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道士做了法,贾赦三人安静下来,得到消息的贾敬也从道观赶了过来。
贾敬带着两个道童走了过来,看到贾母之后上前行礼道:“老太太安。”
看到一身道袍,道士打扮的贾敬从道观回来了,贾琰不禁抬眼打量着此人。
关于贾敬当年高中了进士却弃官转去做了道士的事,除了贾母这些当年的当事人,很多人心中都有些疑惑。
好不容易高中了进士,好好的官不当,突然跑到城外玄真观里当了道士,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奇怪。
联想到故去的惜春之母,贾琰看向一身道袍的贾敬神色古怪。
若是他没记错,贾敬出去当道士的时间,正是惜春出生不久之后。
一个风光无限的新科进士,膝下幼女才出生正应该是合家圆满,夫妻和睦的时候,贾敬偏偏在这个时候直接弃官当了道士,若是说这里面什么事也没有,贾琰都是不信的。
想起那句“箕裘颓堕皆以敬,家事消亡首罪宁”,贾琰眉头一挑,看着贾敬的目光都不由审视了起来。
偏这时,贾珍那边不知又生出了什么乱子,几个宁国府的下人吵嚷了起来。
“你们这些看人下菜碟的糟践玩意,欺负我年老,反来推搡起我来了,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跷脚,比你的头还高呢!”
听到吵骂声,贾琰抬眼望去,见是一个胡子拉碴,穿着粗布灰袍的老仆推骂着旁边的年轻小厮。
见有人生事,贾琏直接上前喝止道:“还不快将人给拖下去。”
那边焦大边骂边被旁边几个年轻小厮给拖了下去,听着他口中的骂声,贾琰直接转过身来,目光直指站在贾母身侧的贾敬。
“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听着耳边逐渐远去的骂声,一句似曾相识的话在贾琰耳边响起。
脑中突然蹦出了这句,贾琰再看向身着道袍的贾敬时眼中多了几分深思。
不过此时并不是他继续往下探究的时候,瞧着因为贾赦,贾珍几人哭成一片的尤氏等人,贾琰垂眸掩下眼中的深思。
这荣宁两府的男人们仔细深扒起来几乎没一个人是干净。
就算当日贾敬真的犯下什么伦理有违的大罪,这些年过去了也没人会继续在意起这个。
尤氏等人哭了没一会儿,王夫人带着大儿媳妇李纨也走了过来。
走到贾母,尤氏几人面前假意哄劝了几句后,看着衣衫凌乱被下人抬着离开的贾赦,王夫人眼角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她是专门赶来看大房的笑话来的,听说贾赦疯了,王夫人是那个最高兴的人。
让她看疯了最好,最好连着大房的一家子都跟着全疯了才好,这样就没人能挡着自己儿子的路了。
王夫人捏着手中的帕子,眼睛死死盯着远处躺在春凳上正被下人抬着回院子的贾赦。
不过只一瞬,王夫人眼中的恶意收回,同样转过身去抹着眼泪,跟着李纨一同安慰着贾母。
看着这个变脸比天气还快的母亲,远远瞧见这一幕的贾琰不禁一阵沉默。
贾琰有时候都想不懂,王夫人到底想要什么?难道说非要把三个儿子都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将荣国府从大房手里夺过来,她才能心满意足才成。
贾琰不觉得真的随了王夫人的愿之后,这个母亲能够心满意足,相反欲望是无穷的,只要他做出一次妥协,那么之后王夫人也一定会以亲生母亲的身份相逼,逼着他做出一个一个不想要去做的事情。
故此,对于王夫人的每每相逼,贾琰都是直接以实际行动拒绝的,自此才能让王夫人收敛了想要把控他的欲望。
从小到大,王夫人抱怨最多的便是贾琰这个儿子不听自己的话,可她为何不想想,最听他话的贾宝玉最后为何连心上人都没能娶成,恰恰是太听这个太太的话了,贾宝玉后半生都是在悔恨中度过。
……
贾赦,贾珍,贾蓉三人醒来后,便被各自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安抚了贾母与尤氏邢氏,众人才各自散去。
看贾母累了,贾琰也没继续留在荣庆堂院内,转身带着身后的方砚直接出了院子。
看着天边乌云密布,贾琰心中料想应该是要下雨了。
这般想着,没过多久天上就淅淅沥沥的落下雨珠其间混着雪粒。
突如其来的雨雪,让一旁的方砚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二爷,雨来了,快到亭子里去避一避。”
穿过桥面走到一处假山的亭子里,贾琰主仆两人暂且在此处避起雨来。
雨水哗啦哗啦的落下,不知从哪刮来的风拍打着假山亭石,滚落一片碎石。
看着亭外越来越大的雨雪,方砚只叹倒霉,刚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就遇上了这么大的雨雪。
如冰渣子一样的碎雪粒子被风吹起,刮到人脸上扎的人生疼。
还来不及等方砚举起袖子给自家二爷给挡上一挡,就见二爷将自己一把推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看。
方砚感到奇怪,站稳了身子,打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黛玉带着贴身丫鬟莺月正坐在那里。
黛玉摊开帕子,挡着直往人脸上吹的风雪,莺月站在其身前,为其挡着吹来的风。
见此,贾琰直接站起身来,往亭子外面大步走去。
“二爷,外面还下着雨雪呢。”
方砚见此,赶忙冲出亭子追了上去。
大步赶到远处黛玉所在的亭子中,看着眼前娇弱的人儿。
贾琰站在亭子边上,脱下披风直接走上前去为其挡在身子前面,眉眼带笑地低头看着眼前的人道:“妹妹今日怎么想起来要到亭子里看花来了。”
见到他来,黛玉侧身瞧了瞧他身后,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对上黛玉的眼神,贾琰笑着解释道:“大伯和珍堂哥那里今日在义忠亲王府上出了点事,所以今日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闻言,黛玉轻点了下头。
林黛玉今日穿着一件杏红镶边石榴红对襟羽缎斗篷,里面是粉红浅金撒花褙子,月白绣梅花百褶裙。
白净细腻的脸上,掩映着点点淡妆,头上簪着两三支珠钗,耳边带了对红玛瑙坠子,衬的她整个人多了几分仙气。
此时隔着一臂的距离,拿下一直挡在脸上的帕子,黛玉抬眼瞧着他道:“你可有什么事?”
对于黛玉有些担忧的眼神,贾琰直接摇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妹妹大可放心。”
听他这般说,黛玉方才放下心来,她一向是个心较比干多一窍,七窍玲珑心的人,刚才听到贾琰说今日在义忠亲王府上出了点事,就不免有些担心起他来。
贾琰也知她心细,便笑道:“林妹妹尽管放宽心的好,谁出了事,我都会顾着自己不出事的。”
听到他的话,黛玉先笑了起来,道他是个惯会嘴上说的人,实际上一点都不照做,他若哪回真的跟他自己说的一样,黛玉也不用为了他每回白白先担了心。
知道林妹妹是担心自己,贾琰瞧见她的笑,也跟着轻声笑了起来。
他倒也不会每次都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上回在国子监那回是出了意外,贾琰自己当时都没想那么多。
而今想来也是后怕,后怕自己若当时真的出了什么事,将来又该拿什么来迎娶林妹妹呢。
说黛玉是个‘情情’,那就该称他一个‘痴’字才好,不管什么事情,他总是第一个就能想到黛玉身上,时刻挂念着他心中的林妹妹,让人忍不住发笑。
古语有云:痴人总向人海觅,百千万劫成一念,休言亏欠在人间,一轮明月在心间。
若要让贾琰说,那他的一轮明月就是黛玉,一直高挂在他的心尖上,永远不会坠下。
第185章 谁做的手脚?
等到院子里的下人们提着伞来寻。
见到紫鹃和晴雯几个,站在亭子里与黛玉一同避雨的贾琰笑道:“我先送妹妹回院子。”
瞧见远处打着伞寻过来的紫鹃几人,听到他的话,林黛玉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眼来,轻点了下头,没有拒绝。
贾琰这边先带着人送他林妹妹回了潇湘院之后,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清风阁,晴雯立刻张罗着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和小厮备了热水来。
洗漱过后,换下被淋湿的衣裳,贾琰穿着一身干爽的常衣便服,坐在书房内。
忆起今日贾赦,贾珍三人的丑态,贾琰只觉得这几人是恶有恶报。
依这些人的禀性,若是不让他们吃点教训,来日不知道他们还敢干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出来!
此举也正好让这些宁荣两府高高在上,贪婪好色的富贵老爷们,也尝一尝被人肆意取笑,毫无遮掩的打量和谈笑的一天。
更何况以宁荣两府目前从上到下一群老爷和底下子孙的作派,若是再任由他们继续肆无忌惮,贾琰觉得恐怕真的要离抄家不远了。
到时皇帝震怒,若单只是削了贾赦,贾珍两人头上的爵位,将其贬为庶民,贾琰倒是觉得无所谓。
他既不贪图这府上的荣华富贵,也没有夺爵继位的想法,反正如今大房和二房都已经分家了,贾赦被削了爵又能跟他有多大关系。
想起贾赦和贾珍两个贪婪无耻的样子,贾琰就觉得一阵反胃,眼中满是嫌恶。
光是想起这两个人的样子,他都觉得恶心,这两个人将来若是真被削了爵也是纯属活该了。
只如今贾琰担心的是这些人不知收敛,真的惹出什么祸端来,让皇帝老儿下令直接来个九族连罪可就遭了。
贾赦,贾珍几人死有余辜,这几个人若是都被砍了头,贾琰他是一点都不可怜的,怕就怕到时祸及到无辜的人身上,才是让人觉得痛恨的。
想到心烦之处,贾琰干脆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他已经决定明年要去一趟扬州的事了,在此之前,贾琰打定了主意要先解决贾赦,贾珍让这两人老实下来,他才能安心离京。
若不然,贾琰都不敢想,真的放任他们在京中继续做恶,勾结党派,等到他归京,恐怕这宁荣两府都要大祸临头了。
……
自从贾赦三人在义忠亲王府当众发起疯病,被人给抬了回来。
没等荣宁两府之上安宁几天,又被不知从哪儿来的谣言给打破了平静。
“听说咱们府上的大老爷和隔壁的珍大爷,小蓉爷都得了一种怪病。”
荣国府的一处花园拐角落里小丫鬟们窃窃私语道。
“你说这会不会是什么疯症呀!”
“什么疯症呀!不是听人说大老爷他们得的是怪病吗?”
又有一小厮凑上来,神秘兮兮的对旁边两个小丫鬟低声道:“我听人说,大老爷他们是得的‘痉挛症’这病只要一碰女人就浑身抽搐,全身像是被数万根针扎一样,疼的让人满地打滚。”
听到这小厮的话,旁边的两个小丫鬟明显都不太相信,天底下还有这么奇怪的病,她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见两人不信,小厮努努嘴,朝一侧斜眼瞟道:“你们别不信,这是昨日我在大老爷院子里当值的一个好兄弟亲口告诉我的,他如今就在大老爷院子里当差,得到的消息可是千真万确的!”
见他这般信誓旦旦,又听他说他认识大老爷院子里当值的下人,两个穿着灰绿裙子的小丫鬟对视一眼,心中略信了几分。
――
府上这几日的传言贾琰也曾听方砚说过一嘴,比起外人,贾琰更是清楚麒麟玉魂下的那个禁咒的功效。
此时听着荣国府上的传闻,贾琰倒是觉得这禁咒下的值,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好,没看这几日贾赦,贾珍三人私下里都开始请大夫上门医治了吗,想必他们如今也是痛苦万分的。
想到因为禁咒往后再也不能碰女人的三人,贾琰眼中不禁泛起冷意。
看他们往后还敢不敢再干出什么玩弄女人,聚众淫/乐的事出来。
今日天气不错,难得出了太阳,贾琰照例去给贾母和王夫人请过安后,就又独自回了院子。
那边宁国府,一处富丽堂皇,陈设很是雅致的院落屋内。
秦可卿着一身轻纱粉烟罗裙坐在床上,床上放置着一对红绣鸳鸯枕。
贴身丫鬟瑞珠穿过外间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之后进了里屋。
瞧见坐在床上的秦可卿上前道:“奶奶莫要太过伤心,如今府上已请了太医看过了,想必过几日老爷和蓉爷就能大好了。”
说着瑞珠又低头为秦可卿整理起床上的锦被。
看着坐在床上始终没有说话的秦可卿,瑞珠手中一顿,抬眼瞧了屋外一眼,埋头低声道:“纵使这怪病治不好,奶奶自此也可少些忧虑的。”
秦可卿闻言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了瑞珠一眼,眼带泪光。
瑞珠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紧紧握着自家奶奶的手,沉默地垂下眼。
贾珍一向好色贪花,宁国府上有秦可卿这么一位绝代佳人,他岂是会不动心的。
平日里趁着儿子贾蓉不在,甚至有时直接当着儿子贾蓉的面,到了儿媳妇房里多有言语轻佻,不轨之意的。
日子多了,宁国府上也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可这样的丑闻谁又真的敢拿出明面来说的。
如今贾珍、贾蓉得了这样的怪病虽不是什么好事,但着实也让秦可卿心里松了一口气。
―
贾赦,贾珍几人生了这样的怪病,除了王夫人跟着幸灾乐祸外。
宁国府上同样有一个跟着高兴的。
只见尤三姐在院内摆上一桌酒席,痛痛快快地饮着酒道:“今日咱们姐妹可算是解气一回,老天有眼让那几个遭瘟的臭男人得了这样的病。”
尤二姐穿着一身淡黄衫子,粉色绣花裙,兰麝香薰人,眉眼妩媚,娇柔秀美,此时听到妹妹的话,低垂着眉眼坐在一边。
尤三姐痛痛快快地喝了几口酒,柳眉轻挑,面色染红,瞧了一眼尤二道:“往后姐姐也莫要在想着琏二那个没良心的了,他府上媳妇怀了孕,哪还能记得姐姐?”
见尤二姐不说话,尤三姐扔下酒杯,抬手抓起松松挽在一侧的头发,笑容娇媚,身上穿的大红袄半掩半开露出里面的葱绿抹胸,翘起一对金莲,露出底下的绿裤红鞋,斜坐在桌子上道:“姐姐听我一句劝,那些个男人都不是个好东西,咱们姐妹们如今都已是自由身,做什么不比非要到他们府上当个二房才行。”
尤二姐听到妹妹的话,只是依然沉默,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
她倒不是对贾琏有多么不舍,只是性格软弱没有什么主见和头脑,依附男人惯了,根本就立不起来。
两姐妹自小受尤老娘的影响,本性中都有些爱慕虚荣,若不然也不会无媒无聘甘愿做了人家外室。
只一点尤三姐比起尤二姐来,性格更加刚烈,张扬泼辣,就是面对贾珍几个也将其当猴耍,弄得贾珍几人也不敢多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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