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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很安静，老太太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张嫂在一旁守着。
见门口是韩凇，张嫂起身，“韩先生，您来了。”
韩凇走到病床旁边，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头发没有打理，显得没什么生气，“医生怎么说？”
“如果这次能挺过来就没事。”张嫂没说后半句。老太太本来就患有心衰，上次能够出院已是难得，这种病没有治愈之法，所有人都清楚。余下的每一天，都是恩赐。
只是老太太这次摔倒，又摔伤了脚腕，恐怕不好恢复，不然也不会昏迷这么久。
“怎么会摔倒？”韩凇不解，在老太太上次出院回老宅后，为了方便进出，已经把她的房间从二楼搬到了一楼，好端端怎么会摔伤呢？
张嫂跟韩凇描述着早上的情形，“老太太说要去楼上找件东西，我担心，说要帮她拿，她一定要自己来，不让我跟着，结果下楼的时候踩空，摔倒了。”
韩凇知道这件事情错不在张嫂，只是想不通，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老太太这样折腾一趟，“拿什么东西？”
“应该是这个。”张嫂从老太太枕头旁边拿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打开来看，是一个翠绿的玉镯，“老太太摔倒的时候手里拿着这个。”
韩凇接过张嫂手里的玉镯，老太太自己摔成那样，镯子却是一点都没受到磕碰。
他对这个镯子有印象，翠绿欲滴，剔透皎洁，是很难得的水种。前阵子回老宅时，奶奶悄悄拉着他，和他提起过这件事情，这是她留给孙媳妇的东西，知道韩凇有女朋友之后，便想着交给他，让他转交给心仪的姑娘。
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知道韩凇的性格，要么不开始，如果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她相信韩凇是认真的，不论结果如何，作为老人，她想表示自己的心意，谢谢那个姑娘愿意走进韩凇的心里，能够让自己的孙儿不那么孤单。
不过那时候韩凇没要这个镯子，在他看来，这个物件对奶奶来讲太过贵重，他承受不起，也不愿夺人所好。如果白意喜欢，他可以给她再买其他的。
只是没想到老太太还惦记着这件事情。
心中五味杂陈，愧疚油然而生。
就好像，老太太摔倒是因为他一样。
过了很久心情才得以平静，面色依旧冷冽，“我爸妈知道奶奶的状况吗？”韩父韩母前些日子去了欧洲，韩氏在欧洲的分部出了些问题，事情棘手，必须要韩父亲自出面解决。
张嫂点点头，“知道，我没联系上您，老太太情况又不太好，正巧赶上二叔三叔不在家，只好联系了太太，您等会给太太回个电话吧，怕是在安排工作准备回国了。”
“嗯。”
又看了老太太一眼，指尖上有个夹子，连着的仪器滴滴运行着。看了眼时间，母亲那边应该是早上，他拿着手机去病房外，给母亲回了个电话。
“阿凇？你去看奶奶了吗？张嫂说联系不上你。”苏婉娴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我在医院，奶奶脚腕骨折了，还在昏迷，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昏迷不醒。”韩凇尽量将事情交代清楚，他知道父母这次在欧洲的事情很棘手，不想给他们徒增担忧，如果老太太的身体只需要恢复和休养，那么他来照看也是一样。
“化验结果出来后你发给我，你爸很着急。欧洲这边的内部管理出了问题，几个主要负责人想离职，你爸现在还在处理这件事情，最快也要一周的时间。”说着，苏婉娴叹了口气。
当初欧洲事业部交由几个韩父非常信任的人来照看，为此，韩父给这些人提供了丰厚的年金，并将这些人的家属的工作以及孩子的学业都安排妥当，表示出了极大的诚意。
没想到这几人竟起了些歪心思，企图用这样的方法威胁韩父，索取更高的报酬。
要知道，任何一个公司的决定都不可能受制于人，韩父此行欧洲，不光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也是为了稳住集团的人心。
事情很难做，不是几天就能处理好的，尤其人心最难安抚，如果欧洲事业部出了问题，很可能会危及到帝都的集团总部。
“等化验结果出来再看吧，奶奶这边有我照顾，你们先忙，不用担心。”欧洲事业部的事情韩凇有所了解，目前只有他抽的出来身，照顾老人的重任自然落在他身上。
况且，韩霜和韩露有自己的事情在忙，他身为长孙，这是他应该承担的。
“辛苦你了。”苏婉娴知道韩凇的工作也很忙，加上照顾老太太，恐怕没什么时间能分给自己，更没时间分给恋爱了。
“一家人计较这些做什么。”对于苏婉娴突然的客气，韩凇有些不习惯。
不是突然这样说，在这半天的时间里，苏婉娴想了很多。以前她一直觉得韩凇的性格太冷了，其实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但早些年，韩氏集团发生过一些事情，那时候韩父和家里的叔叔们忙着应对集团的变故，韩凇看在眼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在考研之时，毅然转了专业，学了管理。
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他边读研，边进入集团协管项目，花了两年的时间，将集团的局势扭转过来。
也是自那之后，韩凇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像一个深沉的大人，不动声色，行事却很果敢，也正是因为这样近乎于无情的做派，才将韩氏集团的糟粕一一剔除，并逐步改革，为集团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一切都在变好。
所有人都在为此欣慰的时候，却都忽略了韩凇。
众人都道他无情，却忘记了那时的他也才二十出头，能将集团的局势扭转，他不能讲那么多情面，更无暇顾及自己的私人感情了。
苏婉娴看在眼里，却也是今天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因果，作为母亲，她心中有心疼和愧疚，于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做他的后盾。
“你女朋友那边……等奶奶那边稳定些了，让小姑娘来家里坐坐吧。”苏婉娴这样说，无疑是认同了韩凇恋爱这件事情。
其实对于韩凇恋爱，家中的长辈们都是支持的。一来韩凇年龄摆在那，谈场恋爱很正常。而来韩凇和韩霜不同，韩霜游戏人间，但韩凇向来稳重，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包括感情。
所以，对于韩凇的感情，大家也都是信任的。
但清楚这些的同时，也知道韩凇是一个不算很主动的人，韩母生怕韩凇会把冷漠用在感情上，站在她的立场，她想用自己的方式帮韩凇维护这段感情，毕竟韩凇能遇上一个喜欢的姑娘，实属难得。
“好。”韩凇懂得，所以没有拒绝。
苏婉娴：“那你忙吧，自己也要多注意身体，化验结果出来别忘了发给我。”
“嗯。”
挂掉电话，韩凇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抬头，走廊的灯光透着冷白色，让人觉得压抑，韩凇微眯了眯眼。
“来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韩凇回过头，看见李然穿着白大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
“嗯。”
李然和他并排靠着走廊，侧过头看着韩凇，男人眼底掩饰不住的疲惫，“最近很忙？”
“公司有些事情要处理，刚出差回来。”韩凇低头揉了揉额角，他是公司的负责人，是家里的长子，只有现在才是自己，突然就被疲惫感侵袭。
这几天忙着谈项目，原本想着早点谈完就能早点回来见白意，却没成想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丝毫没有时间喘息。
“奶奶那……你觉得情况怎么样？”韩凇不是专业的医生，即便检查结果出来，他也看不懂那些专业名词。他只想知道，这次奶奶能不能挺过来。
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努力争取，唯独这件事，让他感到无力。
李然耸耸肩，他是医生，要秉承着事实说话，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职业素养要求他不能妄下定律，万一给了病人希望，但结果不尽人意，这对任何人来讲都是不负责任的。
“不用你承担后果，我只想听个实话。”韩凇又询问着，想让李然给他个答案。
“我还怕你医闹不成？你做不出来。”李然颇有些插科打诨的意思，想岔开话题。
韩凇什么都没说，眼神深邃地看着他。
正巧，护士拿着化验结果走了过来，见韩凇和李然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把结果直接交给他们。
李然是躲也躲不过，他接过化验单看了一眼，各项数据指标都不算好。这次摔倒不光摔断了脚腕，还摔到了头，这是导致这次昏迷的主要原因。
韩凇给他一些时间看报告，过了一会问道，“怎么样？”
李然思索着该怎么开口，他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他一直觉得学医是为了救人，但却更多地感受到了无能为力，一种空有一身治病的本领，却无从下手的无奈。
“如果能醒过来，兴许还有转机。”李然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和韩凇传递着老太太的病情。
和张嫂一样含糊其辞的说法。
“如果不能呢？是永远这样，还是怎样？”韩凇心底隐隐有答案，却有些不敢想。
“奶奶本来就有心衰，她这次摔到了头，头部有一个血块压迫到了神经，血块消了，人就能醒了，血块消不了，人就醒不过来。”李然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这次醒不来，恐怕……”
恐怕时日无多。
韩凇点点头，也知道李然的为难，“了解了。”
“不过醒来也不是没可能，之前医院有过这样的患者，血块消了，身体说好就好了。”李然尽力开导着韩凇，希望能减少这件事情的冲击力。
“我明白。”韩凇没再为难李然，其实从上次奶奶住院时，这样的情况就在他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只是没想到真要面对的时候，还是这样难以接受。
或者说，这种事情，没人能接受。
李然拍了拍韩凇的肩膀，或许他需要一个人缓一缓，“有事喊我。”
“嗯。”
韩凇找了个座位坐下，走廊里的行人来来往往，像是在忙些什么，却又都像丢了魂魄一样。
拿出手机，给白意发了条微信：【我回帝都了，在医院，奶奶住院了。】
他很少示弱，却想从白意那获得些什么。
白意直接给他回过来一通电话，“奶奶怎么样？”
韩凇和她交代了老太太的病情，得知奶奶还在昏迷，白意打算来看望。
“你不是还要排练？先忙你的事情，有时间我去找你。”韩凇知道小姑娘最近行程安排很满，况且排练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为了私事耽误排练，她一定做不来。可如果等排练结束再来医院，那时间就很晚了。
“那不行，你刚回帝都就去医院，一个人照顾奶奶，一定很累。”白意执意要来。
韩凇安慰着小姑娘，“还有张嫂呢。”
如果不是隔着电话，他一定会伸手揉一揉她的头发，顺便捏捏她的耳垂。
他一定是中了她的蛊，否则怎么会这样喜欢她？
第65章 强势·陪伴
“那也不行,我等会排练完后去找你。”
韩凇从未见过这样近乎于强势的白意，很奇怪，他竟然乐在其中。
只好同意她过来。
“几点结束？我让司机去接你。”韩凇道。
白意想了想,结束那会儿确实不早了，便也没再拒绝,“九点半。”
韩凇：“好,我让司机在学校正门口等你。”
“那待会见。”
“待会见。”
挂掉电话,韩凇心里想,这个姑娘找对了。上次奶奶住院的时候,很多人都想借着探望老人的名义来巴结韩氏集团。即是有目的，便专挑老人清醒的时候来，因此，这种探视不仅对老太太的恢复没有帮助，还给老太太造成了不少困扰。
老太太喜静,不喜欢这么多人的探望，于是就慢慢回绝了这些人的探望。
但白意呢？她无所图,只想看看这个她熟悉的老人,只想陪韩凇,所以她不在乎老人此刻是什么样子，不在乎老太太是否知道她的探视,她只是真心的想来看看她。
她希望老太太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因为这个和蔼的老太太是韩凇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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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度日如年。消毒水混合着药水的味道，莫名带着一种沉重的情绪。
算着时间,九点二十分，韩凇早早下楼等白意。
在楼前走了一圈又一圈，住院部的大楼灯火通明，不知道每一扇明亮的窗户背后,在经历着怎样的事情。
身后突然被人抱住，能感觉到那人是小跑来的。韩凇垂眸，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莹白如玉，随即传来小姑娘身上清甜的味道。
他覆上姑娘的手，侧过头，温柔的声线中带着沙哑，“跑这么快，小心摔倒。”
白意的脸颊在他后背上蹭了蹭，好像太久没见他，想要用这种方式留住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想早一秒见到你。”
韩凇转过身面对她，小姑娘的脸埋在他胸口，路在外面的耳朵透着粉红色，好像刚刚说情话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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