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余家未来的女主人,也是余温钧的妻子。这个家,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不信,你看。”
栾妍走上前去拉开旁边的密码锁开关,娴熟地输入一串数字。
……输错了。
第二次依旧错了,栾妍也不禁微微出汗。在贺屿薇疑惑的目光中,她输到第四次才是正确提示,门被打开——
“很好猜,他房间的密码是余龙飞、余哲宁的生日和他们集团股票上市号码的排列组合。”栾妍耸耸肩,“没关系,你也跟我进来吧。”
时间变得缓慢乃至于停止,栾妍打开门后,扯着贺屿薇就往里走。
华丽的房间里极其静谧,虽然有薰香的味道,但隐隐又有一丝灰尘味。
太大的住宅都有这种烦恼。装有新风系统,还雇佣人来时时打扫,却就是能闻到一股无人烟的味道。
栾妍进来后,没有贸然地碰任何东西,只是极其感慨地打量整个书房。
“第一次被领到他书房,我简直是震到了。”
贺屿薇有同感。
她从小和爷爷奶奶住,家里干净整洁但毫无审美可言,更没有所谓“装修设计”,家具都是枣红色的木头或铁皮所制成,电器都服役了至少十年且上面永远会盖着一块挡布。
与之相比,余宅简直就像是一栋洋楼,一座殿堂,一个奢华没有上限且在四季都能保持丰富多彩的仙境。她一直好奇,谁能真正地在这种美丽套房里生活。
不,栾妍马上要成为余家的新女主人。
她不仅仅拥有美貌和家世,还有健康的体魄,开朗的性格,在国外学的是双学位,嗯,和余哲宁一样都是学霸。
贺屿薇驱赶脑子里的杂念,她催促栾妍:“栾小姐,我们还是出去吧,这是余董事长的房间,他现在不在,总觉得待在这里不好。你不是说,只想把什么礼物放在他门口吗?”
栾妍的目光却落在墙面挂着的那扇色彩斑斓且极为风雅的纸鸢上,她问贺屿薇是否知道来历。
“这是纸鸢,肚子处有金蝉还有蝙蝠,就是代表’蝉蝠其天’。”大概为了更好展示纸鸢绢布上丰富的色彩,栾妍用手一扯它尖尖的羽尾。
这一下似乎很用力。
挂在墙面的大风筝瞬间掉落,伴随一阵轻微但不详的咔嚓声,往下飘落。
事情发生得太快,贺屿薇的第一个反应是试图接住。
纸鸢薄如纸,整体是类似丝绸的材质,而翅膀骨干用竹子撑着的,翅膀处的材质有别于身体其他部位,更轻,大概是能在天空中更便于放飞。
但联想到刚才的声音,风筝本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果不其然,贺屿薇举高纸鸢,发现右侧翅膀下方处有异样,内里负责支撑轮廓的材质断了。而除此之外,纸鸢的羽尾处被长指甲抠出一道三毫米的口子。
当意识到它坏了,贺屿薇就感觉,自己的保姆生涯和整个人生,划上完美的休止符。黑眼镜李诀绝对会把自己和栾妍丢到海里喂鱼。
不,可能只有她自己。
贺屿薇下意识地回头,随后发现一支手机镜头冷冰冰地对着自己。
栾妍对着她和纸鸢拍了一张照后,很快就收起手机,她从远处拖来椅子,接过贺屿薇手里的纸鸢,利索地把它重新挂到墙上。
栾妍从椅子上跳下来后,满意地点头。她回头看着贺屿薇的表情:“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余温钧哦。就算你告诉他,我也会说是你破坏的,毕竟,我有手机照片作证。”
贺屿薇大脑一瞬间停止运转。
“这个纸鸢,应该是Sarah送的。”栾妍此刻的语气依旧是娇憨而爽朗的,“你知道吧,余温钧在和我订婚前还交往过一个女朋友,是一个学经济的博士……”
贺屿薇没有任何闲情听上流社会的爱恨故事。
说要送礼物什么的,难道根本不是这样,栾妍只是想跑来破坏余温钧房间里的这个看起来就很贵且很精美的纸鸢吗?
栾妍面对她的疑问,反而微笑着看着她:“我还想问,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温钧会让你住在他的专属五楼,我身为他未婚妻却不被允许上来?为什么你会是余家唯一专门请老师教英语的佣人?你说等哲宁的脚伤好了就会离开,但余家的佣人几乎都是终身雇佣,根本没人主动辞职吧?”
这一通巧舌如簧让贺屿薇呆住。过了会,她艰涩地说:“余董事长没给你五楼的电梯卡?”
她突然醒悟什么,赶紧上下摸兜。
空空的。
自己那张栓着毛线球的电梯小卡,消失了。栾妍肯定是在之前紧搂她的时候,趁她不备偷走了卡。天啊,所以余温钧根本没有给栾妍电梯卡。她们是用贺屿薇自己的那张电梯卡上楼的。
换句话说,她一脚踩进了栾妍的美人计陷阱里。
贺屿薇的嘴唇颤抖起来,没办法掩饰内心沉重的绝望,
她从来没被女孩子明晃晃地骗过。
贺屿薇在人情世故方面几乎是一张白纸。上学时,她既没交到朋友也没受过欺侮。而在农家乐,丽丽虽然对她不客气,但也不掩饰那一股敌意。再到了余家,每个佣人都在忙自己的活儿,墨姨和小钰这两名女性又是对她最为关心的人。
栾妍明明也很友善啊,贴心地送自己英文书,口口声声说是朋友,还拉自己的手。她觉得,她觉得……
天啊,还是不要找借口开脱了!
身为余哲宁的保姆,贺屿薇意识到她严重地失职了。不怪别人,只怪她毫无知觉地跟着栾妍来到这里,不仅私自闯进余温钧房间,还成为破坏纸鸢的共犯!
栾妍看着她的绝望表情,终于又开口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栾妍说得也不错。纸鸢,是被挂起来的艺术品,背靠着墙,垂下羽尾的裂口很小的,除非近距离看也难以察觉——
但,这不是隐瞒的理由。
没被逮捕的杀人犯就代表着她清白吗?
贺屿薇冷静下来后,决定第一时间去把这件事告诉墨姨。
栾妍抢先一步拦住她:“不就是一个破风筝,这件事能和
杀人比么?我不是都把这纸鸢挂上去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贺屿薇的声音在颤抖:“怎么可能不被发现?走廊里安有监控啊——”
“笨蛋。这么大的家肯定得装监控,但是,没有人天天闲得去查监控吧?除非,出了事才会查。我会想办法抹掉今天的监控录像,而你要是敢把这事告诉别人,我就说纸鸢是你一个人弄坏的,到时候,我身为余温钧的未婚妻并不会被怎么样,最多被骂几句,但你呢?你会被赶走吧?”
贺屿薇干脆地说:“好。”
眼前唯唯诺诺的柔弱小保姆,居然有那么硬气的一面。
栾妍一愣,放软口气:“才不要,我把你当好朋友,不希望你走。不要生气,好不好?唉,我最初也不想弄坏它,只是想跟你进来看看纸鸢是不是还挂在这里,都怪——都怪余龙飞气我!他真讨厌!我会给你钱的,十万块的封口费。怎么样?你也不是余家的长期佣人吧?余哲宁腿好后,你就能离开。但我呢?我以后要当温钧的妻子,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如果余温钧知道是我弄坏了他的风筝肯定会生气!你都看到了,他这人,余龙飞也讨厌我。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呜呜呜……”
说着说着,那双画着黑色上扬眼线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温热的,滴落在贺屿薇的手臂上,她心中猛然一惊。
栾妍哭着说:“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可是,你就不能帮我吗?”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木板,栾妍扑到她怀里,猛然抓着她的胳膊撒着娇。
栾妍和她差不多高,从见面时总是那么阳光明媚地笑着,但此刻就像个小朋友般痛哭。而在肢体接触中和眼泪攻势中,贺屿薇原本的决心居然动摇了。
她其实是很容易心软的人。
即使现在处于极度的茫然和气愤中,但内心的另一方面,贺屿薇也并不太希望栾妍受到伤害。
“我刚才拍你照片只是为了自保,可是,我绝对不会主动出卖你的。我发毒誓!只要你不告密,我就不会把刚才的照片给别人看!我知道你喜欢余哲宁,如果被赶出家门,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而我也只是喜欢余温钧,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一句接着又一句,根本不容反驳。贺屿薇再次深刻地意识到,某些阶级的人绝对不能看脸,简直都有八百个心眼儿。
世界上也只有她。
如此的轻信。如此的天真。
她头痛欲裂,身上被栾妍搂得难受极了。
“咱俩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请你不要碰余董事长的任何东西了。”贺屿薇缓慢说,“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我们俩也必须商量下,怎么补救它。”
目的达到。栾妍抬起头,刚刚大颗滚出的眼泪已经彻底消失。
第26章 时有阵雨
十二月的新加坡正在举办一个美国女歌手的演唱会,到处都是游客和粉丝。
余温钧结束公务后,提前飞回来。
晚上有应酬,他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别墅,顺便理过发,边脱外套边看了墨姨一眼。
墨姨知道这代表询问家里这些天情况的意思,刚说几句,栾妍就自己跑过来了。
余温钧看到她,很随意地说:“在家住得怎么样?”
墨姨插话:“栾小姐很不容易。要不是她细心提醒,我都不知道家里四楼的浴缸水龙头出水口太慢,半夜把工人找过来重新调整的。也是我能力不足。为了让她住得更舒服点,我这里抽了三个人手,加上沫丽,四个人可以满足她的需求。”
栾妍脸色一沉,也听得出这是打小报告。她并没有反驳墨姨,只是对他说:“有礼物想送给你。”
余温钧说:“那你就跟我走。”
栾妍陪着余温钧走到五层,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余温钧走进书房,路过墙面上挂着的纸鸢,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栾妍轻轻地松了口气。
但就在她这么想,冷不丁地听男人问:“你来过我的书房吧?”
栾妍整个人似乎被冰水浇透。
“忘记了?”余温钧已经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几年前不是带你来过书房——喝点什么茶?”
栾妍醒悟,原来是说曾经发生的事情,可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挤不出来。
她说:“晚上就不喝茶了。哦对了,礼物。”
栾妍送了余温钧一块理查德米勒的限量表。
圈子里有个不成文的习惯。订婚时,男方自然要奉上一颗超级大颗的钻石戒指,当作财力和诚意的象征,而女方娘家如果识趣,也会回送一块价值差不多的名表。
栾妍此次主动送表,也是隐晦提醒他自己也想收到戒指。
这次回国,她在父母的催促下想把婚礼早点落定。
一场奢华婚礼至少要筹备六个月,包括订花艺师,确定来宾名单,订欧洲婚礼场地、确定蜜月海岛,订婚纱等等流程。
余温钧这边却一直没表态。包括此刻,他垂眸看着这一块表。
片刻后,他才说:“过来,给我戴上。”
栾妍坐在沙发上,男人将手腕翻转,方便她为自己戴表,花衬衫袖子处露出的肌肤温热。他的手腕是她的两倍粗,明明看不到余温钧的表情,但能感到他那种不动声色的迫人气场。
栾妍的手微微颤抖。
余温钧问:“你在紧张?”
两人的距离很近,呼吸相闻中,她怀疑他要吻自己,扬起头,就在这时一惊。
余温钧正偏过头,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墙面的纸鸢。
栾妍故伎重施,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但也就在这时,旁边茶几上的古董白色电话轰炸起来。
“回家了吧哥,给我开电梯让我上来。”
余温钧拿着电话:“今晚没空。栾妍在我这里。”
余龙飞在另一头听到,立刻皮笑肉不笑地说:“打扰打扰。那我等你完事儿?哥,你今晚必须给我腾出时间。”
余温钧这才轻轻地拍一下栾妍的后背:“松开。”
栾妍迅速坐直身体,心情说不清楚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她突然发现,现在很害怕这个未婚夫。
高中生栾妍还能和余温钧对着干,无畏地评价他是一个穿花衬衫的怪人,但现在,栾妍就像余温钧身边很多人一样,开始揣测他的心思,并且,她也有了自己的心思。
他们圈子里的人,早婚是常态,很多女孩子在读完大学后就举办婚礼,紧锣密鼓地生孩子。而在她留学的这四年,栾妍也一直了解余温钧的动态,她越观察越发现,余温钧其实是一个好丈夫的人选。
“你对婚礼有什么想法?”栾妍笑着问,带点紧张的。
余温钧抬起手腕,把表摘了,他说:“元旦前,我不会再出差。也会找个机会和你聊聊。”
余龙飞大摇大摆进来的时候,栾妍已经离开。玖伯正收拾房间。
余温钧站在纸鸢展示的那堵墙面前。
他伸出手,略微一触碰翅根,纸鸢支棱的翅膀就以不自然的角度下垂。
余温钧把余龙飞叫过来:“又闯进我书房了?”
余龙飞立刻喊冤。
余温钧在房间里绕两圈,随后又蹲下
去年五楼重新翻修而刚完工,套房里铺着的是来自奥地利定制的艺术拼花实木地板,地板做了足足三层,面层为木蜡油工艺,硬度很高,此刻多了一道新鲜的划痕。
25/137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