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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里！”
戚以轩脱口而出，这才换得陈微末正眼看她一下。
“我们联系不到你，队长也是…”
“联系我做什么，通知我合作作废？”
“…不…不是…”
戚以轩突然想抽自己，即便是现在她也说不出口——她想过，把联邦突如其来的毁约紧急告诉陈微末，她已被联邦定为威胁者这件事。
只是阴差阳错，变化太多。
她，他们，同时背叛了两方。
“联邦用了一些手段，独独切断了我们和你的联络渠道，我不想辩解，事实就是…”她忽然冷静下来，也放松了很多，“联邦选择了更大的价值，任何阻碍他们的人，都是威胁。你，队长，都是。”
她特意微微强调了后者，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可陈微末静静地听着，面上毫无动静。
“纹蒂亚星的东西，是谁保存下来的？”
“…？”莫尔若被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问得措手不及，但看到陈微末腿的起势，他马上反应过来，“是沙飞手下。她定为失败的成果有很多都被偷偷隐藏了下来，即便她已经下了销毁命令。这也是她来投诚的原因之一。”
“她需要孟乐知做什么？”
“…”
莫尔若眼皮微沉，忽然放松地躺在地上：“就算不知道具体的，你还猜不到她的大概目的吗？孟乐知现在是不愿意配合，可是他就算违抗军令，也不会被联邦真的放弃，而你，陈微末，谁也没法保证你能活着离开这里。”
“沙飞的研究到什么程度了？”陈微末恍若没有听到，语气平淡地接着审问。
莫尔若嘴角是牵起的，可眼中并无笑意：“联邦对于精神力的开发停滞已久，目前的确是孟乐知这家伙做的最好，但沙飞…让联邦看到了人为打造精神力的可能。所以你说，她到什么程度了，而联邦又会支持她做到什么程度？”
“最后一个问题。”陈微末向后撤了几步，靠在了桌子上，从折叠器中掏出一个微型炸弹，在手里掂量着玩，周围两人身形明显一僵。
“不是，你来真的啊你？”莫尔若立刻起身，半防御状态。
“人不能在一个地方一直吃亏吧。”陈微末抬眸，目露寒光。
“治标不治本，这个道理，没人和你说过？”
莫尔若试图把镶在他脖子上的抑制剂拔下来，但抑制效果已经达成，他目前也没办法调动精神力做点什么。
人无语到一定程度就会笑，他是没想到自己还能这么毫无反抗能力地被这种方式掀翻在地。
但看到陈微末片刻失神，这就足够了。
“就算你今天找到沙飞的藏身之处，杀了她，可你别忘了她向来狡兔三窟，她怎么可能让人知道她还有多少个意识副本？”莫尔若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向戚以轩这边靠近，“联邦曾问过她，她也的确交代了几个，可你信她会全部交底？她还有个忠心的副手，至今下落不明。而且如果你今天在以轩家里搞出动静，我没有及时联络其他部下，你觉得沙飞会不会被转移？”
“…这怎么也没人和我说过？”戚以轩小声插嘴，有些震惊联邦竟然容忍了这种“不平等”协议。
“咳嗯…”莫尔若清了清嗓子，“总之，你是聪明人，看在希伯的面子上，我今天不会揭发你，不然孟乐知还得找我秋后算账，麻烦。所以对你对我，最好的办法就是…”
“莫塞拉就在这里。”
陈微末只是平静地打断他，看他反应，而对方如她所愿，并没有太意外。
“在这里向西一百二十里处的森林下面，有一块空间。技术无法检测，但存在。”
“你来这里多久了？”莫尔若开始正色，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并没有带着怒气冲动而来。
而冷静的人，他是无法劝离的。
在没有希泊给她传递消息的情况下，她依旧在被通缉的同时把这里摸透了。
而他们在这里的部署竟然至今没有察觉。
“我还是最后一个问题。”陈微末抬眸，目光扫向身后的戚以轩，又迅速收回。
指尖蹭了蹭掌心的控制器，毅然按下。
第190章
爆炸瞬间产生，巨大的冲击波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秒。然而，整片森林依旧安静无声，只有震动的余波让林中的飞鸟走兽四散奔逃，卷起几片干枯的落叶。
陈微末从早已部署好的虚拟屏蔽屏障中缓缓走出，身影融入丛林之中。她步履轻盈又干脆，熟练地沿着事先踩出的隐秘小道，以半跑半滑的方式迅速向下。
“还是去沙飞的藏身地？”苏小小的身影倏地从旁边浮现出来，像一阵轻风般跟上她的步伐，“那里人不少，你一个人下去不怕遇到麻烦？”
“这一阵算是摸清楚了，速战速决。”她脚步不停，眼神却始终盯着远方的某处，心里计算着时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就没有合作关系了，无论你想继续留在联邦折腾还是去哪，都可以。”
苏小小灵巧地避开一块突起的树根，眼神却并没有随着她们的疾行而变得紧张，反倒透出一丝漫不经心的轻松。
“老实说，我没什么想做的了。”
一个急刹，陈微末抓住一条树干，这才没顺势滑走。
“反正任何zheng权组织都不会长久存在的，它们应该，也肯定，没我存在的时间长，既然到时候会自然毁灭，那我又何必到处加速这个进度？”
苏小小笑了笑，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理所当然地说着结论。
见陈微末没吱声，只是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她不禁失笑：“难道我说错了吗？”
陈微末回过神来，继续前进：“照你这么说，任何东西都不会永恒存在，沙飞，我也不必揪着不放。”
“那不一样，一个是必然趋势，一个是琢磨不定的个体，你们这些短命物种，可不就得把一辈子用在你们控制不了的地方？”
“…谢谢你的开导。”
不停歇地跑了十几分钟，她们二人停了下来，站在峭壁边缘的巨大树后。
下面的小丘郁郁葱葱，也看不到地面上的情况，但陈微末知道，那就是沙飞的藏身之处。
整个星球的人员移动数据不难拿到，而这里却是最密集且有序的地方。
陈微末轻踮脚尖，呼了口气，转头看向苏小小：“就到这吧，后面我自己来。”
苏小小晃了下脑袋，微微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
全星球的彻底扫描并没有受到太大阻碍，似乎联邦的布防也没有提到很高的级别，陈微末不费什么工夫就拿到了半地下设施的结构图。
她按照原本的计划，从换气管道滑进去，身上的服饰也有屏蔽和干扰监测的材质。
闷热的空气在狭窄的管道中流动，墙壁上布满细密的金属纹路，传导着恒定的高温。寻常人类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环境，因此这里也不是严防死守的角落。
一切都顺利得出奇。
顺利得仿佛整个地下堡垒没有人。
通道尽头，整齐的脚步声在下方的走廊中回荡。陈微末屏住呼吸，默默记下巡逻的时间间隔。
她没办法确认具体是哪个房间，但这里的布局又实在熟悉——
沙飞在其他地方的私产，总会把实验室旁边放一间储存室，专门存放大量精神类药剂，并且两个房间是连通的。
因为她也无法确定哪次试验精神会失控，哪怕用的是她瞧不上的活体，她也会谨慎备好防御措施。
这里的储存室没什么人把手，陈微末很轻易地就确认了位置，那么隔壁…
她从通风管道翻下身，无声地踩到地面，将紧邻的金属墙壁切割下来一块，隔壁的光亮便透过来一些。
十分安静。
从这个角度，她也看不到什么，只有一个背对着她的宽厚的沙发。
但用微型设备扫描，沙发的正面，有一个完全陷进去的人形，气息微弱。
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动静。只有水流不断哗哗的背景声。
她扩大了洞口，翻了进去。
靠在沙发边的墙上，她静静地看向那副静止的躯干。
沙飞双眼失焦，视线不知落在哪里，四肢软绵绵地陷了下去，脖颈无力地歪着，沙发染湿。
人还活着，就是活得模糊一些。
许久不见，这模样很新奇。至少出现在沙飞的身上，违和感很重。
陈微末并没有震惊太久。
她朝房间更深处走，脚下无声，但还是屋内先有回应。
“微末。”
水流声断，门被打开。
孟乐知半垂着湿漉漉的脑袋，神情隐没在阴影之下。
“刚刚结束，沙飞的确…难搞，我知道你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他步伐缓慢，气息不稳，“以轩和莫尔若也在这里，你遇到了吗？”
从陈微末离开戚以轩家来到这里也不过十几分钟，再加上她有意掩饰，联邦的人察觉不到很正常。
但他…
“你是联系不到，还是不想联系？”陈微末问。
“…我抓出了内部在通信上动手脚的人，恢复线路后，你逃走的消息也传来了，我就让希泊的人，暂时都不要联系你。”孟乐知靠在墙上，抬起头，陈微末这才看到他满眼红丝，“不要再掺和进来，后面的事…”
“我当然不会掺和联邦的事，你们的争斗，本来就和我无关。”陈微末打断他，抬手摸了摸他浸湿的衣领，暗中捏紧，“但这件事，我要有始有终。而且…”
“微末，没必要。”
孟乐知说话没什么力气，他举起手臂，轻轻把陈微末鬓边碎发并到而后：“我几次推三阻四，极力反对联邦接受沙飞的合作，又假装被威胁着架过来，这才让上面和沙飞都放松了警惕。但现在，我破坏了联邦的精神力提升计划，还冒险把沙飞脑子里所有的意识副本挖出来，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我只能做到底。但是…对不起，无论如何，这次，是我没有讲清楚。”
他
“到什么程度？”
“我要联邦把人视作人，我要宇宙生物不再低人一等，微末…”他按下陈微末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眼，“我要我、我们，不再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视线交汇之间，深邃而沉沦。
“那就最后一次。”
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在陈微末的手背上，她扶正孟乐知，轻轻搂入怀中，但人刚刚站直，她一记手刀落在了对方的后颈处。
人轻飘飘落在身上，她用力抱紧，又送开。
她并没找一个舒适的地方，只是轻轻地把孟乐知安置在原地。
随即她站在沙飞面前，朝着那张脸和那副残躯连发数枪。
人死，这并不够。
她要没有人能查这副尸骨的生前经历。
她丝毫不做停留，顺着原路返回出去，等回到地面，她又马不停蹄跑去另一个方向。
“沙飞这边得手了，你那边怎样？”她边移动边问。
“外围和接应都没问题，联邦的防守我还算熟悉，不难破解。”顾文州的声音传来，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怎么得手的？”
“开枪。”
“…我是说，戚以轩不是在这里，他们…什么都没做？”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林千星。”
耳内的声音消失了片刻。
“他真的还活着吗？”
“沙飞不可能全无后路地把自己交给联邦，就像我之前说的，目前最有可能避开联邦攻击且隐蔽起来的她的追随者，就是莫塞拉。而这条后路，无非就是她一直钻研的东西。”
“可你怎么就肯定，林千星就是那个备用？”
“都走到这了，你怎么还那么多问题？既然你也来救他，那就相信…莫塞拉要跑。”
“…什、什么？”
顾文州被她突然的话题转变打乱思路，一时没反应过来。
“定位他的飞船，如果我没拦住…炸掉联邦的空中隐形防护链。”
“…好。”
顾文州知道她的意思。
如果在地面抢人失败，那就要让这里的动乱迅速发酵。
最坏的情况就是林千星的“逞能”失败，沙飞顺利转移意识占了他的身体，那无论如何，这次不能让她再跑掉，也不能给她留任何反应的时间。
检测到地下有活动，不一定是莫塞拉已经得手。
陈微末静下心来。
沙飞一定和莫塞拉之间有某种链接，这一点，同样身为精神体的苏小小曾透露过，当一个灵魂暗淡，另一方是能感觉到的，更何况是沙飞这种专门研究精神方面的人，她不会只把莫塞拉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手下。
按照这种假设，在她杀了沙飞后，莫塞拉应该就已经同步行动了。
而林千星又有所不同。
他应该是被“完整”得保存下来，就像一个尘封的物品，而唤醒，是需要时间的。
事已至此，陈微末已经没有必要躲躲藏藏，她大刀阔斧地闯进了那个所谓隐蔽的地下基地，通道的自动防御系统瞬间被激起，对准她一人狂轰滥炸。
她身上的能量盾并不多，还要留几个给林千星备用，她只能勉强支撑着迅速穿越，连完全破坏都来不及。
但这里的构造又并不复杂，房间也没有几个，尽头，一个窗口映出微光。
门被破坏，她站在门口，看着莫塞拉已经把线路连在了林千星脑后。
第191章
“你的小姐妹真是缠人啊，最可气的是，我又不能拿她怎样。”
莫塞拉快速调试着参数，从陈微末的角度看，屏幕映在他脸上的光闪烁了几下就稳定了。
“反正你们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跑掉，又何必多此一举。”陈微末眼神在两人间游走，手上从空间器中抽出了武器。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毁了这副身体？”莫塞拉笑了出来，语气朗朗，但又忽然急转直下，像利刃一样，冰冷无比，“就像之前那样，干脆利落地，杀了你自己的——朋友。”
“沙飞本体已死，存放在各个地方的意识副本也会被挖出来，你们失败了，不会再有机会了。”陈微末不为所动。
“是吗，你们又高贵了。”莫塞拉扬起头，偏着脸往她那边瞥了一眼，“正义终究战胜了邪恶，正义也最终会被你们来定义，又是一件值得歌功颂德的事件。”
“你的执念不会有人替你完成了，这就是结局。当然，你也可以去找别人，再去辅助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疯子。”
莫塞拉这才侧过身来正视她，但还是一手撑在躺着的林千星身旁，语气中带着些戏谑：“所以啊，你们这群短命鬼，有什么资格阻拦我？”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陈微末嘴角下沉一瞬，“什么正义邪恶，立意那么高，都扣在我身上，我没那么多想法，沙飞控制我、利用我，那我就是单纯要她死，各种层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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