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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这些陈年往事，已经远超他们的控制范围了。
他们变成了导火索。
于非和杜怀英竟然在这种急需抗辩的时刻，还抽空想了一下，出去之后该如何应对同行的质问。
戚以然继续向乌百龄陈述：“上述这些可以作为辅助证据，无论从人员还是时间线上，都可以证明当年那个赫拉克勒斯项目的确存在。而陈微末本人身上，也留有这个项目给她的编号。”
她又拿出一张照片，就是上次陈微末在孟乐知家拍的那张皮下数字NY48-356。
乌百龄大概听明白了。
从证据链上看，明显是希泊这边更完备，而原告方的证据和证人，无法说他们做伪证，却也没法证明陈微末从前不是改造人。
但希泊这边，还缺少证人。
依照联邦法律，证据重于人证，但乌百龄见多了利益争斗、人心不古，今天他们能暂时胜诉，但后续伊卡洛斯医药集团不会放任这件事随他们意地发展下去。
旁听席的很多人有点跟不上了，窃窃私语不断。
直到乌百龄又敲了一次小锤警醒众人。
“原告双方是否再进行互相提问？”
希泊看向哈希，哈希面面相觑，疯狂头脑风暴，但还是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问题。
乌百龄和其他工作人员进行了商议。
“那下面，进行初步判决。”
初步？
孟乐知和戚以然对视，感觉不对劲。
“哈希医药公司对希泊机动队在境外进行人体改造的指控一案，本庭于六月二十日受理。原被告双方向本庭送达了相应证据，并进行答辩。但由于双方承交证据不足，缺乏切实人证，因此法庭决定，暂停审理，下次开庭前，双方需继续取证、重新鉴定。”
下面一片哗然。
“队长！？”欧治隔着好几个人小声呼唤孟乐知。
“出去说。”
哈希医药的人一出庭，直接不见人影。旁听席有人想找他们，都不知道去哪找。
“队长怎么回事？我们这证据还不够？？”
希泊几个人围在一起，倒也不是主动聚集，而是被一大群人挤进了一个房间，只能等法庭工作人员先维护好治安。
“他是不是有点过于偏袒了？”沐风华也觉得有些离谱。
戚以轩靠在墙上，发怔地回答他们的疑问：“是缺少人证吧，而且…”
“而且，法庭应该不希望看到，伊卡洛斯医药集团因为要洗脱罪名而这件事发生反复，继而让法庭颜面扫地。”戚以然接过妹妹的话，继续说道，“法庭给我们双方时间，也就是给伊卡洛斯时间。”
“没关系，我们一开始想达到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孟乐知站出来缓和气氛。
胜诉从不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唯一想做的，就是把陈微末改造人的身份公之于众，并且把伊卡洛斯医药集团的违禁项目曝光出来。
他们还有别的证据，但并没有在这一案里公布。
“好了欧治，别气了。你和风华还有别的事要做。”他提醒道。
“…是。”
欧治不情不愿出门去。
外面也散得差不多了，他们可以离开了。
但法庭门口还是聚集着大量记者和看热闹的人。
陈微末深吸一口气，还没吸完，就被孟乐知拽住胳膊，冲了出去。
“请问孟上校，你们在法庭上所呈证据是从哪里获得的？”
“陈微末你真的是在联邦境内被改造的吗？”
“陈微末你为什么不回应？你当初因为什么回到联邦？是回来复仇吗？”
“孟上校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陈微末的身份还帮助她回到联邦吗？”
“…”
“各位记者！”
把戚以然逼急了，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个扩音器，对着围堵他们的人大喊。
“法庭暂停受理只是认为我们的证据不充分，但并没有判决是伪证。希泊会对我们一切行动负责，也不会造假欺骗全体公民！”
趁这工夫，孟乐知带着陈微末钻出最拥挤的人群中心。
“救命…”陈微末感觉自己鼻腔都是一股人肉味。
她放弃抵抗了，也根本不敢扒拉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乐子人，只是跟着孟乐知的速度一直向前。
余光一瞥，有几个男的笑得很奇怪地挤在人群里，陈微末刚一转过头，就觉得身上一些部位有一些除了拥挤外其他的感觉。
她甩开孟乐知，一伸手，立刻同时薅住三个人。
“诶诶诶你干嘛啊？”那三个人随即大叫，那边刚被戚以然安抚住的记者又被陈微末吸引。
“治安警在哪？”陈微末平静地问孟乐知，三个成年男性在她手上一点也挣脱不了。
孟乐知不问，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脸色立刻阴沉下去，那三个人的耍无赖行为戛然而止，忽然腿失去支撑力，瘫倒在地。
“发生什么了？”
几个治安警终于挤了进来，还向孟乐知客气地行了个礼。
“趁着人多骚乱趁机摸我，联邦法律，管这种事吗？”陈微末问道。
“我们没…”
身体忽然使不上劲，但害怕的情绪还在。他们刚抬头反驳，不小心对上孟乐知的视线。
“没…没…”
“没什么没！”治安警看他们这德行就了解了。
旁观的人很多，可许多人脸带笑意，那种笑容，并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毫无同理，仿佛星网的氛围移接在了这里。
是无论什么性别，都能立刻读出那种想法的笑。
陈微末摸了摸耳朵，眼神木然。
她从没期待过这里能善待她，所以现在，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一旁孟乐知忽然拔腿向一边走去。
她还在找是不是有认识的人，就见孟乐知走到一个瘦高个男人跟前，抬手打了下去。
第95章
陈微末愣了一瞬，忙勒住孟乐知，幸好没真落在那人身上。
“…怎么你疯了？什么场合？太久没被以然骂了是吗？”她在孟乐知耳边小声嘟囔。
孟乐知冲她无奈挑了下眉，被她束缚住的手向前伸了一下，从那个已经被吓懵的人衣服上顺下来一个纽扣。
“…这是，摄像头？”陈微末没注意到，刚刚那种人挤人的混乱场面，能拍到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一个视频可能会被处理成什么样吗？”孟乐知把扣子交给治安警，握住陈微末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我还以为你要打他。”陈微末这次并没有松手，“诶这么小的东西，你是怎么发现的？”
“刚刚你按住那三个人的时候，我大概看了一眼周围。”孟乐知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联邦暗网里的那点事，我也大概知道一些。”
“展开说说。”
“…”
“小心点吧，无聊的人很多。”他暗地里揪出一串的人，可这种事情无穷无尽，哪有尽头。
他还没跟陈微末说过这事，也没必要。
休斯城虽大，但这段路似乎格外长。
“陈微末！”
好不容易跑到人少的地方，一个拐角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却清脆的喊声。
还挺耳熟。
陈微末回头，是于纤云。
她是一个人来的。
于纤云朝孟乐知行了一个军礼。
“有事？”孟乐知怎么不知道，当年只一面之缘的军校学生，和陈微末还挺熟悉？
他看向陈微末，对方好像也不知道于纤云来做什么。
“上校，方便让我和她单独说话吗？”于纤云视线划过他们的手，无动于衷。
“没什么不方便的。”虽然问的是孟乐知，但陈微末自己回答。
“…在车上等你。”
孟乐知也没说什么。
于纤云视线随着孟乐知的背影，一路出去，直到看不见他了，她挺拔的身躯才松了下来。
“还是有点紧张哈…近距离看确实。”她竖起一根大拇指，不禁感叹。
“说吧，什么事？”
“挺久没见，你也不寒暄一下？”于纤云伸手露出光脑，“快快快，新联系方式！我要是能联系得到你也不至于今天来这跟人挤。”
“…”
于纤云，还是那么自来熟。
“这几年去哪了啊？怎么独立军区军士长又把你捞回来了？我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吓一跳。不过这样也好，有军士长给你背书，你之前那些事也没人敢提了。”她嘴上说个不停，好像完全不信曾经的那些消息。
陈微末不知道该先回答什么，所以就都不答了：“也是帮人打工。你呢？毕业之后，去了哪个军区？”
“我们军校的第五区啊，现在是中尉了。”于纤云骄傲地扭过肩膀给她看自己这一排勋章，“不算最前线，但也要经常上战场。”
“嗯，开心就好。”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是真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那你呢？真的回希泊了？”于纤云又问。
“…可能吧，至少这件事了结之前，我还会在希泊。”
于纤云想安慰两句，但又觉得没必要，她大力地拍了拍陈微末：“这堆破事…别放在心上！肯定是他们理亏，跟你没关系！”
“只可惜理亏的人只会强词夺理。”
“…诶虽然是实话，但我们要从心理上，乐观一点。”于纤云顺势搂上陈微末，在她耳畔说，“我看上校他们肯定还有后手，你别担心。”
陈微末其实不太习惯这种近距离接触，但她并不反感这个人。
“所以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
“那确实。”于纤云立刻承认。
“你现在的工作，需要用到我？”她不是才刚回来吗？
“说实话，半年前我们调查一起发生在军区驻地由邦外人引起的械斗事件…”
“等一下。”陈微末一上来就听着不对劲，“你们，管械斗？”
“一开始不是我们的事，但治安警接手后发现，那几个邦外人在几年的时间里往联邦运输了大量可燃性物质。”
“…就因为械斗，不小心发现的？”能滴水不漏做几年，这种心智会去街头打架？
“是，听着离谱，但是事实。”于纤云无奈怂了怂肩，“我们队一直暗中调查可燃物质的走向，已经发现了一部分，但大多数还不知去向。而那些邦外人，是我们很重要的几个调查对象。”
“…这是可以说给我听的吗？”
“这不重要。”于纤云继续说道，“我们顺着这些人，一直追查到联邦，发现他们共同的交集点，是另一个邦外人。”
“谁？”
“苏小小。”
陈微末略一迟疑。
于纤云立刻捕捉到她的一点反应：“苏小小现在在联邦的境外管理接待处做简单的文书工作，是个边缘岗位，不会接触到重要人物，但接触人员非常多且杂。而且她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除了在工作中，她几乎不和任何人往来。”
“她…”
“我知道，你和她其实也没有很熟悉。”于纤云让她放松一点，“我们去接触过她，她并没有提到和你认识，但我们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联邦的，也知道你是怎么来的，还有之前你替她出头的事。我这才找到你。”
“那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你在和她相处时，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或者，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
看着于纤云的表情，陈微末知道，她不是空穴来风问这个问题，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来找自己查证。
“我觉得你，一定和别人的感觉不一样。”于纤云语气非常肯定。
又或者说，她看起来像是在抓最后一根稻草，期待和放弃一线之隔。
“如果你也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你和其他人，是不是也哪里不一样？”
陈微末没有直接回答。
于纤云眼睛倏然发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激动地原地转圈，“还得是你！我的朋友们都说没问题！”
“那你认为，苏小小给人什么感觉？”陈微末问。
“她很招人喜欢，容易让人怜爱。”
“她的确长得好看，很容易激起别人保护欲。”
“可过度的保护欲不应该发生在我们身上。”于纤云摩挲着手指，语义不明，再抬眸看陈微末时才恢复她往日的模样。
“那些人械斗是因为什么？”陈微末忽然去问上一个问题。
“因为买东西买到假的，跟老板打起来了，可笑吧？”
“的确。”
放在暴脾气的人身上，很正常，可他们可是常年走私的人。
“他们就是在从苏小小那里离开后，飞到我们的驻地管辖区域，才发生的这些事。”
“情绪影响会持续那么久吗？”
“啊？”于纤云没想到她直接把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说了出来。
“没事。你继续说。”陈微末好像只是突然自问了一下。
“嗯…”被陈微末打断了一下，于纤云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苏小小，还和一个联邦军官有着密切往来…”
“石逸晨？”
“…你怎么知道？”
“之前遇到过，他还骂我了一通。”
“哈？他有病吧？”
“说我造成了其他邦外人的不幸，可能他是觉得苏小小过得不好，迁怒罢了。”
于纤云无话可说。
邦外人的处境是客观事实，是由一个又一个不守规矩的邦外人和联邦的故意打压共同促成，没人能说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我今天找你来，除了想确认苏小小的事，其实还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她立刻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件事其实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你没有义务答应。”
“让我去探探苏小小口风？”
“…是。”
“很急吗？”
“说实话，这是我的私人请求。”于纤云表情很明显有些落寞，“苏小小根本没办法和追查可燃物质联系在一起，我们在别的切入点已经有了新的进展。我不可能因为我自己的一点奇怪的想法让整个任务继续拖延下去。”
“但是你还是想弄清楚苏小小是怎么回事？”
“是，所以，不急。”
陈微末想了想，说：“我本来是想去找一次苏小小的，但是没定什么时候。等我方便的时候，再联系你。”
“好，谢谢！”
孟乐知在小巷外徘徊了半小时，才看到陈微末和于纤云出来。
于纤云又朝他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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