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真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姬冰雁便道:“哦?姑娘,这样逞强可不好,你二人身上又没带着干粮与水囊,若是不进绿洲,又该如何是好?”
这问题展昭也曾疑惑过。
姜艾进沙漠,竟是不需要准备的。他与姜艾离开封府之后,她等了他两日,两人便一起朝西走,直直进了沙漠。
与她这样长时间的待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姜艾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喝水,有时竟然连呼吸都是停滞的。她夜晚行进,白天却是恹恹的睡觉。这匹黑马根本就不是什么马,而是姜艾那“黑影”所化,白日里,她的黑影又会化作一座黑棺,她就躲在里面睡觉。
为了与她同行,展昭不得以,也只能白日睡觉,晚上赶路。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白日太炎热,究竟在哪里入睡才合适。
姜艾倒是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很慷慨的给他也造了个棺材出来睡觉。
展昭:“……”
他……很想拒绝,但最后还是没有什么合适的选择,于是只得就范。人生中第一次爬到棺材里睡觉,总觉得心情有些……奇妙。
至于水和食物……
每日傍晚,他从姜艾的黑棺之中爬出时,竟有足量的水和干粮,就摆在他的面前,展昭心中惊奇不已,又实在好奇,某日便早起了半个时辰,猛的掀开棺材盖,只见一只小蝙蝠正晃晃悠悠的用爪子拎着一布袋的干粮正欲放下,被展昭吓得猛扑棱了两下翅膀,直直的一头栽倒在沙堆里,不动了。
展昭:“……”
那时太阳还没有下山,姜艾还没醒来,他倒是忐忑了好一阵子,对着那只头埋在沙堆里的蝙蝠很是无措,生怕这蝙蝠乃是姜艾的心爱之徒孙,他若害死了这徒孙,岂不是……
心中不由的又懊悔自己为何要好奇水和食物哪里来的。
好在最后虚惊一场,这蝙蝠只是吓晕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姜艾也未曾怪他。
所以姬冰雁问起补给的问题,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
但南侠毕竟是南侠,这般刁难试探的场面,没见过一千也有八百,便微微一笑,道:“我二人并不着急,如今夜已深了不便行走,三位若急着补给,想快些去往那绿洲,我等便不同行了。”
这话说的倒也没什么毛病。
姬冰雁看了他半晌,展昭也平静的与他对视。姬冰雁慢慢的收回目光,拱手道:“多谢姑娘指路。”
说罢,转身就走。
这二人实在不愿意同行,他们又能说什么呢,总不能人家给指明了方向,他们却因为猜疑挟持他们吧?况且南侠武功之深,恐怕不在他们三人之下。若在平时也可一战,可是如今,他们饥肠辘辘,南侠却是神采奕奕,胜算恐怕不大。
于是这一行剩下的人,便也跟着走了。
只是姬冰雁心中却仍心存怀疑,走出十里余外之后,又反折回去了。他仍有疑心,且这二人身处大漠之中,却依然衣冠楚楚,定然是有一条神秘的补给线的,若能探查的到,岂不是比那女子随手一指要保险的多?
只是谁知,折回去之后,却听到了这对野鸳鸯秘密的对话。他们不敢靠的太近,夜风又吹的实在很大,所以他们只能听个大概,听不全。
只听展昭道:“姜艾,你许久未曾……不如今日……”
哦?没想到这南侠看着端正自持,没想到主动起来,倒也不下于楚留香这流氓佳公子,真是人不可貌相也。
那女子好似轻轻笑了笑,道:“展大人,你……你这是在邀请我?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子的……”
展昭便有些恼了,道:“姜艾,你不要这样。”
原来那位绿眸的美人,叫做姜艾。
的确是个很美的名字。
只听那姜艾嗔道:“今日还是算了,在大漠中行走几日,皮肤上都沾上沙子了,怕是硌牙。”
楚留香:“……”
他觉得还是不要听下去的好,也不要打扰人家的好。于是他立刻就折返,往那叫姜艾的女子所指的绿洲方向走。
心中却不由想到,那位美人看着冷冰冰的,原是个喜欢咬人的。
……野猫?
他只觉得人的遇见未免有些太奇妙了些,若她还没有爱人,他也会很愿意被她咬上一咬。只是既然她已有爱侣,楚留香也只得在心里羡慕羡慕南侠好艳福,有这样的美人常伴左右。
越想,他反倒是走的越快,竟是觉得多听一句,都是对这二人的一种冒犯。
到天将亮之时,他眼前一亮。
绿洲就在面前,宛如仙境。
***
另一边,西门吹雪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他的脸色有一些不正常的苍白,好似刚刚从大病之中缓过来,还没有完全恢复气力。
那日,他与姜艾分别之后,便追着独孤一鹤而去,西门吹雪想要找的人,还没有找不到的。他兴奋、他非常兴奋,想到可以与独孤一鹤决一死战,他便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热了。
可是独孤一鹤却是不肯与他决斗,一路朝着大漠而来。
西门吹雪紧追不舍,入大漠之后,更是连追了三天三夜。没想到一天以前,他正策马狂奔,忽然一阵奇异甜香袭来,他顿觉不好,但毒却已经被他吸入一些。
西门吹雪精通医术,于是立刻封了自己几处大穴,防止毒气体内流窜。但此毒却着实奇异,虽封穴闭气,仍是觉得头昏脑涨,眼前似有幻觉出现。西门不敌,竟昏死过去。
醒来时,便到了此处。
这是一个很华丽的地方,也是一个很舒适的地方,这华丽、舒适与这大漠格格不入。
想必这华丽房间的主人,便是用那甜香奇毒暗算他的人。
西门一向瞧不上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可若说这里的主人下三滥,他的剑却还好好的留在身边。天下谁人不知,剑神手中若有剑,那谁也将无法阻挡他。
除非……
除非这毒会令他失去力气。
他试着运气,发现果然四肢酸软无力。
若换了常人,必然惊慌失措。但西门吹雪却不是常人,他既无法逃出此处,却也不曾着急,只是闭上眼睛打坐,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苏少英使出的那不成熟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这招式他已回味过无数次,每次却都能咂摸出一些新味道来。
只是可惜,如今仍没有见独孤一鹤亲自使出。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了门被推来的声音,西门缓缓睁眼,却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病恹恹的美人。
她的年纪应该比西门大些,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成熟的风情。她看起来已经缠绵病榻良久,整个人如弱柳扶风一般,轻飘飘的进来了。
西门淡淡的看着她,没有什么反应。
那女子却缓缓开口道:“你是剑神?”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只反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却忽然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却又是一种别样的味道,整个人忽然变得明艳起来,她的年纪明明看起来有些大了,此时此刻,却娇艳的像个豆蔻少女。
她忽然轻轻道:“早知剑神不近女色,却不知道……妾身,妾身于剑神而言……够不够格呢?”
她的脸忽然红了,好似说出这句话,已让她羞怯的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才好。
她穿的衣裳很薄,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的。
西门吹雪平平的望着她,似乎在打量她,评估她,美人有些无措的站在他的目光里,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却听西门吹雪冷冷道:“你不够格。”
一般的美人,若是听到这样的话,必然是要生气的。但这病美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她听了西门吹雪这样不客气的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然后,她撕下了她的□□。随着这□□一齐被撕下的,乃是她的病弱和她的羞涩。
她已是完全的自信。
只听她道:“现在呢?”
第54章 该死
***
她已经褪去了那种不自然的羞涩,变成了一个很自信、又很自傲的女人。因为她相信,揭下了那张□□之后,这个世界上绝没有任何男人能够逃脱她的魅力。
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那张□□所雕的,已经是一个绝世的大美人,可是她真正的脸,却比面具还要美上十倍、百倍。那双眼睛……那双纯黑色的眼睛之中,却好似有星星碎碎的银河在流动,若有人说从她的眼睛里曾看到了宇宙的幽远与神秘,也绝不会被认为是夸大其词。
虽然她已经不再青春年少,可是那张依旧绝美的脸,那走起路来的风韵,还有她的一颦一笑,都绝不是年轻少女可以比的。
的确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抵抗他的魅力,因为连西门吹雪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惊异。
他自也是喜欢美人的,若他真的不爱美人,一开始又怎么会对姜艾起了心思?
只是西门吹雪这个人,却有一个怪脾气。那就是最不喜见自持美貌的男男女女,以为只靠美貌便能叫他人臣服,叫他人像狗一样的把心捧出来给他们。这样的美貌并不能令人心生愉悦,却只能让人觉得既油腻、又恶心。
西门吹雪道:“你究竟是……”
那女子便觉得西门吹雪已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她淡淡的一笑,道:“妾身乃是龟兹国的王妃。”
西门吹雪微怔,道:“龟兹王妃……”
那女子便含笑点头。
西门吹雪的脸色忽然变得比寒冰还要冷,他道:“那你为什么不去陪着你的丈夫,反而要来这里找我?”
龟兹王妃一怔,似乎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她很快就重新平静下来,淡淡道:“难道一个女人,就必须忠诚的对待她的丈夫么?”
西门吹雪答道:“对。”
龟兹王妃便又道:“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丈夫会对自己的妻子忠诚呢?”
她的脸上已经带上了淡淡的幽怨,或许,正是因为龟兹国王冷落了她,她才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报复她的丈夫?
西门吹雪也淡淡道:“一个丈夫,也应该忠诚的对待妻子。”
他不是不知道,男子通常都会有三妻四妾。但是西门吹雪之父,乃是一个世上少有的痴情种子,与西门之母携手而老,再无她人。
故而西门吹雪从小便觉得,丈夫对妻子忠诚,妻子对丈夫忠诚乃是一件十分自然、十分合乎道理的事情。
龟兹王妃便叹道:“西门……西门吹雪,果然是世上少有的男人。”
西门吹雪却爱你不领情,只冷冷道:“你却是个世上常见的女人。”
龟兹王妃美丽异常得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种惊讶的神色,她有些诧异道:“你……你竟说我是这世上常见的女人?”
西门吹雪道:“以为只靠美貌,便能叫男人匍匐。”
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种嘲讽的神色,盯着那龟兹王妃,一字一顿道:“你不够格。”
他在回答龟兹王妃最开始的问题,她刚刚问的是:那现在呢?
西门还是给出了一样的回答。
龟兹王妃的脸立刻就绿了。她那张如同天上仙子一样的脸上突然充满了愤怒,她的眼睛里都似乎要喷出火来,整个脸庞都扭曲了起来。
西门吹雪的嘴角微微的勾了勾,他好似在被激怒的龟兹王妃这里,获得了一些快意。
龟兹王妃忽然冷笑着说:“你可知上一个拒绝我的男人,变成了什么样么?”
西门吹雪不回答,反倒说:“你不止一次不忠诚。”
他一点也不在意龟兹王妃的问题,只是平平的叙述着。
龟兹王妃有恃无恐,问道:“那又如何?”
西门吹雪道:“令人作呕。”
龟兹王妃忽大笑起来,她笑的极其狂妄,西门吹雪只是冷冷的看她。
龟兹王妃的声音似是蜜一样的甜,她柔柔道:“上一个拒绝我的男人,我把他变成了一头在烈日下拉磨的驴子,他已不是人,因此没有休息的资格,必须日日夜夜不停劳作。”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柔和,又是那样的动听,可是说出的话确实如此可怖。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可恶的女子,只因为别人不喜欢她,她就要把别人往死里折磨。
西门吹雪冰冷的眼神中,已经流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杀意,他冷冷问道:“因为他拒绝了你?”
龟兹王妃仍是柔柔道:“因为他胆敢拒绝我!”
西门吹雪道:“你该死。”
龟兹王妃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了,她淡淡道:“西门吹雪,你不要以为天下人称你为剑神,你便能从我手中逃过。被我奴役的男人,哪一个都是天下鼎鼎大名的英雄。”
西门吹雪道:“哦?”
龟兹王妃淡淡道:“那只又脏又丑的驴子,从前的名号好像是皇甫高来着。”
西门吹雪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他道:“华山七剑之首。”
龟兹王妃便得意的点头。
被她毁掉的男人名声越大,她也就越开心。所以她自然也想先引得西门吹雪痴狂的爱上她,再将他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再无往日之风采。
她生来就是以毁掉别人为乐的。
西门吹雪叹道:“他……当年风头正盛时失踪,原是被你……”
龟兹王妃微笑着看他,并不说话。
西门吹雪问:“你究竟是何人?”
龟兹王妃便不欲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她淡淡道:“大漠之上,难道还有别的女人像我一样?”
她或许想说,像她一样美丽。亦或者是想说……像她一样的残忍。
西门吹雪当然也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于是他便道:“石观音。”
此人正是石观音,大漠之上,中原之内,最美丽也最可怕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但所有人都知道,石观音的武功深不可测,她嚣张的不可一世,甚至连皇宫大内,都曾闯入过,只为毁掉一个宫妃的面容。
但西门吹雪仍只是淡淡道:“你该死。”
他的语气不重,但是每个字却都带着凛然的剑意。即使听到了石观音的大名,他仍然不肯改变自己的说辞。
石观音登时大怒。
她一怒,必然是要有人遭殃的。只见她脸色一变,一掌便已攻出,她一双纤纤玉手,可是掌风之内,却是带着令任何人都胆寒的深厚内力,中原之内,任何一个以雄厚内力著称的武学大家,怕是也不敢说自己能胜过石观音。
西门吹雪中了奇毒,内力全无。此刻竟也是不怕的,他反手抄起自己的剑,便迎着石观音掌风挑去,他这一招看上去极笨,可却非常巧妙的侧了一下剑锋,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堪堪的躲过了杀人掌风。
而后剑尖,直挑石观音之喉!
他虽中毒,但招式却仍是灵巧至极,而他的胆子也很大,因为一般的人根本不敢迎着这气势逼人的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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