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峰说什么出门日行一善,要不把那姑娘的单买了,能借此机会认识认识也好,人要不乐意也没事,李越青听他提起,又往那方向看了一眼,那姑娘正和服务员说着什么,末了微微一笑。
这个笑……他顿时灵光一闪,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嚯,我说我怎么那么眼熟呢,原来是老唐之前身边的女伴!”
张承峰吃惊:“真的假的?”
“你还记得不,之前老唐家里人给他张罗着介绍对象,当时好像还问上你表妹了吧?”
见他提这事,张承峰想了想,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后来就没下文了,为此他们家还特意给我表妹赔了份厚礼。”
“害,老唐当时硬扛下来了,还被弄去国外跑了整整一个月。”
话说道这份上,张承峰也反应过来,朝那边的角落看去,“为的就是坐着那位?”
“估计八九不离十。”李越青呷了一口茶,又道:“你说,这是爱养人还是钱养人,那姑娘跟前几年我刚见她时变化不小,怪不得叫我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钱养人那是肯定的,至于爱不爱什么的……”张承峰笑:“你问这话,还整文艺上了啊?”
“……也是。”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李越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随即又很快收了思绪,也跟着笑道:“算了,我问你还不如直接问老唐,不过让女方一个人来吃饭,他多少显得也太不绅士了些。”
张承峰眼一亮,“这倒是,他平时就一幅死装的大爷模样,可让我找着机会说教说教他了。”
说着,他掏出手机,给唐淮景发去信息,【唐总,忙呢?】
对面好一会才回过来,【有事说事。】
【没事儿,就问问。】,还配上了个龇牙笑的表情。
唐淮景:【。】
张承峰:【不过老唐啊,你瞧你做的这事,也忒不绅士了,让人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吃饭。】
唐淮景:【……你喝傻了?在这说胡话。】
张承峰:【我们还没开始喝呢,不是,我和青子可都看见了,你那小女伴就搁我们旁边桌吃饭呢。】
唐淮景拿着手机,仔仔细细看着发过来的信息,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掀起了波澜,这个形容叫他一下便想到了某人,他们说的会是她么……他身边的人见过她的不多,青子算一个,他和她分开的事也没什么人知道。
唐淮景:【没认错?】
张承峰:【不能吧,青子刚多看了好几眼,还在说人变化可大了,差点没认出来。】
唐淮景心狠狠一跳,真是她……她怎么会来京城,还去了那家餐厅。他站起身,刚要迈出一步脚,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唐淮景自顾自冷嘲一笑,他还有去找她的必要吗?
手机又在嗡嗡震动,他拿起一看。
张承峰:【你知道青子刚想问你什么不,他想问你是爱养人还是钱养人,我也挺好奇,都说爱人如养花不是,好家伙,你敢信,起前段时间那盆小叶赤楠竟然给我养死了,明明我也可宝贵了。】
唐淮景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紧绷,是啊,就凭此,他也理应去见她一面的,不是吗?
唐淮景:【你们在哪?】
过了会,外面走进一个气度矜贵的男人,他扫视一圈,一眼就注意到了窗边坐着的姜昭。
唐淮景眸光闪动,她似乎和上次见到她时又变了些,怪不得青子会说认不出来,饶是他,乍然一看,都会有种恍惚感。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变得越来越好,即便是在离开他之后。
唐淮景隔空和张承峰、李越青打了个招呼,便朝姜昭走去。
他一步步走近,脑海里却已在想她待会又表现得多么地不想见到他,他压了压变晦涩的眼神,连脚步都开始放慢,放慢的脚步是想而害怕的靠近。
身侧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正在夹菜的姜昭抬头看去,她微微一愣。
唐淮景随意拉开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目光牢牢锁定着姜昭,见她依旧淡定地坐在位子上,轻嘲一声:“这次见我倒不怕了?”
他要这么说……那还真没错。
除了略微惊讶,姜昭确实没了一直想避开他的想法,她一边将刚刚夹的菜放进自己的碗里,一边笑容恬淡又坦率地应:“是呀。”
唐淮景瞧她这幅模样,先前想好的措辞一时竟说不出口了,重逢后的每一次见面她要么在欺骗他,和他虚以委蛇,要么恶劣而决绝,恨不得再也不见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的心平气和,细看之下,还有几分浅浅的欣喜,就像是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他一时哑然。
姜昭见他不说话,主动询问道:“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吃点?”
说罢,她招呼过来服务员:“你好,麻烦给对面再上副餐具。”
唐淮景也不明白事态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拿上筷子和姜昭坐在一起吃上饭了,明明上次见面他们还分开得那么难堪,他甚至下定决心……再不关心与她有关的事。
“怎么不动筷呀?”她调侃道:“放心好了,今天我买单。”
唐淮景心底一涩,有点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原想扯扯嘴角,不在意地调侃回去,却发现脸部肌肉几乎僵住了,他彷徨着,半晌,哑着嗓子道:“怎么突然变这么大方,这可不像你。”
“是吗?看来我在你眼里的形象不太好,听上去像个小气鬼。”她言笑晏晏,眼眸弯弯的,漾着无限柔意,整个人卸去了尖锐的防护,像和煦的抓不住的风。
这样的姜昭叫唐淮景移不开眼。
社交媒体上曾流行着诸如白月光变成饭黏子、朱砂痣变成蚊子血的描述,可大多数人迷恋的只能算作自己幻想出的一种感觉,而并非对方本身,又或只是对曾经逝去的、再找不回来的自己一种感情投射。
可不管出发点如何,还是会有情况能加深这种情感,比如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故事,比如对方在未曾亲眼见证过的地方成长得愈加闪光,再辅以求而不得的遗憾,最终被烙印进骨头里,带进老去的坟墓里,伴随自己走完一生。
唐淮景强硬的想法在这一刻又开始软化,为何她每次都让他猝不及防。
第69章 预感
唐淮景夹了一道眼前的菜放进嘴里, 事后回想,他其实记不得当时究竟夹了哪一道菜,可味道却很清晰, 说不上好吃还是不好吃, 总之是食材本身的味道, 微微发涩,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咙深处, 余韵悠长。
谁都没有提起上次不愉快的结尾,到唐淮景这个年龄阶段, 早已没有事事刨根究底的冲动。他本人也不是个一板一眼的循规蹈矩者, 就像他从没责怪过姜昭的行事, 甚至说比起责怪,他是欣赏的,只是气愤她对他的背弃。
没错, 就是背弃, 商业上这种事不算少见, 同行业中,若一家利润下降,或另一家竞争力上升,甲方都有可能更换合作对象。她这种寻找下家的行为就像此,只是他在她的利益选择里掺杂了感情,而感情这东西最不讲究理性或公平原则。
“什么时候来京城的?”为了打破寂静, 他开启了话题。
姜昭也同他闲聊起来, “两三周前。”
他持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来了这么久。 ”
“是呀, 所以算算时间,也该离开了。”
唐淮景眉头蹙了蹙, 放下筷子,又下意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离开后打算去哪,或者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嗯……去哪还没想好,不过下半年我打算去留学。”
他摩挲着细长的柄部,冰凉的触感刺入肌肤。
当初她也曾试探过他对出国深造这件事的看法,却被他一口否决了,他私心希望她能一直待在自己伸手就能够到的范围内。她很识趣,也一向如此,自此之后,再没跟他提过这件事。
唐淮景抬头看向她,视线扫过她脸上的惬意,又快速收回。
“挺好。”
放下了的筷子后就再无法拿起,他没有继续吃下去的胃口。
见他一直没动筷,姜昭便问:“是没有合口味的吗?”话音刚落,她想起了什么,笑道:“不过也是,我记得我们以前吃饭点的菜就挺南辕北辙的,你还有次嫌我吃的腻人。”
“原来你还记得。”
“当然啦。”
宽敞的餐厅,半敞开的木质窗,新鲜空气源源不断涌入。
“所以要加菜吗?”
“不,不用。”
他偏过头,玻璃杯里红酒是静止的,如同凝固的血液。
“有点闷,我出去透口气。”他突然开口。
姜昭看向窗外,浓密的仙女睫随着眨眼与迎面的微风相拥,也不知在想什么,随口道:“好呀。”
从唐淮景角度看去,她姣好的侧颜融入身后竹林的背景,如一幅精描细绘的名画,明明嘴角挂着笑意,却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摸进口袋里烟的手又收回,转为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下。
是他有些着急了,可有一份隐隐约约的预感在他心底盘旋,狭长的眼微敛,涌动着不分明的思绪,他提议:“一起么,你看上去也已经吃好了。”
姜昭回过头,愣了一下,说:“可以,那刚好把单结了,我们走吧。”
她招呼服务员买单,不一会儿,对方就将打好的账单递上。
唐淮景正要接过,却被她抢先:“给我吧。”
服务员便转身将账单递给了姜昭,他不赞同,“还是给我吧,和我在一起,什么时候让你买过单?”
姜昭没抬头,继续扫码,“提前说好了呀,怎么能临时反悔?”
唐淮景这一下就觉得不对劲了,之前情绪波动再大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他虽常常嘴上说着她钻钱眼里去了,可这其中未必没有他惯着的因素。
当她真不愿花他钱时,他反倒慌了。
付完账后,她对他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唐淮景先稳了稳心神,“嗯。”
他与她一起起身,又一前一后向外走去,只是中间隔了些距离,算不上疏远,也不算亲近。
另一桌上,张承峰略带艳羡地感叹一句:“郎才女貌啊!”
“不过他俩在外一直都这么正经么?”
李越青回想了下记忆里两人腻歪的模样,又联想到唐淮景离开时竟然都没带人过来打个招呼,他沉默了。
“谁知道呢?”
从餐厅里出来,外面是一条左右延伸的长长柏油路,夜幕已至,前方的一盏路灯刚好藏在婆娑的树叶里,光从错落有致的枝叶里流出,流到周边的砖块垒成的墙上,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的车停在哪?”
“今天没开车。”
“那看来要打车回去了。”
他想了想,“前面应该有共享单车。”
姜昭惊讶,“你还会骑那个?”
“会的。”他说,“先走一段吧,就当饭后散步了。”
“也可以。”
第70章 爱情
并肩而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哒哒的高跟鞋声就如小时候踢毽子发出的响声,落的每一下都利落清脆,一声声敲在心的鼓面上。
姜昭的影子也是娉婷袅娜的, 裙子是掐腰的设计, 胸下收紧, 又以一道圆润的弧度延展开。
两人沉默着,这样的场景姜昭和唐淮景在一起时并不陌生, 他在某些方面挺强硬,但在某些方面又显得格外简朴, 喜欢阅读纸质书籍, 也喜欢和她饭后散步。
没走多久, 唐淮景将外套脱下,轻轻披在姜昭身上。
晚上的风依旧有些凉。
面对面站立,这个角度轻而易举就勾起了一些回忆。
唐淮景想起, 有次晚上他临时有个会议要出门, 她听到后立马开开心心躺回床上开始下单各种外送到家, 就等着他走后一个人开始享受了。
唐淮景心下又气又觉得无奈,他这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只差一个领带没打,看不惯她那副没把他当回事的样子,他喊她:“过来。”
她头都没抬:“干嘛呀?”
唐淮景狭长的眼眯了眯,“姜昭——”
她终于不情不愿扔掉手机, 从床上站起, 走到床边,朝他伸了伸手, 直接扑入他怀里,甚至没给他丝毫准备时间, 就像是故意在发泄小脾气。
唐淮景稳稳接住了她,明明眼里带着宠溺和纵容,嘴上却说:“正路不走,非走床上,连穿鞋的功夫都要省。”
他轻笑,“姜昭,你说,是不是我把你养刁了,变小废物了。”
他承认自己是有一些恶趣味,但和她在一起,总控制不住这种既喜爱又想逗弄的心思。他甚至觉得变小废物也没什么不好,最好是变得离不了他那种。
她挂在他身上,听见这话,拉起他的一只手在虎口处重重咬下一口,松开后,虎口处就留下了一道牙印,她漂亮的眼睛很圆润,略带挑衅地看向她,这时又像一只调皮的高傲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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