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怕把脖子稍微往后缩一缩我都会信你说的话。】珞矶十分嫌弃。
这个人嘴上说着不要过来,整个肢体语言却看不到一点抗拒。
被一只柔软白嫩的手捏住指尖时,凌韵僵了一下,却还是服从内心,没有拒绝。
亓枳的话说到她心坎里了。她在打不过凌犀的情况下,半推半就答应合籍就算了,再用什么道德枷锁约束自己,那简直是作茧自缚无可救药。
而今天这场合,凌犀必然不会跟进来刺探的,她完全可以遵从内心……这或许是她未来很长时间,最后的放纵机会了。
【就是渣!】珞矶叱道。
【渣?弱者的渣不是渣,是自我保护。】凌韵理性又凉薄道,【门当户对还是很有道理的。他选择我这个弱势地位又没那么喜欢他的人,本就应该做好我渣他的准备。如果没有这个准备,那是他的愚蠢,我不用为他的愚蠢买单。】
弱者对强者的臣服,从来无法保证纯粹。在帝王之道和爱情里都是如此。凌犀不可能不懂,他就是太懂了,才严防死守不让她接触别的小哥哥。
那其实是在伤害她的利益确保他自己的利益――剪断她认识别人的机会,确保他得到她的忠诚。可是现在机会递到面前了,她是一醒来就被他洗脑了,才会犹豫不决。
但等一下,六个一起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凌韵走神的功夫,那只灵活如同小蛇的手,已经钻进袖子里,顺着她的手臂攀至肩头,轻柔地捏着,动作与其说是在按摩,不如说是调情。另外几个少年也见缝插针地围在她身旁,细看竟一个都没落下,每人都至少有一部分与她接触着。
凌韵不知为何有种掉进了蛇洞的感觉,四面八方都被软乎乎令人心惊的东西缠绕住。
一双柔软唇瓣凑过来的时候,凌韵再顾不得会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歪身躲了一下。
扑空的朝颜有点落寞地垂下眼睫。
凌韵看不出,他脑中同时响起好几声嘲讽。
“果然被拒绝了,你们的道侣契约看来没什么作用嘛。”
“这么自信,你以为你是凌犀?”
朝颜悻悻后退。凌韵看他柔软无害、被拒绝后失落又难堪的小模样,倒是生出股歉疚和怜惜来,主动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好好坐着陪我们喝茶。”
朝颜的眼睛亮起来,乖巧地坐过去。凌韵感觉成功掌握了主动权,对自己心生满意,可她一本正经地看向对面的时候,却眼看着亓枳妖娆地仰卧着,身上缠了若干游移的肢体,千娇百媚地望了她一眼,然后她的软椅四周升起一层不透明法力罩。
彻底罩住了宽大软椅上的七个人。
凌韵:…………
姐妹坑人啊!
收回目光,余光能感受到自己这边六个少年眼神忽然炙热。
凌韵咳嗽了一声:“喝茶。”
精神越轨一下她可以接受,碰碰小手调调情也没啥,再多的事情,风险却有点大……主要是她并不认识这群人,万一他们中有谁被凌犀抓住说漏嘴了呢?
话说,这里不会本来就有凌犀的人吧?想到那个男人深不可测的冰眸,凌韵心里一哆嗦。
正纠结,左侧里横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捏着茶杯送到她嘴边:“姐姐,请。”
声音清澈而纯真。凌韵不由想,有这样美好声音的少年,肯定不会骗人吧。
凌韵顺着那只细腻的手臂看上去。只见一张唇红齿白的脸,少年眸子大而清亮,像一眼能望到底的湖水。见她望来,少年甜甜一笑,唇角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牵动得整张脸都泛起潋滟甜美的线条。眼尾这样一挤,眼皮弯出一个明显的折线,显得有点纯又有点痞,特别勾人。
被美色惊呆的凌韵一时词穷。
这么漂亮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凌犀的人呢?
木易卿趁她发愣,不动声色俯下身来,不知怎么弄得,衣襟忽然散开些许。他本人却毫无所觉似的,右手撑在软椅上,压到袖子,那一侧衣衫的肩头便随之掉落。
凌韵眼神控制不住地在那雪白玲珑的肩头凝了一下,注意到那里有颗妖艳的红痣,如同落在皑雪上的红梅。
凌韵很快面不改色移开目光。
木易卿眸色暗暗一沉,唇角笑意似有若无。
“她和凌犀还没进行到那一步。”
其实凌韵进过凌犀浴室,但显然没敢大咧咧地仔细观看,更注意不到发丝遮掩下的这种细节。
这是只有极为亲密的人才会知晓的细节。
凌韵就着木易卿的手喝了一口,却躲开了他顺势靠过来的脑袋。
伸了个尖尖的狐耳一顿,又讪讪缩回去。
“呵。”
传音中,慕奚嗤笑一声,面上却做出柔顺平静的样子,蹲在凌韵面前,认真地仰望着她,解释:“我们是亓枳的师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凌韵目光落在他脸上。这是一张清朗方正的脸,这样的人……居然是合欢宗的?
啊不对,合欢宗至少比鸭子正经多了。亓枳这么可爱直率的女孩子不也是合欢宗的么。
亓枳的师弟,是不是就可以信任?
凌韵胡思乱想着,看到慕奚那张肃穆冷峻的脸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
“姐姐果然不记得我们了。”
沉浸在旖旎气氛中的凌韵猛地清明。
这些人是她的旧识?
她可始终牢记着逃离凌犀视线的目的,也没忘此时是天赐良机。
看来亓枳并不真的只是想带她快活,是有人要她见,有事情要透漏给她的。
少女清眸眯了下,没说话,静静看着慕奚,示意他继续。那一瞬间周身气势都变了,显得高冷清贵不可侵犯。
他的姐姐,失忆了还这么厉害,谁都别想骗过她。慕奚耳根莫名地红了红,一字一句道:“我们是姐姐的奴鼎。”
凌韵骇然,眼神飞速扫过六人:“你们?”
“还有两个。”云舟来温润一笑,“他们身份太惹眼,此次不能来,让我带个话。剑君让你别色迷心窍,佛子说……下次要换你叫出来。”
一张清润慈悲的脸淡定地说着这样的话,凌韵目瞪口呆。
剑君和佛子,有名到哪怕凌韵常识缺乏也听闻过他们的名号,竟也是她的奴鼎?!
【凌韵,你失忆前……玩得还挺花的哈。】珞矶叹为观止。
【不,不可能。】
凌韵非常确信。她是无情道人,有凌犀这样的师尊管着,怎么可能这么浪?怎么敢这么浪?她就算心有余,也力不足啊!
更何况,她觉得以自己的性格,浪可以浪,却不屑于通过采补的方式增长修为。奴鼎这种东西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了,就连亓枳都不碰,她怎么会找,而且一找就是八个?
凌韵冷冷看着面前几人,并不信他们说的话。
可她失忆了,信息上处于弱势。幸好她有一个堂而皇之的挡箭牌。凌韵起身,垂眸俯视着几个少年:“我要回去了。明日与师尊的合籍大典,还有些事情要准备。”
“姐姐还真想与他合籍?”木易卿甜甜笑着,明媚没有一丝阴霾,凌韵却从中看出点}人。
“姐姐做不到的。”阿竹低声说道。
凌韵看向他,却见他身旁的朝颜抬起头,笑容纯净像朵天真的小花:“因为姐姐已经和我结成道侣了啊。天道之下,一个人是不能同两个人结成道侣的。”
第93章
凌韵知道道尊的合籍大典会很盛大,但没想到它会如此盛大。
整座回元宗,从主峰峰顶到山脚,连带着五座临近副峰的山腰以下,全都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人,填补在张灯结彩金辉银影的装饰间,寒暄言语声密集得好像全天下的蜜蜂都被抓了过来,连云端的天神都要被嗡嗡声吵到耳鸣。
无数她从未见过的绚烂法术竞相盛放,就连宗内的花都比平日开得用力,把回元宗里里外外腌得芬芳入味,仿佛倾尽自己的灵力为天下至尊贺喜。
凌韵远远望过去,当下就有些社恐,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精致的人偶,要在无数观众的面前演出,或许要到天黑才能结束。
但她的恐惧没来得及发酵,凌犀便牵着她走上云桥。
那是一种软绵绵飘飘然的感觉,混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喜意,让凌韵有种好像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脚下的都是修道有成的修仙者,任何一个法力都比她高强,对她来说是神仙般的存在。可是此刻,与凌犀肩并肩手牵手,目不斜视从容不迫地从他们头顶走过,凌韵有种错觉,她才是仙子,而他们是她俯视的凡人。
【这就是狐假虎威吧。】珞矶笑道。
【我改主意了。】凌韵则用梦幻的声音突然没头没脑道,【人这一辈子还是要结一次婚的,真的好浪漫啊。】
牵着男人温暖的手,在全世界祝福的仰视中走过云桥,她忽然有种安然幸福的感觉,好像他们真的将是彼此余生的唯一挚爱……这种错觉本身就很让人感动和沉沦,几乎等于为爱鼓掌到巅峰时,迸发出的突如其来的爱情。
云桥看着很长,却转瞬便走到了头,或许是凌犀暗中法力加持。凌韵庆幸着自己没有腿软露怯,扶着凌犀的手臂轻巧一跃,便站在主殿前的玉石砖上。
主殿为这喜事也装修得面目全非,从前便庄严高耸,此时更添亿分隆重华贵。
凌韵转过身,面对无边无际的人群。
远处的人压抑不住,压低了声音兴奋地交谈。
“没想到凌韵仙子真的能抱得美人归!”
“哈哈哈哈,说反了吧,是虚华道尊抱得美人归!”
“的确,现在想来,虚华道尊复活不过三月就举办合籍大典,或许早就对仙子有意呢。”
“这是一场双向暗恋啊!徒弟倾慕师尊,师尊也心悦徒弟,碍于无情道的教条,两个又都是清高矜持的性子,谁也不肯表露心迹!直到师尊身死,成为一个契机,徒弟的感情终于爆发,找了一群替身,没想到师尊没死,嘿嘿……”
这人说着莫名掏出一只笔开始激动地唰唰唰。
旁边人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又拢起眉:“说起来,那些替身也不知怎样了……”
“怎样?自然是修罗场了!……”
那个人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运笔的速度更快了。
凌韵远远看到这一小撮人好似有些骚动,很好奇,悄悄问凌犀:“他们在说什么?”
她知道凌犀能听到。凌犀的修为,大概能听到整座回元宗的风吹草动。
凌犀淡淡瞥了一眼:“说我们般配。”
“还有呢?”凌韵有点不满凌犀如此言简意赅。那群人总不是因为他们般配便如此激动吧。
“这是一场双向暗恋啊!徒弟倾慕师尊,师尊也心悦徒弟,碍于无情道的教条,两个又都是清高矜持的性子,谁也不肯表露心迹!直到师尊身死,成为一个契机,徒弟的感情终于爆发……”
凌韵一僵,没想到凌犀直接将那人的话在她脑中回放了一遍。
凌韵小脸一红,偷偷看了眼身边男子冷峻的侧脸。
双向暗恋吗。因为无情道教条的清高矜持,习惯隐藏心思吗。好像……还真的是呢。
幸好没被昨天那群人挑拨呢。
她思绪回到昨日。云舟来那张清润的脸,微微笑着,眉眼却浸着忧伤地看着她:“姐姐与我们行欢,却从未给我们名分,难道不是因为把我们当做奴鼎?”
原来奴鼎是他们自暴自弃的气话啊……因为她把他们睡了,又拒绝给名分?凌韵恍惚地望着面前一群俊秀白皙的少年,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还没把屁股擦干净。
慕奚容颜偏冷毅,却显得他眼底溢出的一缕黯然更加撩人:“我本来也不信姐姐会这么绝情,姐姐对我们明明……很好,给我一种,或许有一日能修成正果的错觉。可是没想到,姐姐有了虚华道尊,竟毫不犹豫抛弃我们。”
凌韵心头微动。
他们说的话,她并没有立刻全信,但鉴于他们是亓枳的师弟,他们的脸又着实是她的菜,她忍不住顺着她与他们确实有过一段风流的假设想下去。
――有这么多乖巧听话的相好,若是她没失忆,真的舍得抛弃他们和凌犀合籍?
――凌犀独占欲那么强的人,又能放任她四处鬼混后,又毫不介意地与她合籍?
最大的可能性是,凌犀根本不知道她有这么多小情人。
这个想法让她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从前的她,把这么多大活人瞒得一点风都不透,是不是意味着一旦东窗事发,代价绝对是她无法承受的?
这群男人也是一样的,竞争不过凌犀,却跑过来搅乱她的思绪,软硬兼施连勾引带卖惨,一会暗示她色迷心窍一会暗示她不该绝情,企图在她和凌犀如今良好的感情上制造裂痕,又是什么居心?
从前的她怎么都不肯给他们名分,人前人后瞒得天衣无缝,如今她若是心乱之下直接跑去质问凌犀,哪怕只是心有疑虑找借口拖延合籍大典,都极有可能让那个聪明的男人发现她与他们间的猫腻,反倒把他们见不得人的关系暴露出来!到时候她铁定要凉凉,她和凌犀也铁定要凉凉,这群人却有了机会上位,哈,真是诡计多端!
凌韵想明白这件事,当即冷着脸宣布,不论之前做过什么,又给过什么人错误的信号,她此时此刻心中只有凌犀,只认准与他一人结为道侣。
即便这日的事被凌犀知道,她这样处理也挑不出错了吧。
凌韵屏住呼吸,瞳孔中映着华美绚烂的道侣契,在两人眉心一闪,生效。
她悄然松了口气。
果然,就连朝颜说与她有道侣关系的话也是假的。
她居然紧张之下还开始脑补,总觉得和那个小少年有种微妙的联系。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与两人结成道侣呢?这是天道也不能允许的啊。
一股玄冥的力量从不知名的高处灌顶而来,就好像无形中在她的神魂外施加了一层保护,也是一层束缚。
她有点动容地望着对面的男人。从此之后,她便和天下至尊共享一颗心,一条命,他能去的地方,她都能去,他不死,她便永生。他们是天道认可的一体,除天道以外无人能拆散。
这道契约本身可比任何鲜花钻戒都感人。
与此同时,混在人群中的众替身也一错不错瞪着高台,见两人毫无意外的完成了结契,颇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为何天道没有排斥?”齐何辜皱着眉,难以置信。
“你和姐姐的道侣契约不会是假的吧?”
木易卿怀疑地看着朝颜。
“当然不是假的!”牵牛红了脸,猛摇头,“你们之前都看到的呀,怎会是假的!”
“或许是道主死时,身上的契约也一并解除了。”
陆鉴庭望着台上的身影,淡淡道。
“现在的无情道主一般指凌犀。”木意年冷冷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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