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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的饭局参与的人比昨天多,除了昨天的四人,张之华甚至张希都在,包厢门一打开,木子曦就愉快地朝宋竹招手。
萧浪目光精明地扫过宋竹和她旁边的陈朔,起了句哄:“可算把宋大师请来了。”
陈朔没搭理他,和宋竹一起正式落座。他很快就锁定了侯贵谦,那是一个小眼睛还有点非主流的中年男人,看着倒是不油腻,但挺市侩的,可他功成名就的,与宋竹这种小女生能有个什么仇什么怨?
但他很快想通了,这怨,应该就是祖上结下来的。
那些异人的生活,总是执着在过去吗?陈朔不解。
“侯大师,您刚才的茶汤有些什么特别的配方吗?”陈朔开门见山地问。
侯贵谦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小眼睛发出略带挑衅的光芒:“这个益力方是我们家祖传的,熬制茶汤的草药大多出自山林,都是世代苗医常见的草药,比如七雪草,闻风舌草,苦树根这些,想必宋小姐也都听过。”
宋竹点头。
“但我还有一门法宝,就是一寸红。”侯贵谦接着说。
“一寸红?”石万里有些吃惊:“这东西可不好养,是要用历虫养的吧?”
木子曦听着不明觉厉,一寸红是什么,历虫又是什么?但她看见了宋竹脸上紧绷的神色和紧锁的眉头,知道这东西讳莫如深。
宋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历虫是一种蛊虫,有蛊虫就必有蛊种,历虫的蛊种就是人的血液。
历虫养草,好比是冬虫夏草,是虫的身体发生巨变而产生的真菌植株,它养出的一寸红通体暗红,好似呈枯草的状态,但却能针对某些恶疾发出极强的功效。
可宋竹本身就是一个身中转生蛊的人,且血液中的力量特殊,一寸红的药效一下去,她的身体血液,一时之间难以承受也是有可能的。
关键是,侯贵谦的历虫是怎么养的。
在她之前,石万里先问了这个问题。
侯贵谦捞起衣袖,将小臂露了出来,毫不在意地说:“用我的血。”
一时间,席间鸦雀无声,张希停下猎奇记录的手,目瞪口呆地看着侯贵谦的手臂。
还是张之华问了句:“老侯,怎么以身试药?”
“治病、益气,不能算以身试药,就是我与历虫各取所需而已。”
他说得轻松,宋竹却有些明白了,她的转生蛊发作的时候,需要引蛊虫帮她排解,那侯贵谦是不是也是出于这些原因,才用自己的血去养历虫?
难道他也中了某种蛊?
石万里便道:“一寸红入药为引,确实有助于延年益寿。”
陈朔紧逼着问:“侯大师在这样的公众会议也祭出自己的法宝,当真是慷慨,不过这药既然如此神奇,您就不怕有人喝了不适?”
侯贵谦的目光从陈朔挪到宋竹身上,一扫而过:“我给我的学生也喝过,量不大,没出现过什么不良反应。而且这东西会代谢的,过了药劲也就过了。”
萧浪对这些药理之类的是断然没有兴趣,但他确实嗅到了席间一些不好言明的敌对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把话题引回正轨:“诸位都是大师,对天星山寻宝探险这件事,有什么想法吗?我这人不怕天马行空,就怕循规蹈矩,诸位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我计划呢,半个月后去武陵县,差不多在八月份,就正式进山。”
木子曦本觉得萧浪是个疯子,明明被那些妖魔鬼怪搞得命都快没了,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扑过去。她想到了扑火的蛾子,但觉得萧浪比蛾子还神经,又不是缺钱,去寻宝做什么?
但她现在有点理解萧浪,在萧浪跟她说虚数空间里他看见的天星山景象之后,她有点明白这个人不怕死心理的根源。
其实,她也想知道那个追她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好奇心一旦被引发,真的有点致命。
就像宋竹被人下了转生蛊一样,她的过去是不是也和天星山有什么关联?中国人总是念旧的,家族祠堂香火相传、历朝历代传统文化,中国人的内心,永远执着于自己的过去。
木子曦其实能理解,她只是之前活得太当下,才忽略了内心一直以来的想法。
“没问题,其实最主要还是得请教宋小姐。”石万里道:“宋小姐是武陵的巴代,一定知道许多天星山的传说,要知道传说可不只是传说,那可是口口相传的真言,对了,巴代的蚩尤刀是否也传给你了?”
石万里露出期待的目光。
“蚩尤刀在我这里。”宋竹回应。
包括张希在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那是巴代的法器,但我平时不用,你们也知道,那东西很厉害,一般情况下也用不到。”宋竹说。
她想,如果说真有什么宝藏,蚩尤刀其实算得上一件:“天星山虽然有一部分被开发成了景区,但大多数地方是迷雾重重的,要去探险,可一定要做好准备,到时,我可护不了那么多人。”
侯贵谦笑出声:“大家都是成年人,尤其我们几个都半老不死的了,自己的安危还要仰仗小姑娘吗?”
萧浪听了心情不错:“这么说,宋大师也正式加入行动了?”
他想举杯痛饮,但后背伤口的疼痛只能让他放弃这个想法,他举起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
木子曦也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宋竹的加入让她信心大增。
陈朔不明白为什么宋竹改了主意,而只有宋竹知道,她是要去那里,做一个了断。
第37章 校园游01 我们家族中了一道蛊。……
饭局很愉快的结束了。下午的论坛继续,宋竹成为了侯贵谦的沙龙嘉宾,两人在台上一来一往讲得很激烈,是纯学术讨论,宋竹自认为也算尽兴。
论坛结束后,宋竹和张希在闲聊,陈朔便“邀请”侯贵谦去了咖啡厅。
“侯大师,你与巴代有什么渊源?”陈朔直问。
小眼睛的男人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我直说了,我感觉到你对苗族巫医文化并不认同,你今天那个什么益力方茶汤,也是故意给阿竹喝的,是故意想针对她,为什么?”
“你觉得我与宋小姐有什么渊源?”
“你与她应该素不相识,有渊源的是你们的祖辈。”
侯贵谦往后靠在卡座的靠背上,眼睛眯起来,显得人目光凌厉:“何止是渊源,简直是世仇。”
“所以,为什么?”
“陈先生,老实讲,你不觉得宋小姐那样的人可怕吗?她拥有常人没有的力量,能驱使鬼魂,你不觉得这种力量,应该从这个科学的社会消失吗?”
陈朔忍无可忍,双拳紧握:“我不觉得。我只知道,你那碗茶水差点害死我们,你不是不知道阿竹身边可能存在邪祟,既然如此,你还特意想封锁她血中的力量,我怀疑你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我不想她死的。可以的话,我只需要封锁她的力量。”侯贵谦目光黯淡:“可我的先祖已经努力了几辈子,他们通通做不到,也许只有死亡,才真正是一种消散,宋小姐还没有后代,事情可以有一个最终的结局。”
“你别太过分!”陈朔吼起来,手直接抓住了侯贵谦的衣襟。
不远处的服务员听见动静,往这边瞥过来,陈朔的手上一顿,脑子里冒出千万种想法。
他想,要有什么办法控制住侯贵谦,这样才能保护宋竹。暴力肯定不行,那举报呢,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学术不端的行为,有没有私生活丑闻?还有,他有没有注册公司,担任什么法人?他既然是个人,就一定有软肋。这个人这么危险,甚至于疯癫,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你喜欢她?”侯贵谦见到陈朔放松了手,便说道:“年轻人贪恋世间的情爱也无可厚非,陈先生其实是个性情中人。”
侯贵谦顿了顿:“那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们家族中了一道蛊,从宋代开始就是如此。那时候,我们家也住在天星山脚,那里的苗民唯巴代马首是瞻。谁曾想,在那些具有神力的巴代眼中,我们居然只是一种练蛊养蛊的容器。”
“那时候,武陵的许多人得了一场怪病,是巴代用益力方救了大家,所以大家对巴代还心存感激。但此之后,我的家族却落下了个头痛的毛病,这毛病没别的办法,只能靠历虫吸血来缓解。”
“当年不像现在,社会上有这些研究机构、学术协会来专门研究和传承这些所谓的民间文化,那个时候,巴代的秘术甚至医术都是完全不足为外人道的。由于历虫是巴代的东西,家里那些人,还对巴代感恩戴德。直到有一次,一个外人告诉我的先祖,是因为巴代用益力方给我们家下了蛊,他们才得的这个头疼的毛病。我们家只是巴代选中的养蛊人,先祖才恍然大悟。”
“并且,这蛊不仅是一个人遭殃,只要下蛊人没有解开,这个蛊会一直延续给祖孙后代。”
“先祖当然很生气,他去找巴代理论,却再无音讯。”
“发生了什么事?”陈朔问,他听得很认真。
“先祖肯定是死了,不仅如此,武陵爆发了一场战争,巴代失踪了一段时间,我们家趁着那场战乱得到了几只历虫,从此离开了天星山。”
陈朔欲言又止,侯贵谦便继续道:“早几代的那些人企图回到天星山复仇,找回巴代让他解蛊,却都无功而返。后来,几百上千年了,很多后人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养养历虫而已,还可以培育出一寸红,倒还算得上是一门谋生的本事。”
“那……”
“可我早年间遇见过一个小女孩,她是因术法而死。”
侯贵谦的语气突然悲痛:“你可能会说,巴代的术法对付不了正常人,但,鬼魂却可以。会术法的人,以此驱使鬼魂夺人性命,难道不是罪大恶极?”
“阿竹又不会做这样的事。”陈朔愤怒:“反倒是天星山那个怨灵,这两天就在做这样的恶,是阿竹救了这个小孩的魂魄,但你反而想杀她?”
侯贵谦仍自顾自地说:“你不知道,那个叫阿桃的小女孩才6岁,她是我的邻居,叫我侯叔叔,那差不多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断了气,那个时候天边划过一道天雷,我知道,她死后,魂魄被人收走了。”
侯贵谦紧盯着陈朔:“陈先生,像你们这种当老板的人肯定知道,一个人的权力和能力过大,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好比公司创立的初期需要雷厉风行的干将,老天创造人类的时候也需要这样具备异能的人,他们会为世界的开创扫清很多障碍,却会在世界平稳运行后成为毒瘤。”
“延续上古血脉的宋小姐也好,清净山那些继承神力的修士也罢,都不应当这样存在于世界上。”
“清净山,你也认识他们?”
侯贵谦点头,说起这些话题,他胸中烦闷异常,竟一口将面前的美式喝下,满嘴的苦味带着咖啡香萦绕在他脑中,阿桃那个小女孩临死之前的面容才被冲淡了一些:“你或许不知道,清净山的开山祖师,也是苗疆出来的人,他们门派分两脉,一脉为人系,归根结底追求的也是血脉相传的神力,另一脉为法系,则是追求源自自然本真的物质力量。”
“其实天地万物自有法则,我倒是认同他们法系的理念,以自然之力对抗所谓的游魂野鬼有何不可,人类何需有力量去掌控驱使鬼魂?”
“你说现在天星山有什么邪物在对付正常人类,那又何尝不是他们巴代世世代代造的因果,若一早就没有巴代这样具备异能的人存在,天星山又为何会出现怨灵?”
“我看是你魔怔了。”陈朔表情严肃:“或者说是欺软怕硬。”
“你觉得恶是源自阿竹他们的力量,那是因为你没有正视恶的勇气。你自以为没有阿竹的力量,恶就不会为恶,那只是你因为十几年前那个小女孩的死而产生的懦弱躲避的心理,你自己没有拯救她的能力,便不希望别人有,然后用什么偏安一隅的被动思维去解释一切,承认吧,这只是你的掩耳盗铃!”
“你消灭不了真的恶,却想对付实实在在的人,你企图为你十几年前的无能挽回一点尊严,而这挽回的举动却是在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那个小女孩的魂若是有知,恐怕会无比失望吧?”
侯贵谦面色铁青:“你无法否认天星山怨灵的来源,也无法否认我的先祖,以及我们家族世世代代的遭遇!你只是一个旁观者,你才是真正的事不关己而无甚所谓的人。”
“天星山的怨灵究竟是什么来源?”
“那是之前的巴代遗留下的恶果,是上古战争没有终结的隐患!”侯贵谦道:“我不期待你能做出什么合理的举动,但你无法阻止我的行为,你也无法否认,若是宋竹死了,世间确实会少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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