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程明璋是给不了青鸾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闻言,程明璋有些伤神,内心思忖后,总算明白过来,小姑娘这是在担心自己的真心与否。
他旋即朝外宣了苏荃进来。
只见御纸上跃然提上一行苍劲有力的字。
———弱水三千,朕可只取一瓢饮。
第88章 婚后日常5
【番外五 婚后日常】
程明璋的信由苏荃遣内官出宫递至了林相府中,青鸾在看到此信之后,才终是坚定了内心所想。
二月春和,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和煦春风拂过九州,都城之中茶肆、酒楼、街巷,近来最为津津乐道的便是新帝即将大婚之喜。
听闻迎娶的皇后是林相嫡女,此女性情温婉可人,贤淑豁达,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仙姿玉貌。
茶肆的仕女屏风后,朝云抬眸看向支摘窗外的碧空,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她与周焰订婚之时也是在屏风后听着外头的人议论种种。
屏风外,将点心打包好回来的春莺朝她柔声道:“郡主,咱们该走了。”
闻言,她回眸起身,戴上帷帽遮住了面容,一步步携着婢女朝外走。
耳边众人的声音不绝,朝云回眸看向屏风处,想起了不久前的他们。
喧闹鼎沸的茶肆中,她与周焰坐于隔间处,听着外头几名公子谈笑风生。
不知不觉间,竟聊起了里头订婚的二位。
公子1:定是那活阎王贪慕长明郡主的美貌!
公子2:诶,好女怕缠郎!我的朝云!
……
而隔间屏风后。
一身绯色飞鱼服的男子,眼底情绪流转,看向她,语调沉哑而暧昧:
“缠郎?嗯…确是缠郎。”
当时的朝云美目微动,与那双凤眸相视一笑,二人眼底情丝缠绕。
正想到此处,不知不觉间,便已走出茶肆大门,出神之时正要下一步台阶,脚下落空,一个趔趄便被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一把扶住腰。
熟悉的清冽气息萦绕鼻间,朝云抬眸看向他,愣愣地唤了声“夫君”。
周焰沉声应她,两道锋利剑眉一折,看向那方石阶,手转而从腰间松开,牵住了她的手。
“想什么这么不小心?”
朝云与他并肩走入繁华之中,柔声答:“方才在想咱们订婚那会儿。”
她提起从前,周焰的瞳眸微滞,似想到了什么又紧了紧她的指间,牵着她一道朝前走。
“对了,我正想给你送点心去的,你怎的就从北镇抚司出来了?”朝云忽然反应过来,又扫了圈眼前街景,“还有啊,你走这般远,待会来不及上值 ?”
“夫人不必担心,今日休沐半日,咱们回家。”
周焰转头看她,沉厉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语调也泛着笑意。
二月中旬,帝后大婚,举国欢庆。
朝野中,不少官员私下恭贺林相,但嫁过女儿的秦国公才知道林相作为老父亲的辛酸。
两人隔日夜里便相约着去了酒肆畅饮一番,秦国公回到家中倒是无事发生,林相却被家中夫人与母亲好一阵念叨。
朝云听闻了两位醉酒之事,也回了一趟国公府陪父亲用晚膳。
应林相所托,朝云第二日便携着妙妙一道入宫去探望已是皇后的青鸾。
坤宁宫内外都透露着典雅华贵的气派,听宫人提起,在皇后未入宫前,陛下是亲自监工将里外都重新修葺了一番。
甚是有心了。
初见婚后的青鸾,朝云与妙妙倒还是觉得她未变,除却发髻绾了起来,便是气色比之从前要好上许多。
一旁服侍的嬷嬷一听提起此事,赶忙笑盈盈地邀功道:
“郡主与燕小姐不知,咱们娘娘在闺阁之时便体弱,陛下啊,将这一切都记在心里了,日日派那苏总管看着御膳房与太医署,便是给咱们娘娘熬补药来着,到了来年,咱们坤宁宫定然能给陛下添一个皇长子!”
嬷嬷这话说得两眼放光,倒是惹得面薄的青鸾红了脸颊。
这厢聊着姐妹间的体己话,坤宁宫外又来一行小内官提着宝匣子,满面春风地走进来给皇后见礼。
“娘娘安康,奴才们奉陛下之命,将西域进贡来的葡萄搬来给娘娘尝尝鲜。”
说完,内官便将带来的几盒雕花纹宝匣递给了坤宁宫的宫娥们。
不多时,宫娥们便将一颗颗剔透饱满的葡萄,用白玉瓷盘盛了上来。
殿内宫人纷纷退至殿外,妙妙这才意味深长地看向青鸾道:
“从前,我当真是没看出来那位对你的心思,如今这趟入宫,我算是懂了。”
正说着话,青玉坠帘子后头燃着袅袅浮香弥漫殿中。
三人尚未吃上一颗葡萄,青鸾抬眼便见朝云脸色泛白,眸色转红,连忙关切问她:
“绾绾,你可是不舒服?”
绣满蝶纹的鹅黄袖口掩唇,朝云压下喉头那一股恶心,摇了摇头,说着无碍。
但压下还未有半盏茶的功夫,那股恶心再度袭来。
这回朝云忍不住了,宫娥匆匆端来痰盂,她却只是一阵干呕恶心,并未吐出任何东西来。
一旁服侍宫中贵人多年的嬷嬷瞧了瞧情形,心下有了几分猜测,赶忙跟青鸾说道:
“皇后娘娘,老奴觉得还是请太医署的御医来给郡主把把脉才行。”
她并未明说,但青鸾与朝云却听懂话中之意。
这些日子过得匆匆,朝云心中微顿开始思索着自己的月事,仔细算了一转,似乎已迟了将近一月……她低眸,看向了自己平坦的腹部。
正暗自想着,殿外便传来了太医的脚步声。
妙妙与青鸾一左一右地把着朝云的手,三人目光齐刷刷地朝着殿门处看去。
太极殿中。
程明璋背身,扫过御案那一沓奏章,嗓音冷厉:
“朕才命户部拨了一万两银子下来,他们还嫌不够成天地上奏,将黄河沿岸一带的水患治理得一塌糊涂!朝廷还养着这群废物做什么!”
被点名的户部侍郎此刻颤颤巍巍地跪着,不敢发一言,只得暗自承受这帝王之怒。
他求助似的瞄了一眼周焰,只见周焰轻叹一息,沉声开口:“此事臣愿亲自去一趟,看看当地情形。”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程明璋负手而立,此刻背对着他们,面色顿时有了缓和,也沉默几息,才无奈道:
“解朕之忧者,唯有无绪也。”
门外立着的苏荃见里头稳定下来,也安下心提着拂尘进来,揖礼恭声:
“陛下,方才听闻太医署的人去了坤宁宫。”
“可是皇后病了?”程明璋旋即转身,目色紧张地看向苏荃。
只见苏荃将目光落在了周焰身上,柔着尖嗓答:“老奴遣人去问过了,太医走得匆忙,好像是去给——郡主瞧病的。”
秦朝云病了。
话音一落,周焰的一颗心倏地往下宕。他侧身朝皇帝敷衍地行了一个揖拳礼,便脚步匆匆地走出了太极殿。
周焰穿梭在宫廷之中快得像是一阵风,全然未察觉身后一袭明黄龙纹长袍的皇帝一直在后头追着喊他的名字。
及至坤宁宫处,守在庭外的宫娥一见这活阎王满脸肃厉走进来,纷纷让了道。
他悬着一颗心,从廊下穿过终是到了正殿大门处。
鹤纹织金长靴方要抬起,便听里头的太医浑厚嗓音泛着喜色道:
“此脉如珠滚玉盘之状,是为滑脉,也便是喜脉。郡主,这是有孕在身了!”
脚步悬着,周焰整个人僵在原地,颀长挺括的身形挡着殿门处的昼光。
随后而至的程明璋见他停在殿门口,这才得以喘气一息,又拍了片他的肩,急声问道:
“你这般着急作甚,你夫人身子骨又不弱。”
正说着话,殿内的人也朝外看去,宫娥们先是同皇帝与周焰行礼。朝云再抬眸时,正逢对上周焰此刻汹涌暗沉的眼瞳。
她本也是怔松之中,但恍然瞧见周焰的模样,霎时,所有的怅然、惶惶与愣怔都在消散。
因为,她的夫君似乎比她更为紧张。
第89章 婚后孕事6
【番外六 婚后孕事】
夤夜阒静,天穹墨黑。
巍峨皇城中各处殿宇在月色下沉睡,唯有坤宁宫的寝殿处,尚有一星烛火明灭。
寝殿内,镂刻菡萏纹路青玉香炉中升起缕缕烟雾,安神香顺着珠帘、与逶迤的绢纱帷帐萦绕不绝。帷帐轻浮,一袭月白色暗纹织锦寝衣的青年坐在榻边,凝视灯芯出神。
侧卧在里间的女子,容颜清丽,睫羽轻扇,红唇微抿朝着背坐榻沿的青年,轻声呼道:
“陛下……”
倏然听见青鸾柔婉的嗓音,程明璋眼底划过轻微怔意,随后缓着动作转身瞧她。
“怎的还未睡着,可是朕吵着阿鸾了?”
程明璋背倚床栏,语气温柔地抬手为她将侧颊缠绕的一绺青丝往后捋。
“陛下为何睡不着?”青鸾枕着他的臂弯,咕哝问道。
对上她一双潋滟杏眸,程明璋侧身上榻与她相对,轻揽住她圆润纤瘦的肩头,闷声轻笑隐约含着几分无奈道:“好阿鸾,快快将身子养好吧。”
云里雾里的一句话,青鸾未能听懂,只盯着他浓墨般的眼静默着。
锦衾盖着两人的身子,程明璋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离。
安神香仍在燃着,绢纱红帐后却是交叠的一双人影,半盏烛灯随着灯芯燃尽而泯灭。
皇城外的周府处。
夜色相融,四方沉静。
帐幔轻垂,周焰侧身看向沉睡的妻子,自皇宫回来之后他一直表现地十分淡然,直到此刻,他的目光缓缓移至锦衾下她平坦的小腹。
手不由自主地探入锦衾,轻轻地抚上柔软腹部,周焰眸底微顿,他宽大的掌心几乎可以将她的下腹全数盖上。
想起今日那老御医说的,他和她的孩子就在此处。
思绪渐渐拉长,怀中忽然传来一声微弱嘤咛,周焰垂眸便见她蹭着往他怀里不停地钻。
这几日夜里,她总会做梦,应当也与肚子里的小家伙有些关系。
周焰望着她的腹部,轻叹一瞬,复又将她抱得紧些,朝云才渐渐舒眉安静地窝在他的怀抱中。
这一夜,二人相拥而眠,睡得极为安稳。
翌日清晨,朝云自有孕以来变得更为嗜睡,起先她不以为然,以为是冬乏春困所致,直至昨日才明白过来,原是有了身孕。
浑浑噩噩间,帐幔外已有几束微光探入,侧卧着的朝云浓睫轻颤,抬手揉了揉眼眶,几缕清明日光映入瞳仁。
身后一具热烘烘的身体正将她圈抱着,似感觉到有什么在抵着她,朝云黛眉微瞥,从他怀中逃离,下一刻,却又被同样转醒的男人一把捞回。
温热的唇吻住她白腻纤细的脖,朝云伸手去推他,没好气地道:
“夫君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困觉了。”
周焰单手握住她的肩,另一只手顺着她玲珑的身姿往下,覆在朝云的小腹上,嗓音喑哑道:
“让我抱一会儿便成。”
说得是抱,磨蹭的也是他。
一番相拥,周焰的下颌抵着她的后脖处,吮吸片刻后,沉声道:“依着太医算的日子,应当是画舫那夜?”
他独自琢磨了好一歇,才寻思着应当就是那夜,因着几分酒意没了分寸要得狠了些,又没什么节制,便是用水之时也晚了好些。
枕着他结实遒劲的臂弯,朝云也垂眸想了下,“应当是吧……太医说是已有一月左右了,上元节那夜离着现在应当差不多。”
清凌嗓音带了几分清晨刚醒的哑糯,周焰听得喉间发紧,欺身便吻了上去。
朝云好容易从床榻上起身,身后的人也不依不饶地紧跟着她。
一整个早晨,硬是什么事都未能干成。
用过午膳,朝云要小憩一番,周焰也跟着入屋。
撩开帘笼,朝云坐在榻边脱鞋,周焰走上前蹲下,一把握住她的脚踝,替她将鞋履仔细脱下。隔着一层绫袜,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朝云终是忍不住问他:
“夫君这般黏人做什么,你今日不去当值吗?”
周焰抬目望她,将绣满芙蓉镶着宝珠的小鞋整齐摆放后,才起身坐至一旁,遒劲修长的臂膀将她顺着肩臂一把捞过,娇呼一声后,她坐定于他双膝之上。
相对而坐,周焰声音轻缓道:“最近几日都不去了,陛下命我去北边处理水患一事,约莫五日后启程,这几日我便在家中陪你,只是——”
话稍停于此,周焰眸色微顿,深深凝着她姝丽无双的脸,低声继续道:“只是辛苦夫人需独自养胎。”
两厢沉默,周焰垂目有些不舍看她的目光,但下一刻侧颊一抹温软贴上,朝云轻啄了一瞬他的脸,而后粲然笑道:
“谁说我独自一人了?家中有母亲,城里还有我阿爹阿娘和弟弟。四处都是护着我的人,眼下江山初定,陛下也需要你,夫君去北面治理水患,我与孩儿便在家中等你归来。”
“只望夫君莫要让我们等得太久才好。”
朝云靠着他的肩,缱绻说着。
一股暖泉汹涌地流入周焰的心间,垂目之间,眼底满是他的小妻子温柔而绸缪地依偎怀中。
他小心揽着朝云的腰身,使她仰头望向自己,而后气息覆下噙住她娇妍唇瓣,缠绵不休。
不知不觉间,温热掌心已经下意识地想要去护住她的腹部。
这几日,过得恬淡安然。
周焰陪着朝云回了一趟国公府,秦氏夫妇二人知晓女儿有孕自然是开心的,但瞧见朝云下个台阶,周焰都在旁拧着眉前后地扶着她,一时间面面相觑。
暮色四合,廊下烛灯燃燃。
这厢晚膳后,秦国公与周焰在此对弈,棋盘上黑白分明,周焰单手握着棋奁,如玉修长的指间捻着黑子,垂目观着棋局。
“无绪啊。”秦国公捋着手中白子淡声唤他,周焰旋即抬目,便听秦国公继续道:“这女子怀孕,顺应天地法则,虽我家绾绾是头胎,你也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应当给她更多舒展手脚的空间才对。”
他仔细说完后,窥了眼周焰脸色,只见他面色不改地将黑子落下,也不晓得听进去没有。
“父亲说得在理,只是小婿不想妻子有一毫一厘的差错,才会如此紧张。”周焰不紧不慢地解释。
这话听得秦国公一愣,这小夫妻每次回来,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要他来挑周焰的错处,是实在挑不出,但越是瞧着,倒是越让国公也心中不住地泛酸。
譬如,今日晚膳,他特意命厨房给女儿做了她素来最喜欢的甜汤,结果汤是只喝了一口,便被她的好夫君给拿走换了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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