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死……”
“打工。”
此刻,她写下第三个人生愿望。
也只有三个字,“余温钧”。
贺屿薇看着第三个愿望,内心涌动着极度不自信、迷茫和彷徨,却又有一种彻底走投无路后升起的执着心。
她再次翻书包,在秦皇岛买的那一双几百块的低跟鞋,郑重其事地穿在自己的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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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已经重新开学半个多月。
没有参加高考的意图,贺屿薇象征性地回到原先的班级报到了一次,拿了高中毕业证。
新高三换了教室,班级改在教学楼的最高的两层。
余凌峰看到她出现,像见到金矿般激动。
整个暑假里发了无数的微信、短信和□□留言。她全部没有回复。
贺屿薇依旧用“我在香港都没开手机”搪塞过去。
年底还剩下两个半月,她仍然打算继续来这所高中,利用图书馆和多媒体教室去复习英语。
“我打算考一次雅思试试。”她说。
*
复习雅思期间,贺屿薇也同样想找一份工作。
李诀有某家国内连锁咖啡馆的持股,该品牌准备又开一家新店,知道她有工作的打算,就提议去他那里当咖啡师。
“在钧哥面前,你绝对不能说什么打算当咖啡师,就说——自己对餐饮投资感兴趣也想开店,打算从基层做起,看看哪些流程能优化效率和自己能力,只工作一个月就辞职,在此期间,希望他能支持自己工作。”
李诀告诉她,跟余温钧汇报工作或将事情。一定要说得特别具体,思维得有条理。因为余温钧只要感觉不对就会不停追问,他一追问很难糊弄。
“但,钧哥其实自己很忙
,很多小事也管不过来。”
李诀传授完“糊弄经”后就觉得自己说多了,但贺屿薇却用一种敬仰的目光看着他。
*
这家咖啡店的地址选得不错,旁边500米是地铁口,这附近是做艺术沙龙、文化出版和影视制作的小公司,前方还容易停车。
说是咖啡馆,只有30平方米的营业面积。
棕色瓷砖地面,除了三个桌椅,店里目前只站着贺屿薇和李诀两人。
其他的咖啡师和服务生呢?
李诀耸耸肩,都哪年了,咖啡馆也没服务生这种职业,顾客在柜台取完咖啡便走。
最多,再做做外卖生意。
“初始投资只给40万。这家也就雇得起三个人。现在开咖啡店要跑大数据模型的,周围4000个上班族才能保证每天400杯的出杯量,我不得算算租金、设备原料和人工成本?”
虽然听不懂,她感觉,李诀很有道理。
但,贺屿薇只会在余家的岛台上做做手冲咖啡,动作也很慢。
“初期肯定会找个老手给你培训一下。而你得负责再帮我招两个人。”李诀说,“真正的工作是很不容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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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屿薇原本以为,余温钧在美国出差的这段时间,她会安安静静地一直缩在余家四楼,每天散散步,学学雅思,再无限寂寞地等着余温钧回来。
没想到,她比复习会考还忙。
李诀开给贺屿薇的工资是10000元,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
“开给他们咖啡师的基础工资是5000,你还做着管理和部分的会计工作,工资肯定不能比他们低。”
于是,贺屿薇发现自己被迫“晋升”。招来的员工都管她叫“经理”,即使解释老板另有其人,他们又改口叫她为“薇总”。
咖啡馆的落地玻璃又对着一个黑洞洞的巷子口,除了顾客走进来,咖啡师偶尔抬头也觉得视线效果不太舒服。
贺屿薇琢磨了半天,在玻璃上贴上咖啡馆的塑料招牌,调整了半天布局,让咖啡师和坐下的顾客都满意。
她虽然极其怕麻烦且怕生,头脑却意外清醒,也是真的喜欢做这种活儿。居然把咖啡馆的工作顺顺利利做下来。
*
咖啡馆每天早上七点开门,贺屿薇一周去四次,经常在清晨五点半就催李诀开车把自己送过去。
李诀跟着余温钧工作多年,比上不足,但也早就不差钱了,是敢在赌场里上百万千万的输的主,在日常工作上接触的工作金钱量级也很高。
而此刻,他看着小保姆踏踏实实地应付新事物,也有点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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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问问,你和余董怎么在一起的?”李诀在送贺屿薇的过程中,实在忍不住问这位身份今非昔比的小保姆。
贺屿薇已经脱下旧衣服,逐渐地穿上miumiu了。不过,她穿的依旧是灰色和棕色纯色调的长裤和帽衫。
“……问我怎么在一起,我也很难回答。”她不好意思地看向车窗外,又鼓起勇气反问:“你觉得,余温钧是真心,嗯,嗯……喜欢我吗?”
李诀被这么纯洁的问题给问住了。
李诀是一直以为,贺屿薇喜欢的是同龄人余哲宁,没想到她暗度陈仓,傍上了余温钧——
那可是余温钧啊!
这么一块硬骨头,居然能被这么不自信且阴暗的小姑娘啃到手。李诀大跌眼镜,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俩人怎么搅合在一起的。八成,余温钧是把她当成一个打发时间的玩物吧。
李诀这么想却也绝对不敢说,他抬了抬眼镜,只是冷着脸:“我现在自身难保。但,我希望你在他身边长长久久,咱俩好互相照应。”
贺屿薇点点头:“咱俩的身世挺像的。不过,我在余家挨打的次数应该比你少。”
李诀被她一句话说得简直是面上无光。
刚来余家,余温钧为了纠正李诀的坏习惯,总把他带在身边。
对着两个亲弟弟,余温钧偶尔还不太好管得太多,但对李诀,他是真的连一点芝麻大的小事都反复确认、纠正和复盘,简直比李诀的亲妈都细心。
而最近,李诀又厚着脸皮重新住回余家。
他在余家有专属客房,而这些日子也自觉地承担起贺屿薇专属司机和保镖的职责,每天早晚都接送她去咖啡馆和高中自习。
李诀自认对余温钧的心意还是能把握的。
“钧哥嘴上不说,其实他最讨厌别人碰他东西。你得和其他男人避嫌。”李诀告诫贺屿薇,“我现在住在家,也是帮你挡开余哲宁,懂不懂?你要支棱起来,记住自己是有主的人了。你之前不是对他有一点别的心思?当然,我自己也得避嫌。唉,我也不能天天和你在一起,要不然再找个女司机?”
李诀自言自语的时候,车到了学校门口。
贺屿薇轻声道谢完后快速地下车,一路跑到多媒体教室,打开雅思的听力本。
李诀的担忧,是多余的。
余温钧自己都说过,他不是吃醋的性格。
去美国快一周,大概公务繁忙,他没有主动发来一次信息。贺屿薇主动给他发的信息,他也没回。听墨姨说,余温钧每天都会了解家里的情况,但主要是他最关心的花园,秋天的除草和灌木防冻,提前预定圣诞节的家庭装扮。
唉,贺屿薇再次感觉到,余温钧真的是一个超级难掌控的男人。他到底承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啊?还是说,女朋友对他也不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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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思考后,贺屿薇也决定把户口从秦皇岛迁到北京。
李诀交给她几份申请表格,她在多媒体教室前的桌子上仔细地填写完毕。明明只是填写资料,总感觉自己要彻底地抛弃出生地和过去似的。连爷爷奶奶都要抛弃。
不过,她也可以不那么悲观地思考问题,而把一切看作新的开始。
正在沉思的时候,有人凑过来看。
是余凌峰。
“喂,你又在填写什么资料。对了,你的whv申请得怎么样了?听说一轮的结果已经下了。不过能通过的人还是少数。”
贺屿薇迟疑了会才说:“我运气可能比较好吧。嗯……通过了。”
这绝对算上一个大喜讯。
但余凌峰刚要恭喜她,却没有从她脸上看到欣喜和如愿以偿。相反,她的态度有一些暧昧。
“你明年就要去澳洲打工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得先考雅思。”
贺屿薇说着说着又独自陷入沉思。余凌峰忍不住叫了声她的名字,接着一句话脱口而出。
“贺屿薇,我喜欢你,你当我的女朋友吧。”
第107章 零星雷雨
贺屿薇重新抬起头,几秒内,她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哈哈,你没听见吗?”
余凌峰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鲁莽地在这里就告白了。
但话说出口,也没有回头箭的道理。男生假装爽朗地微笑,伪装着害羞和紧张。
贺屿薇依旧不明白。
她鬼使神差地往后回了一下头,两人离着教室的监控的位置挺远的,她迟疑问:“你,不会是派来……考验我的?”
余凌峰被问住了。
当余凌峰硬着头皮解释,就是一个高中男生对心动的人进行告白的时候,贺屿薇才恍然大悟,顿时也满脸通红,握着黑色水笔的手微微发抖。
怎么办?她完全没想过这种情况啊,印象里和余凌峰的说话次数都少得可怜。怎么就“喜欢”了。
沉默了会,贺屿薇给出僵硬答复:“其实只要过一年的时间,你就会彻底忘掉我的存在。”
余凌峰感觉到浓雾般的失望。
这口吻,甚至不是拒绝,像是年长者看着别人在眼前犯下一个小错,轻柔地提醒对方但对方改不改错误也无足轻重。
“你是觉得岁数比我大,还是说,顾忌我只是一个高中生?”他站起身,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想要去澳洲打工,但,年龄不是障碍,距离也不是问题。我爸妈对这事特别开明,只要你愿意当我女朋友,我考上大学会每周飞去澳洲看你!我对你是真心的!忘掉是什么意思,喜欢上一个人哪有这么轻易就能忘的?还是说,你现在有喜欢的男生,那就把名字告诉我!”
多媒体教室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使用电脑的学生和老师。
贺屿薇被余凌峰一瞬间提高声音的质问
,弄到头脑嗡嗡作响。
“对不起。我刚刚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事,没把话说好。”
余凌峰便等着。
贺屿薇额头渗出汗,她其实词穷了。还没说话,手就抖得更厉害。
“和岁数没关系,我是不可能也不会当你女朋友。我的人生中已经有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这么说很抱歉,但你和他不可能相提并论。我以后也绝对不会考虑和其他人在一起。”
这全面又彻底的三重否定,让余凌峰直接就钉在原地。
贺屿薇以前不懂怎么拒绝,现在在余家待着,打交道的都是成年男人,她的说话风格也无形中跟他们靠拢。
贺屿薇赶紧道歉。但,越道歉,对方的脸色越铁青。
男生被严重地伤害自尊,几乎仇恨般地看着她。
贺屿薇的头脑越来越乱。
幸好这是下午最后的一节课。下课铃响起,她抓住资料申请表,边道歉边想赶紧从这里拿着书包离开。
没想到,余凌峰从多媒体教室猛追上来。
她吓得拔腿就跑。
*
李诀的车已经等在高中校门口。
他边听着新闻边耐心地等着,惊讶地看着,贺屿薇像刚抢完银行后的逃犯般直接扑到车上。
她剧烈奔跑后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他胳膊,催他开车。
在她身后紧追出来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高中男生,仔细一看,这不是余凌峰吗?
李诀收回视线,猛踩一脚油门。车迅速地驶动,余凌峰还在他们车后很愤怒地挥着拳头。
这个呆呆的小保姆怎么跟魅魔似的?李诀默默感慨,余家四个男的,短短一年,她居然全惹上了。
而这种事,他绝对会跟余温钧汇报的!
贺屿薇把视线从后视镜收回来,这才松口气。
李诀也没追问发生什么。
过了会,他若有所思地说:“你太干净了,得有点脏东西。”
一句似曾相识的评语,余温钧也说过。
贺屿薇不由追问李诀,这话是什么意思。
“做任何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很多人自以为明白这一个道理,但,他们懂个屁。”李诀轻蔑地说。
“我当初在钧哥身边,他的人对我特别好。但,一旦被钧哥重用工作,他的三大秘书最先联合起来孤立我,我连盒饭标准都不一样,信吗?每天回到家,余龙飞还整天阴阳怪气。哼,告诉你,你以后的日子只会更惨。不管是做钧哥女朋友还是什么,有富贵但肯定也有一堆人等着看你笑话。”
她沉默地听着。
身为过来人,李诀传授自己的经验:“越是这个时候,要做的不应该是试着去理解和妥协,而是结合他们的反应去更深入地理解自己正做的事。有时候,你会眼睁睁看着曾经支持你的人开始恨你,你一直尊敬的人会唾弃你。很多人扛不住压力,跑走了,钧哥对这种人就不会抱太大期望了。要做事就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就是‘脏东西’。能始终顶住压力,一边修正路线一边执行到底的才是大佬。不过,他们肯定不会太‘干净’,谁都是披着满身骂名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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