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了。”齐何辜打断这种无意义的跑题拌嘴,皱着眉,“现在怎么办?”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凌犀与凌韵在所有人面前结契失败,再出场抢人。可是现在,仪式顺利进行,他们师出无名,强行中断仪式便是在闹事,只会遭到全天下的群起攻之,并树立回元宗这样一个大敌。
纵然佛门加上半个妖族加上剑宗,未必无法抗衡回元宗,可是邪道蠢动之际,内讧总归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八个人凑在一起没来得及想出随机应变的主意,便眼睁睁看着契约完成,成百上千张长桌出现,宴会开始。
男女主则携手离去,毫不留恋身后热闹荣华,要回停云峰入洞房去了。
人群中有八个龙章凤姿的男人,眼睛瞬间猩红。阿竹眼中泛起水光,急急地捉住慕奚的袖子:“怎么办?”
慕奚则看向陆鉴庭:“怎么办?”
陆鉴庭垂了下眸,终于淡定不得了,转头看齐何辜:“怎么办?”
平时凌犀把凌韵看得太牢,今天人多易生乱,是他们想从道尊手下抢人唯一的机会。
齐何辜恨恨盯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拳头缓缓捏紧。
木意年:“快点!他们要走了!”
“别催!我在想!”
齐何辜烦躁地回了一句,话音刚落,宗门方向传来撼动大地的一声巨响。
远处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混杂着恐惧的破音狂吼:“是邪修!邪修攻上来了!”
已经来到停云峰上方的凌犀和凌韵也听到了远处的动静。凌韵从记忆中第一次入洞房的激动和娇羞中回过神,望向身边的凌犀。
凌犀却只是平静地继续降落。
平静地牵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把她平放在铺满锦缎花瓣的大红床褥上。
凌韵:【!他一个无情道主怎么还这么急色?】
今天的仪式比她想象中实在是快了太多,她以为要在冗长的环节中昏昏欲睡,要招待宾客笑得脸僵,却没想到两人走了个云桥缔结了契约,直接快进到入洞房了!此时距离她出场还不到半个时辰!
不过想一想,不耐烦繁文缛节,不屑于虚伪寒暄,这才是凌犀。
要不是照顾她女孩子的浪漫幻想,恐怕这场合籍大典他也懒得搞吧?
这倒是凌韵想错了。凌犀举办合籍大典,完全是出于高调宣告天下的目的,免得一些无知狂妄的人再打凌韵主意――他也不是多在乎,就是觉得麻烦。
凌犀淡淡想着,脑中闪过方才混在人群中那几张俊脸,手下动作忽然重了些许。
凌韵一惊,倏地伸手扯住胸前最后一层薄薄的衣料。
她有点委屈,第一次不是应该缱绻一点慢慢培养氛围吗,这无情道人也太无情了吧?他把她当什么了?奴鼎?
随后凌韵悲伤地想到,她修为全无,连当奴鼎都没有资格。
凌犀和她双修没有一点好处,倒是能滋润她凡人的身体,为她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想到这里,凌韵紧攥的手缓缓松开。
凌犀却看了她一眼,没再急着进入主题,而是俯下身来,有一丝庄重地吻上她的唇。
和上次在后山峡谷丛林中的感觉不太一样。
那一次他的吻带着攻击性,霸道如雷雨般无法拒绝。这一次或许是红烛暖帐的氛围影响,显得异样温柔。
向来清冷的人,稍微柔和起来,都会带来极大的杀伤力。
凌韵被勾得魂都没了,迷蒙间主动伸出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将他拉下来,反客为主地加深。
红帐悄无声息地落下,凌韵的识府中也加了一层厚重迷雾,只隐约看到两个慢动作般交叠的人影。
凌韵呼吸压抑着,轻却克制不住地急促。
她总觉得这一幕她心底里已经肖想了许久了。
不是最近一段时间伴在他左右美颜冲击的蠢蠢欲动,而是似乎很久以前,在她随着他修行、没有失忆的时候,就偷偷藏在心底的渴望。
她果然早就暗恋他了啊。突然觉得凌犀口中的两情相悦,也并不全是她为了讨好他哄他的。她可能有点花心,可能因为他曾经的冷漠和缺席短暂地找过其他人,但她还是喜欢他的,也是真心想和他结为道侣。
有种夙愿得偿的幸福感从心底充盈上来,让心脏鼓鼓胀胀的,每跳一下,都从胸腔涌上一股催泪的热意。
遥远的打斗声在结界里愈发微弱,明烛隔着眼皮在视网膜上投射出一片如梦似幻氤氲的暖意,凌韵手指微曲,唇齿间交换着津液,腿颤抖着盘上男子修长精瘦的腰。
少女眉心微蹙,似有些痛,却不发一声,只沉默地用舌头愈加凌烈的动作来纾遣她的紧张。
“嗯……”
凌韵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声音有些媚,让男人眼神一黯,当即要发力,可就在这时,他丢在一旁的衣物中窜起一道光,掌门的声音清晰地在空旷绵稠的房中回响。
听得出掌门也十分不情愿打扰他们,却不得不传讯,急促的语音带着一丝丝懊恼:“凌犀,邪修此番是动真格的,已经攻破回元宗山门……”
背景传来惨叫和法术释放的嘈杂,掌门似乎被突然而至的攻击打断了一瞬,才语速加快地接上下半句,“我们需要你帮助。”
光芒消失。床上二人像静止的石膏,一动不动。
凌韵发誓她是第一次在凌犀脸上看到如此冷酷的表情,仿佛要杀人的表情。
但凌犀定格了一秒,还是义无返顾翻身下床,一眨眼间衣衫齐整。
“停云峰的结界他们攻不破。待着这等我回来。”
凌韵怔怔地缓了一会,才解除珞矶的屏蔽。
【卧槽?凌犀这么快――】
【珞矶。】凌韵幽幽打断器灵的大呼小叫,【我的新婚之夜,好像被新郎给抛弃了。】
第94章
外面兵荒马乱,到处都是横行无忌的邪修,凌韵自然不会作死跑出去,在凌犀走后便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小屋。
所以听到动静时,凌韵差点跳起来,下意识想顺手抄点什么武器,却一来发现周围没什么可以当武器的东西,二来悲哀地想起她一介凡人,即使有武器对上修道者也和豆腐渣没什么区别。
看来凌犀之前对她密不透风的保护还挺有必要的,她离了他简直无法独自生存。
凌韵苏醒三个月,第一次感受到武力值为零的憋屈,只能傻傻地愣在房间中央,目睹她的门被人推开,警惕的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
“是你?”
来人是昨天才见过的朝颜。少年举起双手,有点恳求地看着她:“姐姐,跟我走吧。”
凌韵却后退一步,防备道:“若是我不愿呢?”
朝颜垂了下眼,似乎不想说出下面的话,却不得不低声开口:“他们说,时间紧迫,就算把姐姐打晕也要带走。”
凌韵审视地看着他,脑筋飞转――为何只有他一人来了?其他人是被邪修拖住了吗?她现在呼叫凌犀的话凌犀能及时回来吗?
甚至,她真的要呼叫凌犀吗?
这本来是毋庸置疑的。可凌韵心里模糊地飘过这个念头,心跳却忽然间激越起来。她眸子闪了下,嘴上淡然道:“可惜,你带不走我,停云峰的结界禁止我外出。”
凌韵其实也暗暗奇怪,朝颜是怎么进来的?
朝颜对她露出笑容:“我的天赋是无视结界,而姐姐是我的道侣,所以可以共享我的天赋。”
凌韵有点无语。她刚和凌犀结成道侣,全天下有目共睹,这个人怎么还是坚持她是他的道侣?
可是见朝颜说的笃定,她还是产生了动摇,想了想,最终答应:“好,我跟你走。”
反正去哪里从来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还不如心态平和一点,顺从一点,看看他要如何穿过结界、又打算把自己带到哪里。
这种是个人就能支配她的感觉让凌韵很郁闷,想起自己以前也是修为不俗的,不由在内心暗暗恨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徒弟――也是背叛正道,导致她重伤失去修为和记忆的人。
他叫什么来着……凌无源?无根无源,墙头风沙一般随时可叛,名字也怪不吉利的。
凌韵默默想着,被朝颜以一种恭谨小心的态度带到后山,然后眼前一闪,竟毫无障碍地落在了停云峰的结界之外!
外面的空气比停云峰温暖一两度,却让凌韵寒毛直立。此处是回元宗深处,前面的打斗声已经听不到了,但她知道,失去了停云峰结界的保护,任何一个人都有制约她的能力。
凌韵面色不显,淡定地跟着朝颜往前走。
越往前,山林便越是茂密,人类活动的迹象越是稀少。凌韵紧绷的情绪奇异地放松了点,她直觉朝颜不会伤害她,昨天那群男人,也都给她亲近的感觉。
凌韵回想着那一张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想着想着开始流哈喇子。她不得不沉痛地承认,他们口中和她的关系大概是真的。就算她有意中人,在意中人不给回应还“死了”的情况下,大概也不会介意和他们搞一搞。
凌韵走着神,没料朝颜忽然停步,一头撞在他身上。
一股淡淡的花香猛然灌满鼻腔,凌韵下意识伸手捂头,却有人比她更快。朝颜瞬间原地转身,关切地扶住她:“姐姐没事吧?”
那股花香洋洋洒洒地包围了她,少年脸嫩,身高却比凌韵还要高一截,很轻松就把她圈在怀里。
凌韵倒还没怎样,朝颜先红了脸,猛然退出一大步。可是方才这么一接近,两人都没注意到凌韵的头发勾在了他腰间,他这么一撤,凌韵站不稳,直接扑倒在他怀里。
朝颜踉跄了两步才扶着凌韵站稳,整张脸直接红成番茄,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不是道侣,还那个过吗?怎么这就害羞了?凌韵感觉好笑又有点可爱,刚想开口说什么,身侧不远处传来一个有些阴恻恻的声音:“让你快些带她出来,你们却在这种地方搂搂抱抱?”
慕奚的声音清洌洌的,尤其是严肃起来乍一听有些像凌犀。凌韵吓了一跳,不经意往侧边迈了一步,没想到那块看上去很平整的地却有个坑,凌韵一下子崴了脚。
然后――
凌韵在那一瞬间心都悬空了――她的身体也悬空了,正在飞速往一个凭空出现的大坑里坠落!
“砰!”
凌韵满脸尘土一嘴灰,浑身疼得要散架,狼狈地爬起来,惊疑地环顾四周。
“姐姐!姐姐!”
凌韵猛地抬头。离她大概十几米远的洞口处,天光透过覆盖在洞口的茂密杂草投进来,朝颜和慕奚焦急的声音简直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她能隐约看到两人在附近焦灼地走来走去找她,弄出巨大的动静,可是很奇怪,这么大一个洞,他们竟然路过了好几次都没看见,甚至没踩到――
“啪!”
凌韵惊愕地蹲在地上稳住身体,一边狼狈地躲开从天而降的沙土。
她看到――她绝没有看错――就在刚才,一个庞然大物稳稳地覆盖了整个洞口,砸得整个洞都震了震!而且若她感觉没错,那个庞然大物不是别人,正是到处寻找她的朝颜!
朝颜怎么变成了巨人――不,是她变小了!
凌韵惊奇地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指。
再看了看周围。草叶比她身体都宽,石子都有半人那么大的直径。
【你快喊啊!他要走了!】
珞矶着急地听着洞外逐渐遥远的声音。
凌韵却一动不动,在幽暗的地洞里,忽然勾起个有点诡异的笑。
【我为什么要喊?】
珞矶呆住。
凌韵闲闲地避开不断掉土的洞口,安然打量着四周。
她并不信任那群自称她奴鼎的男人。
当然,若是有选择,她也未必要相信凌犀。
一睁眼便是异世,还是一个毫无修为,随便谁都可以轻松碾死的凡人,她可不想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就被谁拉拢洗脑――她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记忆,若是记忆没了,便从今天开始创造记忆。
此时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获得自由……如此天赐良机,哪有主动回去的道理?
凌韵笑着仰头看了一眼,转身朝洞穴深处走去。
愈发浓重的黑暗让人心跳加速,除了本能的恐惧,还伴随着自由的振奋。
这洞乍一看只是个洞,其实里面却别有洞天。
从角落里一个狭窄的通道钻过,凌韵在洞穴里越走越深,发现这地道连接了好多个和她掉进来的大洞相似的洞。
【狡兔三窟。】凌韵忽然道。
【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你觉不觉得这地方,很像童话里的兔子洞?】
凌韵脑子里闪过模糊的念头。若这地方真是人造,那挖出这个地下迷宫的人,大概和她非常投缘,都是心底保留些许童真――或者说幼稚的人。
凌韵顺着直觉走了许久,估摸着离原来的地方已经很远了,才从另一个洞口爬出来。
洞外的世界显得更加庞大更加可怕了。凌韵没有丁点修为傍身,不禁有点发憷,总觉得随便什么虫子就能把她一口吞了。
幸好,她一路遇到的几只昆虫都是食草的,对她这个能动的奇怪小东西没有任何兴趣。
她身上还有凌犀给她的天阶法器,珞矶的芥子里早就存了一切必需品,加上道尊的道侣契约,理论上可以横行天下,所以她才敢独自一人脱离大佬们的保护和囚禁。
又跋涉了一会,凌韵眼前出现一个一看就不该出现在这峡谷深处的东西。
一座伫立在荒草间的宝塔。
当然,这座宝塔按照正常人的比例,大概只有半人高。并且很低调地放置在人类体格无法通过的茂密灌木间,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
凌韵犹豫了几秒,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提步走了过去。
若是正常身体的她,估计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打开这宝器,可是现在倒不用纠结了,她抬腿走进去就行。
进去的一刹那,她明显感觉到类似停云峰结界那种波动,可是很奇怪,结界没有拦住她,她畅通无阻地进了宝塔里面。
宝塔里的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数百倍,不分层,高得看不到顶,空寂得让人心慌。
但凌韵很快发现,圆形宝塔地面最中间,盘坐着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身形颀长,一身白衣,气质让她有些眼熟,并感受到一股没来由的心悸。
塔里有点黑,凌韵作为凡人,眼睛适应了一下,才看清他的相貌。
凌韵那一霎寒意浸透周身:【凌犀?!】
她几乎吓傻了,绝望地站在原地,知道自己哪怕转身就跑,凌犀也能瞬间把她抓回来。
而就在她看清他的脸的同时,那个人也猛然睁开眼,朝她的方向看过来,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锁定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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