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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什么聂总
林天歌一觉醒来大呼不妙，迟到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九点四十三分，林天歌使劲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脑门，一面是自责，一面是希望自己昏沉的脑袋彻底被敲醒。小柔大概是不忍心，所以没有叫醒自己，就独自去上班了。林天歌暗想。她几乎从床上跳起，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火急火燎地出门打车。
行至公司门口，林天歌在心中惨叫，糟了糟了，王经理对待下属一向管理严格，对于迟到早退者更是深恶痛绝，再加上他的火爆脾气，她这次免不了一顿狂轰滥炸的批评和训斥，说不定还有其他惩戒。
果然，她的腿才刚刚踏进公司大门，便有同事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而且这次仿佛非同小可，她同事开口道：“天歌，你怎么才来上班啊？王经理一早就在办公室等你呢，你快过去吧！”
暴风雨未免来得太快了点，不就错过了晨会吗？有必要这么夸张？林天歌惴惴不安地来到办公室门前，门是敞开的。她刚站在门前就看到王经理正背着手在办公桌旁踱来踱去，神情看上去异常着急。
林天歌伸手敲了敲门。王经理听到敲门声，立刻抬头，脸上像变戏法一样变换出一副灿烂笑容。这只有在他接见领导时才会出现的谄媚笑容，可现在他正戴着这副面容朝林天歌走来，看得林天歌不禁打了个寒噤。
“哎呀，天歌，快进来吹吹冷气，这大热天的，真是辛苦你了！”他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林天歌当场蒙圈，她惶惑地说道：“王经理，我昨晚喝多了，我知道这不能作为上班迟到的理由，何况我还在试用期。我……”
“天歌，你在说什么呢？昨晚是我不对，不该拉你去陪客户喝酒，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保证。”
林天歌只觉得汗毛倒竖，她严重怀疑自己还没有完全清醒。一夜之间，王经理如同换了一个人，无论言语态度还是面部表情，都和昨天那个冷面严酷的人判若两人。甚至，明明是她这个下属前来接受批评，最后认错的人反而是身为领导的他。
一时半会儿理不清头绪，林天歌干脆道：“不不不，王经理，我怎么会责怪您呢？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好，好，那你先回去。不过这段时间天气最为炎热，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到外面跑业务了，还是呆在公司里打打销售电话就可以了。”王经理将声音放柔，一副慈祥面容。
“可是我这个月的业绩恐怕……”
“业绩不用急，你是新人，慢慢来。电话销售一样能联系到意向客户。况且女孩子嘛，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的皮肤不受阳光侵害！”
“好的。”领导的指令不可违，林天歌内心虽然有点沮丧，嘴上却应承着。
就在她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的时候，王经理突然在她身后轻声问道：“那个，天歌，你认识聂总？”
林天歌脚下一滞，她停顿了一会儿，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回道：“不认识。”
王经理似乎还有话要问，林天歌倏地加快脚步，在他声音还没出来之前，赶紧逃离办公室。
什么聂总？一个早就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她不想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对她来说，眼下如何提升售楼业绩才是当务之急。一屁股坐在格子间办公桌前，翻阅意向客户的联系方式，争分夺秒地拨动一连串手机号码，才是她今天的主要任务。
工作才进行了十分钟，凳子还没有捂热，林天歌的私人手机便在桌面上不停地震动起来。林天歌翻开手机，显示屏上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码，她没想太多，直接拨通。
“请问是林天歌小姐吗？”一个陌生的男音。
“我是林天歌。请问您是？”林天歌礼貌回应。
“我是宏宇公司的张主管，有购房需求，这两天想去你们那边看看新楼盘。你给安排下时间。”对方直截了当。
“那明天上午九点吧，您看可以吗？”林天歌的声音微微发颤，她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可以，就约在明天上午见吧。”
手机挂断，幸福来得太突然，林天歌兴奋得几乎要大叫出声。虽然只是约见看楼盘，对于售楼新手来说已是莫大的喜悦，那也意味着距离签单更进一步。
第二天早上约见客户后，林天歌的售楼工作进展得出奇顺利。张主管在选定了一幢满意的楼层后，居然爽快地交付了全款。林天歌当时就傻眼了，在张主管向会计交付完钱款、办理好购房合同后，她用极其崇敬和感恩的眼神目送他至坐上车离开。他无可厚非地成为了为她缔造就业生涯“开门红”的第一位贵人。那天晚上，从没想过能够如此顺利地签下第一张单子的林天歌心情澎湃到彻夜未眠。
接下来的一个月，好运接踵而至，林天歌隔三差五、最频繁的时候每隔一天就会接收到主动要求约见看房的客户，而且每一个客户在看完房后都会相当豪气地一掷千金，当场签订购房合同。刚开始的时候，林天歌会高兴地以为是自己昔日的努力付出终于获得了回报，可到后来，她明显发觉事情发生得太过蹊跷，因为它太不符合常理且超乎寻常地顺利。
这天早上，王经理在晨会上当众着重表扬了林天歌最近一个月来在业绩上的突飞猛进，且扬言本月底会给予其额外的金钱奖励以示鼓励。晨会结束后，一群同事并未散去而是纷纷围向林天歌，他们有的道贺，有的“取经”，个个和颜悦色，客套友善。就在这时，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突然剥开人群冲到林天歌面前。几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林天歌的脸上猝不及防地被狠狠甩上一巴掌。
林天歌的脸上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在众目睽睽之下恼羞成怒的她不甘示弱，对准来人的面颊迅速地回敬了一掌，清脆而又响亮。
“你居然还敢还手？”冯玲玲同样捂着自己红肿的半张面颊，咬牙切齿地瞪视着林天歌。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的清纯模样，没想到面对攻击的时候也会出手反击。冯玲玲一开始就低估了她的销售手段，这回连她的战斗能力也低估了。
“你凭什么打人？”林天歌毫不退缩，心中更是意难平。
第53章 争执
“打的就是你。”冯玲玲还欲出手抓扯林天歌的头发，却被突然跳出的周小柔拦了去。
“大家还不赶快帮帮忙？”周小柔的一声呼喊像是点醒了周遭的看客，确有一部分同事上前一齐将攻势十足的冯玲玲拉开。
冯玲玲面对一伙人的拉扯阻挠，在一阵挣扎无果后，不得不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地嘶吼：“姓林的，今天老娘拼了命也要把你那张狐媚脸撕下来。敢跟我抢单，我今天就要教育教育你如何守规矩。”
“我抢了你什么单，你最好说清楚，不要含血喷人。”冯玲玲是他们售楼部上个季度的销售冠军，领导面前的大红人，平日在同事口中更是传奇人物的存在。她的处事态度、做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八面玲珑，自信得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林天歌不知道自己哪里没做好得罪了她，让她今天如此坐不住阵脚，而且毫不顾忌自己往日的形象，发了狂一般对她大动干戈。
“你会不清楚？装，使劲装。装清纯装无辜，背地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之前我就听说你醉酒勾引聂氏集团的大总裁，手段高超，演技一流，我现在是真的信了。你才到公司干多久，我手上三个常年维系的客户，就被你一个菜鸟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全数拿下。你告诉我你用的什么通天本领把他们说服的？你当着大伙的面倒是说啊？”
林天歌被她讲得心底一颤，回顾她这一个月来的销售经历，不可否认的是这中间确实存在猫腻。尤其是听到“聂氏集团”这四个字时，她心中忽地没了底气，她原本不惧直视冯玲玲的倔强眼神也募地变得黯然。
“够了，不好好工作，聚在一起做什么？尤其是你，冯玲玲，吵得最凶，扰乱公司纪律，影响公司正常运行，给公司带来不可预估的损失，你承担得起吗？”王经理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他打断冯玲玲的讲话，隔着一众人，朝她一顿训斥。
“王经理，您说这话是有意指责我一人，那对我太不公平了。我一向对待工作兢兢业业，这几年为公司创造的业绩，您和公司的领导们也都有目共睹。现在公司里有人在背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做着偷鸡摸狗的事，把我辛苦维系的大客户一个个地抢走，对我个人造成了不可预计的损失。这才是真正搅乱公司秩序，破坏公司风气的罪魁祸首。”冯玲玲气势咄咄，满脸愤怨，咬牙切齿地指向林天歌。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林天歌气势明显弱了下来，是心虚亦是觉得无辜，可是又无从解释。
“我们公司向来只看实力和结果，你所说的毕竟是片面之词，你的客户没有能力维系好，必定是你哪方面没有做到位，客户方才对你失去信任。你应该好好地自我检讨一番。”王经理再次插进来言之凿凿，有意偏袒林天歌。
“好啊，大家都看到了吧。姓林的背景已经强大到连领导都要替她讲话了。既然领导这样评判是非，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希望大家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今天林天歌可以抢走我的客户，明日必定会抢走你们的，而且你们还无处说理。”冯玲玲的气势明显占了上峰，她的一番说辞有理有据，让人无法辩驳。
“就是，抢单这种行为真是无耻又可恶，可谁叫人家长得花容月貌，有恃无恐，像我们这样踏实努力的，只能认倒霉了。”站在人堆里的小芳冷不丁地插进来，尽显火上浇油之能事。
林天歌转眼看了看小芳，她大概是忘记了，在一个月前的酒局上她差点抢了周小柔客户的事。因为林天歌的干扰，她好事泡汤，所以现在趁机报复。林天歌没有心情去理会她，因为她自己目前的处境已经够难堪了，抢单这个问题，虽不是她有意为之，却是真实发生的，她百口莫辩。所以她更没必要以五十步笑百步。
周围的同事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音稍微响一点的，林天歌都能听出个大概来。就连大家看向她的目光也已不再友善，而是疏远的，鄙夷的，甚至憎恶的。一时之间，她成了众矢之的，可她不是没有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周遭人对她的质疑还不足以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唯一的，她在意的是，她抬眼望向周小柔的方向。
“小柔，你这么维护林天歌，可她不是个守规矩的人，难保她将来不会威胁到你。”冯玲玲仿佛一眼看穿林天歌的心理，她讥诮地朝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周小柔挑拨道。
这招似乎奏效了，周小柔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林天歌渴望被信任的目光正向她投来，可她动摇了，心中充满不惑和迷惘，她面色纠结地抬头回望她，却又在下一秒低眸回避。
林天歌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把。周小柔对她来说不仅是好朋友，更像是家人。她在这个大城市里一路打拼，无依无靠，周小柔的出现成了她凄苦生活里的一束温暖光亮。她的一杯热茶，一句暖心的话，都能够让她在最疲惫的时候感受到亲人般的慰藉。她们同住一个屋檐下，相互扶携至此，林天歌早已把她当作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亲人看待。所以在工作中发生这样举足无措、很难被人理解的事，她可以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可她独独在乎周小柔对她的看法，对她的态度，以及对她的信任度。
可她从周小柔眼中看到的是因惶惑不定而闪躲的眼神，那正如一把利箭击中林天歌的心。林天歌无疑是难过的，因为没人相信她，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错得离谱，即便对于抢单的行径连她自己都毫不知情。她无力辩驳，只能颓然地选择沉默。
好在最后王经理利用权威遣散了众人，林天歌得以脱离令人沮丧的局面。她已没有心情继续工作，索性拎起自己的手提包出了公司门，坐上公交车，一路往自己住处赶去。包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林天歌已无心理会，那些一长串陌生号码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讽刺和羞辱。从今往后，别人的东西再好，但凡不是她林天歌凭真本事得来的，她不会觊觎半分。
第54章 布偶熊
第二天一早，林天歌毅然决然地来到公司递交了辞呈。她将自己与其中三个客户达成的购房业绩赠与了冯玲玲。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这些业绩着实不该属于她。如果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那么她只能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无心之举。她悲观地认为，她背后的那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再继续留在这个公司工作，那么接下来类似于“抢单”的事件还会接连发生。虽然她对这份工作一直充满热忱和期待，但是她必须走了，为了不给同事们带来困扰，为了自己那点廉价的自尊，还有至少她能留住她和小柔的珍贵友情……
失业对于林天歌而言意味着失去经济来源，而她这个月待在售楼公司的工资要等到下个月月初才能打到银行卡上，所以她必须立刻找份工作来衔接下半个月的空白。
她找到一家餐馆应聘服务员，重新做起老本行。可刚做了两天，就遇到一位难缠的顾客，他百般调戏她，总是趁机揩油，她一忍再忍，最后在这名顾客无端地揪了一下她的屁股后，她忍无可忍，放下盘子就给了他一巴掌。她因此被餐馆老板以破坏生意为由直接扫地出门。
再次走在求职的路上，她被一名自称“星探”的人相中，一时鬼迷心窍，她抱着尝试的心理在他的诱骗下来到一间窄小的工作室进行试镜。在所谓的工作人员对她上下其手的时候她意识到这是个骗子公司，于是她假借上洗手间的空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过一劫。
无奈，她只得来到街边路口站在熊熊似火的烈日下摆地摊卖衣服。怎奈，天气酷热难耐，街边路口的路人没等来几个，倒是等来了埋伏已久的城管。他们不知从何处募地蹿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用于生计的一摊新衣全数夺去。那是林天歌用了两千元钱刚刚进的新货。可那些城管像是吃了绝情丹一般，任凭她嘶声力竭地哀求和咆哮，他们全然置若罔闻，只凶神恶煞地坐进城管车一溜烟地扬长而去。
接二连三地谋生遇挫，林天歌的心底生起一丝绝望，因受学历的限制，她能接触到的工作几乎都是扎不住根的，之前好不容易应聘上售楼小姐这份算的上有升值空间的工作，最后却也在某人的搅和下草草收场。
她心情郁闷地独自走在大街上游荡，恰巧看到一家火锅店面前放置了一块招聘板，上面赫然写着：招聘兼职，穿着布偶熊发传单，一天150元。从下午三点至晚上十点，中间半小时用餐时间。工资当天现结。林天歌快速通读一遍后，想都没想便走进店内将这份兼职爽快拿下。
大热天穿着毛茸茸的布偶衣，头上戴一顶厚重的头套，对于体格纤瘦的林天歌而言无疑是自虐。可是但凡是份工作就会有人去做，她林天歌已失业多日，还赔了两千块，饥不择食的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再慢一秒，150元就要飞了。
工作是从下午三点开始，虽然避开了最严热的当午，但全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林天歌依旧觉得自己像是在狭小的空间里蒸桑拿，那种闷热黏腻的感觉让人几近窒息。不仅如此，她还要强忍着酷热按照店家的要求摇摆身体扭动腰肢来吸引路人，手上的传单要全数递交到路人手中，如果有人拒收随意丢弃到地面上，林天歌还必须蹲下身体捡起来进行二次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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