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适应,可以随时办理退学。”余温钧打量她片刻,“从本周开始,我会在五楼和一些人开会,你如果不想上学,就随时能见到我。”
“……不,我选择上学!”
贺屿薇脱口而出的瞬间就意识到中了圈套。这个“圈套”具体代表什么,她还没想好,余温钧就扳住她下巴。
所以,他是又要强吻她的意思吗?还是说,为了羞辱她要她主动献吻?
贺屿薇近乎诅咒般地凝视余温钧今天所穿的花衬衫。算了,嘴巴碰一下,就当被野外毒虫子咬了,只要不再被压倒在床上就好。
她无所谓地咬紧牙关,对着他的嘴唇凑过去,半途中,脸颊被轻轻地掐住。
近距离地看,余温钧向来纹丝不动的表情里带有一些伢然。
“又是一个缺心眼儿。”他评价。用大拇指翻开她湿润的下唇内侧,顺势在她的口腔里搅弄了几圈,漫不经心地抚摸她的舌头。
这人怎么就那么喜欢往她的嘴里塞东西!
贺屿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立刻吐出他的手指,边对他怒目而视边开始挣扎。
余温钧手臂一紧,两人的上半身紧紧相依。
不知觉间,贺屿薇就被他强势地搂到胸前,他安慰性地拍一下她像猫科动物般拱起的后背。
“听好了,你不需要对我主动献身或献吻。”他说话时很慢,也不会刻意把气息喷在她脸上,但目光和语句都极有压迫性。
贺屿薇用拳头暗中抵住余温钧胸口。
他的心跳,隔着衬衫稳定地传来。她眯着眼睛,想自己房间里的毛线针能拿来当凶器吗?
“但你要是敢反抗我,我的手就不会再继续放在这个安全位置。”余温钧话锋一转,与此同时,手指掐住她的腰。
要命了。贺屿薇立刻僵住。有点疼。
话里藏刀的威胁很有用。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地战栗着,随后,贺屿薇深吸一口气,乖顺的,硬是强迫自己放松身体。
余温钧
慢慢地松了力道。
不说女人,他长这么大,什么自命清高三贞九烈难缠不要命的角色没见过。但,到头来只需要把价码给够,什么自尊和骨气也都能烟消云散。
每个人都想“抓”一些东西。富人想要无可取代的东西。穷人则怕失去,来什么都想要抓一把,但根本抓不过来。
余温钧自认比其他人更能消化一种情绪,那种情绪叫“有察觉的等待”。
只要确定自己的目标,就必定执行到底。
他现在对贺屿薇也并不着急,毕竟,小孩想跑也跑不了。而像这种孤僻性格的人,余温钧不是没打过交道,就得软着硬着同时都上。但也不能把她逼狠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余温钧再允许贺屿薇重新坐直身体,他自己也后靠,拉开两人的距离。
“说正事——重新进了高中,就打起精神来好好念书,好好学习。用一年的时间拿下高中的会考。”除了她被迫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余温钧就像个冷酷严肃但又负责可靠的大哥哥似的,跟她闲话家常,“哪门学科不明白,该请家教补习就补习,该做题就做题。会考是通过性质的考试,难度不高,多用心背背书,背背公式。”
贺屿薇很是意外望着他的眼睛。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不透他。既无法预料行动也无法预料思维。这究竟是一个切了脑子的好人还是人间魔头?
但,贺屿薇倒能凭直觉意识到一件事,余温钧对于让她读高中的态度是认真的。
就算选中一个女人,他似乎也不仅仅看中对方的身体。在以前,他就会为一个保姆请昂贵的英语家教。说不定,他是一个会为了她所谓的“高中学业”而压抑住欲望的男人。
余温钧再次开口,他说:“认真学习,好不好?”
贺屿薇便再次柔顺地点点头。
余温钧抬起手腕,稍微地看一下时间。
就在她以为今晚能被轻松放过的时候,他再沉思地说:“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单纯小孩。但最近这段时间,你这个人,偶尔让我想起《基督山伯爵》。”
余温钧没有费心问她知不知道这本小说。
那不重要,他继续说。
“小说的主人公在监狱里被囚禁了14年。你和他的情况不一样,但是,你好像也有心底里的一个小秘密。这一个小秘密囚禁你,偶尔会折磨你,也让你承担着极大的痛苦,没有追求其他事情的热情。”
他伸出手很轻地摩挲她的鼻梁。
这动作,不带一丝的情欲和挑逗。更像是审判长面无表情地审一个犯人,或是会计师用手指抹去电脑屏幕上的污点。
余温钧修长的手指来到她的眉骨处,虚虚碰触她睫毛。他的花衬衫袖口,也带着一股凛然的香气,高高在上却不沾染别人。
贺屿薇屏住呼吸。
余温钧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更准确地说,他只在注视着自己所喜欢的这双眸子。那双眸子,即使装满了警惕敌意,却也是百分百的清澈。
“当我的女人,你就可以把一些重担交给我,我会好好地宠你。当然,你依旧可以保持独立思考。”他把手重新搭在她紧紧并拢的膝盖上,余温钧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极其干脆,却也似乎蕴着力道,“薇薇,你没有自己所想得那么脆弱敏感。得到你的信任是一件很宝贵却也很困难的事情。但随着相处,我肯定会更深入地了解你。”
贺屿薇的心跳如注。
怪不得,余哲宁这么烦他哥,但每次她问到原因,余哲宁也只是边苦笑边摇头说一言难尽。只有最靠近他的人才明白。
现在,贺屿薇也有点儿明白了!
余温钧这人可真是够自大,而且还有种不舒服的上位者风度。他还不如直接强口暴她算了,反正,那种肉口体伤害也就是短暂一次。但是,他千万不要假装了解她,再居高临下地点评她的人格。
他们可一点都不熟!
余温钧和她对视半分钟,唇角一提:“果然是未经人事的小朋友,床上和嘴上都经不住一点点的刺激。但,我喜欢你现在露出的表情,比较有活力。”
贺屿薇再想扭过脸,又被他用大拇指温和地扳正。
“记住,你自己的性格里有很不服输的这一面。打起精神,认真学习。”余温钧第三遍重复相同的要求,却带有不同的含义,声音柔和又清晰,“不管你的内心怎么评价我,但回高中读书这件事本身对你未来有利无害。除此之外,你可以试试学会应对不同性格的人。虽然过程难熬,你的世界会稍微变得有趣点。而等到下一次……”
原本松松搁在她膝盖上的手突然一翻,那一支宽大有力的男人手掌沿着双腿缝隙,五指牢牢地握住她的大腿内侧。
大腿内侧的肌肤被触碰时,总有一种烦躁、屈辱又痒又陌生的异样感觉。
贺屿薇简直被吓得再次开始剧烈颤抖。
她慌乱抓住他的手腕,耳边却听到余温钧低低沉沉地说:“下一次,我会陪你做到最后。做到你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而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学习。”
贺屿薇整个人几乎都喘不上气。她的额头渗出冷汗,全身都笼罩在他的气息和特殊香味里。
这一场对话收放自如,他又是男人又是领导者的镇压姿态,她根本完全被他带着节奏。
余温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真的是好久没有逗过小孩了,看她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像四月天气一样变来变去,还挺让人惬意。
他松开手:“回房间睡觉吧。除非,你想再听我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贺屿薇这才猝然回神,自己正像婴儿似的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贺屿薇用尽毕生的力气,狠狠地推开他肩头,用力过度差点让她自己在地板上摔倒。
什么也没说,她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
重读高中的第一周极为难熬。
每次到新环境,贺屿薇都有一种静不下心来的感觉。第二天上学,她因为路痴而进错了教学楼,上课铃响完后的五分钟才跑到班级门口。
贺屿薇目前是班级里唯一一个没穿校服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教室,面对不熟悉的同学们和老师,这绝对是她最为害怕的场景之一。
幸好在教室门口,有一个穿着便装的男生拎着书包站着。
“你也这个班的?”男生一张嘴也是标准的京腔。
他说话声音不小,教室里的班主任伸头出来,看到了他俩:“怎么不进来?哦,你也是转学生吧?叫什么?”
有了同伴,贺屿薇立刻低头跟着对方走进去。
她收拾书包的时候,男生就在前方做自我介绍。四处的同学们聊天嗡嗡作响,也听不真切。
班主任是一个竖着马尾辫,穿着蓝色西装的中年女性。
“两个转学生就坐一起吧。你的视力怎么样啊,坐在后排能不能看得清投影仪上的题目?”
班主任最后一句话是问贺屿薇的,她仓皇地应答。
贺屿薇旁边的空桌椅坏了条腿,需要去旁边的教室搬。转校生就把书包递给贺屿薇,贺屿薇猝不及防地接住,却听到旁边的女生们窃窃私语,“天啊班里来了一个大帅哥啊”,“长得确实还行”,“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们的目光也落在贺屿薇的脸上。
贺屿薇凝聚精神看着前方的黑板,握着笔的手轻微地哆嗦着。
十分钟后,她无意转过头。旁边的转学生已经把桌椅扛过来。
他正在课桌下刷手机。
……呃,高中生不是不让往学校带手机吗?
贺屿薇刚这么想,一支瘦骨嶙峋的手敲了敲桌面,班主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果不其然,手机被当场没收。念在初犯,放学后才能交还他。
转学生一脸沮丧。
贺屿薇忍不住摸了摸手腕的小天才智能手表,她暗自想,幸亏自己守规矩。
上课后,老师的ppt放在大屏幕上。
班级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老师讲一道共轭双曲线的数学题——已知双曲线的虚轴为实轴,实轴为虚轴的双曲线,与原双曲线是一对共轭双曲线,随后给出三个性质,需要用方式求解位置
关系。
贺屿薇以前读的也是小城市里重点高中的重点班,不过,她记得自己当时上课时只是跟不上进度,而不是根本听不懂。
北京的教育有那么卷吗?
贺屿薇悄然四处看,很快发现另外一个开小差的人,她的同桌,另外一个转学生也在双眼放空。
下课的铃声响起,同桌立刻转头问老师在讲什么狗屁,其他男生说是寒假作业,一来二去的,他们很快就熟了起来,聊得热火朝天。
贺屿薇依旧像木头人一样直挺挺地坐在原座位。
这种煎熬持续了一周,理所当然的,她没有交到任何新朋友。
而她的同桌已经约好和班里的其他男生打篮球了。
高中生之间异性的相处虽然怀抱一分好奇,但也有条泾渭分明的线,男同桌没有主动和她说话。
更何况,贺屿薇的年龄摆在那里。
她是整个班年龄最大的学生,在一些刻薄的高中生眼里,超过20岁就是被称呼“老阿姨”的年龄。虽然还没有考试,但她的成绩想必也是垫底的。
贺屿薇的压力实在是大得不得了。
连她原本恐惧的余温钧,相比连题目都读不懂的重点高中课程都变得有人情味起来了。
余温钧虽然每天把她提溜到五楼,但没再做任何亲密接触,甚至,他们都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玖伯和李诀也全部在场。
每天晚上,她只需要在李诀冷冷的注视下,被玖伯投喂一碗燕窝或海参粥,喝完后跟余温钧简单地打声招呼,他从公务中点点头,她就能走人。
而有几天,她甚至都见不到余温钧的人。
这位余董事长是一个大人物。
大人物是真的很忙,大人物的生活里不能只有女色,即将而来的三月份,他要以企业家身份去开国家级别的会议,据说是集中住宿,也不能天天回来。
贺屿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发现,自己又有新的烦恼。
贺屿薇所就读的高中实行各年级分流放学。
五点半,贺屿薇提着书包就得从教室往校门口猛冲。刚出校门没几步,一辆柠檬黄色的跑车疯狂按着喇叭,穿过其他等候车辆,刹到她面前。
余龙飞降下半扇车窗。
“都几点了?你是王八投胎转世灵童吗?早上动作慢,放学动作也慢。你知道这条路多堵吗?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为什么我哥非要我接送你上下学。让家里给你派个司机行不行啊?你住到余哲宁那里让他送你行不行?你算老几啊。我真的服了!我不工作吗?”
余龙飞故意把车门反锁着不让她进来,而这是一辆极其醒目的跑车,他骂她的声音很响亮,贺屿薇在众人的打量中痛苦得恨不得能钻进地里去。
她结结巴巴的道歉,心想再和余温钧见面,无论如何都要厚着脸皮提出换一个司机。
余温钧当初要余龙飞送她,估计是怕她逃跑,用弟弟震慑她,但也肯定存着故意为难她的想法。
贺屿薇逐渐意识到,余温钧对很多事情的安排看上去好像只是随口说说,但他其实是一个极难被糊弄的人,只要开口提过的事情就绝对会去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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