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意识的吮了吮,把冒出来的血珠给吸进嘴里,吞下去了。
西门冷笑一声,并不理会阿飞,他只是低下头,用手指抹了一下姜艾沾血的嘴角,轻轻问:“可以了?”
姜艾仍未清醒,她好似是有些醉了一般,无力的瘫在西门怀里。
阿飞这才刚同陆小凤一起进了西门家的宅院,姜艾被西门抱走,他自是心焦,只记得姜艾受伤之时痛苦不已的表情,他知道西门吹雪医术高明,只是也顾不得许多,听都不听陆小凤的叫唤,直接就跑来主卧房了。
然后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他之前,从不知道姜艾吸食人血的事情,只是隐隐知道她有大神通,并非人类的事情,如今骤然一见她犬齿之上滴满鲜血,登时便呆立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才道:“姜艾……你……”
姜艾神色并不清明,似是没听见他说什么。
阿飞凑近一步。
他此刻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于是便道:“姜艾,你……你要喝人血才能恢复么?”
姜艾仍醉着,只是听见了人血二字,眼神霎时有些闪动,阿飞身上又沾了很多他自己的血,那股子味道便顺着风送进了姜艾的鼻子里,她轻嗅了嗅,忽然有些渴望似的点了点头。
阿飞道:“好!你来吸我的血。”
西门吹雪冷声道:“出去!”
但已来不及了,姜艾已经挣脱了他的双臂下了地,只在食欲的驱动下往前走了两步。
阿飞反手收了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一身劲装,挽起袖子,便露出一只坚实的小臂来。他现在已经比姜艾要高些了,故而可以低着头看她,看那一双不甚清明的绿色双眸抬眸,用一种猎食者般的眼神看他,他便觉得一股酥麻从尾椎骨升起,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背部。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他实在是说不清楚。
报恩?亦或者是刺破了神女一般的义姐的秘密的……兴奋感?
他的拳头紧紧的握着,有些紧张般的轻轻颤抖着,于是小臂上的青筋暴起,肌肉块块都是隆起的。
阿飞已经长大了,他已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是一个男人。
姜艾已走近了她,她神情恍惚,却忽然抬头笑了一下,犬齿便露了出来,上面还沾着西门吹雪的血,她慢悠悠的舔掉,然后低下头抓住了阿飞的胳膊。
然后他的手腕就被刺穿了。
阿飞的背骤然紧绷,他从来都没有如此乖顺、如此坐以待毙过,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逃开,叫嚣着立刻马上推开她,他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骤一抬头,他却看到了西门吹雪的眼神。
那是一种又冷、又嘲讽的眼神。
西门吹雪的状态显然也是不太好的,因为他的脸色此刻也呈现出一种失血而带来的惨白,但他却浑然不在意,伸手随意的抹掉了自己脖子上渗出的血珠,他刚刚显然是被折磨的很厉害的,整个脖颈侧都已经青紫了。
看到阿飞如小兽被扼住咽喉一般,露出了茫然和惊慌的样子,西门吹雪便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于是阿飞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颤抖。
他冷冷的与西门对视,好像在向他证明什么似得。
姜艾的犬齿很是尖利,她轻轻那么一划,他的皮肤就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阿飞一握紧拳头,那道口子就迸裂开来,痛的他咬紧了牙关。
但阿飞连一丝一毫的闷哼都没有漏出,他本就是一个很隐忍、很坚韧的人,在这种时候,他更不愿意让西门吹雪看到他哪怕有一丝一毫的露怯。
这两柄同样锋利的剑,竟是这样的针锋相对。
等到整个胳膊都已经失去知觉的时候,姜艾才停下来,她剧烈的喘着,抬起头来看阿飞,脸上早因为无意识的蹭动而沾满了血,那一双绿瞳更是闪动着一种诡异的、餍足的光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让人心悸。
她没有说话。
阿飞动了动嘴唇,轻轻道:“姜艾……你……”
姜艾却什么也没听见,她甚至没有看到阿飞那种别扭的神色,只见她头一歪,身体竟朝着一边倒去。阿飞一惊,顾不得自己身上也痛的要命,一把揽住了她。
她的头便撞在了他受伤的左肩之上,痛的阿飞的脸瞬间扭曲起来,但他仍是强撑着,不肯发出一丝痛苦的呼声。
但她的肩头在下一秒便已被西门吹雪扣住,西门吹雪不知何时已经走下了床榻,他比阿飞还要高挑一些,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看着阿飞,冷冷的说道:“放手。”
阿飞也冷冷道:“与你何干。”
西门吹雪冷笑道:“姜艾是你义姐?”
阿飞道:“这事你不知道么。”
西门吹雪道:“我是你姐夫。”
阿飞顿时提高音量,道:“绝不可能!”
西门吹雪嗤笑一声,又欲说话,却忽然看见陆小凤冲进了屋子里。他的身上沾满了雪花,脸色却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他冲进来,看都没看屋子里的三个人到底在干吗,嘶声道:“西门!你家周围忽然来了许多小孩子,不似人,像是什么怪物一样!刀砍不伤,斧劈不死,以人血肉为食!此刻已快要进门了!”
第124章 围猎爱人
围猎
***
姜艾倒在阿飞的怀里,好似已完全的睡去,屋外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挠门声,她却浑然不知,依然安然的睡着。
只是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人却都并不安然,因为没有人知道门外来的妖怪到底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把西门吹雪的宅院团团围住。
唯一只有一种可能,它们乃是为了姜艾而来。
可姜艾――此处唯一能与妖怪抗衡的人(妖?),却像只小猫一样的睡着了,两个男人为了她失了身上大半的血,她却十分没有良心的呼呼大睡着,丝毫不打算醒来,跟众人解释一番此刻的情景。
西门吹雪忽然抱起了姜艾,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之上。双眼之中迸出寒光,冷冰冰的说:“聒噪。”
他的脸色几乎可以说是惨白了,半个脖颈都青紫着,显然是被她弄的厉害。只是此刻竟也不打算叫醒她,独自去解决这一堆来历不明的妖怪,甚至喊嫌这些妖怪的叫声实在是太吵,吵到姜艾睡觉了。
陆小凤:“……”
他本来是想把姜艾薅起来的,可是看见西门这幅表情,他就默默的把话头咽了下去,心中恨恨道:陷入爱情的男人真是一点不靠谱。
门外簌簌的下起雪来。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北风吹过的声音,好似恶鬼在哀嚎一般。雪花也被风吹得向北飘去,落下的更急了些。
万梅山庄的雪是诗意,是在火炉之上温热的梅酒。但洛阳城的雪却咆哮着,要将所有人都卷进一场冬天的围猎之中。
门外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那是尖利的指甲在疯狂的挠着木门,还有一些吞咽的声音,混合着人们尖利的惨叫与哭嚎、凌乱的逃走的脚步声,似是地狱一般,折磨着每一个人的心。
西门家的宅院并不在热闹的地方,相反,这座宅院坐落在洛阳城的一角,周围多僻静。
只是再僻静的地方,只要是城里,自然也是有人在的。
如今这地方已成地狱!
西门吹雪的嘴唇已发了白,他失血实在是有些多,此刻站起来都显得勉强。
阿飞也是一样。
陆小凤见这二人具是一副病恹恹的神态,实在是觉得好笑的要死,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又一点都笑不出来,只能苦笑一声,对跟在自己后头的管家道:“我这两根手指,对付起吃人的小鬼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这宅子里可有兵器,还请管家都拿出来吧。”
那管家的脸色早已骇的发了白,此刻听见陆小凤说话,顿时回过神来,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道:“小人这就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西门吹雪忽然飞起一脚,将一把椅子踢出门外去。那椅子砰的一声撞在了大门上,竟将大门生生撞开了,那堆小鬼本都趴在门上挠着咬着,此刻门被大力撞开,它们便一下子都滚落在地了。
此刻,众人才终于看清了这堆小鬼的真面目。
若是他们的眼睛不那么红、牙齿不那么长、脸上没有沾那么多血的话,看起来倒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些孩子有的身着绫罗绸缎做成的好衣裳,有些又穿着粗布做的衣裳,赤着小腿光着脚,但却并没有被大雪天冻得发红发紫。
红色的眼睛、尖利的犬齿、没有温度的身体。
这些孩子,同姜艾正是同一种妖怪!
西门和陆小凤都错过了姜艾杀龙小云那一场好戏,但是阿飞却看得真真切切,这些小孩鬼同那龙小云何其相似,他只觉得寒毛直竖,咬着牙道:“是龙啸云!”
他一定要取姜艾的性命,便派这些小孩鬼来!
陆小凤一听这话,便皱起眉来,道:“龙啸云居然在他的庄子上养这种小鬼?”
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阿飞正欲说话,那管家却忽然惨呼一声:“我儿!我儿啊!”
这管家四十出头的样子,本是个温润的人,现在确实一脸惨白,手上的刀都拿不稳,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摇摇晃晃而来的一个鬼童子。那鬼童子双眼血红,指甲上鲜血淋漓。
见了管家,却忽然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爹爹!”
管家的刀嗒叭一声就掉在了地上,他忽然什么也管不上、顾不上了,朝那童子冲了过来,陆小凤心头一惊,正欲阻止,却见管家已然跪倒在地,抱住那童子痛哭起来。
然后那童子就咬断了他的脖子。
鲜血染红了积雪,让这一片雪白之上洒满了刺目的鲜红。
陆小凤有些发怔,忽喃喃道:“这些鬼童子……原都是活人的小孩子变的!”
阿飞冷冷道:“但他们已不是人!”
能把生父吞食入腹的小孩子,绝不是人,也绝不值得怜悯!
那鬼童子还跪在原地,一口一口的啃食着管家的尸身,阿飞目光一冷,鱼骨剑出鞘,只见那剑光一闪,鬼童子的喉咙便已被刺穿,只是这鬼童子非但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还咯咯的笑了起来,他两只小手一抓,便抓住了阿飞的剑,仿佛那是个玩具一样。
阿飞冷冷的看着他,忽然收剑,那童子的手指头便被齐齐的切了下来。
他仍咯咯笑着,好似被砍断的不是他的手指头一样。
阿飞的脸色已很是不好。
刚刚目睹龙小云之死和姜艾之伤,他自是知道寻常的兵器根本杀不了这些鬼童子,唯有水银可以伤到这些鬼童。可是西门家中又不炼丹,哪里来的水银?
这些鬼童子出现的实在是太快,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只是虽然不觉得会有,阿飞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西门与陆小凤,西门沉吟片刻,忽然道:“去书房,有朱砂。”
朱砂乃是鬼仙辰砂墨粉所制成颜料,而鬼仙辰砂正是炼丹士们炼汞用的原料。
西门吹雪虽不爱出门,却博学的很,故而知道此事。
陆小凤眼前一亮,话都来不及说一声,便掠上了屋顶,直冲着书房而去。
知道了制敌的关键,剩下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陆小凤自书房带着朱砂颜料狂奔而回的时候,阿飞与西门正在与那些鬼童子缠斗,门内就是安睡的姜艾,而这些鬼童子又一个个嗷呜哭喊着朝卧房扑过去,好似卧房之内的人就是他们的目标一样。西门剑势陡然转利,将一个鬼童额前刺出一个血洞来。
这鬼童仍嗷呜乱叫着,西门吹雪轻轻的“啧”了一声,眼中虽然仍是一种沉静的冷气,但却已经有些烦躁了。
一个人若是杀了另一个人十回都杀不掉,自然会很烦躁,西门吹雪也不例外。
更何况这些鬼童子身上又不带武功,像是野兽一样在地上用四足狂奔,抬嘴就咬,实在是让人没有什么对战的兴趣。
好在陆小凤回来的很快。
他回来之时,正看见阿飞目光如炬,惨白的脸上却浮出一层细汗,他早受够了这些杀也杀不死的鬼童的鸟气,见陆小凤回来,眼神立刻便亮了起来。
三人便在刀剑之上抹上了红色的朱砂。
抹上这朱砂之后,阿飞忽然笑了一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养在万梅山庄的缘故,阿飞同西门一样很少笑,可是他此刻笑起来,却和西门吹雪一点不一样。
西门吹雪要么是讥讽的嗤笑,要么就勾勾嘴角意思意思,阿飞一笑,却是十足十的轻松,脸色也柔和了下来。
因为这些鬼童子对他、对姜艾的威胁都已经消失了。他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方才如此轻松的笑了起来。
之后的局势也正如他所想的那般,这些鬼童子只是一些并不高明的野兽罢了,虽然牙齿和指甲更尖利一些,但只要有了这可以伤到他们的剑刃,自是如砍瓜切菜一般的容易。
这群鬼童不知害怕,有同伴死了,却仍是不要命一样的往上冲,这倒是正好省了他们的事,三人谁也不曾对这些鬼童有怜悯,直接联手将他们一一斩杀。
这一场有预谋的围猎,却不知谁是猎物,谁是猎手。
西门解决了这些鬼童,便一眼都不想再看他们,转身就回了卧房,他与姜艾五年之后才再相遇,自是不想叫人打扰,只是阿飞却丝毫不估计西门的这些心思,见西门转身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陆小凤:“……”
这姐夫和小舅子,好像还真的是永恒的死对头。
爱人
***
推门进去,姜艾还未曾醒来。
她一向是五感敏锐的,如今门外这么大的动静,却仍没有惊醒她,可见力竭的程度。西门吹雪快步走向床榻,目光触及姜艾之时,忽然柔和了两分。
屋外死去的鬼童子们,具变成了砂砾,被呼啸的北风一卷就不见了,干干净净,好似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围猎根本不存在一样。屋内烧着银骨炭,把那些刺骨的寒冷全部驱散。
她半卧在床榻之上,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景。头发凌乱,连那张一向苍白病态的脸上也似乎浮出了几分娇红来,好似是被这温暖的室内所蒸热了一般。
这幅毫不设防的样子,实在是让西门吹雪心里浮起了一些旁的想法。只是门依然开着,那少年阿飞一声不吭的跟在他后面就进来了,手中还紧紧握着他的鱼骨剑,好似是要监督西门似得,叫他不要对姜艾做出逾越之举来。
真是麻烦的要命。
只是正当这时,姜艾却忽然动了一下。
西门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姜艾。”
姜艾有些迷蒙的睁开了双眼,第一下便看见了西门吹雪,她笑了笑,也轻轻道:“西门大少爷呀……”
她刚刚睡醒,语气之中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一股慵懒悱恻的味道,用一种略微沙哑的低沉女声拖长了调子,尾音有些微妙的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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