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后,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带着一股浅到难以察觉的苦涩:
“多谢。”
“只是以后不必了。”
沈问心看着许晚辞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有了一阵感同身受的悲伤。
来到门口的宁孟澜看着这一幕,心中情绪愈发复杂。
他自然能察觉到许晚辞身上气息的变化,所以才愈加震惊:
当年,许晚辞练剑时……
仙尊不仅仅是驻足凝视或是加以指点,还……为她端茶续水?
那可是万人之上,半步仙阶的清衍仙尊啊。
对她竟纵容至此,偏爱至此……
每次当他觉得他已经把许晚辞在仙尊心中的地位看得足够重时,却总会有事情告诉他,他还是看轻了。
只不过……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沈问心,眼皮不由地跳了两下:
这种不经意的‘扎心之语’,确实也只有她才能说出来了。
这时,沈问心看到了他,赶紧转身行了一礼:
“见过宗主。”
许晚辞也对着他从容行礼:
“见过宗主。”
此时的许晚辞在宁孟澜心中,已经成了关系整个太清宗机缘的至尊至重之人。
见到她行礼,他赶紧用灵气托住她:
“不必行礼。”
宁孟澜想起他的来意,走入小院后,声音带着一丝劝慰:
“晚辞啊,你如今修为已是元婴,待在宗内整日修炼,说不定会于心境有碍。”
“不若接些任务,下山走走,就当散心。”
他知道这段时间许晚辞修炼的时间,整日不休,即使有江秋宁他们常来,却也只等让她停息片刻。
过犹不及。
宗门大比的那段时间她亦是如此,只是那时他虽有些担忧,却终究也没制止。
那时他依旧不确定。
他只能知晓许晚辞对仙尊用情之深,却不敢反过来推衍。
可是如今……
许晚辞对太清宗太过重要,重要到他不想她有任何受伤的可能。
只是,以许晚辞对修炼的热衷,若只是这样一说,她大抵不会同意。
于是,不等许晚辞回答,他就继续道:
“自太清宗立宗以来,便是如此。”
“不过晚辞若是不喜,我便为你破例一次。”
听着他的话,许晚辞怔愣了一瞬,随即点头道:
“我去。”
宁孟澜听到她的回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晓,她在意的,不是他要为她破例,而是他的那句自古如此。
她自从知晓了仙尊有活过来的希望后,便开始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他能猜到她这样做的缘由,心中却愈发愧疚。
可为了让她重燃活下去的希望,他或者说他们,只能如此。
不管心中如何做想,他表面都是一副威严不失亲和的模样,他递出自己精挑细选,大都没有一点危险的任务,笑眯眯地递了过去:
“我这里有一些任务,晚辞你看看想去哪里散心?”
许晚辞接过任务,低头快速扫了一遍,视线最终停留在了角落中的聚幽林上。
原著中,楚青川得到须臾芥子的地方。
她揭下这个任务上的灵光,抬起头对着宁孟澜声音认真道:
“我去聚幽林。”
宁孟澜看到她选的任务,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这个任务算不上危险,只是聚幽林幽暗静谧,着实不是一个散心的好去处。
算了,好不容易才让许晚辞应下来,就这样吧。
这时,沈问心小心翼翼地凑到了许晚辞身边,看到她手中的聚幽林击杀六品幻影兽后,她眼睛一亮:
“晚辞,我是音修,对幻影兽有克制作用。”
“我陪你一起去!”
宁孟澜皱眉看了沈问心一眼,最终只留下一句:
“问心,记得你师父的叮嘱。”
少说话,多做事。
就在他回到归元峰时,有弟子前来通传:
“宗主,天玄宗客卿长老吕长老前来拜访。”
宁孟澜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太清宗与天玄宗,已经有数十年未曾往来。
也不知吕天云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他收拾好心情,一挥手道:
“还不快把吕长老请进来?”
归元殿中,宁孟澜见到吕天云后,笑得亲切和善:
“许久未见,吕长老风采不减当年啊!”
吕天云行了一礼,摇头叹息道:
“宁宗主您说笑了,如今我……”
“不说这些了。”他抬起头爽朗一笑,把手中灵宝用灵气拖到了宁孟澜身前,“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恭贺太清宗又多了两位元婴道君。”
“百岁出头的元婴道君,结婴时还都有天地异象。”他一脸羡慕的感叹道,“宁宗主真是好福气。”
宁孟澜面色一派从容淡定,他挥手示意吕天云落座,随即打着呵呵道: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吕长老这话可不要让他们听到,不然尾巴都该翘到天上去了。”
吕天云适时笑了两声,然后故作严肃道:
“楚青川天赋超绝又为人端正沉稳,可是有不少尊者都在觊觎。”
“宁宗主还是好好对待他,自然需要严厉,但也要多加关心,不然说不定被哪位尊者给抢走了。”
宁孟澜挥了挥手,笑呵呵道:
“有吕长老此言,看来我是时候多待我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好点了!”
吕天云笑了一下,继续道:
“就是不知许晚辞是否有师承?”
宁孟澜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依旧笑呵呵道:
“太清宗向来体恤弟子,如今就看哪位尊者能让她动心,甘愿拜师了。”
吕天云仔细地观察着宁孟澜的表情,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笑眯眯地转移了话题:
“早就听闻太清宗华泉酒闻名修仙界,此次前来,我定要喝个痛快!”
宁孟澜一挥手,有弟子带着灵酒走进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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