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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冲你…”
“不醒过来就不用面对这堆破事。你是怨气也好，恨也好，理所当然，你不用觉得抱歉，应该说抱歉的是我。”陈微末抬起一只手臂掩面，声音轻飘飘的，“我只是不想你搅和进来。我们毕竟是被沙飞他们改造、创造的，他们对我们的了解是最大的危险，谁知道他们会突然用什么路数把我们搞报废了。我可能还好一点，你不行啊…不要像左云一样…”
见风潭沉默起来，陈微末主动打破这个沉重的话题：“你也不用觉得现在是困局，我怎么可能真把自己放在一个可能失联的境地？”
“…那你…？”风潭眼神这才有了点光彩，“你是说蛭？”
“它正常状态下可以包裹住人，带人进行短程星际航程。”
“它…很难正常吧…而且你也不能完全掌控她吧？”
“试试呗。”
“…”
陈微末挣扎着起身：“先去看看它在那边折腾什么。”
大地被撕开一个口子，边缘还在不断掉落土渣和金属断裂的碎块。
这地下的空间很大，大概有几百米的高度。陈微末向下俯视，好像有一些三角状的东西，虽然大部分被砸坏了。
“这是飞船？想什么来什么啊。”
“我先下去试试。”风潭自告奋勇，顺着断裂的地方半攀岩着跳了下去。
飞船的外形和其他装置一样，外观非常光滑，什么缝隙都没有。风潭摸了一圈，才触碰到关键位置。
三角飞船的一面上缓缓内陷，向内铺设出一条窄道，完全没有棱角。
这里似乎全是生物识别，并没有权限设置。风潭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工作台——
供能充足，数据显示板完好，就是看不懂。
他大概摸了几下面板，把基础操作试了出来。
“应该能飞，但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他最后得出评估结论。
“问题不大，再加上蛭的帮助，应该能到下一个星球。”陈微末也登了上去，她腰腹绷得难受，现在只想休息。
蛭好像听懂了一样，立刻变了形态，包裹住正好飞船。
风潭忽然有一种五官被蒙上什么的感觉，一切都是飘忽不定的。
“蛭不完全算是三维时空的产物，所以它的帮助就是让我们浅浅步入另一种时空，所以感官上可能有点难受，习惯了就好。”陈微末简单解释了一下，等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就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但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飞出去没多远飞船就开始有解体的迹象。
蛭的保护最多让飞船不会立刻散架，但它的能量并不能完全将实物组合粘合起来。
“迫降吧。”陈微末指着一颗似乎有生物存在的星球，“上来的时候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也正常。”
两人井然有序收拾准备，飞船几乎是蹭着地滑出去几十公里，在山林中硬是开辟出一条宽阔的轨道。
飞船在蛭的包裹下缓慢解体，那种材料即便断裂也没有尖锐的棱角，只是平缓地像滑坡一样。
“这次没死，一定是我平时做了好事。”
陈微末摸了把腰间新溢出的血，感觉半截身子都在发麻。
“好像有人。”飞船还没停稳，风潭就窜了起来。
“…随便吧，有本事就把我抓走扒皮烤了吃了。”
“…自暴自弃也别是这个死法。”
他听着周围动静，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包围声。
直到看到有熟悉的制服，风潭微微歪头，神情微妙。
陈微末听着一直没有想象中的争斗声，就趴在地上，只从裂缝里探出了个脑袋。
是眼熟，尤其是为首的那个。
“陈微末？”
对方是认识她的，手里的武器半举着，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对准。
陈微末视线环顾，目光又落在了后面人群中。
只不过她没出声，只是提了提唇角。她相信对方能明白。
“我们带学生出来在这里模拟活动，正好遇上有飞船掉落，就过来看看。”那人说道，见陈微末不说话，他又继续说道，“请随我们回飞船，做进一步检查。”
话音一落，后面的士兵齐齐举起枪支。
陈微末轻轻“嚯”了一声，刚想起身，就见为首那人，仗着站在最前排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疯狂朝自己挤眉弄眼。
第181章
陈微末突然想起来这张脸了。
是吴惇。
刚刚没认出来，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错愕，不像当时初见那么嚣张。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做出这种反应，陈微末还是听话地“束手就擒”。
这种氛围很奇怪，好像每个士兵都兢兢业业，但就细节而言也算不上严谨，她如果想跑，漏洞多的是。
吴惇带她和风潭单独进了一个房间，外面的士兵把守住门口。
门一关，吴惇忽然两手一摊，伸着个脖子无语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啊，幸亏是遇上我了！”
“…什么跟什么啊？”陈微末忽然觉得他有点自来熟，他们好像只有比赛那一次交集，现在却有了点欧治的感觉，“你找我来做什么？我只是正常星际航行，联邦也要管吗？”
“你不知道有些军区默认只要遇到你就把你手里的武器收编吗？”
陈微末还以为什么事呢。
“你想怎么收编我？”
“…”吴惇突然语塞，他双手一翻指向自己，“你看不出来我在帮你？”
“看得出来。”陈微末忍笑失败，“我只是觉得很搞笑，你们应该都搞不明白那些是什么就想抢走，也不怕自己接不住？”
吴惇表情有点挂不住，想下意识反驳，但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不只是他，很多人都看过陈微末支援艾克尼克的战场视频，老实讲，他们还不能确定那是一种什么武器，但就是觉得强大之物应该归属联邦。
然而似乎他们忘记了，当事人在联邦曾经遭受的对待和经历，仿佛早就握手言和。
孟上校和她关系好，也就是联邦和她关系好，所以一切理所应当。
“…反正…今天算是你运气好碰到我，我不贪心，不想要别人的东西。”他硬支棱起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哦…那…谢了。”陈微末抿了抿嘴唇，不好扫他的兴，“那你打算，怎么放过我？”
“在一番友好交涉之后，你出来得也比较匆忙，不会随身携带大型武器，这次就不了了之呗。”
陈微末微微点了几下头，看向风潭，他一脸不屑地看向房间空无一物的角落。
“这样，我问你件事，你要是知道，过一阵我就送你点别的，□□。”
“…不要试图窥探我们联邦军务！”
“你告诉我我都不想听。”
“…那你想问什么？”
“你听说过帕飒群岛吗？”
吴惇想了想，记忆中似乎是见过这几个字的：“那个半神族群的家乡？”
“是，但其实只是进化方向不一样，让他们有了运用自身磁场的能力，谈不上什么神。”
陈微末坐了下去，放松得好像这里是她的地盘。
她对吴惇的印象并不是太好，但就是因为不太愉快的初次相处，吴惇全身心具体地告诉她，他就不是个藏得住事的人。
所以今天，她不太相信吴惇在跟她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再有就是，她和风潭两个人，再加上蛭，她并不把这一队联邦士兵放在眼里。
“三个月前纹蒂亚星上的所有生物被灭，死相惨烈，还是联邦在外执行任务的士兵偶然经过才发现的，不然这么一颗孤立的星球不知道要多久才会被发现这事。”
“…你怎么知道…怎么突然提这个，和帕飒有关？”
“他们几乎都是因为体内□□沸腾，导致个体像个火山口，死无全尸。”
而帕飒群岛的“半神”，就可以调节和改变人体磁场。好处是方便移动、可以治病，威胁就很难估量了。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吴惇终于显露出一些提防。
这件事在联邦军队中流传并不广，因为从前纹蒂亚星只和三军区往来，惹得其他军区稍稍不满，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掺和他们的事了。所以即便这次发生这种事，联邦对于这个微妙的半联盟国也不太关注，甚至没怎么派出人手调查。
“你知道为什么纹蒂亚星和联邦的过节吗？”
“…你又知道了？”
这件事也是很多人知道但是默认藏在心里闭口不谈的。
很久以前纹蒂亚星经受过一次严重的技术孤立，内部问题影响了与外界的联通，当时联邦也选择视而不见，而三军区也只是恰巧在那附近活动，需要支援，他们只好就近资源交换了一下。
纹蒂亚星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熬过那段时光后，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繁荣，可和联邦的往来也少了很多。
陈微末懒得和吴惇打哑迷，就直说了：“三军区和纹蒂亚星有一项军工交流被迫中断，他们自己正偷摸查呢，你不想去抢个人情？”
“你手伸得太长了。”吴惇脸冷下来，“我们联邦内部的事，你管的太多对自己也不好。”
他也不知道陈微末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三军区的事他都不太清楚。但无论如何，这不应该。
“联邦的军事技术交流应该都是十分谨慎和保密的，所以我从外面知道这件事，你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陈微末也知道他的顾虑，所以她只要摊开了亮出所有底牌，剩下的，都不用她来推波助澜。
“…”
吴惇表情不善且无活可说。
陈微末这么一说，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被拿捏了。
三年前打不过，现在，说几句话就招架不住，难怪孟上校…
他猛地站了起来，焦虑地原地转了两圈，又恶狠狠地瞪向陈微末：“这件事，你还和谁说过？”
“没有，只有你，你放我一马，我送你一个功劳，等我空闲的时候，再给你送点邦外的武器…”
“你少贿赂我！”吴惇气急败坏地打断她，“我就是出来带学生溜达溜达，结果接了个活回去？你可真是…”
“就这么定了。”陈微末抓起吴惇的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强行握手言和。
只是还没来得及撒手，空中似乎传来一声几乎笼罩整个星球的轰鸣声。
警戒四起，成熟士兵带着那一队学生一开始有点带不动，但所有人也都立刻进入状态。
又一架机尾着火的飞行器直直掉了下来。
似乎没什么危险，不少人进入机甲紧张地盯着这个启动很费劲的破烂，等了很久，才等来一点动静。
有三个人从舱里出来，站都站不稳。
“…孟、孟上校？萧上校？？”
周围人认出来他们，立刻把枪口朝下。
“吴惇呢？”孟乐知直接问道。
“…在里面。”
他径直推门进去，第一眼和风潭对视。
屋内瞬间昏倒一人，而吴惇脚底不稳，捂着脑袋太阳穴青筋暴起：“上校…等…等一下！”
陈微末一把捞起风潭，抬头茫然地看着孟乐知。
她也不是觉得孟乐知出现在这意外，只是没想到他来的那么快。
刚刚在学生队伍里看到艾星河，她立刻示意这个年轻学生不要显露出她们两人是认识的。
而且，她知道艾星河不是会坐视不理的人，她一定会联系孟乐知。
也好，联邦的麻烦让联邦自己人来解决。
但就是没想到孟乐知来就来了，还搞出那么大动静。
陈微末的脸被双手捧住，大力揉搓了几下。
“…你啊！说你什么好！伤都好了？”
孟乐知编了一路的数落一句都没说出来。
他强行连穿了三个虫洞，飞行器都遭不住，最后直接半失控砸到了地上。
“…你把他们怎么了？不管他们的事！”
陈微末嘟囔着，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连忙帮他们开脱。
“他也是？”孟乐知昂首轻轻用下巴点了下晕了的风潭。
“…他是…”陈微末一时想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只好眼神飘向萧端求助。
“上校，先忙正事吧。”
萧端立刻心领神会。他做不到孟乐知那样直接用精神力进行威压，也早早摆正了心态，不能再过多插手联邦军事，现在他也只能装着像个陌生人一样。
他扶住吴惇，在感受到孟乐知撤去精神力侵扰后，沉声和他说道：“这次…”
“…他是想放我走来着。”陈微末在一旁适时开口。
“…是吗？”
吴惇一句话都没说，上来就是无妄之灾，等脑子没那么混乱了，他才回过味来。
“孟上校现在这个行事风格，和以前不太一样啊？”
“人是不断成长的。”
“你是退化了吧！”吴惇毫不留情啐了他一口。看着旁边晕倒的风潭，他颇同情地瘪了瘪嘴。
不知道这几位是个什么情况，但好像，孟乐知对自己还算客气？
“你也别觉得只有你清醒理智。”吴惇不想直白地说出自己的不满，点到为止就好，“你来的正好，要是有人说我放水，我还能拉上你当垫背的。”
“好。”孟乐知言简意赅，往他跟前走了两步，欲言又止，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出去修飞船了。
用了吴惇不少材料，他们才修好离开。
吴惇看着消失在视野中的光点，轻轻搓了下鼻子。
“那个兵，过来一下。”
艾星河故作淡定地跟他过去。
“认识陈微末？”
“联邦，应该很多人都认识她。”
“别跟我装。”吴惇背对着她叉腰，他站在高处，看着孟乐知留下的一片狼藉，但也没生气，“那么多人一见到陈微末，要么是好奇，要么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你，流露的情绪不一样。”
艾星河不想骗人，可也不想承认。
“该说就说，我不是想责备你。你把孟乐知叫来反而省了我的事。”吴惇语气柔和下来，艾星河这个反应，相当于不打自招，“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
“两年多前，我两个弟弟，因为人体改造的事，被自由科技杀害了。”
吴惇沉默一瞬。
他没执行过自由科技相关的任务，只是知道这群人在独立军区搞出的那档事。
对方都蹬鼻子上脸了，联邦竟然还是没有大力围剿。
他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陈微末给我找了点事，跟我们二军团没关系，但我想去。”
艾星河一脸茫然，这事和她说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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