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在很多年之后也尝到了相同的滋味,或许是因为刺入的并不够深,所以她得以逃走,可是毒是不会自己被清除的,它只会在吸血鬼的身体里游走,即使只有一丝进入身体,它也能把吸血鬼的身体给破坏殆尽。
这就是水银的可怕之处。
但她没死,虽然她的内脏好似被搅碎,胸口处的伤自此再未完全愈合过,但她受那僧人恩惠,并未死去。
不仅未死,她还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生物,不是吸血鬼,也不是菩萨,也不是无头鬼,而是三种妖怪混合起来的奇怪东西。
水银还能杀死她么?
她不知道,但水银还是让她好痛,痛的没有办法……只是几个区区的人类而已,只是几个区区的人类而已,她却必须要依靠阿飞的保护……
姜艾痛的失去意识,昏昏沉沉之中,她还记得咒骂阿尔两句。
王八羔子,狗日的玩意!
……老阴比!
阿飞的臂膀很是坚实,他揽着自己,还要与许多人搏斗,但抱着自己的那只手却牢牢的揽住了他,连一丝颤动也无,姜艾忽然惊觉他是真的长大了,吸血鬼漫长的人生中对时间的流逝其实并不敏感,如今见到那个半大小孩子也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英雄,心中实在是有些五味杂陈。
喜的是他的确长成了一个好孩子。
难过的是自己脑子一抽便说要当他义姐,实则却什么也没做,可能还没西门吹雪做的多。
阿飞仍在血战,他手中抱着姜艾,实在是有些难以施展,动作又不能大,还要防备有人偷袭姜艾,一个不查,左肩就被人戳出个血窟窿来,他紧紧咬着牙关,只漏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来。
他的左臂,正是抱住姜艾的那只手臂,此刻左肩重伤,手上的力道刹那间就要送,他忽然狂叫一声,脸上的肌肉每一丝都是绷紧的,整个人半跪着,以右手剑插地未支撑,将姜艾身体放在他的左腿之上,左臂这才卸了力气,只松松的揽着她。
他已经没有一战之力,龙啸云令人送走了李寻欢,此刻正冷冷的看着他们。
他道:“五年前你在我家那样放肆,应是没想道还有这一天吧。”
阿飞森森道:“他本就该死!”
龙啸云大怒,喝道:“杀了他们!”
阿飞已动不了,他浑身的力气都已耗尽,所以他只能低下头,看看怀里的姜艾。
她忽然开始急促的呼吸着,好似在求生一样,阿飞心头难受不已,苦涩的说:“我……我没能救你……”
剑已至他的喉咙――
忽然,那剑被两根手指夹住了。
那是两根很长的手指,只是那么轻轻一夹,袭击之人的剑就分毫动不了。那人又惊又俱的抬头看去――
那是一个年轻而英俊的男人,他嘴角噙着笑,眼神却并不友善,右手两根手指夹住剑尖,左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
他忽高喊道:“西门,看看咱们找到谁了!”
龙啸云又惊又俱,道:“陆小凤!”
而另一人飘然而至。
那人一身雪白衣衫,双目如寒星,右手持剑,剑虽未动,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剑的锋利。
又或许,锋利的不仅仅是剑,还有这个人。
这个人是西门吹雪!
他飘飘然落地,眼神冷冷的扫视了一圈,这目光也似乎带上剑意,众人皆是被逼的后退了一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又垂眸,看半跪在地上的阿飞……和姜艾。
他忽冷冷道:“把她给我。”
阿飞咬着牙,一言不发。
西门吹雪并不在意他如何想,只一出手点住了他左肩的穴道,阿飞手下劲道立刻被卸,姜艾随即被西门吹雪揽过。
见姜艾胸前背后皆有血迹透出,西门目光一冷,寒星般的目光已朝龙啸云射去,龙啸云被他的目光逼的后退了几步,额上已冒出了冷汗。
西门吹雪冷冷道:“是你?”
龙啸云不敢说话。
虽然那头只有两个人,但谁也不敢上来找死,因为这两人乃是名满天下的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堪堪十几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够他们消遣的。
龙啸云见周围的人皆有畏惧之色,背上忽然就起了一股寒意,他想起了那些传闻中被西门吹雪所追杀的人,实在是怕的不行。
姜艾忽然动了一下。
西门吹雪垂眸,轻轻道:“姜艾。”
姜艾伸手,紧紧的抓住了西门吹雪的衣襟,她的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她说:“走,先走。”
她实在是快要不行了,她很需要吸人血,刚刚只是一直压制着自己,因为她绝不可以吸食阿飞的血液。
阿飞并不知道她乃是一个吸食人血的妖怪,但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心甘情愿的把他的血肉全给她!
姜艾却绝不愿意吸食阿飞的血。
而周围的这些人……
她实在是喝不下这些人的血的,因为这些人的血都带着一股腥臭的腐肉味道,刚刚只吞下一滴,就让她胃中剧烈的翻滚,几欲呕吐。但她还是兀自忍耐下来,因为阿飞已经快要坚持不住,她已经决定忍着这种恶心去吸干一个人,这样她会恢复一些力气,可以带着阿飞逃出生天。
但西门吹雪来了,西门吹雪可以带着他们赶紧离开。
西门吹雪垂眸看她,面上仍是淡淡的,只应允道:“好。”
说着,他一把抱起姜艾,腾空而起,脚一点便点在了兴云庄的围墙之上,然后往下一跳,人就不见了。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搀起阿飞,紧随其后也走了,兴云庄上下,无人敢拦。
一个阿飞就已经让他们损失了数十好手,更何况是成名已久的陆小凤与西门吹雪。
龙啸云盯着那围墙,恨得几乎快要磨碎了牙。
***
四人出了门,直奔西门家在洛阳的宅子,万梅山庄势大、有钱,在哪里都有宅子,随时随地可落脚,只是西门吹雪素不喜欢出门,各处的宅子空备着。尤其这洛阳,西门少爷六七年没来过了,连宅子里的仆人们都遣散了,只留了两个看宅。
谁想今日居然用上了。
西门吹雪一言不发的抱着姜艾进门,他脸上总是一副不辨喜怒的样子,但手上的动作却不由的重了几分,姜艾身子仍然冰冷,只是她如今受了重伤,这冰冷就总让人烦躁、担忧不已。
他直接转到卧房之内,把她轻轻放在榻上。姜艾闭着眼,嘴唇微张着,好似有微弱的呼吸。
西门吹雪眸色暗了暗,伸手便欲解衣看她伤口,姜艾却抬手一压,有些艰难的半睁开眼睛、对着他摇了摇头。
西门垂眸道:“让我看看伤势如何。”
姜艾惨笑了笑,道:“看了……你也没法治啊。”
她胸前的伤多少年不曾愈合,倒是也死不了,就是温温吞吞的伤着。而如今背部被水银刀刺穿,都过去半个多时辰了,她还没死,只能说是那僧人的精气仍在她体内,让她受到了庇佑。
但她虽然不死,却实在是痛的很,身上也没有力气,此刻摁住西门的手虚软无力,他若执意要解她衣襟,姜艾都没有什么办法。
但西门还是停住了动作。
他低低道:“我知道,只是……”
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西门吹雪医术如此出挑,此刻却救不了心爱之人,这让他心里如何能安?
姜艾勉强笑了笑,撑着的身子跌落回床榻之内。
西门吹雪的床榻很软、很软,即使这是一间他不常光顾的宅院,但主卧房之内,仍是布置的如此舒适。
屋内有菊花和桂子的清香,还有西门吹雪身上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热气的梅子味道,她忽然觉得胸闷,心口的痛似是重锤一般,砸的她生疼。
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再说话,伤口被烧伤似的疼,好似起了无数滚烫的水泡,她……她好多年都没有这么痛过了,一下子发作起来,当真是难受的要死要活。
她一把抓住西门吹雪手,紧紧的抓住,好似在忍耐。
但是那只手的力气,着实没有多少。
西门反手抓住了她。
姜艾咬着嘴唇,有些勉强道:“你……你坐上来,抱着……我……”
若放在平时,许久未见的心爱之人如此主动索求拥抱,西门吹雪自是会很高兴,可是今日却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他一言不发,只轻轻坐在了塌边上,姜艾的身体立刻便要撑起来,西门双手扣上她腰,并不要她自己使力,只轻轻一提,便把她放在了自己腿上,整个人将她罩住了。
她很轻。
一个呼风唤雨、嚣张至极的大妖,原来也是这般轻。
姜艾叹息,语气晦暗不明道:“西门……让我……让我吃你……”
西门道:“好。”
他露出脖颈,淡淡的说:“你要多少,都好的。”
姜艾说:“我好痛……我怕我控制不住……你……”
西门吹雪忽然笑了笑,道:“吸我的血,你便可以痊愈么?”
姜艾伏在他怀里,无声的点了点头。
西门道:“那你可以杀了我。”
她闻言忽然一窒,那断断续续的语气仿佛生气一般,对着西门道:“我不……我不要你死……”
西门心中便有一股暖意涌上,五年未见,他与姜艾之间仍无陌生感,他的爱意更浓,几乎要把自己献祭出去。
姜艾闷哼了一声,又道:“……我离开你……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你活……现在,怎么可以……”
西门吹雪的嘴角勾了勾。
听见姜艾这么说,他心里实在是高兴的很。
五年的分别,若说心中一点气怒也无,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来时神秘、走时也神秘,连一句解释的话也无。但如今只听她这样一句话,西门吹雪心中那一丁点的恼意忽然也没有了。
他猜的不错,姜艾的确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才离开他的。
他低下头去,唇几乎是在她耳边斯磨,低低道:“别说话,快些。”
这话倒是很像是在邀请。
姜艾却还兀自忍耐,她伸手抚摸上了西门吹雪的右手手腕,那上面有她留下的信物,是用以对付阿尔的黑影。
姜艾道:“你若是……觉得快要不行……我又失去理智的话……就,就催动它……它会缚住我……”
西门扣住她腰的手骤然收紧,他好似忽然听到什么听不得的话一样,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让躺在他怀里的姜艾都跟着颠簸了两下,像是海浪似得。
姜艾脑子有些迷糊,自是不明白他怎么了,便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着他,西门吹雪的目光却闪躲了一下,并不肯看他,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明白了。
姜艾便有些脱力似的笑了,她实在是瞻前顾后,忍耐的太久,面对美味的血,她再也忍不住了。
只见她伸出苍白手指,用指腹揉了揉西门的脖颈侧,然后张开嘴巴,用那一对尖利的犬齿,毫不留情的咬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的第二个周末,酸爽
第123章 姐夫
***
无论刚刚有多么可怜,似是被淋湿的小狗一般。但野兽就是野兽,当她露出獠牙那一刻,被隐藏的凶气翻涌而起,双眼之中一片血红。
她得了西门吹雪的应允,自是再无后顾之忧,对着西门吹雪的脖颈便一口咬了下去,人类的皮肤是如此的柔软,毫不费力便可被她的犬齿刺穿,血液从那两个血洞之中涌出,姜艾喉头滚动,咕咚一声吞下一大口。
梅酒之味已是难得的美味,一口下去,就连脑袋也要晕晕乎乎的烧起来,她浑身本是冰冷的,可这一口温热的鲜血下去之后,整个身体都好似泛起了红。
心口那种被烈焰灼烧的痛苦,忽然一下子就平息了许多。
七年之前,她第一口吸下封熹的血时,也有这样神奇的感觉,当时她以为是封熹之血如此神奇,岂料是因为那僧人已将全身的精气全渡给了她。
她已经不会因为水银而死,吸血是为了回复力气,减轻一些水银之毒的痛苦。
但这痛苦,也需要很多很多血……才能减轻。
当年封熹被她吸的只剩一口气,如今西门这般予取予求,只怕下场也不会太好。
他的手紧紧的锢在姜艾腰上,那一节细腰好似是蛇一样,她许是兴奋起来了,连带着连腰都扭动了两下,西门失笑,只得又抱紧了些。
他从前被姜艾吸血时,都是不徐不疾的,从未有过死亡的阴影。
那时他是有些不悦的,因为姜艾只喜欢展昭的血,对他却是一点想法也无,他实在是觉得莫名其妙,又起了男人的好胜心,便一定要引她来尝上一口他的血。
浅尝辄止,对这一对猎食者与猎物来说,似乎更多的是一种情趣。
但如今已不是浅尝辄止,死亡的阴影随时都笼罩在西门吹雪的头上。
姜艾本就是一个危险的女人,像冷雾一般,但那冷雾之中藏着锐利的刀片,要把每一个呼吸到这雾的人割的鲜血淋漓,每一下的吐纳都是痛苦的。
脖颈处已是一片冰凉。
人失血之后,体温自然而然的会流失,他的半边脖颈都是冷的,连带着右手都已颤抖起来,简直要握不住姜艾的腰,他的身体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一种麻痹似的冷意渐渐从骨髓深处浮了出来。
他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了。
西门吹雪咬了咬牙,强令自己清醒过来。
姜艾的犬齿仍嵌在他的脖颈之上,他现在已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姜艾轻轻的颤抖着,吮吸的动作并不停下,反而更加的急促,好似这些大量的鲜血仍不能使她满足一样。
西门吹雪无力的右手,忽然抚上了她的背部。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意识飘飘忽忽的,恍惚间,忽然听到有人砰的一声撞开了门。西门吹雪猛的惊醒,一只手护住姜艾,抬眸看向来人。
是阿飞,他的手上仍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剑,好似永远不会放下它一样。
他身上还受着伤,左肩的血洞不停的往下滴着血,整个左臂都软软的垂了下来,好似已没力气动了一样,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冷冷的看着西门吹雪,并不说话。
西门吹雪冷冷道:“出去。”
阿飞咬牙,并不动。
他在西门吹雪家中寄住几年,与他却并没有什么感情,或许两柄同样锋利的剑之间,本就生不出什么好感。
西门吹雪眸色冰冷,又道:“你要我请你出去?”
语气之中,已盖上了杀意。
阿飞冷冷道:“姜艾是我义姐。”
言下之意,我来看看我的姐姐有没有事,关你何事。
只是现在的场面,实在是有些活色生香。妖姬双眼,已恢复绿色,这绿色并不清澈,反倒是透露出一种浑浊的、肮脏的美艳来。她的双手紧紧的搂着西门吹雪的脖子,在他怀中扭动着,她听到了这动静,有些茫然的侧了侧头,那红唇却仍舍不得离开西门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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