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你会从政,大三就想着不管你去哪里,基层也好,偏远山区也罢,我都跟着你,只是后来没想到你竟然从商了……”
“有人说,年少时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这一生都会因为念念不忘而孤独……”她看向唐淮景,细碎的泪光像璀璨的星星:“遇到你,这句话在我这里才变得具象化。”
听完许秋曳说的这些,唐淮景心里没什么波动,他浅浅地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的笑意似有几分嘲弄之色:“这就是你喜欢我的原因?”
“许秋曳,你并不了解我。”
空气中静谧了一两秒,想起了什么,许秋曳收了收哭腔:“是,三年前我才发现学长你或许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唐淮景这才将目光转向她,她眼里有深深的嫌恶之色,却不是对他的。
“我看见了,三年前在你别墅的后院……是她勾引你的对吗?”她紧紧盯着唐淮景的眼睛,不肯错过他表情的变化。
他被许秋曳的话勾起了一些回忆:“你竟然看见了啊……”
他眼底浮起一抹兴味,那份聚精会神、带有压迫的眼神的落在许秋曳身上,让她的心跳情不自禁加快了几分。
这和平时的他是不一样的,不再是那种看谁都一样的毫无感情的眼神,却给人一种她在牵动他情绪的错觉。
在这份巨大进步和诱惑的鼓励下,她终于迈出了那一步:“如果你真的喜欢那样……我、也可以……”
她很胆怯,在害羞,过去二十几年的教养让她还是有些放不开。
唐淮景难得有几分惊讶,一个言情书网的贵女说出这种话……不用思考也可窥得今后的反差。
他摩挲了下指间,回忆起之间灼烧的刺痛感,他现在所缺的不就是能让他感受到刺激的东西么,而许秋曳的身份又那么特殊,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某些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唐淮景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半晌,他吐出了一道充满恶意又漫不经心的话:“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怎么看?”
“在这里给我 。”(kou)
许秋曳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他缓缓睁开眼,黑沉的眼底闪着恶意的光,那张矜贵的脸在黑暗中缓缓裂开一道口子,真实的一面逐渐呈现在眼前:“你不是说你知道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么,你不是说你愿意么……”
“可……”
“不愿意?看来你这么多年的喜欢,很廉价也很浅薄。”
他嘴角噙着的一抹淡淡的讽刺笑容,像根针扎在许秋曳身上,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抹去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坚持,那她过去在讲台上看到的意气风发的少年究竟算什么?
“下车吧。”
他开始下逐客令了。
许秋曳却迟迟没有动身,在他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她颤抖着手将横在他们之间的扶手抬起,下一秒就被唐淮景死死攥住了手腕。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叫许秋曳心一颤。
他松开手,“回去吧。”
眼泪终于决堤,他在将她的骄傲一点点打碎,许秋曳大哭起来,她明明都肯做到这一步了。
“……为什么?”
“我们不是一路人,许秋曳,你之前说的那段话,甚至构不成一半真实的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从政么?”他吐字清晰,声线清冷:“因为我是个天生的商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许秋曳麻木地走下车,直到身侧那辆宾利驶远了,再看不到身影了,她才反应过来。
可唐淮景最后说的那几句话还是不断响彻在她脑海里,像个魔咒一般怎么也忘不掉。
许秋曳蹲下身来,再也忍不住抱着自己发泄般嚎啕大哭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又或许是因为……她终于要释怀了,她自以为美好的暗恋,却在这个晚上被人摔了个稀巴烂。
“你的爱太单纯了,也太单薄了,甚至经不起人性的考验。”
她呆呆看着他继续说下去,可他的目光却不看她,似乎停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的爱像一种偷窥癖,想了解她童年哭泣的经历,想知道她不眠的深夜里在想什么;看她最原始的模样,听她最恶劣的想法……可无论好与不好,我都觉得十分可爱。”(1)
许秋曳清楚地记得,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竟染上了一丝温柔。
车子启动后,唐淮景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就像人生湍急而行的河流,有些人从身边经过再流逝,消失在洪流里,再也抓不住。
他又想抽烟了。
他想起有天夜里,不,不是有天夜里,是他出差一个月后回来的那天夜里
凌晨四五点的天空是蓝紫色的,将明未明的时刻,深沉中又透着蕴蓄的希望。
他却罕见的没有别的想法,拿起床边的书认真读了一段,可转头一看,她却睡着了。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他说道,
“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
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
你势利、庸俗,
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2)
看着她的睡颜,他合上了书,其实转念一想,睡着了也没什么不好的,睡在他身边就很好。
Good night, my only puppy.
第29章 重逢
这座城市有时候让人觉得矛盾, 一面奢华,一面又在向大家展示着它上个世纪的底蕴。
走在冬天有些萧瑟的街道,围墙里昔日爬满翠绿爬山虎的洋楼, 此时只剩光秃秃的根茎, 交错纵横, 像硬生生扒去皮脂的人体组织,又像穿梭时空而来的欧洲童话里的城堡。
童话故事或许不是真实的, 但出生在城堡里的主人却是王子公主。
闻祈京要回家里住几天,姜昭难得有了一段自己独处的时间。
她一个人静静漫步在两边种满高大梧桐的路上, 手上捧着一杯热饮。
回想起来到这座城市发生的一切, 像水到渠成般, 对她来说都不是太难,也是,毕竟她出现时, 各方面的条件都叫人挑不出来太大的毛病。
所以真正难的从来不是趁势而起, 而是聚势的过程, 说直白点,就是0到1的过程。
任何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残酷的、血腥的。
她也不例外,而人在面对那些痛苦的、丑陋的过去时,第一反应便是遗忘逃离。
或许只有在真正强大,内心充盈的时候,才能优雅自信地谈起那段过往。
散步的过程中, 姜昭感到了久违的平静, 这里远离市中心,远离了一些浮躁繁华, 也远离了遇到熟人的可能性。
可缘分有时浅薄,不用扯就断了, 有时却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一辆车牌是京A的宾利从她身边驶过,她并未在意,拿起手机打算拍几张照片发给闻祈京,虽然算是休息期,但也不能忘了阶段性的目标。
她拍好了照片,正低着头一张一张挑选时,那辆宾利又驶回来了,隔着半条马路,车内男人的视线穿过车玻璃,直直落在她身上,一瞬也不肯错过,她却毫无察觉。
拐弯,调头,那辆车稳稳停在了姜昭身前。
车门被打开,听见声响的姜昭这才从手机上抬起头,一个身姿挺拔颀长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啪的一声,热饮掉到了地上,液体从里面泄出,流了一小滩。
看清他面容后的姜昭浑身一怔,在他朝她迈出一步的瞬间,想都没想转身就跑。
跑,跑快点离开这里就好了,这座城市这么大,只要她跑掉了,待在家里不出门,他就不可能再遇到她。
见到他,她第一反应便是逃跑,唐淮景几乎快要气笑了,却又觉得笑不出来。
要追么,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景,唐淮景突然觉得没趣极了,他穿着一袭手工定制的西装,脚踩着被擦得光亮的皮鞋,外貌出色,气质优雅矜贵,身后就是一辆豪车,路过的三三两两行人悄悄打量着他,他就像小说里描述的,那种站在几十层高大厦上运筹帷幄的商业精英。
可现实不是小说,他也不是什么为爱疯狂巧取豪夺的霸道总裁,唐淮景没再向前迈进一步,他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正准备点燃的时候,不经意的一瞥,却看见那道身影摔倒在了地上,他点烟的动作下意识停住了。
摔了一跤的姜昭有些懊恼,她今天不该穿高跟鞋出门的。
脚踝很疼,她举起撑在地面的手掌,上面沾了好些个细碎的石子,她快速拍掉,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眼前却突然投下了一片阴影。
心跳漏了一拍,她仰头,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他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模样没多大差别,骨子里依旧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眼睛如同一汪幽深的潭水,平静无波,却又仿佛随时能掀起汹涛骇浪。
在姜昭的注视下,他掀起唇角,情绪似乎很好,有欣赏她狼狈的恶意和不易察觉的喜悦,善于伪装的面具在向她肆无忌惮展示着真实的一面。
“啧,看起来好可怜。”
“一年没见,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下一秒,他朝她伸出双手,一如多年前那样——
“好可怜,像小狗一样。”
他勾起唇角:“不过还挺可爱的。”
而这一次,姜昭伸手打掉了他的手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他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薄唇抿起,一张狭长的眼底蕴蓄着看不透的浓黑。
第30章 交易
他收回手, 冷眼看着姜昭自己挣扎着站起。
无名的怒火涌起,她凭什么拒绝他?
她现在一副富家千金的模样,可当初, 是谁给了她向上爬的机会, 是谁带她见识上流的世界, 又是谁手把手教她如何为人处世?
她怎么敢的!
似乎是知道唐淮景心里在想什么,姜昭不卑不亢地回视他:“我不欠你什么, 那本来就是一场交易。”
“交易?”唐淮景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他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好啊, 那我们就来谈谈——交易。”
他把后两字咬得很重, 矜贵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 却偏给人一种讥讽意味很重的感觉。
姜昭心底下意识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教过你的,姜昭,交易的定义是什么。”
他慢斯条理道:“价值的互换, 常以货币或服务为媒介, 听上去似乎很符合我们的关系。”
“而一旦涉及到两个主体, 那就不是某一方能单方面决定的事,所以你当初的不辞而别并不能看做交易的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依然存在。”
“我说的,对吗?”
姜昭身体轻颤,又是这样,他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自以为是!
不, 她绝对不要再回到之前那样的生活,她现在有了一个大方又有钱的男朋友,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凭什么还想要她继续事事顺着他的想法?
一道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这僵持的局面。
在唐淮景注视的目光下, 姜昭拿起手机一看,是闻祈京打来的。
“怎么不接?”
姜昭将手机屏幕掐灭,状似不在意道:“骚扰电话。”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很了解唐淮景,正如唐淮景也很了解她一样,她知道,他在等着她的回应,在等她主动。
姜昭深吸了一口气后,主动朝他伸出手。
闻祈京刚刚那通电话拉回了她的理智,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唐淮景闹得太僵,否则她先前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不就是再次虚与委蛇,她忍得住。
等闻祈京回来,她就借口国内天太冷,直接飞国外去度假,就像她上次卷钱跑路那样,唐淮景这种人,不可能专门为了她找过去。
后面再想办法加快进程,将自己伪造成弱势方和闻祈京分手,拿到补偿后就远走高飞,再也不和这群人纠缠。
想通了一切后的姜昭收起了先前对抗的情绪,朝唐淮景笑了笑。
他握住姜昭伸出的手,下一秒,用力一带,姜昭整个身子便扑进他怀里。
唐淮景牢牢接住了她,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久违的触感,总觉得心底的某种焦躁被抚平了。
他静静抱了一会,随后平淡地松开,叫人察觉不出内心丝毫的波动。
“走吧,陪我去见个人。”
他牵着姜昭走向停在路边的宾利,两人虽分开了一年,但对彼此的熟稔,几乎是稍一接触便如死灰复燃。
唐淮景带她见的人是他从前的大学老师,退休后住在这边的小洋楼里,怪不得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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