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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微末：我也在想，他们图什么啊？他们的武器虽然精良，但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用这些来对上联邦的武力，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
戚以然表示赞同：“的确，所以我想问问你在那里独自迎战时，有没有不寻常的事？”
陈微末仔细回忆了一番：他们一直在追杀我，我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但不是一起上的。差不多有四波人，一开始是六人，第二轮有八个，第三轮十二个，同时多了些像我这样的人。
“很稳定地一点一点加大力度？”
——是。
就像是在试探她的战斗极限一样。
“那后来，你们忽然被包围，你怎么看？”
陈微末指尖停滞，犹豫很久：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们在已经见识到戚以轩机甲的战斗力后，还是选择围攻，真的只是单纯地来送死。
“有个常见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星际间对于联邦的机甲技术觊觎很久，很多人会想法设法套取核心机密。”戚以然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观察她的反应。
但陈微末似乎并不完全赞同。
戚以轩几乎没用什么厉害的武器就结束了战局。
他们连偷偷观测都来不及。
“也许还有别的目的，但不是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戚以然自说自话，明明是她挑起的头，但又主动否认。她轻轻地摸了摸陈微末脸上的伤，“我记得你伤口愈合速度很快，之前的小伤一小时就能消失，怎么现在一点变化也没有？”
陈微末脸上一直火辣辣得疼，但相比其他地方，反倒不值一提了。
——可能明天就好了，不急。
“好吧，那你先休息。我们回联邦还要两天，其他的你都先不用管。”
可转天，陈微末的伤还没有明显好转。
戚以然跟她反复确认从前的愈合时间及相关细节，现在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过。
外敷药不管用，甚至有了治疗舱的照射都没有相应的疗效。
“你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沐风华来问她，现在已经有些超出医学范畴了。昨天远程问秋子昂也没有得到明晰的答案，对方也是一筹莫展。
——完全没有。
除了正常的疼痛。
沐风华利用飞船上的设备对陈微末的皮肤样本进行了检测，细胞活性已经大大降低，按照人类常理来讲，她现在本应该命不久矣、陷入昏迷，但她现在还好好的。
陈微末见他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便戳了戳他：那个伊尔有说什么吗？
伊尔说是冲着她来的，但到现在他都没有来单独见自己。
沐风华神色一变：“你别搭理他。”
可陈微末不死心：他是不是有办法？
“…”
在陈微末的注视下，他终于没扛住：“伊尔说，让你去克里斯塔尔…找人修复…”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崇尚改造肉身的疯地方…明明所有人生来是碳基生物，但是非得后天把自己变成机械，或者强行突破人体极限，还在自身没有损伤无需改造的情况下。”沐风华的厌恶溢于言表，“伊尔想把你送过去做人体实验，欧治气得直接给了他一拳。”
——那他人现在在哪？
“在外面睡觉呢。”沐风华气不打一处来，提这种幺蛾子建议，就是管生不管养。
——我觉得可以。
沐风华疯狂按删除键。
——我认真的。反正我也是这么来的。总比现在强。
“…”
希泊所有人都不愿点破这层窗户纸。人体实验过于违背伦理道德，过程通常十分惨烈。
说得不好听，就是没把人当人。
可是陈微末似乎没把这个当回事，非常迅速地接受了现实，又试图以此来生存。
这种心态的确能在种种纷扰之下油滑存活，但未免残酷了些。
“队长从昨天开始就一个人生闷气，听了伊尔的话好像更生气了。”沐风华小声说，他很少在背后念叨人，有些生疏，“你要是赞同伊尔，他可能就气死了。”
——你能帮我把他叫进来吗？
“…就算你是病号，你也不能…”沐风华欲言又止，但目前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以陈微末现在的情况，就算回联邦，也不大可能找到治疗方式。秋子昂虽然厉害，但改造人可不是他的领域范畴。
陈微末又打下一行字——
无论怎样都是我的决定，与其他人无关。任何人都不必对我愧疚。
这话何止是用来劝孟乐知的？
沐风华垂下头，神情不明。
“如果你要去克里斯塔尔，我会帮你。”
——谢谢。
等沐风华离开，陈微末躺下，望着枯燥的天花板，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早已不是皮肤了，这里摸着干瘪、没有回弹之力。
她把整个打斗过程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那群人下手狠厉，且几乎每个人都会冲着她的心脏和头打来，她并没有全数躲开。
如果自由科技的人能做出与她类似的改造人，那自然，他们比自己更了解她的构造和弱点。
也或许，自从离开母星，她所遭受的伤害是前所未有的，每次都是靠着强悍的体质才侥幸活下来的。
她的身体极限或许已经到了，恢复能力被破坏了。
喉咙受损后她无法进食，早就没了力气。只不过因为现在被困在床上，不用动弹，这才保存了一点体力，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但也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能战死，但绝不能饿死。
何况她一点也不想死。她要好好活着。
房门突然被打开，孟乐知一脸阴郁地站在门口。
“想好了？”
陈微末也一脸倔强地看着他。
“以然、欧治先回基地处理融合剂的后续，我、风华和以轩带你去克里斯塔尔。”
啊？
这么痛快？
陈微末以为还得沉默地吵一架。
“陈微末。”孟乐知忽然喊她全名，“盈亏自负。”
第44章
那是孟乐知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只是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规划路线。
虽然他留下一句仿佛在划清界线的狠话，但陈微末不得不承认，，他体贴入微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陈微末的情况不适合再拖下去，所以他们很快出发，乘附载小型飞行器另行改道。
但因为人生地不熟，只能把陈微末留在飞行器上，孟乐知先去打探。
伊尔依旧死皮赖脸跟着。
但其他人都不搭理他，他也无所谓这些冷脸，十分不知趣地去烦陈微末。
“你看，是这样的。”他拿着一个小画板，画了一个简易中带着点丑陋的人类大脑结构，“别人的脑子，这里、这里，都是完整的，但是你，是被整齐切掉了一小块。”
陈微末眨巴眨巴眼，她知道自己脑袋有问题，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伊尔继续说：“打个比方，我一共有两瓢水，需要平分给两个人，到现在其中一人把另一个杀了，那他就得到了这两瓢水。你负责感性的一部分被切除，那原本的生长动势就优先分给了负责理性的那部分。”
——我没有感情吗？
这话问出口，她都觉得好笑。
来这里久了，被他们的生物分类法则搞得看不透自己了。
“有是有，只不过就没那么旺盛。你好像一直挺平静、也挺冷静的。”伊尔趴在床边，细数他们短暂的过往，“你也会恐惧，也会替别人着想，如果你是个被改造的失去人性的人，那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
——可是为什么，他们既然对我进行了改造，还要保留这一部分？全部优先力量不是更好？
伊尔笑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陈微末一直想找个时间问他，但这一连串的事发生，她竟然才有空闲。
“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的不同了。”伊尔正色道，“我见过很多生物，绝大多数都是浑浑噩噩地寄生在一副脆弱的躯壳里，身不由心，只是被大脑和身体共同欺骗着就过完一生。可你清楚你的情绪来源和生理功能是如何运作的，你的感性没有被理性支配，反之亦然。”
——因为我不是生来如此，我是被人为改造的。
“不是这个原因。改造人我也见过的，他们的火候就没有你的精准。”
火候这个词，陈微末听着怪怪的。
她在伊尔眼里，好像只是盘口味适中的菜。
但没关系，她不在意。
——如果去了克里斯塔尔，我也被改造成失去情绪的纯工具人，你会怎么样？
伊尔笑了笑，神色浅淡：“你的朋友们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微末觉得他有点失望。
就好像他就等着看自己失去冲动能力的那一刻，看自己沦为科技的玩物。但他又实在欣赏站在神的视角观察自己的界限。
她看不懂伊尔的意图。
“你那个队长已经去摸了两天的情况了，还没回来，别是死外面了。”伊尔提起孟乐知，总是时不时带着阴阳怪气。
陈微末听戚以轩说了，他们两个曾互相试探，结果谁都没占到便宜，然后就相看两相厌了。
她说经常看到他们安静地凝视对方的画面，很是诡异。
像孟乐知这种级别的精神力并不是戚以轩能理解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孟乐知更不会主动提及。
——以轩还在外面，小心她听到又揍你。
“嘁。”伊尔不屑，他虽然打不过戚以轩，但他十分抗揍，所以这根本不在话下。
他也就是嘴上过过瘾。
克里斯塔尔并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这里虽然时兴的是听起来骇人的勾当，但本质还是生意当道、金钱至上。
只要孟乐知钱给的到位，不愁找不到靠谱、技术好的生物机械师。
找了那么久，估计是他想找个正规安全的，又或是，那可笑的怜悯心又犯了，亲眼见到活体实验，开始于心不忍。
戚以轩敲了敲门，已整装待发：“队长说都打点好了，让我直接带你过去。”
可是七拐八拐进到破旧小巷的最深处，见不到一个活人，戚以轩心里都有些发怵。
她抱着陈微末，脚步有些沉重：“这要不是队长本人给的位置，我都以为要噶人腰子。”
“没准就是…”伊尔在一旁幽幽渲染气氛。
推开掉漆生锈的大门，吱呀一声…
也并没有戚以轩想象的别有洞天。
依旧破旧不堪。
狭窄的走道没有灯光，她不小心碰到了一筐东西。踩一脚，还有些软。
她低头一看，是一堆断手断脚。
“队长他…”
搞什么幺蛾子？
戚以轩倒吸一口凉气，因为手上托着陈微末，只好用脚恭恭敬敬地把这些肢体挪到一边。
沐风华这才出现。
他脸色不太好，对上陈微末的视线，他立刻偏过头：“那个…医生…脾气有点暴躁，以轩你别跟他杠上。”
医生两个字，他有些难说出口，勉强先这么叫着吧。
“我说你们这是找的什么人，基本卫生安全都没有保障吧？”戚以轩压低声音质问，“你们别是被人骗了吧？”
“…这人以前是克里斯塔尔机械大学的教授，叫奎里昂，研究方向就是生物机能增强，但后来因成果被窃取还反被诬陷，落魄了。他就在这种地方做些非法买卖糊口。”
“能信吗？”
“队长试了很多人，他确实可以。”
但他没详细说怎么试的。
用精神力对别人的大脑进行深度影响，这在联邦一直是有争议的行为。这次队长是把能破的例都破了一遍。
就算孟乐知都说没问题，但此情此景，戚以轩很难不存疑。
进到最终的实验室才像点样，虽然破旧了些，但各种仪器还算齐全。
墙上挂了一幅手写的旗帜，和周遭的科技感格格不入：
我的过去、现在、未来皆由我创造
我是我的维护者和服务者
我的存在即为无限
孟乐知在和一个浑身金属附体的人交谈，见有人来，那人身体未动，自脖子开始外壳规律细密地转动，带动着脑袋完全扭了过来。
“就她啊？怎么瘦得跟小鸡仔儿一样？改造人？”
虽然他以貌取人，但似乎确实有点东西在身上。
他打开面板，试验台上立刻伸出数十根机械触手。
“躺上吧。”
戚以轩把陈微末放到台上，便和孟乐知退到了一边。
“她的伤是完全没有好转吗？”孟乐知低声问，两天过去，他看陈微末脸上的伤疤似乎并没有变化。
“是…只能说没有恶化。但是我看她精神还好。”
“两三天没有能量补给，怎么可能好？”
确如孟乐知所说，数据显示陈微末的各项生理机能已濒临警示值。
虽然陈微末知道自己的正常水平和其他人不同，但扫描出的结果还是不乐观。
头顶大灯晃得她睁不开眼，随着冰凉的器械接触她的身体，她缓缓闭上双眼。
她始终不想被联邦记录，但此刻，她就这么明晃晃地被展示在希泊面前。
“这个…”奎里昂只有脸是原装，其他部分都已经是机械义肢，和钟贺倒是有些相似。他的小眼在厚重的微型屏幕后眯了起来。
“…是有什么问题吗？”沐风华问，喉咙发紧，难掩紧张。
“她这个做的手艺不错欸？各方面都很精良。哎呀就是…”奎里昂低头，眼睛越过屏幕重新审视他们，“为了保持外观而不对基因进行大的改动，单纯地增强生理极限，你们够狠啊。”
本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之前孟维的话忽然重现在他们的耳边——
…全身近百分之九十五的肌肉有反复迸裂、溃烂又愈合的痕迹…
“”所以您有办法吗？孟乐知问。
“有是有，看你们怎么选了。”奎里昂坐在转椅上，悠闲地转着圈，“需求促进生产，你们当然可以要求定制化服务。像她这种情况…”
他飞速切换屏幕。
第一页：失效皮肤、肌肉、骨骼全部换成机械义肢，改造时间三到四天，成功率90%以上。
“当然，这种跟你们最初的生产过程不一样，但是最后效果应该不错。”
第二页：改变基因、重塑大脑，改造时间不定，成功率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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